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同歸
此後又是時間流逝。
當男孩回想起,當日的拜師學藝。
只覺得是一個笑話。
老師只是讓他看到了更高標準的成果是什麼模樣。
而老師近乎什麼都不能交給他。
似乎那個中年人自己也能明白,老師教授的就是行業標準。
但是更優秀的成果,一定是誕生於野性的。
那種野性是不能因為指導而存在的。
那種野性是必須一個人在荒野中掙扎,才能訓練出來的。
而也恰恰是這種野性。
讓男孩在最初的探索里,成長為了少年。
在那個時候靜靜的有了自己勾勒遞魔鎧甲的風格。
而隨後,男孩更是還在成長。
中年人,每日裏閱讀勾勒,過着與少年一樣隱居的生活。
卻是因為他的名氣太響亮,那一日,終於還是那一群青年,少年,來到了這裏,嚮往着拜師學藝。
只見是在崖柱上面就能聽到下面的喧囂。
那一群孩子,掙扎着想要爬上來。
摔倒在崖柱下面,喧囂聲響,激起一大波討論。
明明就是摔了一下。
卻是互相嘰嘰喳喳,感慨這崖柱太高了,那些高人怎麼都喜歡住在那地方。
他們難道不需要吃東西嗎?
那天早上,中年人勾勒遞魔紋路。
心緒難靜,那幫孩子唧唧喳喳的聲音,繚繞在一片寧靜里,如同闖入這寧靜的巨獸,引得一片空氣的浮躁。
中年人放下魔棒。
眉頭皺起,靜靜的回歸心境,收神不思。
卻是那聲音仍然沒有離去。
一個上午的時間那聲音持續到了中午。
中午的時候繼續盤繞着。些許寧靜。
而中年人放下了魔棒。
走入院中享用情緒寶石。
到了下午,中年人休息醒來。
看書的時候,又是那聲音喧嘩不斷,似若久久的悶雷懸挂在頭頂,雲層中久久沒有掉下來。
那景象讓人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引得少年也想要停筆了。
少年生悶氣的時候。
那聲音已經小了很多。
等到少年晚上吃飯的時候,喧囂聲響更是被碧波淹沒。
夜色里獸吼不斷,野獸的自然詭秘,而又野性寧靜。
少年去看書,少年去睡覺。
少年醒來,那聲音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讓他難以安靜。
那種喧囂,似若魔咒。
也一同出現在壓住邊緣的視野里。
那一片黑茫茫的小傢伙們,去糾纏着不同的崖柱。
攀爬而上。
向著最高處。
想要登頂之時,一見那避世遠遁之人的真容。
少年詢問老師:“這些人是不是太過煩人了?”
中年人回答:“會有那麼一些。但是過後他們就不會來了。”
“為什麼?”
“因為......”說著這話的時候。
一座崖柱上,一頭翼蛇沖了出來。
那翼蛇身長如蟒,長達百米,身帶翅膀,似若白鵝。
但是飛行而出,一卷青雲舞,到處都是煙霧,瀰漫之中,整個崖柱林一片安靜。
再隨後那煙霧久久不散。
再隨後只聽得稀稀拉拉,迭起不落的聲響尖叫在周圍。
再隨後那煙霧直到傍晚時分,夕陽西落,才能散去。
大大小小的龍類掉落滿地衣物。
有男有女,但是留得活命。
在那時,正是碧波初露。
在那時,正是夜色微涼。
在那時,大大小小的龍類慌忙逃竄。
裸體的也顧不得自己經歷了什麼。
慌忙的也說不出煙霧之中的東西。
反倒是少年看的奇怪。
看的心驚。
中年人說:“那是那邊的獸老喜歡乾的事情。偶爾有誰來打擾我們清凈了,獸老都會放出來翼蛇嚇唬嚇唬他們。”
“那煙霧呢?”
“煙霧裏面是夢,是幻。進去的人都會被激起最大的恐懼。隨後慌慌張張離開。”
“走吧。我們去看書。明天白天他們估計是不會有人來了。”
第二天白天,男孩看的真切。
那些昨夜裏的龍類又有的來了。
但是比昨日裏少了很多。
出現在崖柱林下面。
安安靜靜的攀爬崖柱。
走過少年幾年前走過的道路。
少年說:“師傅你難道很有名嗎?這些人似乎都是真心學藝。”
“為名而來,為名而去。”
“那師傅難道不是為了名?”
“什麼名?”
“遞魔鎧甲之名。”
中年人深思:“那麼如此不就是天下萬物,皆為名來,皆為利去。名利熙攘,何時能休?”
“我倒更認為,他們能爬上來就已經脫離了這個苦海,可以得休。”
“再看吧。總有人撐不住的。能在這裏爬上來,也是一樣要看,要靜,要驗。”
少年點頭稱是。
隨後的時間裏,真如那師傅所說,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崖柱林。
少年在那裏每天觀察。
他倒是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
爬的最快的最容易留下。
而爬的最慢的最容易走。
但這只是剛剛開始。
再隨後,越是一個人爬的越容易留下。
越是合夥幫忙的,越容易離開。
似乎爬到最後,註定是只能一群人中的一兩個。
一兩個人互相聊着天,交流這其中的學問。
把攀爬當做了樂趣。
少年逐漸明白了師傅的心性。
似乎能修鍊到師傅這個時候,也是大道同歸。
男孩自問自己,卻是明白。
自己總有一天是要走的。
當他們爬上來的時候,這裏也不是安靜。
當他們拜師學藝的時候,自己也已經是人群中的一個。
他和老師在一起繼續過去了些許日子。
他手中的遞魔鎧甲勾勒也已經有了基礎。
男孩選擇了離開。
他似乎在老師那裏,學習到了很多的知識。
從其中明白了更多的自己是什麼。
他如同老師一樣喜歡那種孤獨。
但是他心中的野性,指導着他,繼續去探索新的世界。
那種東西正是老師曾經看重自己選擇自己的原因。
而如今也是自己離開老師,去往自己的世界的原因。
這似乎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的。
他讓出了舊的位置,讓那些學生繼續去探索。
而他自己要去往新的地方。
他向著北方而去。
西域的北面,一如東域。
是大片的雪山。
他心想,那裏可能會有一些什麼東西,是值得自己去了解的。
他去往了那裏。
一步步攀登高山,一步步踏足雪地。
一步步在群山之中,看到遞魔紋路應該有的樣子。
彷彿群山一般豐滿,高大,突兀,遒勁有力,而又同時樸素,雪白,重複,變得綿綿不斷。
那個時候他似乎能夠領悟,自己的心中,對於遞魔鎧甲的模樣,應該是怎樣的。
他還是在偶爾的勾勒。
繼續追求那遞魔紋路應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