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F站
丘原資本的劉肖田，在趙孟周回京的第一時間約了他見面，他已經和擎動的付哥談完了，雖然對方口頭上還是不饒人，但劉肖田有把握不會再出狀況，他覺得是溝通方法的問題，冠亞哪會搞什麼篡權奪位這一套，不至於不至於。說著話鋒一轉，他便和趙孟周開始打聽運連的情況，劉肖田間接知道了公司的異動，消息極其之快。
趙孟周在防禦和分享當中搖擺，說了一些不疼不癢的運營數據，都是公開可知的，劉肖田也說點順途的消息，趙孟周再說點戰略規劃，劉肖田再吐點公司架構變更。一來一去倆人沒說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心知肚明地對視一眼，差點被對方氣笑了。
無意間，劉肖田刷了下朋友圈，說了句“我草……我打臉了”，“孟周趕緊的，趕緊看微信，現在看！”
趙孟周趕緊打開微信，只見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付哥發的：
“今天是我人生的至暗時刻，也將是我作為擎動科技創始人最難忘的一天，是的，比我成立這家公司的欣喜和獲得融資的激動更加難忘。因為我的好兄弟、好校友、我一直認為是我一生朋友的冠亞，作為公司的ceo，借與我兩地相隔之機，利用了公司曾經賦予他的權利移除了我的全部工作聯絡方式，並且告知全體員工，因我個人原因將全面負責公司未來的投融資業務，而全部的內部業務運營事務直接且只向他做終極彙報。在我的助理得知要召開臨時股東會，議題轉為改選管理層時，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第一時間，我聯繫上了全體股東，包括擎動的投資人，經溝通，我要啟用董事會和公司章程賦予我的一票否決權，並要求在未經得xcapital和丘原資本的書面同意下，不認可當天現場達成的全部決議，那不是一份公正的、合法的決議。只是換權交鋒的小動作，令人不齒，更令人心寒。更可怕的是，在深圳辦公室的公司財務章的營業執照，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拿走，卻無任何申請流程，這不僅觸犯了道德，更是觸犯了法律！
以上一切，都是對我個人的重大打擊，但更多傷害的是擎動科技的全體同事、合作夥伴、我們共同的朋友。在此我作為董事長向大家道歉，也在此承諾，正義終將得到伸張，我會儘快回到深圳處理全部事宜。我相信我的人生還有新的一頁，但絕不會這麼窩囊地翻過。
就此，老付。”
看完全文的趙孟周開始懷疑人生，付哥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在一個工作日的大白天，信息瀏覽量最大的時候，沒有任何分組，在投資人、股東、合作夥伴都能看到的情況下，未和任何人商量的情況，就直接發文了。
不多時，趙孟周和劉肖田的信息被狂轟亂炸。趙孟周更是在工作群里直接被eric點名，全身每個細胞都被迫警覺。劉肖田也沒好到哪去，當場改簽掉飛往上海的機票，稍後直接轉去深圳。趙孟周對他說，我今天晚上要留在beijing搶項目，你多擔待，但是我手機不靜音，有任何需要我的時候，隨時打給我，我第一時間接你的電話。劉肖田說ok，隨即便停下筷子，叫車出發去機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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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的金紫呈，看到了準備做書房的屋子，那個原本就不大的地方，分出了一半的空間改成了她的小畫室。從畫架到顏料都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書架最左側的區域，牆上掛了幾幅她的畫，分別都配了畫框。畫架非常詭異地蒙上了一塊布，金紫呈猜到一定是趙孟周自己畫了個奇怪的東西，於是好奇地掀開，只見中間擺了一個全新的電子平板，是給她專門用來畫畫的新設備。
金紫呈高興到不行，忙不迭打開平板，上面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個瘦面頰高鼻樑的小腦袋，目測是趙孟周的自畫像，下面寫着：試試新玩意。
凌晨一點，金紫呈收到了趙孟周發來的照片，照片里他背着大包，和同事一起站在馬路牙子上，有個人蹲在他們旁邊寫東西。原來這是勝利的照片，他和同事圍追堵截項目，終於在一點的時候，讓創始人簽了ts（投資意向書），辦公室地點各處關門，大馬路的牙子正是他們最神聖的簽約地址！條款包含了三個月的排他期，就算六個小時以後的早晨，任何一家其他基金來追，都已經失去了速度優勢，哦也！
兩點的時候，趙孟周推門回家，輕手輕腳進屋，看見金紫呈邊聽音樂邊寫着memo（投資備忘錄），旁邊的擺着自己的送她的小禮物，開屏封面已經換成了他畫的那個簡筆畫。於是開心不已，從後面忽然抱上來，金紫呈摘下耳機，放大音量，在夏目君翻唱的的vitas的《opera2》中像剛被撈出的小河鮮一樣歡蹦亂跳，慶祝ts在凌晨的偉大勝利！
趁着趙孟周洗澡的功夫，金紫呈隔着門喊愛心夜宵準備好了啦，“冰牛奶喜歡不喜歡？”
“你準備的都喜歡，說吧，為什麼今天如此狗腿？”趙孟周隔着浴室說。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你更愛我了是么？”
“哈，那就是第二個好消息，上次星際傳媒的退出，公司真的給我發carry（項目提成）了，沒想到啊，大名鼎鼎的x都沒有的待遇。”
“哎呀恭喜啊金總，以後我抱您大腿了，獲得人生首次退出。”趙孟周邊擦着濕漉漉毛乎乎的腦袋，邊親在了金紫呈臉上。
“所以呢，我有個想法。”
“你說。”
“我要做個人生最重大的決定。”
“你不是和我結婚了嗎？決定已經做完了。”
“那就是另一個決定，項目退出可遇而不可求，分得carry千百年不遇，”金紫呈用手機寫了一個數，然後雙手拽過趙孟周的腦袋，看着他的眼睛，“我非常認真地講，我要把這筆錢，全部，你聽好了啊，全部都投給羅立的公司，不做任何他用。”
金紫呈等着趙孟周爆發來結束這繁忙的一天。
“熬最深的夜，干最烈的奶！”趙孟周一仰脖，接着問，“你能先告訴我羅立是誰么？首先這位是個男的還是個姑娘？”
金紫呈打掉他要送進嘴裏的手指，把她和羅立見面的前因後果，以及這段時間兩個人對公司腦洞整個行業的認知都統統倒給了趙孟周。趙孟周說你等等等等等等，你怎麼用都無所謂啊，我也沒啥興趣，我就問下這個公司，要是像你說的那麼牛逼，人家要你錢幹嘛？
“因為快破產了啊。”
“那要這麼爛，你投他幹嘛？這薛定諤了的投資啊。”
“因為他不是資本化的人，至少現在不是，他還未覺醒。”
金紫呈立刻興奮起來，破產是意識低谷的決定，不是公司的狀況差到要破產，現在羅立已經轉型回到原有的內容平台業務了。她有一萬個理由選擇相信，羅立的認知方向是對的，此前沒有完全做到，一個是大環境沒有到達那個時間點，也並不是說現在就到了，而是在不遠的未來一定會到，就像電商就像移動媒體一樣，這不是想像而是事實。而且正因為現在公司在低谷，才需要賭一把，不然這點碎銀子對完全支撐一個公司又能有什麼意義？但對我來講，支持一個自己所以能創建的新平台是意義非凡的，這也是我的一次嘗試，只有我把最有價值的東西，我第一次退出的carry轉做投資款，放到我認為最有價值的人和最有可能的事情上，我的支持和參與才有意義。你知道么，m站現在完全就是故步自封，作為用戶我太清楚他的社區規則有多麼限制用戶增長。羅立是更高級別玩家，既有對新平台的建立熱情，是個藝術家，更是個商人，他現在還沒有進入資本化路線，一旦進入，將是天翻地覆的。
“聽不懂。就問你，賠了不心疼？越早期越不靠譜。”
“不心疼，信念不死！”
“朦朧的感覺無法替代紮實的分析。”
“天使投資不一樣！”
“太上頭了太上頭了，請問你是和我商量一下？還是通知我。”
金紫呈非常肯定地說，“通知一下。”
“ok”，趙孟周異常痛快地說，“你做什麼我都支持，雖然你說什麼我根本沒聽懂。”
“哦也，我的人生決定太正確啦！”金紫呈跳到趙孟周身上。
“那啥，鑒於你們公司實在太摳，carry極其有限，我再給你加上一磅，拿着雙倍投資款下注去吧。”
“和你在一起真是太正確啦！起碼在現實世界裏。”
“哈哈你還沒贏呢問題是。”
就是這樣，在凌晨三點的時候，金紫呈做了人生又一個非常大的決定。
趙孟周讓她趕緊睡，早上7點，andy約了他的早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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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欣歪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聽金紫呈洋洋洒洒地講了一個小時，然而她還在講。
她認為除了羅立認知的平台內容邏輯能夠說服她以外，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當中最重要的“天時”，就在此刻。m站宕機了，而且新發佈了社區規則，對發佈視頻的內容、視頻屏幕中滾動的評論和視頻項下的留言都做了特別嚴苛的限制。只要違反條例，將刪除用戶發佈的內容、禁止操作甚至封禁帳號，相當於直接拉到“小黑屋”啦。
還有更嚴格的是，就算是用戶頭像、昵稱、簡介和動態等，這些相當於用戶本身的信息，也在條例控制範圍之內。這個基本就不叫社區了，而是叫監牢，對於十幾歲二十齣頭的年輕用戶來講，在控制的同時還要追求精神的自由，這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非常的“一刀切”，連分級和申訴都沒有。如果循序漸進可以優化用戶質量，但是前面放羊後面建圈，就會引起不滿。已經有太多的用戶甚至因為用戶名被禁言，這是傷害情感的事情，不應該在初期做。
再說運營，m站基本上完全沒有分區，也就是毫無“破圈”的想法，小眾即格調，這個論調本身就是反人性的。在這點上羅立想得非常清楚，上來就是五大分區：漫畫、遊戲、生活、體育、搞笑。後面會隨着用戶的演變，而進行分區的更迭，也更容易看清用戶的潛在需求。這就像電商一樣，終局就是大而全，但這並不代表你放棄自己的調性，也會面臨新的問題也不能否認。
“哎你等等等等”，瞿欣讓她歇會喘口氣，“可看出來你和羅立這個怪小孩天天混一起了。我問個問題啊，你說這些我認可，也許就是這樣的，但m站沒做到的，f站為什麼就能做到呢？如果如你所說，叫什麼破圈是吧，破圈后呢，又面臨著大眾化需求，和現在的視頻平台一樣，通過採買版權來留住用戶。況且內容項上我不認為會有什麼所謂的不同，我做傳媒太多年了，在我看來都是滿足人性需求的內容組成形式，比如啊，以前是天橋耍把式，現在改成綜藝節目，未來如你所說變成個人主播展示平台，除表現形式外，並沒有改變內容本身啊。”
“ok，幾個問題啊，內容不變這個沒啥意義討論起來，就像自始至終人的需求都是衣食住行，餓不死了再加上精神需求。但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表現形式，這就是最大的不同，也是他的意義所在。各大平台的聚集採買和自製內容，是建立在源源不斷花錢的基礎上，未來f站肯定不會選擇，至少要在用戶基數非常大的時候，才會考慮，而且採買內容和自製內容也一定會和大平台走完全差異化路線。破圈的問題說實話沒人想清楚現在，這又和分區和收入結構發生關聯討論了，太早了太早了。”
瞿欣表示這聽起來像“消費”，不像是“投資”，但反正你也花完錢了，從我這掙的錢花給不知前路的新公司，就相當於我投了這家公司，以後萬一公司做大了，讓星際傳媒買點你的股份，好不好呀。
金紫呈說當然好啦，萬一這筆折了，還希望瞿總能給個過橋撐過去啊。
瞿欣擺擺手說你饒了我吧，又問李遇怎麼看？
“他說人比事重要太多，如果我認可羅立是個非凡的人就大膽決策，至於做什麼並沒那麼重要。”
事實證明，羅立確實抓住了這個歷史性的機遇，在公司破破爛爛撐了很長一段時間后，臨關停清算的前夕，迎來了m站歷史性的宕機！於是羅立立刻用散碎銀兩轉型，抓住了成本超低的用戶紅利，開闢了後花園。這些，就是f站最初期的流量，同時而來的動畫和遊戲用戶則成為了f站的創建之本。
趁勢，f站向m站的頭部主播發出了邀請，並得到了一些在原站受到站內公約限制的主播的積極反饋。f站希望自己的種子用戶流動起來，不適合站內風格的用戶主動淘汰，隨着簽約大主播帶來的用戶逐漸駐紮在站內。這是一個“洗”的過程，新的用戶加入反而能更好接受社區規範。
m站此次用戶和主播的雙流失，是完全忽視用戶增長低迷的結果。一個平台的用戶引流關鍵人可能是頭部的主播，但最終的靈魂所在一定是寶貴的流量，也就是普通用戶。恰恰遊戲區和動畫區的頭部主播，也引發了不滿，要在平台規則和個人去留之間做出選擇。正是這些被認為是不可失去的人，反而m站自己做了助推手，把他們親自送出了出去。當第一個遊戲專區的知名主播因不滿霸王協議而選擇佔位到f站成為遊戲區的第一位主播后，羅立看到了手握大主播帶來的流量時間窗口，果斷開放全部條款，從而有更多的博主在二選一當中選擇重新開闢，並對自己的粉絲和用戶做出“遷號”告知。
很快在“洗”了一段時間后，羅立正式改版了f站，添加了功能區和自由主播註冊區域，希望更多的人能夠在主播和用戶之間雙向切換，把f站不僅當殺時間的娛樂平台，更是有創作慾望的共享生態。除了已經得到的幾位遊戲區和動畫區主播，f站準備培養和吸引一大批中高流量主播，這些作為中流砥柱的主播們，需要有非常強的持續的內容輸出能力，時不時做出爆款內容，而且有對自己粉絲的運營能力，在大生態下形成自己的小社群。這些重要的主播，將成為f站重要的支流，攜着各自的流量彙集於此，終將匯入江海。羅立說，要為他們做流量傾斜，毫不猶豫地。
另外，羅立還有個想法，就是f站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都會是個小眾平台，儘管他的未來一定不是小眾平台，做準備還是要趁早。包括微博、包括啾咪、包括三大視頻平台、包括m站在內，甚至包括影評社區和漫畫平台在內，f站都會向這些平台的kol發出駐站邀請，他堅信未來的支流就在他們當中。
金紫呈說她會推薦一個音樂區的主播，未來他一定會成為f站的破圈炸彈。隨後又問，對於f站，你除了是創始人，還是什麼樣的不可替代的角色呢？羅立說難道創始人是可替代的么？金紫呈一瞬間想到了順途項目，便笑着說當然了，甚至是最容易替代的。
那麼，羅立說，我就是f站的免疫系統，來抵禦任何想摧毀規則的力量，那麼無形且唯一的，就不會被替代。你呢？你之於f站又是什麼角色？除了自投幣玩家？
金紫呈說，我已經註冊了，你很快會看到藝術區的首位電子指繪主播——喵老師。
羅立說，他收到了一封郵件，是一個陌生人發過來的，“我有種預感，這個人是神的預言，他會讓我徹底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