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盧淮手裏的烤奶冰塊開始慢慢融化，抓着杯底的手被水沾濕，這一絲涼意讓人在燥熱中清醒不少，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張孝陽先開了口。
“我前幾天剛辭職，這事發生的突然，我還沒打算好怎麼解決我的問題，所以沒有跟你說。”
張孝陽這一番話似乎在說他在意盧淮，有什麼事會同她說一樣。不管是真是假，盧淮不可避免地高興了一下，但是想到以後她就開始茫然了。
“怎麼會辭職了呢？你打算怎麼辦？”
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不是我願意辭的，公司出了點事，你說的對，有警察上門來了。”
“什麼？！”
明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盧淮還是有點驚訝，畢竟大家都存有僥倖心理。
張孝陽無所謂地搖了搖手中的杯子，繼續說道:“有警察來問話，然後經理就被帶走了，幾個主管除了吳老師休假沒來以外都被帶走了，我們剩下的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讓我們走了。”
“被帶走？是我想的那樣嗎？被拷着手銬帶走？”一想到那個畫面盧淮就覺得害怕，遵紀守法是骨子裏的意識，如果是自己，那就得當場腿軟啊。
“不清楚，我坐在那不敢站起來，而且來的警察不少，我也不能到處亂看。”
“那後來呢？”
“問了幾個問題就讓我們走了，第二天再去上班的時候發現門沒開，在微信群里問了沒有人回答，等了一個上午我們就走了。”
不用猜盧淮也知道公司基本是涼了，但一想到那棟寫字樓還有其他分公司，就好奇它們是不是都被端了。
“我們打電話問了吳老師，她說讓我們等消息，又過了一天她才給我們發短訊，大概意思是對不起大家讓大家各奔前程，就這樣，我們就這麼散了。”
聽完這段話盧淮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對她和張孝陽未來的不確定性更加強烈，也知道原來所謂的變數就是這樣，討生活不過如此。
“這次公司突然關門也是始料未及，其實我也用了一天時間去看了別的工作，只不過，不滿意而已。”
他說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用自己的奶茶杯碰了碰盧淮的奶茶杯，盧淮看着他的臉，不知該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打算，憑我現在的能力和經驗，能找的工作有限，得到的工資也不高，我不能說是這個城市的問題，只能怪我不夠優秀吧。”
這話何嘗不是盧淮的心態，對現在的工作怨天怨地但不得不接受，如果有更好的也不會拘在那，同樣也害怕下一個比上一個更糟，張孝陽給盧淮的感覺就是樂觀不服輸，但再怎麼樣也會妥協一些無奈。
“我想了很久，決定去廣東是因為我在那待過，該怎麼找工作也有底，之所以回來也是那邊太辛苦，現在看來，辛苦都是一樣辛苦，像我們這種孑然一身的人沒有資本享受慢節奏。”
“……你說的對。”盧淮雖然心裏感到失望，但不否認她更喜歡有責任心有上進心的人，對於已經有方向振作的，她只會支持他。
“那你呢？你還想留在這個公司嗎？”
“我也不知道……”口中的烤奶好像沒有甜味一樣，盧淮覺得自己吞下了一口冰水，把她的心給澆涼了。
“就沒想過考公？考事業單位？在這裏很多工作都有不確定性，那不如緊靠國家大樹好了。”
盧淮苦笑道:“想過但是有多少時間看書呢，而且進體制內哪有那麼容易，這個時間周期太長了，我等不了。”一邊工作一邊複習不是不可以，但她感覺自己的心態不對勁，太容易被人影響了，除非辭職專心複習，但那段時間的各項開支怎麼辦？問家裏要？她覺得考完研之後她已經沒有那個臉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去別的城市看看？”
“我不知道。”
她可以認為這是張孝陽想讓她跟他一起去廣東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真的更捨不得他了，至於去另一個城市，她沒有這個想法，應該說她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未知。
她帶着歉意的眼神看向張孝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更喜歡待在熟悉的地方，你也知道，這裏離我老家近會讓我有安全感。”
張孝陽擺擺手，略微失落地說道:“我以為你會更喜歡賺錢，不過人各有志，你才剛畢業時間還很長，如果有一天你改變想法了一定要跟我說啊。”
“好……那你什麼時候離開南寧？”盧淮只是想有個心理準備，不想讓自己太難過。
“後天吧。”
“後天？！這麼急！”
這太快了吧，而且後天她還要上班，那她連送他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能待太久了，待一天就是一天房租，而且我妹也要跟我一起去，她知道我要換工作說什麼也不願自己一個人待在這，我得趕緊過去安排好一切。”
“你妹？是那個和你住一起的那個嗎？”她從來沒有聽張孝陽說過這個妹，目前只知道不是親生的，既然不是親生的，那為什麼這麼粘着。
“是啊，不怪她，她輟學早，一個人出來家裏人都不放心，所以我有責任照顧她，不過她也沒有太讓人操心，只要找好廠就行，她很勤快也很獨立。”
盧淮到底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怎麼說都跟自己沒關係，“你買好票了嗎？”
“買好了，後天一點半到廣州南。”
“那……有空回來玩玩吧。”
這話說完盧淮就忍不住罵自己詞窮，回來玩？這裏有什麼好玩的？怎麼說廣州都是國際大都市，玩的地方比南寧多好多，難道要讓人家坐四個小時動車回來看樹嗎？
不過張孝陽沒有想那麼多，他笑笑答應了，還說回來一定會約她。
之後他們就聊起各自的打算和最近的生活，盧淮希望的話沒有從張孝陽嘴裏說出來，但她感覺今天他們的氛圍有點不一樣，張孝陽不經意對她的擔憂令她心跳加快，如果不是盧淮披髮，那張孝陽一定會看到盧淮發紅的雙耳。
知道今晚是離別的最後一約，盧淮格外珍惜，恨不得多說一些心裏話，但最重要的她說不出口，最終也止於兩個人你來我往的關心。
告別的時候盧淮拍拍他的肩膀，說他走的那天她沒事的話可以到車站送他，張孝陽告訴她不來也沒關係，他們可以跟以前一樣微信聊天，就算是他到那邊工作了也可以打電話。
盧淮知道今晚是她真的說不出口了，直到他開車消失在視線內才帶着心事回家，她突然感到心酸難過，討厭自己的懦弱，這次錯過真的就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