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第 396 章

第396章 第 396 章

景年怎麼都沒想到,他剛回國子監,才待了不到兩天就倒下了。

他中暑了。

躺在號舍的床上,景年已經醒了,但頭還是暈得很,也沒力氣。

迷迷瞪瞪看見大夫從他腕上抽手,坐到一旁書案上寫好藥方,有人進進出出,他聽見大師兄的聲音,讓人拿了方子去抓藥。

景年覺得丟人,閉着眼睛繼續裝暈。

反正他是真的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跟暈着也差不多。

一直裝到聽見陸景堂的聲音,聽見兄長說要帶他回家,景年再也躺不下去了。

「我不回去……」

他以為自己用了很大力氣,其實聲音很小,要不是陸景堂耳聰目明,留了心在他身上,這一聲抗議就被忽略回去了。

「醒了?」

陸景堂在幼弟床邊坐下,看他頂着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虛弱地躺在那裏,心裏頗不是滋味。

方才他已經看過了,這號舍還沒家裏卧房一半大,卻要住兩個人,傢具床鋪書案也都簡陋得很。

陸景堂自己是吃過苦的,夢裏夢外,都經過了漫長的苦日子,但他自己吃苦無所謂,卻見不得幼弟吃苦受罪,他這般努力,為的不就是讓家人不再吃苦。

他心裏有些後悔,或許前幾日年哥兒是真身子不舒服才留在家中,他竟擅自揣度,以為他在家躲懶,逼他回國子監。

明知道年哥兒懼熱怕冷,他只當他被養得太嬌,沒想到或許是他體質不如旁人。

「阿兄……」

景年鬆鬆地抓着兄長衣袖,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回去。」

太丟人了,他難道是國子監第一個被熱暈的學子嗎?

會不會就此留名,就跟前面幾屆,一個學長在會饌堂嘔吐,吐了齋長一臉這件事一樣,離開國子監許久,還有人拿出來講。

景年自己比較了一番,分不出他和那位學長,到底是誰更丟人一些。

但是那位學長已經離開國子監了,他還要在這裏待到畢業!

所以景年堅決不回去,回去豈不是坐實了他體弱多病,柔弱不能自理?

笑話,他大好兒郎,怎麼能背上這樣的名聲。

他就是昨晚沒睡好,然後餓了半天,才會小暈一會兒。

真被阿兄領回去養病,臉就丟光了。

陸景堂不理解:「現在這樣,又不能去讀書,回家養好了病再來不好嗎?」

景年堅持:「我很快就好了,喝完葯睡一會兒就好了。」

陸景堂眉頭緊鎖:「不行,你一個人,半夜燒起來都沒人知道。」

說著要抱景年起來,帶他家去。

景年原本發白的臉,硬是憋出一點兒紅。

被兄長一路抱出去,他真就丟臉丟到家了。

「不……」

景年一邊推拒,一邊努力想法子,看見疾步走進來的雲廷,跟見着救星一樣,立刻鬆開抓着兄長的手,朝着雲廷伸手:「阿廷!」

雲廷繃著臉走到床邊,看見景年白着臉的憔悴模樣,臉色又沉了幾分。

景年抓着雲廷的手,急巴巴地跟陸景堂說:「阿兄你看,阿廷回來了,他會照顧我的。」

說完生怕他的話難以打動兄長,又拉雲廷作證:「是吧阿廷!」

雲廷下意識點了點頭,他沒聽到前因,但不妨礙留下承諾,照顧景年本就是他會做的事。

陸景堂:「……」

他揉了揉額角,心累頭疼。

他家傻小子,是怎麼能理所當然地說出讓雲廷照顧他這種話的?

他現在每次見到雲廷,就會產生一種割裂感,他能從雲廷身上看到那個冷心冷情的承平帝的影子,但他家小五郎,就像一團火,在一塊萬年寒冰上來回蹦噠,試圖將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壇。

景年堅持,雲廷也不管不顧地護着,陸景堂不好強迫他,只能眼不見為凈,叮囑了幾句好好喝葯,然後就離開了。

陸景堂一走,景年鬆了口氣,放鬆地躺回床上。

雲廷擰了帕子給他擦臉,眉頭一直未鬆開:「怎麼弄成這樣……」

景年身上暑氣未褪,出着冷汗,身上卻熱得很,有氣無力地說:「可能因為昨晚沒睡好,早上沒吃早飯……」

雲廷眉頭擰得更緊:「怪我,我該早點兒回來。」

他是臨時有事出京了,陸景堂能看出景年拖着不回國子監,雲廷也能看出來,原本以為景年不會這麼快回來,才放心出去辦事。

然而剛進京,就聽人傳了消息來,掉頭打馬國子監,緊趕慢趕,正趕上景年跟陸景堂抗爭,賴着不回家。

現在聽景年這麼說,雲廷心裏十分內疚,他要是早一日回來,五郎也不會這樣。

「關你什麼事呀。」

景年看見雲廷,原本想說一句「你怎麼才回來」,不是抱怨,只是想見他。

幸好這話還沒說出口,這還沒說呢,雲廷已經自己給自己找責任了。

他好像已經將景年看作了自己的責任。

景年想到什麼,話鋒一轉:「不過跟你確實有點兒原因。」

雲廷心頭一跳,就見景年從床頭一摞書里,抽出最底下一本拍給他:「你看,你給我的話本子,你不是說你都看過了……」

原本他來國子監,是沒打算帶話本子的,但這本熬夜看完的實在意難平,一口氣堵在胸口,想好好跟雲廷說道說道,這才帶了過來。

雲廷隨手翻了翻,送到景年手上的話本子,他確實都大致看過,不過是檢查有沒有摻雜不該有的東西,跟陸景堂一個心態。

這本他記得挺「乾淨」的……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雲廷沒看出問題。

景年差點兒撐着床坐起來,將話本子翻到最後,拍着大結局那章,氣乎乎地質問雲廷:「你也覺得這個結局很好,王生兩個都喜歡,兩個都娶了是對的?」

雲廷聽出不妙,也覺得這話不對,立刻否認:「我沒覺得,兩個都喜歡是假的,真心怎可分割。」

景年頓覺找到了知音,他來的路上跟松煙討論,松煙竟然覺得這個結局很好!

「我熬了小半夜,氣得差點兒睡不着。」景年鬱悶道。

雲廷也不覺得他幼稚,安慰道:「怪我,下次給你尋更好看的話本子。」

說完微微皺眉:「話本子可以白日看,不要熬夜,傷眼傷神。」

景年小聲:「我就是想看一會兒,然後不知不覺就看了好久……」

雲廷從不責備他,溫和道:「我守着你,看你入睡。」

景年莫名耳熱,絞着雲廷衣袖:「那我也不能一直靠着你對吧。」

雲廷:「不對。」

景年:「啊?什麼不對?」

雲廷反握住他的手,嗓音平靜,充滿篤定:「可以一直靠着我。」

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景年眼神遊移,試探着問出自己擔心地事:「這也說不定,若是你……你有了別的友人,說不定會更喜歡別的朋友,哪還顧得讓我倚靠。」

「不會。」

雲廷毫不猶豫道:「只有你,不會有其他人。」

他想要的,從來只有景年一個人。

「我也不是不要你交其他朋友。」

景年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燦爛,他忍着心裏滿脹的快樂,矜持道:「我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就是咱們是先認識的,感情深一些,要比其他人特殊一點兒,對不對?」

雲廷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再沒有比景年對他而言更特殊的存在了。

景年高興得差點兒笑出聲,果然,阿廷覺得他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他身體還沒好,頭還暈着,昨晚也沒睡好,跟雲廷說了一會兒話就犯起困來。

但是精神上又很興奮,拉着雲廷絮絮叨叨,強撐着不願意睡。

雲廷見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手掌輕輕覆在他眼部,溫聲道:「睡一會兒,葯好了我叫你。」

「不想喝葯……」

景年咕噥了一句,閉着眼睛。

溫熱的掌心溫度比他的臉要高,他不太適應地眨了眨眼,濃長的睫毛掃過雲廷掌心,癢意從掌心蔓延至心口。

他下意識收回手,想撓一下手掌,祛除那股癢意。

手收到一半,被橫空攔截,被景年伸手抓住,手指糾纏,壓在了他懷裏。

「借我用一會兒。」

景年依舊閉着眼,看不到就能臉皮厚一點兒。

「旁邊的書你可以隨便看。」

這般困着雲廷,好像怪不人道的,但景年就像剛得到了惦念許久的寶物的小娃兒一樣,恨不得睡覺的時候能把寶物抱在懷裏睡,但云廷顯然不是很適合讓他抱着睡,所以景年置換了一下,選擇牽一下手,這能讓他睡得更踏實更安穩。

雲廷自然不會不答應,他僵坐在那裏,連姿勢都沒敢換,一直到景年呼吸變得平穩悠長,才輕輕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坐姿。

他就守在景年床邊,沒有去動景年的那些書,一眼不錯地看着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書有什麼好看的?平日可難有這樣的機會,可以毫無顧忌地看他想看的人。

很多時候,他都會不自覺地被景年吸引注意力,長久的,專註地看着他。

然而景年清醒的時候,如果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太長時間,就會被感知到。

景年會扭頭沖他笑,叫他「阿廷」,問他有什麼事。

雲廷往往隨口編一個問題或者起一個話頭,就能糊弄過去,但是接下來卻不能繼續盯着景年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就是喜歡景年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就是喜歡那個人填充在他的視線里,只要景年在他身旁,他空洞洞的胸口,就會被慢慢填滿。

好像他歷經了千難萬險,才尋到他,所以貪戀到一眼都捨不得錯過。

「五郎……」雲廷突然輕輕喊了一聲。

景年睡意沉沉,沒有被叫醒。

雲廷又喊了一聲:「年哥兒?」

景年還是雙眼緊閉,呼吸都沒有亂一分。

雲廷像一尊雕像,又恢復了沉靜。

過了一會兒,「雕像」緩緩動了,他俯下身,握着景年的手,在他蔥白泛粉的指尖,落下一個輕不可察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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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崽崽后被大佬追着喂飯[慢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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