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謂神
熟悉的白色光暈圍繞,俞幼寧費力地睜開眼,恍惚看到到了血淋淋的影子。
卻不是原來他熟悉的樣子,整個系統空間像是碎掉重新拼湊,不時閃爍刺眼的紅光。
巨大的兔子走過來,蹲在他身邊,是很恐怖的樣子,俞幼寧頭一次知道原來金屬構造的兔子也會流血的,碎掉的肋骨下原來是會跳動的心臟。
過大的腦袋讓它顯得恐怖,森森白牙像是隨時能將人一口咬死,眼睛是血紅色的,黑霧飛繞在他身體四周,不時鑽進他的五臟六腑。
甜兔伸出手,接着俞幼寧就神志不清,等他再次醒來,耳邊是恐怖的嚎叫聲。
那些聲音微弱,卻讓人覺得遍體生寒,俞幼寧看向自己的手,抬手邊感覺到寬大的袖子牽絆,他身上穿的是寬大的銀色華袍。
此時他正在花台上,入眼皆是血紅,灼熱的岩漿從遠處的山上流淌,仔細看去卻是逆流,而圍繞着花台的,是一望無際的紅色花海。
俞幼寧走過去,準備跳出花台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卻沒想到剛走到邊沿,就被結界擋住,瞬間亮起通天的光束,而承載他的花台被困在光里。
倒也不疼,只是他被困在了這裏。
俞幼寧心底忐忑不安,一轉身,就看到眼熟的人站在花海中。
「傅恆之?」
他通身墨色,隱在花中靜靜看着俞幼寧,眼中顯出困惑:「你在喊誰?」
俞幼寧蹲下去趴在結界看他:「當然叫你,快過來,看看能不能幫我打開這個……」
傅恆之竟然嘆了口氣,像是無奈:「我執掌地府僅四百餘年,有三百年你都要來吃牢飯,按理這次剛出去不久,也該安分一陣,結果捅的簍子竟比前幾百年合起來都要大。」
俞幼寧愣住,傅恆之接着一字一句的說:「夢神,非是我心狠,你這次的刑期是一千年,此千年裏,你都別想着離開了。」
俞幼寧反應不過來什麼情況:「千年!」
傅恆之以為他不服,勸道:「如今天柱折斷,洪水成災,你當初助他反抗,這已算是從輕發落了,若不是你亦神亦魔,那些老東西早就將你廢除神位了。」
這話說的是哪跟哪啊,俞幼寧壓根不清楚這是個什麼劇本,腦袋裏亂糟糟的,而詭異的是,這次他眼睛裏完全沒有系統界面的影子,簡直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眼見傅恆之轉身就要走了,他才着急說:「你別走好不好,我突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難道不是傅恆之嗎?」
俞幼寧覺得自己是不會認錯的,這明明就是他男朋友,可男人卻搖了搖頭:「我叫東嶽。」
東嶽……
俞幼寧也疑惑了,他仔細看面前的人,心裏知道大概這又是個什麼夢境,可卻還是覺得奇怪,因為他剛剛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自己竟然覺得一點都不意外。
東嶽見他不說話了,也覺得他古怪,對他口中的陌生名字也在意的要命,幾步走到花台里,湊近了問:「傅恆之是誰?」
俞幼寧想了想,換了個思路問他:「你能先告訴我,我是誰嗎?」
東嶽去探他眉心,一道光打在他鼻樑上,片刻后消失,疑惑說:「靈台未損,怎麼會想不起前事。」
俞幼寧着急:「你快回答我的話。」
東嶽的瞳孔幽深,像是一眼就能將人看破:「論神則為夢,論魔則為魘。」
這也算名字?
俞幼寧去扯他衣袖:「你說我在這裏是吃牢飯,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事了?」
東嶽的眼神落到他手指上,眼睛瞬間睜大了些,原本神秘莫測的氣質瞬間消散,有些僵硬地開口:「是,你,你幫助罪神……」
俞幼寧聽他說話慢吞吞的,饒到他面前去:「怎麼幫的,為什麼獲罪,你說天柱折斷,天柱……卧槽,你說的罪神,不會是共工吧?」
東嶽點頭:「正是。」
這到底什麼魔改劇情啊。
俞幼寧表情都皺在一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怎麼離開這個夢。
然而沒有任何線索,見他不說話,東嶽好像又要走了,俞幼寧立刻抓住他不放:「你別走啊,這裏就我自己。」
天上黑沉沉的,地上血紅血紅地大片,俞幼寧眼睛都覺得疼。
東嶽被他握住手腕,眼裏閃過一絲驚慌,卻沒有掙脫的意思,任由他拉扯着:「我尚且有事處理,你在此,等我。」
說完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俞幼寧手裏一空,鬱悶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等他多想,身後就又有了動靜,他回過頭去,看到一隻小小的兔子縮在花台里。
小兔通體潔白,肥厚的耳朵垂下,偶爾動動,看起來可愛的很,可那雙血紅的眼睛卻駭人。
俞幼寧眯起眼:「甜兔。」
小兔就像人一樣立起來,坐在花台上:「是我。」
俞幼寧總算抓到它:「你這是什麼意思?」
甜兔抬起耳朵,露出下面的傷口給他看:「你知道我受傷了吧。」
俞幼寧嗤笑:「關我什麼事。」
甜兔放下耳朵蓋住傷口,用嬌嫩的聲音說:「當然關你的事,我本來已經打算放過你的,都怪你創造的子世界傷了我。」
俞幼寧皺起眉:「我創造的世界?」
甜兔聲音微弱:「是,知道我為什麼會找上你們嗎,因為你是夢神,只有你能幫我構造一個脫離原本世界的夢界,化為真實。」
他的話讓俞幼寧有些明白了:「所以這個世界……」
甜兔似乎覺得疼,縮成更小的一團:「這是由你的記憶構造的夢境,所以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你的前生。」
俞幼寧睜大眼:「東嶽就是傅恆之對不對?」
甜兔閉上眼:「沒錯。」
俞幼寧見他這個樣子,語氣也逐漸平靜下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甜兔見他終於問到重點,笑聲回答:「還記得我說姻緣線的事情嗎?」
「記得。」
「其實那些話沒騙你們,我的確是來修復姻緣線的,不過我不是什麼掌管姻緣的仙,而是不小心弄壞了姻緣線的妖。」
甜兔翻了個身,背對着俞幼寧說:「起初是有人得罪了我,那人又滿身功德,我傷不了他,見他有了心愛之人,就設法去了上界,想將他老婆的姻緣線連在別人身上,結果,一連拆錯了十幾根,最後全搞亂了。」
俞幼寧心生憤怒:「裏面也有我和傅恆之?」
「沒錯,我這些年修復了幾對,修復壞了的索性就讓他們重新投胎去,反正每天橫死的人也不少。」
甜兔嗓音嫩嫩的,小兔子模樣也極可愛,可說出的話卻恐怖至極:「其實我早十幾年就跟着你們了,我吸取了前面修復失敗的教訓,先讓你父親變得中意傅恆之,結果沒想到你天生反骨,因此反而開始討厭他。」
俞幼寧滿心震驚,氣得瞬間站起身:「原來是你搞鬼!」
甜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接著說:「當然是我,我後來沒耐心了,故意讓你撞上別人的劫難,於是你被綁架走了,按我的計劃,你應該那時候就要死的。」
俞幼寧手指冰涼,不可思議地看着那一小團雪白,恨不得衝過擰斷它脖子!
甜兔卻又開口:「可奇怪的是你沒死,也幸好你沒死,因為我突然發現你和傅恆之都不簡單,產生的能量竟然可以幫我修行。」
「這東西也是我從月神司拿來的,可以轉化你們的神力,但不巧的是月神司找來,我只好躲藏這麼多年。」
話落,甜兔搖搖晃晃地爬起來,端坐在地上:「直到一個月前,我才躲過他們的眼睛找到你們,我想到了更好的主意,既然你們的力量可以為我所用,為我構造一個世界不是更好?在這個世界裏,我會是萬物之主,一旦落成就能脫離所有人的控制。」
兔子可愛的臉上顯出陰桀神情,讓它看起來就像個隨時要變異的凶物:「可惜轉生的你是廢物,根本控制不住神力,離開沒多久,那個世界竟然坍塌了,我竟然差點死在你手裏。」
俞幼寧冷笑:「你就該死在裏面。」
他心裏有了殺意,說著就往前走,可走到甜兔面前的時候卻沒辦法再往前了。
甜兔詭笑着看他:「你看,我就說你現在是個廢物。」
俞幼寧聽着他的話,好像殺人只是吃飯一樣簡單,簡直想要將他捏死在這裏,可偏偏甜兔就在他面前,卻連手指也抬不起來。
甜兔嗓子裏發出嗬嗬的笑聲,身體突然一點點膨脹變大。
他身上的皮被崩碎,露出令人作嘔的血肉,充氣一樣越來越高,最後花台也盛不下,它獠牙比俞幼寧的腿還要長。
俞幼寧離得太近,清晰的能嗅到迎面而來的惡臭味,噁心地罵:「妖怪……」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佔據你的身體,你不會死,只是會眼睜睜看着我用你的身體去創造新的世界。」
巨大的兔子再次發出聲音已經不似剛剛那樣軟糯了,身上的黑霧越來越多,逐漸匯聚將俞幼寧的身體包圍,讓他漂浮在天上。
俞幼寧試圖掙脫,腦袋裏飛速運轉:「我沒記錯的話,你一直是怕我們的吧?佔據我的身體會是那麼容易的事你早就做了,還用得着等現在。」
兔妖呼出口氣,面容越發猙獰:「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你的能力才能讓我逃脫三界之外……」
說著,血紅的霧氣裹挾而來,俞幼寧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擰在了一起,漸漸變得窒息。
直到徹底不再掙扎,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兔妖將他放在花台上,俯下身呢喃:「接下來的千年,我會代替你在這裏休養生息,等你的力量與我融為一體,這裏就是屬於我的——真實。」
他伸出手去,扶在俞幼寧的發頂,白色華袍攏着睡美人,看起來脆弱又漂亮。
兔妖很滿意這具身體。
而就在他準備將魂靈鑽進去的前一刻,睡美人的眼睛乍然睜開,銀白的寒霧自他眼中散開,如同利刃一樣凍住兔妖的爪子。
「下三濫的東西,也敢覬覦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