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第 275 章
周寅與沈蘭珏不動聲色相見的方式很簡單,即依舊通過沈蘭亭作為紐帶,二人在玉鉤宮中相見。
沈蘭亭這些年除了擔心國事以外,日子過得很是悠閑。有沈蘭珏這個尚未婚配的大皇兄在上面頂着,自然輪不到她越過去嫁娶。
承了她大皇兄這一樁人情,加上她與周寅要好,所以二人見面時她很樂意騰位置出來。
沈蘭珏便是與周寅相見也帶着公文,並不算十分重要的那種,分心交談也不會影響批改,兩人多是邊聊邊忙。
沈蘭珏批他的奏章,周寅則自己帶書來看。話題也很容易找,他遇到讓他稍微感到困擾的問題就會和周寅探討,如此相處一下午不僅不讓人覺得枯燥,反而讓人感嘆時間過得太快。
日光如一層光幕間照在他發間,他烏黑的頭髮中有有零星幾根是霜白色,在照耀下顯得愈發清晰。
沈蘭珏一手提着裝了奏章的書箱,一面快步走着,步履匆匆。他難得沒有平日裏慣常示人的成熟穩重,終於顯露出符合年齡的意氣。
「阿寅。」他踩着陽光一路走進偏殿,待看到聽到聲音正望過來的周寅后立即道歉,「抱歉,我來遲了。」
周寅眉目舒展,歪了歪頭道:「沒關係的。」
沈蘭珏將書箱放好,而後才撩袍落座在周寅正對面,一如二人往昔在躬行樓上一樣。
他將奏章分門別類擺好,卻沒有立即批閱,盯着周寅專註看書的臉瞧了一會兒,直到窗外響起一陣啁啾鳥叫他才回過神來,臉上火燒似的。
他看她看入迷了。
好在周寅看書也看得入神,並沒有發現他的窘迫。
「阿寅。」沈蘭珏今日心情很好,見到她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們的婚事終於有了很大的進展,而他這會兒就迫不及待地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周寅輕應一聲,目光在字句間流連,將自己正看的這一段收了尾,才抬眸看他問:「怎麼了?」
沈蘭珏很喜歡二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他感到自有一股脈脈溫情在二人間流淌。他輕咳一聲道:「婚事……」
周寅頓時紅了臉,書沒拿住,磕在桌子上,發出的聲音不大不小。她垂下眼去,有些細小的慌亂,柔軟快快:「嗯……」
沈蘭珏本來因驟然得知此事而痛快的爽朗在她反應的感染下退去,二人一同扭捏起來。
他二人日後是要建立起天下間最親密的關係,可是現在面對面說婚事的確是不大妥當,何況阿寅又是全天下最害羞的人。
沈蘭珏頓時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正想着補救辦法之際就聽見她帶了三分急切與七分嬌羞問道:「你怎麼不說了呀?」
沈蘭珏精神一振,原來阿寅並不覺得他輕浮孟浪。他哪裏不懂她的意思,他們心有靈犀,是心意最相通的一對兒人。
她與他一樣期待着這件事,這就是他感受到的。
「今日母后那裏來人告訴我婚事預備的差不多了,很快我們就可以成婚了。」沈蘭珏低聲說著,自己羞得厲害,卻仍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她的反應。
周寅無措地點點頭,又怕他沒看自己,便咬着嘴唇道:「哦。」她雙手交疊在書本上,因為不知所措而下意識地絞着手指,渾身上下無一不體現出羞澀二字來。
沈蘭珏並沒有因為她獃獃的反應而失落,相反他很能理解她此時的反應。他清了清嗓,溫聲道:「大約這幾個月就是了,最遲就是三個月後……」
他的思維很快跟着自己的話變得天馬行空起來:「三個月後那就是夏日,到時候天氣未免太熱,朝服厚重。」他說著說著自己不由劇烈咳嗽起來,他在說什麼鬼話?
周寅將自己指尖捏得發白,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言一樣,難得叫他殿下:「殿下,好了。」
沈蘭珏也終於被她這聲「殿下」叫清醒了些,意識到自己失態太過,在她面前將心裏話都說出來了,着實嚇人。
他臊得不知怎麼才好,耳根紅到脖頸,一片都是紅色。
「抱……」因為尷尬他說話都結巴起來,單個單個字向外蹦更容易引人誤會,以為他是要抱什麼東西。
「抱歉。」他最後道,原來要抱的是歉。
周寅終於被他逗笑,不由輕輕抿唇,唇邊溢出個微小的笑弧來。她捏着手指的手終於放鬆,泛白的指腹重新漸漸恢復血色。她垂下眼睛最後輕聲道:「沒事的。」
沈蘭珏去看她,雖然她已經收斂了笑意,可他就是知道她與他是一樣高興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沒忍住,輕輕笑起來。
沈蘭珏心裏比熊吃了蜜還甜,他們果然是最合適的。
耽擱了這麼一會兒,高興過後該做什麼還是要繼續做的。他打開第一本奏摺,開始批閱,與平常的不同之處自然也是有的,他批註的字跡要飛揚許多,能泄露出他心情大好這件事。
他開始辦起正事,浮躁的心思漸漸安定下來。有周寅在,她就像是一味安神的香,讓他時時刻刻都覺得安心,能專註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
而周寅也重新將書翻開,接着自己剛才看到的地方繼續向下看。
靜謐讓時光變得綿長。
沈蘭珏再度抬起頭時已經默默批閱了一個時辰的公文,肩頸發硬。他輕輕捶捶僵硬的肩頸,搖頭晃腦地將自己舒展開。
周寅聽見他的動靜不由看向他,沈蘭珏不好意思地揉着脖子道:「有的酸。」
周寅把書一放,認真回答他:「伏案太久。」
沈蘭珏道:「一忙起來就容易忘記此事。」
周寅於是站起來,他以為她有什麼東西要拿,倒也沒留意她的動作。然而她卻在他身後站定,下一刻一雙手落在他的肩上。
沈蘭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繃緊,比剛才還要僵硬百倍。
「阿,阿寅。」他叫道,聲音發虛打轉。
周寅似乎被他的反應逗笑,在他身後輕輕地笑了一聲。
「做什麼啊?」他問。
周寅仔細地為他揉捏起來:「你脖子不舒服,我幫你按一下。」
沈蘭珏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但他幾乎是頭次被她觸碰,在所難免地還是會緊張。因此被她按揉時非但沒有緩解的跡象,肌肉反而越來越緊。
周寅的力道並不大,對於沈蘭珏來說這力道算得上不痛不癢,但他卻珍視極了這一刻,不敢有任何挑剔。
非但如此,他又要顧慮很多,生怕她累着,於是很愛惜地道:「累不累?累了便歇一歇。「儘管她幫他按一按的確很讓他舒心,但是在他心目中她是不需要做這些的。
周寅驚訝:「嗯?」她分明才按了十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