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曉小和沐晴在書房外不遠處的石凳上等着,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紛紛朝那邊望去,只見林司月手裏拿着個楠木盒子,表情有些沉重。兩人上前,林司月行至一隱蔽的長廊,見四下無人,將盒子交於曉小。曉小疑惑接過,打開偷偷看了一眼,眼底的震驚沒有逃過林司月的法眼。
“是什麼啊?”沐晴瓷玉般的小臉被養得紅潤,臉上的嬰兒肥稚氣未脫,她看看曉小,又看看林司月,不能理解他們的神情。
林司月沒有回答她,反倒對她說道:“沐晴,去看看廚房今晚做什麼,叫他們煮清淡些,我現在吃不了太膩的。”
沐晴只當她是有孕在身,連忙點頭答應,轉身跑去廚房。
“噬心蠱。”曉小道,“這是百越的一種蠱,人在被下這種蠱時是沒有任何感覺的,而且這種蠱蟲極易成熟,接觸人體就會沉睡,一旦有人有節奏地敲擊鎧甲,蠱蟲就會蘇醒開始攻擊,中蠱者會腹痛百日,最終肝腸寸斷而死,死相極為凄慘。此蠱沒有解藥,除非能找到蠱母,但是噬心蠱的蠱母只有一個地方能有。”
曉小見林司月點頭,問:“這是王爺給你的?”見她又點了頭,道,“你要給誰下蠱啊?”
“給他。”林司月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裂痕。
曉小不解:“這是為何?你要恩將仇報?”
林司月搖搖頭,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確認的事,將楠木盒子收回,問曉小:“你對這種蠱物也這麼了解?”
曉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撓頭:“我師父是百越人,所以我對這玩意兒也有略知一二。”被她這麼一問,曉小瞬間將自己的疑問拋到腦後。
“我有身孕一事很快會被所有人知曉,到時候時間一長很快就會露餡,所以這個‘孩子’不能要。”林司月緩緩說道。
“你是想……”
林司月淡然地看向他,眼裏波瀾不驚:“你要營造我胎像不穩的假象,我會找個合適的日子做一齣戲,讓這個‘孩子’順理成章地‘沒了’。”
曉小不禁問:“不和王爺商量商量?”
平靜的臉龐浮現出一絲笑意,她輕啟朱唇:“他會懂我的。”
夜幕降臨,一道黑影閃入丞相府內。
顧承熙輕車熟路地來到密道之內,照着林司月的說法在石牆上找到機關,進入石室。
唐洪升今日沒有與北祁人會見,石室內空無一人。頂上懸挂着五顆夜明珠將石室照亮,正下方的石桌上燭火未點,書籍被擺放得整齊,左側有一書架,上面掛着天下形勢圖,其中南鼎的國土被打上了一個紅色的大圈。
他看着那張形勢圖,不禁皺眉,眼尖地發現南鼎國土上有一處被打上一個小小的不明顯的叉——那個地方正是淮州。淮州多高山,地勢易守難攻,這也是北祁遲遲未能攻下南鼎的原因。他略過石桌,直奔那張形勢圖后的書架。果不其然,書架上放着他想要的東西。
他將證據收好,看了眼那張形勢圖,淮州於北祁而言是一塊心病,對唐洪升而言亦是——那裏放着向蓉兒的寶藏。他眸色一沉,轉身離去。剛一出石室,他就聽見密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抬頭看向密道頂部,飛身雙手雙腳撐在密道兩側。
來人是唐洪升,身後跟着一男子。他手持燭火,引着那男子走來。藉著燭火的光,顧承熙看清了那名男子的面容——竟是北祁二皇子淳于致。南鼎正與北祁交戰,是禁止北祁人踏入南鼎境內的,普通百姓想要進入南鼎要經過重重勘查,確認為不是北祁人才准入內,他一個皇子如今明目張胆地出現在這裏,難說南鼎內沒有他的人在,而唐洪升就是一個。
二人打開石室機關將要踏進,淳于致突然停住,唐洪升不禁感到奇怪,問:“怎麼了?”淳于致微微搖頭,琥珀色的眸子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現出陰狠的光。顧承熙心下一沉,暗道不妙。突然一道寒光朝自己射來,他側身一躲,翻身落地。接着一陣掌風襲來,他立馬起身躲過,抬手與淳于致過上幾招。
唐洪升萬萬沒有想到如此隱蔽的地方竟會有外人,他心下一驚,連忙進入石室查看。顧承熙抬手擋下一招,手腕一用力,將淳于致擊退幾步,他毫不戀戰,轉身朝外逃去。淳于致雖不敵顧承熙,但並非善類,見他要逃,忙追上去。
狹小的密道難以施展身手,二人都被束縛着,顧承熙又是重重的一腳將淳于致踢開,掙脫他的糾纏,終於從密道里逃出。淳于致捂着被踢到的胸口,追上前,朝外面大喊:“來人!捉刺客!”
守衛聽到命令,紛紛趕來。唐洪升此時也從密道里急忙走出,對守衛喊道:“別讓他跑了!”守衛得令,對顧承熙展開攻擊。顧承熙摸摸懷中的東西,見東西還在,舒了一口氣,對那幾個守衛毫不在意,不多時將他們擊退。這時淳于致拿過守衛的弓箭,朝着那個黑影射去。顧承熙飛身向屋檐,正要逃走,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此時耳邊一陣破風之聲響起,他已躲閃不及,被羽箭射中。
沐風堂內,林司月坐在椅子上看着顧承熙以前練的字,都說字如其人,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剛勁有力,端正工整。腦海里突然浮現今日他對自己說的話,他說:“只要你覺得我有不忠於你的地方,你都可以下蠱。”
他太了解她了,她是個絕對理智的人,對於背叛自己的人是毫不留情的,哪怕是面對自己的愛人。
他把他的命放在了她手上。
林司月看着這字入了迷,突然一陣巨響將她驚醒,她循聲望去,一眼便看見顧承熙右臂上的傷口。她忙趕過去扶住他,查看他的傷口,問:“怎麼回事?”
顧承熙摘下面罩喘了口氣,將懷中的東西交於她:“拿到了。”
林司月沒管那物件,直接將那袖子撕下,查看他的傷口。常年鍛煉的手臂肌肉線條明顯,皮膚卻因為避不見光而白皙非常,傷口橫貫在手臂上,滲出鮮血,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異常刺眼。她皺了皺眉,轉身去拿藥箱過來。顧承熙看着她這一系列的舉動,頓時無聲,眼看着她為自己包紮。
“只是擦傷,沒傷到筋骨,不礙事。”他說道。
林司月又是習慣性地打上蝴蝶結,道:“幸得沒有毒,不然……”她突然住了口,沒有往下說。
她想往下說的是:“不然我怎麼辦?”
意識到這一點,她抬眼看向顧承熙。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在燭光的映照下凝了一雙秋水,倒映着他的模樣。顧承熙從她眼裏看出了她的話語,他開心地笑了笑,微微靠近她,柔聲道:“我可以親你嗎?”
林司月沒有回答,眼裏卻說盡了答案。顧承熙的另一隻手輕捏她的下巴,低下頭,覆上了他日思夜想的唇。
唇齒相依的那一刻,林司月的腦海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嘭”的一聲炸開了。和第一次的意外不一樣,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意。嘴唇慢慢地輕柔地研磨,讓她一點點淪陷。她沒有排斥他的到來,緩緩閉上眼,手不自覺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感受着他的愛意。
良久,顧承熙才與她分開,看着她被自己親得紅腫的嘴唇,他忍不住笑出聲。一團紅暈爬上林司月的臉頰,她睜眼看着他揶揄的眼神,怒視着他。從顧承熙的角度看去,他只覺得她是只嬌嗔的小貓,可愛至極。
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林司月一轉臉色,開始說正事:“是唐洪升發現了你?”
顧承熙搖頭:“和他一起的那個年青人,是北祁的二皇子淳于致。是他發覺到我。”
“淳于致?”她從未聽得這個名字。
“北祁皇帝並不重視他,因此他在北祁較之他的兄長淳于山並未有名聲。”顧承熙道,“不過如今看來並非如此。他能悄無聲息地進入南鼎與唐洪升密謀,本事絕非如民間所說那般。”
“還有,”他又說,“他們在找機會攻克淮州。淮州易守難攻,可若此時他們有內應……”
“不僅何大將軍會有危險,淮州更是岌岌可危。”林司月說。
顧承熙點頭,他看着林司月,似要說些什麼,林司月看了出來,問他:“怎麼了?”
“唐洪升關注淮州並非只為北祁,”顧承熙道,“他是要整個天下。”
“什麼意思?”
“我母妃的寶藏,就藏在淮州。”
林司月一聽此話,瞬間清醒:原來真的有寶藏!
“那你……找到了嗎?”她問,見到顧承熙搖頭,心中不免一沉:無論傳言真假,若是被唐洪升拿到,他們終會有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