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散心去啦
翁軼早就受夠了,受夠了官場,受夠了這個世道。
她想要抽身,有錯嗎?
路過庭院時陸行霈攔住了她。
他還坐在那顆杏花落盡的樹下,黃昏的光影穿透已經蒼鬱青蔥的杏樹枝丫落在陸行霈身上。
斑駁陸離的光影使陸行霈看起來多了幾分柔和脆弱之感,但當他開口,這種感覺瞬間崩潰。
“站住!翁軼,你不到我嗎?為什麼不打招呼!”
翁軼輕撇他一眼,“走的快,沒看見。”
她這個情緒倒是不一般,陸行霈直覺她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做什麼這麼大氣?”
陸行霈問的話翁軼並不想回,她不是生氣,而是煩躁。
“……不勞煩您操心。我只是心亂,凈一會兒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陸行霈不要去煩她。
丟下這句話后翁軼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沒良心的。”
陸行霈剛想試探着開口給她嘗嘗今日買回來的糕點。那些糕點他一個一個嘗過了,精心選出了最好吃的幾款……
一直到了晚上,翁軼也沒有出門,陸行霈連堵她的機會都沒有。看這幾盤糕點,心狠手辣的宜王陸行霈出了神。
“衛二!”
“屬下在。”
陸行霈像是隨手指了指那幾盤糕點,然後交代衛二,“把這幾盤糕點找個食盒裝起來。對了,擺好看點。”
“……是。”
衛二把食盒遞給陸行霈,陸行霈打開看了一眼,發現衛二把這些糕點都擺成了櫻花。
陸行霈點頭稱讚,“不錯,沒想到你心思還挺細膩的。”
心思細膩的衛二:……
不是您讓我擺的好看點嘛。
陸行霈估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他現在滿腦子盤算的都是怎麼把這糕點送給翁軼並讓她吃下去。
第一步肯定是要找到翁軼。
翁軼怕遇到他,一般不會在府里亂逛,每天都呆在她的一畝三分地里,陸行霈都怕翁軼憋瘋了。
陸行霈敲翁軼的房門時,屋子裏沒人回應他。
陸行霈:應該是失誤,再來。
又敲了幾下,還是沒人回應他。
陸行霈這才明白,翁軼是溜走了。怎麼敢?她怎麼敢的!就不怕他……
陸行霈眼底染上陰沉的夜色,眉頭皺起。
“衛二!安排在翁軼身邊的丫頭呢?把她給我帶過來!”
不可能啊,翁軼不是拎不清的人。現在不僅他叔父的名捏在他手裏,西北民眾的生死也在他一念之間,翁軼不可能傻到惹怒他。
“衛二!吩咐其餘暗衛,全力在都城搜尋翁軼!多注意注意我那幾個仇家。”
衛二不敢耽擱,“屬下領命。”
他先把全城搜尋翁軼的事吩咐給其它暗衛,又開始找安排在翁軼身邊的那個丫頭,好像是叫春尋?
陸行霈用力推開房門,屋子裏果然是空無一人。
屋子裏燃着一根蠟燭,燈火微弱,像是下一刻就要消逝。陸行霈突然開始心慌起來。
他這個人懂事之後便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那時起,他的願望就是長命百歲。他想活到老,活到死!活到不再想活為止。
也因此,他前世快得勢之時開始吃丹藥。可那丹藥堪比穿腸毒藥,陸行霈越吃便覺得自己越接近死亡。等他想要收手時,為時已晚。
翁軼刺殺他的時候扮做了舞女,可翁軼不知道的是,陸行霈認識她,也知道翁軼是朱相的人,更看的懂翁軼那時的眼神。
翁軼也不知道,她自己在看一個即將死於她手的生命時眼中還是充滿了悲憫。
她的眼神讓陸行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中元節太子宴席上。
那時候的她流着淚,淚水不落在別處,點點滴滴,全落在了陸行霈心頭。
陸行霈沒有想到,他能把這小探花記在心裏這麼多年。只一眼,他就又想起了她。
陸行霈沒想到的是,翁軼會跟他一起死。
死前的最後一眼,陸行霈看到了翁軼臉頰滑過的淚。
陸行霈總覺得,這是滴因他而流的淚。
沒有一個人為他哭泣過,翁軼是唯一一個。
所以,他不能弄丟翁軼。
“衛二?!那個丫鬟呢?連她也找不到嗎?”
衛二顫巍巍上前,“回主子,那丫頭應該是跟着翁軼一起走了。府里到處都找不到她。”
“那還不快出府去找?!”
現在的陸行霈只是想守好翁軼,就跟他做狐狸的十年一樣就好……
陸行霈已經很努力的討翁軼歡心了,為什麼還不願意成全他!
——
是夜,翁軼回到房中。
她一言不發,跟平日裏的樣子相差很大。
春尋壯了好一會兒膽子才問出s第一句話,“貴人,今天是心情不好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春尋就後悔了,她這種行為叫僭越!
翁軼看着又要往回縮的春尋有些無奈,“都說了多少遍,我不打人、不吃人。怎麼還怕我怕的緊?”
“奴、奴婢不敢。”
春尋低頭連退兩步。
翁軼看着她,良久,嘆了口氣。
嘆息聲里夾雜着翁軼的愁氣。
春尋覺得這樣的愁緒不該出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你剛剛說的對,我的確是不開心。”
說了這句話后,翁軼就不再說了。
春尋也自覺羞愧,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貴人的煩惱,還要開口詢問……
翁軼又看向窗邊,春尋覺得應該是在看很遠的地方。
“貴人,奴婢帶您去散心吧!”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春尋就再也止不住了。她大膽的吐露出來,引來貴人的注目。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春尋點頭,“奴婢知道。”
“算了,你別白費心思了。陸行霈府里暗衛挺多的……”
春尋繼續堅定地說:“奴婢打小耳朵就好使,再輕微的步伐奴婢都能聽到。而且,我知道一個密道,能直接通向府外。”
翁軼:春尋,連你也!
耳朵聰慧到這個地步,不一般啊。原來真正的廢材,只有她一個……
“萬一陸行霈找來……”
“王爺應該不會……”
兩個人都刻意忽略了最差的情況。
翁軼也不知道,她是自己在瘋,還是陪着春尋在瘋。
她知道,春尋真心待她。她更明白,要用真心換真心。
“貴人,我們走吧。”
翁軼牽上春尋的手,輕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