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假婚約退不得

第139章、假婚約退不得

這句話,一下子吸引了陳濟的全部注意力。

陳濟清楚記得,那天就是因為田樂受一個「路人」指點,才引着御史中丞王敏來到觀音山下,撞見了他和陳熙相約交換人質的現場、並把他抓進了御史台的大牢。

他當時以為,那個「路人」多半是陳熙指派的,因為所約定的那個時間、那個地點,他只告訴了陳熙。

而現在,田樂居然告訴他,此「路人」乃是韓夫人手下的一名煎藥婢女?

“你確定嗎?”陳濟關切地問了田樂。

田樂搖了搖頭:“一面之緣,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哪能完全確定?但我覺得好像……”

陳濟不能放過這個線索,他覺得這裏隱藏的秘密絕不簡單,他只好低聲央求田樂:“幫我確認一下好不好?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

“我……我怎麼確認啊?總不能跑過去直接問她吧?”田樂似乎有些為難。

“不能直接問,是或不是,她都會說不是。”陳濟想了想,給田樂出了個主意:“你是送葯的,她是煎藥的,你可以沿着這個線跟她搭話,比如下次送葯時,不必再讓韓夫人的貼身女使經手,而直接給她,你聽一聽她的聲音,看看是否也覺得耳熟。”

田樂點點頭。

“另外,你最好能跟式乾殿別的宮人攀個交情,然後從旁人嘴裏打聽一下這個煎藥婢女的身世,越詳細越好。”

田樂又點點頭,笑着說:“郡公放心,只要是郡公吩咐的事,我一定盡全力做好。”

於是兩人匆匆道別,陳濟忙又回了中齋。

在孟太后的努力下,果然很快全城風雨,議論着關於司修與王玉五年前的婚約。

一大群好事者都在等着看笑話,看看如今萬眾矚目的監國太子,究竟是準備背信棄義毀婚約,還是準備迎娶一個臉上刺字的太子妃?

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一向聽話的司修並不敢擅自做主,可司元卻偏偏叫他處置此事,他與徐慕商議一番之後,只好書信一封,快馬加鞭傳給他的母親白夫人。

徐慕令心腹之人沿途驛站不停換馬,以最快的速度將司修的書信傳到白夫人手中,拿到白夫人回書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傳回京城。

在司元限制的十日期限即將來臨時,司修主動求見了司元,稟明司元,聲稱他要遵循舊約,娶王玉為妻。

韓夫人仍然侍奉在司元身側,對於司修這個決定,毫不感到意外。

司元望着司修,饒有深意地笑着:“王玉雖已毀容,但仍身份貴重,王氏一族人口甚多,遍佈大江南北,可不是好惹的。

你娶了她,必得為正室,今日是太子妃,明日就是皇后。你當真認為,她做得了皇后?你就不怕她毀了你的名聲?毀了大齊的名聲?”

司修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作答:“回父皇,兒臣以為,事有輕重緩急。

此事本無兩全之法,外面謠言指向,是父皇五年前口諭所許婚約,父皇為君,君無戲言,父皇的名聲便是「重」,兒臣眼下只是太子,太子雖為儲君,但仍是臣,兒臣的名聲便是「輕」;

至於她將來是否會成為皇后、是否會有損大齊國威,那畢竟是將來之事,乃是「緩」,而婚約若不履行,父皇聲譽此刻就會受損,父皇聲譽即為大齊國威,乃是「急」。”

司元點點頭,似笑非笑,就好像要故意為難司修一般:“可朕必須打算好將來,無論何時,大齊都不能聲名掃地。”

司修聽了,立刻跪了下來:“如果兒臣的婚事將來確有損毀大齊名聲,就請父皇另立太子。”

韓夫人看到司修這個舉動,倒是吃了一驚。

司元仍不甚在意,臉上還是若有若無的笑容:“你九死一生,才掙下太子之位,豈能輕易放棄?”

司修答道:“兒臣若不能以父皇顏面、大齊名聲為重,便是不忠不孝之人,連皇子都不配做得,又怎能配得上太子之位?”

司元盯着司修看了一會兒,默默無言,今日司修的一言一行,與上次所見,就好似換了個人一樣。

他目光掃過司修身後的徐慕,大約心中有數,主動求見與被動召見,自是不同,必得有備而來。

半晌,司元又淡淡一笑,身體稍微往前探了一點點:“既是你親口所說,朕可都記着了。若是安豐侯硬是要退婚、或者王玉婚後惹人恥笑……到時候,你可別反悔。”

“兒臣……謹記……”司修雖然應承着,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出了式乾殿,徐慕長吁短嘆地搖頭:“那日,官家沒有派援兵來救你,你險些喪命。沒想到,身為父親,他不僅毫無愧疚之意,反而為此對你心生疑慮。”

“我已經習慣了……”司修苦笑着,低頭慢慢往前走着:“從小到大,他真心對待的只有姐姐罷了,其他人……都是可有可無的……”

“別的倒還好辦,只是安豐侯未必同意這門婚事,你看大典時他跟官家說話的態度,實在是倔得很。”徐慕跟在司修身後,一臉擔憂。

“不,在這件事中,唯有讓安豐侯點頭,恰恰是最容易的。”司修盈盈一笑,繼續前行。

徐慕有些不解。

還沒等到司修上門,他即將向王玉下聘的消息,已經傳遍京城,因為司修聽從徐慕的主意,派人往各處搜尋珍奇異寶作為聘禮,動靜實在有點大。

於是,滿城的謠言都換了風向,都在傳言說太子不僅守信,而且知恩圖報,即便身居高位也從不忘本,自己省吃儉用,卻不惜重金各處求寶,只為備一份與眾不同的聘禮,可見何等重視這門婚事。

王敦在外辦差時聽說了這則消息,趕忙回來告知王敬。

王敬聽了,不由得怒火萬丈:“那個做戲、這個也做戲,當我們家玉兒是什麼?他們內鬥的工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雖說如此,可外面都已經這麼說了,你要是不同意這門婚事,任誰都會說你不知好歹。”

王敬聽了兄長的勸說,更氣不打一處來,一拐杖敲在地上,震得桌椅都發出顫聲:“你少勸我顧全大局。他們不過是受了孟氏母女的挑撥,為了名聲,才不得不揮劍斬亂麻。被迫迎親,玉兒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

王敦見王敬發火,沒敢再繼續勸下去,只等着看到時候王敬怎麼應付拒婚。

果然,兩日後,司修帶着徐慕等人到王家下聘,將聘禮擺了滿滿一院子。

王敦、王敬出門迎接了司修,相互見禮畢,王敬便直言不諱。

“太子的心意,臣等心領了。然小女粗鄙,實在與太子殿下不相匹配,就請殿下將抬來的禮物悉數帶回,臣自會稟明官家,是臣要退婚,與太子無關。”

司修憨憨一笑,走到王敬面前,做了個拱手禮:“岳父大人,小婿與令媛之婚約,定了已有五年。小婿自問本分,從不曾與別的女子往來,更無衝撞岳父之舉,不知何事惹岳父不快,竟要退婚?”

王敬淡淡答道:“太子極好,是小女配不上。”

“今日是岳父開口要退婚,必是小婿有對不住的地方,不然何故如此?岳父要是講不出理由,便是無理退婚,小婿不能接受,是要非娶不可的。”司修低着頭,故作出一副執拗的模樣。

王敬握緊了拐杖,他對於司修這種說話方式當然十分生氣,可他更詫異,他所聽說過的司修一向溫順,或者說是窩囊,可今日他見到的司修,似乎並不是這樣。

王敬勉強克制了怒氣,質問道:“難道太子是要以身份壓迫,行逼婚之舉嗎?”

司修撇嘴一笑,聲音很輕,卻言之鑿鑿:“岳父大人錯怪小婿了。當初在永昌,修只是一隨父流放之人,蒙祖父大人不棄,金口玉言許下婚約,修感激在心。如今入京,修有幸忝位東宮,岳父大人卻要退婚,小婿豈能不問緣故,胡亂退婚?”

“當初……”王敬冷笑一聲,當初兩家人心知肚明,這婚事本是一計,是為了讓永昌人有借口入京而已。

難道現在,他要當著一眾東宮隨從、王家下人的面,直接說那是個假婚約?

“當初許婚,玉兒被帶進永昌宮的第一日,就差點死於大火之中。我如今若同意她嫁過去,只怕新婚當日就得出些什麼「意外」呢?”王敬語氣冷冷的,嘲諷之意毫不掩飾。

司修依舊從容不迫,禮貌笑着:“岳父大人也說了,當初是「差點」陷於大火,並不曾真有危險,如今又何以見得會再遇險境?”

“當初只是僥倖有人通風報信,我才有機會趕去營救,哪能回回都那麼幸運?”王敬的臉色,還是冰冷難看。

司修卻湊近王敬耳邊,將聲音壓得極低,輕飄飄問了句:“那岳父可知,當初通風報信的人是誰?”

這句話,讓王敬霎時心中一震。

他記得,那是他與桃葉的新婚之夜,瓊琚匆匆從外面回來,告訴他們,王玉被司姚許配給了司修、被司元帶回永昌宮,而且報信的人還特意透漏說司元不情願這門婚事、因此王玉在宮裏不安全。

那時王逸問報信的人是誰,瓊琚回答得是「我不認識,是一個才剛總角了的孩子」。

眼前的司修只有十六歲,五年前……不就是一個才剛總角了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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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妖,灼灼泣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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