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紫煙,碎甲
楊詣穹知她外貌年輕,實際有六十多歲,身為毒人惡魔,斷不能恭敬以“前輩”二字敬稱,問道:“你使毒殺人,用意到底何在?”鍾黛溪微笑道:“小夥子,你知道《如來赦焚咒》在哪裏,是不是?”
群豪見鍾黛溪出現,畏懼之人準備發足逃走,仇恨之士想要助陣攻上,眾人聽她忽說楊詣穹知道如來赦焚咒在哪,都登時一呆,動作靜止,向他看去。
楊詣穹道:“你想要這本書么?”鍾黛溪膩聲道:“想要,給我行不行?”
楊詣穹暗笑:“《如來赦焚咒》藏身在鎧甲將軍裏面,你不出去庄外上面,反而在這兒找我要,顯然以為在我身上。原來她只是懷疑而已,不妨給她來個絕口不認,氣氣她。”說道:“我根本不知《如來赦焚咒》在哪,你說什麼胡話?我聽不懂。”
鍾黛溪雙眉一軒,道:“你是那外國人的朋友,他看起來久日在此,沒有告知過你么?”楊詣穹搖了搖頭,道:“我也是今天第一次來問輪山,沒撒謊,不信問問他們。”指了一下霍郎禪、唐心蘿。
鍾黛溪凝視霍、唐一會,正暗暗籌思,卻聽雲跡子笑問:“請問仙姑和西海毒門是什麼關係?毒術如此厲害,只怕與袁丸麒本領不相上下吧?”鍾黛溪瞧向了他,臉色難看,道:“西海毒門是狗屁玩意,道長別在奴家提及,辱我耳矣。奴家遲早會上門去找袁丸麒的晦氣,你叫他在術堂等着。”雲跡子聽她謾罵西海毒門,便知她並非屬於其派,心頭湧起一股幸災樂禍之念,敢情袁丸麒有這麼一個厲害對頭,將來“二毒相爭,必有一傷”,大有好戲可看。
趙降術笑道:“仙姑毒術超群,殺人如麻,很合我神教脾氣,不知仙姑是否肯賞個面子?”鍾黛溪嬌笑道:“殺人如麻,奴家可比不上聯賢教啊。”趙降術道:“嗯?何出此言。”鍾黛溪道:“貴教才是無惡不赦,作惡多端呢,近日聽說你們正打算拿下武當派,可有這回事呀?”趙降術不答,只簡單一笑,斜睨楊詣穹一眼,繼而目光轉了開去。
鍾黛溪笑道:“成不成功,失不失利,是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先說說以前吧。五年前,貴教在兩湖一帶殘殺了‘海星王’劉老拳師一家九口,將他們家所有人的屍體,手腳盡數用桃木釘在了林樹上,剛好下完手后,奴家路過看見;還有十年前,豫州古葵林的十八具乾屍,相傳是貴教用妖術吸幹了他們的精血而死;二十年前,其時曹武憐世教主尚未失蹤,五壇教眾心狠手辣,將閩境流雲派門人男的全部分屍,女的盡數折磨而死,好不兇猛……還有三十年前,曹教主出行海外,將崑崙派一大半的後輩弟子殘忍殺害,個個挖去雙眼,全身燒焦,扔入海中……”鍾黛溪緩緩敘述聯賢教以往的歷史罪行,越是慘無人道、惹人髮指的手段,她卻神情愈加嬌笑,一口氣說了十來件,在場眾人無不聽得心驚肉跳。
思江“啊”的一聲低呼,睜大美目,顫聲道:“好可怕……”縮在了楊詣穹懷裏。楊詣穹皺眉暗想:“崑崙掌門月華子先生所說的三十年前門戶之變,原來真的發生過。”他只聞聯賢教有天下第一魔教之稱,究竟如何惡法,倒不怎麼聽說,如今得訊瘟妃之口,想不到世間竟有這類歹毒之人,頓時加大了對聯賢教的敵意,覺得此派存乎世間,如還無人恨斥,真是天下奇聞。
鍾黛溪微笑道:“奴家今天這點毒術伎倆,在你們看來,可算班門弄斧,微不足道了。你剛說要我賞什麼面子來着?”趙降術幽幽嘆道:“當年教里前輩、兄弟們都還年輕不懂事,往事不用再提……仙姑和西海毒門不是一路,大可以和我們神教做個朋友,相聚談聊啊,曹教主也肯定挺喜歡你呢。”鍾黛溪淡淡地道:“奴家一向獨來獨往,不愛交朋友,與聯賢教相聚聊談,益趣不大。曹武憐世也不過大我幾歲而已,他又憑什麼喜歡我、不喜歡我的?講話也不害臊。”她越言越笑,這番話說完,已連連膩笑不停。
趙降術微微一笑,道:“仙姑不肯賞臉,那無可勉強,趙某無話可說,就當沒開過口好了。”
霍郎禪這時忽然插嘴,哈哈笑道:“沒開過口,卻又出了聲音,那不便是放屁么?”
趙降術眉頭微皺,看向霍郎禪,隨即又是一副眯眼含笑的神氣,道:“昔日逐雷山時,我教放了你和唐姑娘下山,饒了一命,二位記得吧?”唐心蘿哼道:“你的意思,是說岳家欠聯賢教一份情,今後沒臉在你們面前說話是嗎?我偏要說,我偏要說,嘻嘻,咋地?”趙降術微笑道:“唐姑娘言重了,當時神教數萬教徒在場,個個聽得清楚,你可仔細想想,我們對你等半點不客氣沒有?沒人敢說岳家欠神教的情啊。”
霍郎禪越瞧這人的臉龐,心下越不痛快,自己曾兩次在此人手下受過敗辱,如今自襯掌法得修,應可勉強與之一戰,大聲道:“這事暫且不講,日蝕左使,我今天又不怕輸,要復向你討教幾招。”
趙降術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今日隨眾來問輪山,只是湊湊熱鬧,得知有如來赦焚咒的線索,本想奪之以獻教主,刻下書籍未現,暫且不急。霍郎禪、唐心蘿是岳玉皇門下的親徒,岳、曹二人面子上說交情不錯,實際各懷鬼胎,都想早日剷除對方。趙降術心想:“若能趁機除去霍、唐這兩個絆腳石,乃是功勞一件,唐丫頭乃岳玉皇外孫女,殺了她,那便結了仇,岳老兒絕不會善罷甘休,將其生擒即可。至於這霍大個,倒是可以就地處決。”嘿嘿冷笑了幾聲。
霍郎禪道:“小妹,你大哥我早就想雪恥了。”唐心蘿笑道:“嗯,我知道你想打他,我來幫你吧?”霍郎禪道:“不用,我要跟他單挑。”“挑”字一出口,左掌揮掠,襲向趙降術胸口,這一掌力道尖銳,穿透力甚強。趙降術反手一拿,控制住了霍郎禪的這股掌力,兩手一揮,將力量停留肌膚外,繼而緩緩吸收於身體內,融向丹田氣海,化為己用起來。只是旁人未看出來,以為他這是使了什麼詭異手法,化消去了霍郎禪的掌力。
關居鈺的“疲重元歸法”,只能靠兩人肢體接觸,才能發動功力吸之,這趙降術卻能將對方隔空擊來的力量先控后吸,且運功所用的心法頗為霸道,實是匪夷所思。
楊詣穹一來欲保護思江,二來想治殺鍾黛溪,並未注意到日蝕左使趙降術居然會吸力邪功,想起發小曲葉琦曾受過“迷仙香”之毒而暈倒,更加忿怒,左手防禦,右手蓄勢待發,雙足一點,向鍾黛溪衝去,喝道:“看拳。”擊向鍾黛溪左肋。
鍾黛溪不閃不避,挺腰迎受。楊詣穹眉頭一鎖,情知她是毒功高手,只怕身體含有劇毒,一時未敢貿然近身,待得欺向她半米外時,收回拳頭,改使無形氣勁,刺向她左肋。鍾黛溪一驚,右側一移,閃躲不及,雖避掉傷害,但左肋黑袍一角已被刺穿了個洞孔,又見楊詣穹再次出掌,向自己小腹打來,只能繼續右避,氣勁復度穿腰而過。她感受到楊詣穹的氣勁凌厲異常,倘若硬接,即便抵擋得住,也必然渾身受震,並且這小子發功奇快,無暇施毒反擊,是以始終沒有還招,一直是來一道氣勁便躲一下,幾回合下來,微有狼狽之象。
忽然之間,鍾黛溪袍袖擺動,半空中一根紫黑色細線,不知從何方位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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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飛向楊詣穹的眉心。楊詣穹聞到一股臭氣,心道:“這根線有古怪。”停止攻勢,后躍一步,發現這根線竟無聲無息,驟然從中斷裂,轉變成一團紫色煙霧,散播於空氣之中。更奇的是紫煙越擴散,範圍越廣,瞬息間就淹沒了自己和鍾黛溪交戰場地之內。
楊詣穹但覺氣息不暢,胸口煩悶,驚叫:“可惡,賊婆子放毒了,師父,快……快帶思江……”話說到中途,只聽群豪眾人喝嘯連天,將自己的聲音蓋了下去,都萎靡不振,有氣無力地道:“娘老子的,竟然放毒……”“我不行了,渾身無力……”頃刻間倒下了十餘人。有些內功低弱,不諳抗毒能力的人,已然口吐白沫,臉色慘白,當場斃命。
楊詣穹對眾人大聲道:“此毒麻痹神經,侵害真氣,奇經八脈受到毒染,可更危險了!不論心頭如何煩惡難受,大家盡量不要運功相抗,封閉七竅,屏住呼吸,遠離毒氣區域,事後再打坐調息,想法子解毒……”
適才慕容山楓見鍾黛溪發出細線,便知那根本不是什麼細線,而是一串密集香灰,只因比武打鬥時,兩方一拳一腳甚是猛迅,旁人不及細看,以為是一根細線。這香灰一經揚出,臭氣四散,毒性必定非同尋常,他有心留下幫助徒弟和群豪,但對武林中別出一幟的毒術武功見識非深,暫以孫女性命為第一要任,抱起她向地室入口衝去,然後群雄之中才倒下了人。楊詣穹喊叫時,慕容山楓和思江早已不在地下室中。
紫煙瀰漫得煞是厲害,溢滿了整個地室,眼中瞧出來儘是濃濃紫色一片,再難看見旁人,更望不見鍾黛溪那詭異可怖的黑袍身影,但偶爾能聽見她的幾聲“咯咯”嬌笑。地室亂成一片,到處都是吶喊之聲、驚慌之音,群豪尋不見方向,逃不能逃,戰不能戰,狼狽已極。
唐心蘿聲音痛苦,道:“大哥,你在哪裏?我難受。”卻不聞霍郎禪回答自己,驚喊:“大哥?霍郎禪……你在哪裏……”隔了一會,才聽霍郎禪應道:“我在這,別怕。”
雲跡子笑道:“仙姑本事真有一套,貧道逗留這裏,不是明智之舉,希望下次有緣再會。”黃影飄動,想是離開了。又聽趙降術道:“雲跡子道長,何不來我教坐坐?去得這麼急。”霍郎禪喝道:“哪裏走?看掌。”猛聽得“呼”的一聲,繼而又是喀喇一聲,石屑紛飛之音,空中一大條紫煙疾速涌動,定是霍郎禪發掌之跡。趙降術和雲跡子有說有笑的話聲自地道入口處傳來,都去得遠了。霍郎禪沒能留住趙降術,也不知受傷與否,唐心蘿只求他陪在自己身邊即可,其他一概不管。
那邊鍾黛溪笑道:“你還堅持得住嗎?小小年紀,枉死送命,豈不可惜?只要你說了《如來赦焚咒》所在,我可以帶你出去,給你解了這‘黃泉聖氣’紫煙之毒。”這話是對楊詣穹說的,她仍懷疑楊詣穹知道書的下落。楊詣穹冷笑道:“小小臭煙,便想毒倒人?未免太小看我了,有種的給我過來,我要讓你嘗嘗厲害。”鍾黛溪聽他話音充沛,幾乎無中毒之象,不由得一凜,道:“好小子!”呼的一聲,“相柳摧心掌”推出,直攻楊詣穹胸口。
楊詣穹見紫煙涌動,知道有人過來攻擊自己,除瘟妃外更無旁人,他沒見識過“相柳摧心掌”的威力,看這股掌力歪歪斜斜,十分詭異,便運起內勁,打出少林“如來千葉手”功夫,以虛對實,二幻四,四幻八,八幻十六……連揮七招,將“相柳摧心掌”的掌力盡數撥散,但毒素卻散漫一片,黑液水泡落在地上,嗤嗤有聲,咬牙心想:“這必是《相柳寶典》的武功,破掌力易,抗毒素難……”想到這裏,微欲嘔吐,四肢接近麻木,於戰局不利,只好停頓片刻,勉強緩了口氣,睜開雙眼,正要施展“神鬼大離合”功夫強攻鍾黛溪時,聽到東北方師父的聲音喊道:“詣穹,你在哪?”
楊詣穹喜道:“師父,我在這裏!”慕容山楓道:“快,上去救江兒。”聲音中有擔憂之意。楊詣穹大驚,道:“她怎麼了?瘟妃呢?”慕容山楓皺眉道:“已經上去了,別管那麼多了,江兒一個人在上面,大是危險。”楊詣穹沒命價疾奔,跑出紫煙瀰漫區域,見到了師父。慕容山楓道:“快走。”與楊詣穹一起向外面衝去。
剛才楊詣穹用“如來千葉手”撥散了“相柳摧心掌”的掌力,雖沒有阻消掌法毒素,但已讓鍾黛溪驚詫萬分,可恨師尊撰寫的《相柳寶典》自己未學到家,否則焉能令世人抵禦得住?何況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年輕小子。她知自己刻下硬斗,不是楊詣穹的對手,便走為上策,將來圖計,離開了地室,卻在地道隧口處碰見慕容山楓,沒有和他多纏,簡單拆了三拳兩掌,就向外面山莊撲去。
慕容山楓在地室中抱了孫女逃出“黃泉聖氣”區域后,一番言語相慰,將她安置外面,關心徒弟安危,重回地道,準備救助詣穹,在隧路中碰見鍾黛溪,地道里人又非常多,全是擁擠的逃跑之群,竟沒能阻攔得住,給她溜了上去,而孫女恰好又在地道入口邊緣旁等待,出頭張望,萬一給瘟妃看見,怎會沒有危險隱患?於是師徒倆在這短暫之間都擔心思江,趕緊衝出。
楊詣穹和慕容山楓同時從地洞裏躍出,環顧四周,欲找尋思江,突然之間,二人都呆了。只見鍾黛溪滿臉微笑地看着他們,站在思江的身旁,左手輕輕搭在了她肩膀上。思江武藝低微,纖體嬌弱,莫說這位與天下第一毒功大師袁丸麒水平不分伯仲的瘟妃鍾黛溪,就是尋常一個武林二流人物,稍加摧力,立時便能取了她性命。思江神情恐懼,眼光明澈,顫聲道:“詣穹……爺爺……”
楊詣穹罵道:“老賊婆,快放了她,要是敢傷害她一根毫毛,我讓你付出萬倍代價。”鍾黛溪微笑道:“你很愛這個小姑娘,是吧?”左手微一用力,思江感到疼痛,“啊”的一聲,雙眼微微含淚。楊詣穹驚道:“住手!喂,別動。”眉心向上,擔慮至極,自己就算再神通廣大,愛人挾制敵手,究竟也一時無計,唯有空自着急。鍾黛溪嬌笑道:“枉小夥子你一身絕世武功,究竟也為情所栽,剛才在地室中一招一式的英雄氣概,哪兒去了?咯咯咯……”楊詣穹皺着眉頭,沒有言語。
鍾黛溪道:“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說出《如來赦焚咒》下落即可,不然我可要收她做徒弟了。”楊詣穹奇道:“收她做徒弟?”鍾黛溪微笑道:“奴家一生絕不收徒,我這般說,是指取她性命。快說,《如來赦焚咒》在哪。”楊詣穹怒道:“不知道!怎麼你便是不信?”他雖明知,但脾氣十足,絕不告訴《如來赦焚咒》其實近在咫尺,就在庄外不遠處,鎧甲將軍的“屍體”內。鍾黛溪道:“那你為什麼……”
慕容山楓忽道:“很好,便是這樣。”雙手一指,兩股氣勁遽然刺殺過去,但方位不對,攻去的方向,乃是鍾黛溪、思江身旁的花草。緊接着,有三個人影竄出,哈哈大笑不停,一齊上去,抱住了鍾黛溪。鍾黛溪只覺三股渾罡真氣裹住全身,運功經脈受阻,立時動彈不得。
楊詣穹喜道:“啊,是你們三位。”縱身而起,抱住鍾黛溪的那三人,是阿貔貅、阿饕餮和阿麒麟,青城三豪。
阿貔貅笑道:“奶奶的,鎧甲將軍在庄外伸頭撅屁股,不管用了,山莊裏這麼好玩,有黑袍女在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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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帶我玩一個怎麼樣?”阿饕餮道:“抓不好玩,抱才好玩。”阿麒麟道:“我也要玩,我也要抱,嘻嘻嘻。”阿饕餮道:“玩就是抱,抱就是玩,你不能說成一句話嗎?非要分開來說。”阿貔貅道:“什麼‘玩就是抱,抱就是玩’?抓照樣也算玩,不信咱們三個比賽,看是抱好玩,還是抓好玩。”阿麒麟道:“抓誰啊?抓你嗎?”阿饕餮道:“抱誰啊,抱你嗎?”阿貔貅白着眼道:“抱我幹嘛?抱這婆娘。”阿饕餮道:“俺們已經在抱了,這便換抓的吧。”
正在他們不住胡說八道之際,驀地里“嗤”的一聲,三人“哎喲”一聲大叫,盡皆退開,蹦蹦跳跳,渾身熱辣滾燙,似是中了什麼魔法。鍾黛溪脫縛,連出三掌,向他們面門拍去。三豪“嘿”了一聲,各自運起青城派掌法,和鍾黛溪勁道一拼,分別身子一晃。
楊詣穹向思江肅然道:“別怕,我來了。”上前將她抱住,騰空一躍,遠離了瘟妃。思江淚珠盈盈,緊偎在他懷中。楊、慕容四手互握,均是不勝之喜。
眼見青城三豪正和鍾黛溪搏鬥,適才在地室中,楊詣穹已試出鍾黛溪武功高強之餘,毒術尤為精湛熟練,三豪莫要遭到毒手,他們雖腦力殘疾,終究帶自己上了問輪山來,現下又陰差陽錯、稀里糊塗地出現,協助師父救了愛人,更添好感,不可讓他們受到傷害,回頭道:“師父,他們是我朋友,我得去幫他們。思江拜託您了。”
正準備把思江交給師父時,卻聽那邊阿饕餮叫道:“媽媽呀,這婆娘真臭,真毒。”阿貔貅道:“不能惹,不能惹,趕緊逃吧。”三人突然發足疾奔,扭頭跑路了,片刻間已去遠,再不管此處之事。楊詣穹皺眉道:“哎哎,你們去哪兒?”三人毫不理睬,沒入了他視線之內。
鍾黛溪受到三股道家罡氣衝激,身子仍有點搖搖欲墜,今日已佔不到便宜,不必再自討沒趣,於是黑袍揚動,向庄外奔去。
楊詣穹心道:“啊,《如來赦焚咒》!”舉步追去。他並非追捕鍾黛溪,而是要去鎧甲將軍那邊。
鍾黛溪輕功奔躍,回頭見他跟在後面,不禁起惱,膩聲道:“你不肯放過我,是不是?”足底一沉,落下地來。楊詣穹也停止腳步,與之對立。只見二人旁側那副斷臂烏黑鎧甲,兀自前伸后翹,立在其處,紋絲不動。
楊詣穹恐鍾黛溪懷疑,連餘光也不向鎧甲將軍看一眼,尋思:“暫且與她敷衍一番,等她走了后,再把書取了。”
鍾黛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夥子,你窮追不捨,用意何在?”楊詣穹笑道:“多追你幾步,你就心裏不平,那你在地室中放毒殺人,又待怎講?”鍾黛溪道:“奴家向小少俠陪個罪就是。”楊詣穹道:“賠罪倒也不用,往後我不希望你再為非作惡,否則必定製裁,這便請吧。”鍾黛溪微笑道:“小小年紀,說話卻總跟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樣。”轉身準備離去。
遽聽霍郎禪的聲音又喝來:“黑袍妖女,別走,給我站住!”唐心蘿緊隨於后。不多時,二人已至。
鍾黛溪道:“幹什麼?”霍郎禪怒道:“你殺了那個美國人,壞了我大事,我咽不下這口氣,你今天休想活着離開問輪山一步。”他原本問賽格如來赦焚咒在哪,即將成功,楊詣穹出現,計劃落空,已自忿忿,只好有機會繼續詢問,誰知地室中接下來又生劇變,瘟妃鍾黛溪忽然施毒殺了賽格,他以為世間再也無人知道,如來赦焚咒的所在了。滿腔怨憤無處發作,只好向瘟妃撒氣,想要打死她,這才跟小妹一齊追了過來。
鍾黛溪奇道:“我什麼時候壞過你大事?你又有什麼大事了?”霍郎禪道:“那外國人知道《如來赦焚咒》的下落,你殺了他,世上更有誰人知曉?”楊詣穹看了霍郎禪一眼。
鍾黛溪道:“奴家從小就不喜歡外國人,有些人討我厭,我想殺,你管得着嘛。”霍郎禪哼道:“你喜歡誰討厭誰,我確實管不着,但你的性命,我想要了。”鍾黛溪嬌笑道:“你連聯賢教的日蝕趙左使都留不住,還想留我么?”唐心蘿道:“若不是你放紫煙,目不見物,焉能給他溜掉?歸根究底,還是你的錯。”霍郎禪右腳跺地,一團土灰震了起來,一拳擊向鍾黛溪。這一拳附上了他的得意內功“鎮牛功”,威力甚強。
鍾黛溪抓起地上一顆岩石,向霍郎禪擲去。拳石相撞,“砰”的一聲,石屑碎塊淅瀝瀝地灑飛全場。楊詣穹心想:“還是先將瘟妃除了吧。”上前和霍郎禪、唐心蘿聯手,橫掌斜劈,斬向鍾黛溪后腰。鍾黛溪翻身躲過,雙手分使“巫粉指”,左指臭,右指香,分向楊、霍的眉心穴和人中穴戳去。
“巫粉指”需汲取毒草雨露、怪花蜜粉,方能修鍊,鍾黛溪窮一生之功,早將“巫粉指”練得爐火純青。楊詣穹知道這門指法不便硬接,側頭避過,霍郎禪倒是魯莽得很,想要覆勢截擊。唐心蘿驚道:“大哥,這樣危險,不可如此。”一腳踢向鍾黛溪的手腕。鍾黛溪不等她腿腳及臂,指力忽爾下指,即將點中她的腳背。霍郎禪喝道:“小妹,小心。”“陰陽神掌”發出,勁力雄厚,向鍾黛溪推去。
鍾黛溪感受到氣息窒滯,透不過氣來,暗道:“好個大塊頭小鬼!”待要後退躲避,卻覺身後有堵無形氣牆抵住,正是楊詣穹截住了她,讓她無可後退。但聽“啪”的一聲,鍾黛溪中了霍郎禪這一掌,口吐鮮血,身子向斜飛出數丈,將那邊的鎧甲將軍撞倒了,“嗆”的一聲動靜,鐵甲倒地。
楊詣穹暗叫:“哎喲,不太妙。”
霍郎禪怒道:“妖女,你死了我才寬心。”凝氣聚力,大喝一聲,“迦羅降龍掌”的第七招,“鎖海鎮鯉”轟然使出,此招掌力由上而下,頗有鎮壓“鯉魚跳龍門”之勢。
楊詣穹知霍郎禪的武功掌法走的多屬陽剛一路,陰柔較少,硬攻的話爆發力很強,這招“鎖海鎮鯉”,勁道頗大,大能取了瘟妃性命,但恐鎧甲將軍內的《如來赦焚咒》會被掌風帶得粉碎,當即劈出一招“引風襲神功”,意在阻消他的掌力。
唐心蘿疑惑道:“喂,你幹什麼?”楊詣穹道:“嗯……我還有事要問她,暫且別殺她。”
楊詣穹這道氣勁,本來確能打消掉霍郎禪的“鎖海鎮鯉”,誰知鍾黛溪這時突然傷勢漸愈,縱身而起,向上飛升。這麼一來,便如同是兩條直線匯交成一點,沒有瘟妃作為目標,“引風襲神功”和“迦羅降龍掌”兩股力量相撞,反作用力爆發,“啪啦”一聲,但見鎧甲將軍頓時給打得稀巴爛,全體碎解,成了一塊塊鐵塊,簌簌落地。它碎裂之後,一本黃黃的書冊從裏面飛將出來,拋上上空老高,才掉落在地。
全場一片寂靜,每人呆住不動,僵持了半晌。
霍郎禪大喜,和小妹互看一眼,齊聲激動道:“必是……必是《如來赦焚咒》!沒錯了!”
鍾黛溪擦了擦嘴角鮮血,瞪眼道:“是我的,別跟奴家搶。”
楊詣穹喝道:“都別激動,我要。”
三方如狼似虎,齊向那本天下第一神書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