一十八 待客之道
與王奶奶周旋了片刻功夫，鍋里的水已經沸騰起來了。張嘉曦擦掉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拿起輻條戳着土豆連聲催問：“好了嗎？該煮徐了吧？怎麼還不徐？”
“急什麼？土豆哪有那麼容易熟？”李國勝伸手制止了他：“你別捅了！再捅過會兒就煮碎了！”
“我餓的很。”張嘉曦急不可待的向火里添了幾根木柴，抓起木板繼續使勁扇風：“快點！再快點！”
“我也有點餓了。”賈喜奮吞了一下口水，用輻條從鍋里挑起幾片地瓜葉：“喏，地瓜葉子熟的快，咱們先吃一些墊墊吧。”
地瓜葉營養豐富，但直接清水煮熟入口非但談不上美味，簡直是難以下咽。四個人苦着臉嘗了幾片，一起咂着嘴收回了輻條，重又把填飽肚子的希望寄託到了土豆上。
在張嘉曦孜孜不倦的努力扇風下，土豆總算熟透了。四個孩子分食着自己親手生火煮熟的兩枚大土豆，雖然滋味略顯不足，口中卻是陣陣香甜，內心的成就感更是油然而生。
半個土豆下肚，沙樂天抹抹嘴巴，拍着尚有些乾癟的肚子轉頭問大家：“你們吃飽了嗎？”
“嗯…還…還行吧。”賈喜奮吸吮乾淨手指上殘留的土豆泥，沖沙樂天靦腆一笑：“要是再來點別的就更好了。”
“不飽！一點都不飽！”張嘉曦搖着胖腦袋抗議道：“半個地蛋，進肚子裏能管辛么用？”
“你覺得能飽嗎？”李國勝煞有介事的長嘆一聲：“哎，我說沙樂天，你家裏不會只有兩個土豆吧？別這麼小氣嘛，多拿點好吃的下來。”
“行，那你們再去拾點柴，等我回來繼續。”沙樂天感覺自己慢待了朋友，再次飛奔回家衝進廚房。
廚房裏的東西剛才已經被他翻了個遍，只剩一根絲瓜、兩個蘋果和一個桃子，煮出來的味道想必都不太好。沙樂天舉着絲瓜撓了撓頭，將它放回原處，轉身走向冰箱。
下層冷藏室里沒什麼適合拿來煮着吃的食材，上層冷凍室倒是塞的很滿，因為停電的緣故，有些東西已經開始化凍了。沙樂天猶豫片刻，踮着腳尖將放在門邊的一條羅非魚取出，興沖沖的下樓招呼同伴：“我來了！咱們燉魚吃！”
“好啊！”其餘三人齊聲歡呼。他們已經撿來幾根木頭，又換了一鍋新水，就等着好吃的下鍋了。
不過新的難題隨之出現，張嘉曦撿來的砂鍋不大，而沙樂天手中這條魚一尺來長，進鍋後頭尾都翹在外面，只有半邊魚肚子浸在水面下，這樣上灶八成是行不通的。
“你把魚剁成兩段，靴不定就能放進去了。”張嘉曦試着出謀劃策。
“兩段也放不開吧，鍋太小了。”賈喜奮另闢蹊徑道：“不如我們先燉頭，再燉尾巴，最後燉中間，怎麼樣？”
“你傻啊，還不夠麻煩的呢。”李國勝輕蔑的嗤笑一聲：“樂天，你回家去拿個大鍋來不就行了嗎？”
“都是餿主意！”沙樂天靈光一現，伸手將魚從鍋里撈了出來，對三人一努嘴：“把車條拿來，咱們在火上烤着吃！”
提議立刻得到了一致響應，四個孩子歡天喜地的將幾根輻條插進魚肚子，輪流舉着一邊翻烤一邊撒鹽。
作為祖先最早掌握的烹飪技法之一，用火直接炙烤食物是一種根植於人類骨子裏的生存本能。不過他們幾人毫無經驗，明火燒烤又不易掌握火候，只能根據色澤的變化來胡亂猜測。
火燒的很旺，
烤魚很快開始向外散發陣陣撲鼻香氣。沙樂天湊近端詳片刻，忽然“哎呀”一聲，拍着腦袋大喊一聲：“糟了！”
“怎麼？”賈喜奮一怔，隨即醒悟過來：“喲，咱沒刮魚鱗！”
“完了！”李國勝懊惱的在大腿上捶了一拳：“不刮魚鱗怎麼吃呀？這麼大的一條魚，全浪費了。”
三個人唉聲嘆氣，沮喪不已，只有張嘉曦依舊兩眼放光，盯着烤魚大咽口水：“你們吶，先別管涅么多，烤徐了再靴。”
“也只能這樣了。”沙樂天悶悶叉起了腰：“可是…烤多久才能熟呢？”
四人面面相覷，半晌，賈喜奮撓着頭傻笑道：“誰知道呢，烤烤看唄。”
小孩子拿不定的主意，自有老天替他們做主。又是一會兒功夫過去，正當他們討論魚是否已經烤熟的時候，天上忽然打了幾個悶雷，緊接着便下起了雨。
“快！保護烤魚！”沙樂天一聲令下，四個孩子一起探身湊到火堆上方，馬上又被濃煙熏的四散而逃。
“我看…咳咳，已經差不多了！”賈喜奮將烤魚舉在自己胸前，努力彎腰擋住從天而降的雨點：“再烤估計就糊了！咱們抓緊撤吧！”
盛夏的雷雨說大就大，頃刻間他們的爐火就被澆滅，濕透的木炭冒出縷縷青煙。眼看野炊已經無法再繼續，沙樂天抬腳踹倒磚頭壓住炭堆，轉身沖大家一招手：“雨大！扯呼！回家吃魚！”
一口氣爬上六樓開門進屋，四人身上的衣服都已濕透，雖然模樣狼狽不堪，卻是嘻嘻哈哈的頗覺有趣。
回頭一看，走在最後的賈喜奮一臉苦相，嘴裏像是含着什麼東西。沙樂天奇道：“哎，你怎麼了？”
“我……”賈喜奮吐出幾片魚鱗，勉強將口中的魚肉咽下：“我嘗了一口烤魚，就一小口。”
“怎麼樣？熟了沒有？味道如何？”另外三人一起發問。
“應該是熟了。”賈喜奮咂吧咂吧嘴裏的滋味，躊躇道：“就是…好像有點糊，還有點腥氣。”
“魚哪有不腥氣的？漾我來！”張嘉曦一把從他手中奪過烤魚，胡亂揪下幾片略微烤焦的魚鱗，不由分說便在魚肚子上大大咬了一口。
“哎！你小心燙！”賈喜奮的提醒來的太晚，張嘉曦被燙的張大嘴巴直往外哈氣，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咀嚼了幾口。
“好吃嗎？”大夥緊張的注視着他，只見張嘉曦先是露出少許歡愉之色，緊接着臉上表情一僵，呆立片刻後轉身跑向垃圾桶，一口氣將嘴裏的東西吐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