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番外3·44

第266章 番外3·44

源千穆得到了自己還算能夠接受的答案,徹底放下了一顆心。

習慣性的逃避心理自不可多說,他放心之後還是該幹嘛幹嘛,刨開基本的睡眠,一日之中有大部分時間花在實驗室,剩下的休息時間分得零散,固定散步一小時,進廚房做做飯…….

本質沒什麼改變,至於看間接幫忙的赤井秀一稍微順眼的那一丁點變化——能頑強挺過一周就不錯了,攤上一個宛如會行走的人間兇器、偏偏還人菜癮大的廚房殺手,聖人在世也能被他氣死。

源千穆並不在意赤井秀一是FBI還是組織的棟樑之才,原因還是那句話,他們不熟,赤井秀一無論是什麼立場都妨礙不到他,如果前FBI王牌探員搖身一變"自己人",反而更方便。

從赤井秀一口中摸清了情況,BOSS就很沒良心地把沒了用處的男人拋之腦後,畢竟他的腦子裏要塞滿更重要的事情。

在他倆進行那場真誠的"推心置腹"以前,源干穆每次都要等到飯點,從實驗室走到餐廳后,才想得起療養院裏還有赤井秀一這個人。

後來..行吧,也算不得有多"后"。

赤井秀一彷彿一夜之間心思通明,在攤牌的第二天清晨便嚴肅表示,他們已經是互通真名,甚至明示身份的親密關係了,千穆君如此以誠相待,他赤井秀一定然肝膽相照,獻上生命以感謝這份了不得的信任云云。

然後他熱情地端上了兩份早餐,聲稱均是自己親手製作,滿滿都是感激和心意。

源千穆當然不會懷疑他弄虛作假,畢竟有本事把最簡單的雞蛋餅煎出一圈焦炭,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是。

"有必要麼?"

BOSS無語∶"你的誠意就是重複過去的一個月乾的事,堅持不懈浪費食材,每天炸一次廚房?"

"請您原諒,以前是我不夠努力,您的愛重給了我莫大的鼓舞,相信在您的關懷下,我有充分的信心…"

赤井秀一正色∶"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您的尊貴身份后,侍奉您就是萊伊的責任,我義不容辭,換人來做事不見得有我這麼妥當。''

這倒是實話,赤井秀一除了不會做飯,個人能力絕對超標,把療養院方方面面的雜事打理得十分妥帖。

任務對象病的病小的小,他這個青壯男子在這裏能幫上很多忙,臨時抱了抱佛腳,便把病人和小孩兒好好照顧了起來,被困在荒郊野嶺當個憋屈的生活助理屬實大材小用。

"光是廚藝這個缺點就夠致命了,還是退貨好了。"

"不,請相信我,我對自己有信心…"

"都說了這不是指不指點有沒有信心的問題,你以為你是降——沒什麼,有問題的是你這個人,死心吧。''

赤井秀一∶"!"

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基本忘記自己是狙擊手的菜伊幹部的確深受打擊,黑泥做的心臟大概裂開了一條縫。

他從不信什麼天命註定,在方法找對了,操作也沒錯的前提下,非要說是人的問題,那就是還不夠努力。就像殺人一樣,總要多練幾次才能熟練起來,從菜鳥初嘗試,一不小心被血柱噴一臉,飛速進步到輕車就熟,對諸如用什麼手法割喉最迅捷這種細節問題瞭然於心。

赤井秀一還對源千穆某次脫口到一半就吞回去的人名頗為在意,直覺告訴他,這個降字開頭的傢伙定然是個人物,看源千穆那意思,對方似乎能和他做個強烈對照組,他是沒有天命的反面教材,而對方是深受廚神保佑的天命之子——隨手捏一個三明治,都能達到讓人感動落淚的美味水平?

源千穆對降某某的事情隻字不提,赤井秀一再好奇也沒法從他口中挖出情報,只好先將降字記下,等以後再慢慢查。

許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輕鬆,弔兒郎當本性死灰復燃的男人並沒有及時察覺,他真想問的話,其實是可以從源千穆的嘴裏套出話的,頂多付出一點把"BOSS"惹怒的小代價,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可"BOSS"的身體不好,火氣傷身,他為了樂子的可持續性忍了。

但後面還有一個"以後"——想要調查點什麼,就得先離開療養院,離開療養院的前提是什麼自不必多說。

赤井秀一的本能狡黠地把這個至關重要的前提含混了過去,他在療養院待得相當舒適,這裏有謎團重重的克托爾、哦,千穆君,有不知怎麼越發活潑起來的小表妹,他逗完這個玩那個,整天樂不思蜀,根本沒想過遲早都要離開的事。

至於先後引起他的注意,他一心想要勾住不放的那兩條大魚——貝爾摩德和Gin在幹什麼來着?算了不是很關心。

時不時被催着彙報就夠煩的了,赤井秀一的興趣一旦轉移,當場就把前面的目標徑直一丟,不管了。

他如今最大的興趣叫做源千穆,稍次一些的是磨鍊廚藝,兩種興趣完全可以共融。

所以赤井秀一更不可能滾出廚房了。

不僅不滾,他還想得寸進尺∶"只要您能抽空指點指點我,幫我看一看問題出在哪裏,我一定能成功,做飯又沒有多高的技術含量,不可能次次都失敗。"

源千穆∶"沒空。"

"您在實驗室待得似平有點太久了?為了您的身體着想,密碼我換過了,您的午休時間需要延長,我問過志保,您至少要休息兩個小時….……."

"也不是完全沒空,從午休的一個小時裏抽十幾分鐘出來就行了。

"成交。"

"嘖。

三人里足有兩人高興的交易達成,源千穆是唯一不高興的人。

他的研究時長被迫壓縮,赤井秀一總會精準地卡好時間,在他和志保不情不願從地底上來的十分鐘前收拾乾淨一團糟的廚房。

美名其曰是幫忙總結失誤和經驗,可他冷着臉過來,先聽廚藝界百年難遇災星的自我陳述,再看盤子裏凄然橫死的食物遺骸,第一時間氣血上涌。

雖然沒到頭暈目眩眼前發黑的程度,但總結是總不出來的了,緩了緩,斜眼看到杵在旁邊沉思鍋有問題菜有問題的黑髮男人,BOSS的血壓又是一飆。

"讓-邊去!"

極其克制才把"滾"修改成"讓",額角青筋跳動的BOSS—把搶過所幸還能用的鍋鏟,把還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的男人踹去洗鍋,自己重新面對稀稀拉拉剩下的食材半晌,終於認命地挽起袖子,洗手,做飯。

源千穆的脾氣本來經過一年多的修身養性平和了不少,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遇到赤井秀一個憑廚藝幫他間接性心焦氣躁,間接少活幾年的可怕男人。

"如果不是考慮到志保還要長身體,不能吃得太隨便.…."

BOSS每次都要用這個萬能理由來說服自己,不然他氣不順,越氣越想仗勢敲死自己這個催命的下屬。

"我一點也不介意隨便吃。"守在廚房的茶發女孩秒接話。

早點吃完=早點午休=早點去實驗室,宮野志保絲毫不擔心自己長不高,瘋狂科學家不拘泥於外表是一個原因,還有便是她家裏人長得都高,遺傳基因很有優勢,而且缺了什麼營養,自己調調營養劑就能補回來。

好吧,在被源千穆接管之前,她就是這麼乾的,姐姐進不了研究所也就管不了她,那時的日子過得才叫充實-

"想都別想,老實吃飯。"

"…"蠢蠢欲動小天才一秒敗退。

"既然這麼著急,那就還是老樣子,幫我把這些菜再洗一次。那邊那個,切菜的部分交給你了,搞不懂就是一份普通的炒肉怎麼能…算了,我是怎麼做的,你自己看。

千穆哥不高興得太明顯,宮野志保長期處於封印狀態的情商稍稍覺醒,出於對提前預定實驗體心理狀況的擔憂,她思索了一秒,問出了一個她平時絕對不會關心的問題∶"哥,萊伊為什麼要對你用敬語?"

源千穆正往鍋里倒油,聞聲頭也不抬∶"因為他就該對我用敬語。"

自掌勺人開火熱鍋起便被勒令貼牆站,高大身影莫名蕭瑟了兩圈,顯得弱小卑微失落無助的萊伊∶"因為千穆君是我們的BOSS。"

宮野志保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一個字沒聽清∶"哦。等等千穆哥!不要趁我不注意往裏丟胡蘿下!"

明明是真相,但連正處於單純浪漫年紀的小女孩也不信啊。

如假包換的BOSS小小地無語了一下,轉念想到自己確實名不副實,那就沒事了,神秘莫測的那位先生跟死宅研究員格蘭多納有什麼關係?

對吧,黑衣組織的BOSS哪裏可能混得這麼慘。

源千穆強行一拖二,浸沒在廚房裊裊升起的油煙里,一刻不停地開始忙活,很難想像如果這個家沒有他,剩下兩個天天翹首以盼開飯的人要怎麼幸福地活下去。

剛剛說了什麼……

"家"?

再平淡不過的一個字符,一個名詞,似乎在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那裏還有額外的定義,道理說來簡單,但對某些人來說,理解起來就難如登天了。

剛出生就失去父母,和姐姐聚少離多的宮野志保不能理解,她只知道姐姐很重要,但並不確定為什麼重要。

父母弟妹皆在,然而相處模式分外扭曲的赤井秀一沒有感觸,他本人對"家"和"家人"的態度意外地簡單∶有總比沒有好,但家人們湊到一起時通常都不怎麼愉快,還是各自散開舒心。

而父母雙全等於雙亡的源千穆,卻和他們不同。

雖然他自己從未口頭承認過,但心裏早就悄悄確認了,Gin和莎朗都是他的家人,多虧了他們,他才能知曉"家人"這一存在的意義,"家人"之間又應該怎麼相處。

聰明的小志保是他的半個徒弟,也算他認下的妹妹,兩年相處下來,可以歸入到家人範疇——赤井秀一?

平均一天氣他三次屢教屢不改臉皮賊厚自覺上來稱兄道弟的傢伙當然不算!

源千穆並不覺得自己對赤井秀一有優待。

他定時定點無語地收拾廚房的爛攤子,是因為他自己也得吃飯。

爛攤子收了一次又一次還不把廚房轟炸機趕走,與轟炸機被打擊得靈魂飄忽的可憐模樣無關,只是因為他還抱着萬分之一的這傢伙至少能學會做點簡單家常菜的希望,好給自己騰出更多時間去做實驗。

而他們從早中晚固定見三次面,不知不覺變成三人吃完飯後集體出門遛彎,溜達完了鑽進實驗室,還要時不時被找死的.……萊伊從實驗室拽出去放風,源千穆之所以沒有煩躁地發火,全因為他急歸急,姑且還能聽得進去勸。

赤井秀一聯合不知怎麼就摻和了進來的宮野志保一起勸的。

他倆勸得有理有據,說什麼你整天在不見光的地下坐着站着半晌不動,缺鈣缺鐵缺鋅健康必要元素或多或少都缺一點兒,需要多曬太陽,對,曬一曬太陽看一看風景就行了,反正研究有人做着呢。

源千穆合理懷疑小志保想獨佔添置新設備的實驗室,以及,赤井秀一絕對另有圖謀。

"你在我也能霸佔實驗室。"宮野志保死不承認她饞實驗室的使用權,"哥,我是為了你的身體着想,你現在死掉的話太匆忙了,我還沒做好解刨的準備。萊伊不是,他就是閑着沒事想討好你。"

越發習慣被表妹背刺的赤井秀一長嘆,迎着源千穆看透一切的目光,攤手坦白∶"你是我的BOSS啊,我當然得討好你,讓你高興了。"

敬稱想得起來就帶上,想不起來就丟了,這幾個月裏想不起來的次數更多。

源千穆面色不改,無所謂地漠視了比自己還大幾歲的男人的散漫敷衍∶"隨便你,愛怎麼就怎麼,別等得不耐煩就是了。"

"我發誓,絕對是發自內心為BOSS你着想。"

赤井秀一不問源干穆為什麼要警告他,就像沒聽懂言下之意。

他在等什麼,自不能明說,哪怕源千穆已經猜到了,並且相當不以為然。

赤井秀一決定轉移焦點,伸手,輕鬆將試圖趁亂直奔研究所的茶發女孩提拎回來∶"你也休息休息,陪我們看看風景,天天用眼過度小心近視。"

源千穆聞言,接口道∶"對,眼疲勞會影響視力,志保,坐一會兒。"

宮野志保∶"…好吧。"

岸邊有一片樹蔭正對着湖泊,微風拂過,頭頂的枝條會隨着湖中的漣漪一同搖曳浮動。

不管樂不樂意,心思各異的三人最後都坐在了樹下,抬首望去,眼裏頓時映入了糞(粼金光。

宮野志保心思飄遠,此時天上飄的水裏游的地上跳的,不管看什麼都像她的寶貝藥水。

赤井秀一想起了他第不知多少次嘗試失敗的蛋包飯,不對,錯了,重新來過,他也在想正事。

源千穆倒是想到了很多很多。

在僻靜之地飛梭流逝的時光,如同一頁頁翻飛又破碎的劇本,總是寂寞而無趣。

後來的後來,宮野志保如願以償增加了每日的研究時長,沒人再來嚴格阻止。

源千穆的空閑反而多了,他偶爾會有一瞬間覺得無聊,和看不順眼的男人繞着雨後擴大了一圈的湖慢吞吞地散步,同時不走心地聊些與研究、廚房、能不能申請順點煙酒進來無關的話題。

赤井秀一也不確定自己怎麼就順口告訴了"BOSS"那件事。

可能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說出來當緩和氣氛的笑話聽。

"母親警告我,浪費四年還不能給組織做點大貢獻,她就要清理門戶了。

"還剩一年,也沒覺得你有多着急。"

"不需要着急。呵呵,我不是已經單方面和BOSS大人兄弟相稱了么?"

行吧。"

源千穆當時沒說什麼,眉眼間露出一如往常的嫌棄,磨磨蹭暗散完步,就回實驗室了。

赤井秀一也待在地下研究所,除了兩個研究員所在的實驗室大門緊閉,其他所有房間都不對他設防,他光明正大進了一間被略略收拾過的檔案室,找到了擺滿一面架子的密封檔案。

隨便拆開一個文件夾,將裏面的文件一目十行地掃過,赤井秀一微微皺眉,這些應該是源千穆當初打算白送給"FBI"的情報。

不愧是組織隱藏多年的機密,有極小部分是他隱隱聽說過的,有更小一部分是他自己猜到的,所謂的青春永駐,返老還童…….

有點意思,但也僅限於此。

赤井秀一隨手翻了翻就失去了興趣,把文件袋封好放回去,他兩手插進兜里,腳自己動了,目標是前幾天才整修過的廚房。

只是,還沒來得及出研究所,有人發來了郵件。

赤井秀一看到發件人,不禁挑了挑眉。

而等他抱着該來的總會來的欠打態度閱覽完郵件。

內容頗為簡略,可總結為來自親媽的欣慰恭喜。

赤井瑪麗的大意是,赤井秀一你小子總算幹人事了,不錯,BOSS既然點名要留你在身邊做事,你就老實點麻利點,不要辜負那位先生的提攜。

從渾水摸魚乾部飛升成BOSS都看好的人才,赤井秀一顯然超額完成了親媽給出的強制任務,前途一片大好,從此再無被親人手刃之憂。

他把這封郵件看了又看,臉上的表情好似從未浮現般淡去了,站在一間密閉的實驗室門外想了很久,最後不見異色地把手機揣好,出研究所,進廚房,霍霍食材。

這次源千穆沒有直視廚房例行冒出的烏煙瘴氣,嘴角抽動片刻,大腦放空稍許,心平氣和地走上來,接替製作正常人能吃的晚飯。

因為他沒能準時走出實驗室。

就在隔壁的宮野志保發覺情況不對,赤井秀一用蠻力破壞掉密碼鎖,將暈倒在裏面的源千穆抱了出來。

茶發女孩心算出精確劑量,動作迅捷地抽針扎破他泛青凸起的靜脈血管,及時注射了藥物,他的生命體徵逐漸回復到相對而言不算【危險】的區域。

相對而言的意思是。

即使沒有這一次疲勞過度的暈厥,他也早已處於危險的狀態。

源十穆所躺的床單是赤井秀一揚手幾秒鐘鋪好的,他隨即又給他蓋好被子。宮野志保抿唇,用棉簽壓住他肘部中央留下的針孔,常人幾分鐘就能止住的血,他需要按壓更久才能堪堪凝住,即使沒用多大力,皮膚表面仍會留下駭人的青紫印痕。

宮野志保看着他。

赤井秀一也看着他。

眼神怪異,神色凝重中隱現不解,彷彿源千穆昨日還是那副僅僅略微憔悴、還能看得出高傲的清瘦模樣,今夜便突生劇變,在他們看不見的地縫,悄無聲息地枯萎了。

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說來有些好笑,療養院姑且算得上相依為命的三人里,有兩個人都在等待。

宮野志保有兩個結果可以等,一個是實驗的進展,另一個則是源千穆的死亡。

兩者取任一都能令她歡喜,她沒有任何損失,所以耐心地等下去就行了。

赤井秀一更簡單,他打一開始便不曾遮掩自己等的就是源干穆的死。

他想等他衰敗,等他痛苦,等他絕望,等他在臨死前的最後時刻盡顯破綻,暴露出深藏的最大的秘密。

現在他知道了。

療養院是提前被封死蓋頂的墳墓,意外而來的送葬者默默地陪在幕邊,久久不語。

垂眸,將紅髮青年…紅髮男人宛若浸水白紙的面龐收入眼底,赤井秀一忽然想,懶洋洋的他好像又省了一件事,郵件的問題不用問了。

如果問出來,源干穆還是會以他慣常的冷淡語氣說∶

句話的事情,有什麼大不了,反正我也快……..

"BOSS他,快要死了。"

還壓着棉簽不放的茶發女孩猛地抬頭,望來的眼神滿是震驚。

赤井秀一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移開目光,屈起手臂,食指與中指交疊湊到唇邊。

肺部沒有被煙氣肆虐的感覺,緊挨着的一處也空蕩蕩的,無聊得慌,他才反應過來。

啊,缺了—根煙。

源干穆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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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入侵三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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