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爺上山
我家住在大路邊,每次過隊伍,都是首當其衝,還有那些佔山為王的各路土匪,時不時的進村掃蕩搜刮一番。我的祖輩在我爺爺那一輩兄弟三個,我爺爺排行老三,我的大爺被國民黨政府抓了壯丁,去不到半年時間就傳來了陣亡的消息。也搞不清死在了那場戰役,是怎麼死的......?
精明能幹的二爺一看,現在兵荒馬亂,國民黨隔三差五的抓壯丁,為躲壯丁整日東躲XZ,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現在大哥又一命歸天了,留下大嫂一個小腳女人和三個嗷嗷待哺的兒子,這往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隨即當機立斷,他自立門戶。他知道我們家大嶺堡下面有十多畝土地,雖說是山坡地,每年的麥子打的不少,秋季種高粱、黃豆、穀子之類的雜糧,只要當年風調雨順,收成也會不錯!再說,山上的土地基本上已經佔領了我們家將近一半的土地,他也不吃虧!那裏也有幾隻現成的窯洞,是做為每年夏收時期的零時落腳點和倉房用的,基本上過日子用的東西一應俱全;那裏的風水也不錯,我們家的祖墳就在附近,住在那裏山高皇帝遠,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弔膽的過日子。
他想到這裏,倆口子一商量,連個招呼都不打,趁爺爺奶奶下地幹活的時候,吆牛趕驢的馱着糧食,領着他的老婆孩子上了大嶺堡。
大婆一看慌了神,老二基本上把一半家業捲走了。本來丈夫的去世的消息已經對她而言,猶如五雷轟頂,使她痛不欲生——
現在,老二又棄家出走,留下滿院子狼藉一片,使她心寒悲痛已絕!望着嗷嗷待哺的三個兒子,不由她憂心忡忡的放聲痛哭,大罵老二落井下石沒良心——
爺爺和奶奶中午從地里回來,只見滿院子狼藉一片。
大嫂也不做飯,懷裏抱著兒子哭天喊地的哭得肝腸寸斷——
他知道二哥當真是橫下一條心,要分家另過,沒有一點手足之情,他們一家四口,竟然捲走了一半的家業,好端端的一個家如今四分五裂,使他心如刀割,他明知二哥做事有些過分,也不想與二哥一爭高低,讓別人笑話!
面對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使他一籌莫展,成天唉聲嘆氣,不知怎麼安慰大嫂——?
這天晚上,爺爺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躺在身邊的奶奶知道丈夫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說話,只能靜靜的躺着,望着窯頂苦思冥想,能有一個什麼辦法幫助丈夫渡過難關。此從大哥走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丈夫的笑臉。現在二哥棄家上山,捲走了一半的家業,對於這個羸弱的家庭來說,可算是釜底抽薪,雪上加霜。
年輕的鄭氏奶奶在心裏也恨二爺的自私,他不該在這個時候,不顧手足之情,只圖自己安逸。
此時,我爺爺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想出了一個最笨的辦法,他覺得也不失為是一個好辦法,翻身推了一把身邊唉聲嘆氣媳婦問道:“喂,翠兒,你睡了沒有?”
“你這麼不停的翻騰,我哪裏還能睡得着啊?”
“我想到了一個笨辦法,不知到底行不行?”
“什麼辦法,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行不行?你先說出來咱們商量着辦,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哩!”
“是這樣,你看現在兵荒馬亂,土匪四起,整日滿山遍野的躲躲藏藏的,地里的莊稼也顧不上務。而且,大嫂帶着三個孩子,那麼小的腳也得跟着跌跌撞撞的跑,你的身子也已經越來越笨,要是有個啥突變事情遇上,
我就是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二哥一家子上了山,那裏大小也有三隻倉窯住,看樣子他不會回來了。你看現在兵荒馬亂的,聽說有不少人家都在家裏偷偷地挖地窨子,我也想在南窯里挖個地窨子,那窯里本來就有個堆放柴禾的小拐窯,我們可以在拐窯裏面挖一個大些的地窨子,能把家裏的糧食和值錢的東西都放下,咱們一家大小也能足不出戶就能藏起來,你說好不好?”
“好雖是好,那得多長時間呀?”
“要挖那也快着哩,只是要把出口挖小一些才隱蔽,一開始要躺着一點一點挖,比較吃力費事些,我估計大概有一兩個月就能完成,我們白天還要下地幹活,不能讓地里的莊稼荒蕪了。也不能讓別人看出破綻,咱們就得起早貪黑的偷着干,你說我這個辦法可行嗎?”
奶奶說:“你這個辦法雖笨,但對咱們這個家庭來說也不失為是一個好辦法。明天做早飯時,我和大嫂在商量一下,我想她也巴不得有這麼一個藏身之處呢!”
“那好!我明天先準備一把短把的頭和短把的鐵杴,咱們說干就干,早一天完成就早一點安全。”
此後,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爺爺仍然下地幹活去了。
奶奶在家和大婆做飯的時候,看着大婆哭得紅腫的眼睛,只能試探着說道:“大嫂,請你放寬心,我們不會像二哥那樣丟下你不管的,你這樣整天哭哭啼啼,哭壞了身子咋辦?我和他三爸昨晚商量了一個笨辦法,想在咱們的南窯的柺窯里挖一個能藏身的地窨子,可以先把糧食和值錢的東西搬進去藏起來,只要一聽到外面有什麼風吹草動,咱們便可以足不出門的就能躲起來!大嫂,你說這個辦法行嗎?”
“這個辦法行是行,可是要辛苦你們倆,你現在也是有身孕的人了,你不幫忙老三,他一個人怎麼行?我們娘兒幾個都只長了幾張吃飯的嘴,一點忙也幫不上,那得挖到何年何月去?”大婆顯得很無奈。
“大嫂,只要你同意,別的不用你管,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我就去把地方騰出來,咱們說干就干!”
早飯時候,爺爺從地里回來放下鋤頭,懂事的大伯就端來了洗臉水放在廚房的房檐台上。他也知道,父親一去沒有蹤影,二爸嫌棄他們是累贅,寧可一家人住到高山頂上,也不願意和他們同住。別看他小小年紀,他心裏什麼也都知道,自從二爸上山後,看見三爸整天愁眉苦臉的樣子?他處處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唯恐三爸也像二爸一樣嫌棄他們,不要他們了。
他剛才陪着二弟在院子裏玩耍,娘和三娘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他理解娘的處境難為,他定量幫娘把兩個弟弟帶好,多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給母親多騰出些時間紡線織布,縫補衣裳。
吃飯的時候,他們又在商量此事,他到爺爺跟前說:“三爸,咱們挖吧!我可以給你幫忙!”
爺爺看着大伯天真可愛,非常懂事的樣子,終於欣慰的笑了。
“行!咱們就這麼說好了!”爺爺拍拍大伯的頭笑着說:“我們家賢義真乖,很懂事,好樣的!”
從此,爺爺帶領着六多歲的侄子賢義,和年輕漂亮的大肚婆奶奶,他們三個人便開始偷偷的搞地下工程了。
大婆白氏,看着小叔子兩口為了顧全這個家,不分晝夜的屋裏地里連軸轉,她也主動把家裏做飯、洗衣的所有家務活都包了干。
當時,二伯三歲多,三伯還不到一歲,正是離不開大人的時候。雖說大伯六歲多了,可他仍是個孩子,而且,二伯很淘氣,大伯根本管不了他。
所以,大婆每次出門洗衣服時,都是提前把飯做好放在鍋里,把要洗的衣服、皂角、棒槌準備好裝進籃子裏準備好,等爺爺和奶奶從地里回來一進家門,大婆就給奶奶說:“翠兒,飯在鍋里,菜在案板上盆下扣着哩,你招呼他三爸和兩個娃吃飯,我走了!”
“大嫂別急,你先吃點飯在走吧!”爺爺在院子裏看見大嫂又急急忙忙挎着竹籃往外走,便勸道。
“不用管我,你們快吃吧!”大婆說著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自從大爺走後多半年時間,大婆整個人瘦了一圈,白天家裏的事情多,做飯洗鍋曬柴禾,還要給孩子們縫縫補補做針線;晚上孩子們睡了,她又拖着疲倦的身體坐在冰冷的紡車前,湊着豆粒大的燈光開始紡線,她把對丈夫的思念柔情,都融在手心裏一根根的棉花捻子裏面,隨着紡車“嗡嗡嗡”的響聲——不由得大婆想起一去永不復返的丈夫,使她悲從心中生——淚水不斷地順臉頰撲簌簌的往下流……
大婆一邊紡線,一邊漫無目的地回想着丈夫在世時的王家大院。
那時候,日子過的多好啊?地里活都是他們弟兄三人一起干,除非摘棉花,打棉花叉這類細活,才叫那兩個大腳媳婦去幫忙。她只管在家做飯,曬柴禾搞家務,從不下地幹活。
如今,自從丈夫走後,老二領着媳婦娃娃上了山。地里的莊稼活全靠老三兩口子了,現在又得沒黑沒明的挖地窨子,眼看着翠兒的身子越來越笨,這樣下去她還能撐多久?唉,要是老二兩口子在,還能幫他們一把,老二媳婦秀娥雖然身子懶,愛睡覺,可她人不壞,昔日妯娌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多熱鬧啊?
怎麼轉眼間,這個家就變成這樣一個七零八落的爛攤子,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啊?鬧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這樣的日子到底還有完沒完啊——?
隨着紡車不停的轉動,大婆在痛苦中苦思冥想着這看不明白的世道和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