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第 394 章
「這些都是太後娘娘給我的……」
景年將一堆賞賜的物件兒拿給兄長看,這裏頭有些御賜的東西,只能擺着,用是不好用的。
「這塊玉……」
陸景堂撿起一塊玉佩,這玉上還掛着編好的墜子,編繩不舊但也不是全新,顯然是用過的,像是從人身上解下來的。
景年看着他手裏那塊玉,神情古怪:「這是五皇子送我的。」
「五皇子?」
陸景堂眉梢一挑:「你遇見五皇子了?」
「恩,在太后宮裏,還有七公主。」
景年鼓了鼓臉頰,戳着陸景堂手上的玉佩,嘟囔道:「我記得五皇子討厭我的,今天他對我笑,態度可好了,還摘了隨身帶着玉佩送我,可是……」
「可是你覺得他虛情假意?」陸景堂接話。
景年猛點頭:「對!我覺得他還是討厭我,就是……就是裝出來的,不是真心的。」
景年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有一點點不好意思,畢竟是在揣度別人的好意。
但是如果跟阿兄都不能說心裏話,還能跟誰說呢?
然而陸景堂只是拍了拍他腦門,誇道:「還算聰明。」
景年:「所以五皇子真的是裝的,對不對?」
陸景堂失笑:「什麼真的假的,別在家待着了,明兒就銷假回國子監去。」
「知道了。」景年仰着腦袋,拖長了聲音回,怨念道:「阿兄你幹嘛要在皇上面前說我壞話,好丟臉。」
陸景堂說:「你是想丟臉,還是想去給五皇子當個伴當?」
「我想丟臉!」
景年毫不猶豫脫口而出,話一出口,見兄長忍俊不禁的表情,懊惱道:「我也不想丟臉,可是五皇子不是有伴讀嘛……」
陸景堂並未將話說出口,只是遞出去一個隱晦的眼神。
景年心領神會,驚道:「所以皇上屬意的太……是……」
他張開手掌,在兄長面前攤開。
陸景堂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景年苦着臉:「我看陛下他年紀也不大,何必這麼著急。」
「你知道什麼。」
陸景堂搖了搖頭,想多給他講講,但既然不打算讓景年摻和進來,這些事聽多了也不好。
聖上看着身體還算康健,但畢竟這個年歲了,膝下的皇子們一個個長大成人,他便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衰老。
要不為什麼會因為八皇子的出生而格外抬舉羅婕妤,不就是因為剛剛出生的孩子,似乎意味着他還算得上龍精虎猛。
但昭明帝又不是個昏君,他雖心有不甘,可也明白那皇位疊代更替才是正理,沒有哪個皇帝能一直坐在上頭。
待他平穩心態,哪怕嘴上不說,心裏卻會開始琢磨立儲之事。
他以為自己算得上公正,但寵愛五皇子寵了那麼些年,心早就偏了,下意識地把可用的人往五皇子身邊扒拉。
不管宗琅自己領會沒領會到這番好意,他和另外幾個有心皇位的皇子們一樣,裝也要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
像陸景堂這樣的純臣,就是最合適的拉攏對象。
所以五皇子不是不討厭景年了,只是他長大了,有了想要的東西,懂得了暫時收斂脾氣。
「算了,你回國子監好好讀書,別搭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陸景堂叮囑道。
他家年哥兒看着單純好騙,其實頗為敏銳,而且也足夠乖巧,不確定的人或者事,不會瞞着他。
景年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今天見面,他對昭明帝印象還蠻好的,但是一想到他想讓五皇子當太子,景年就開心不起來了。
皇上他眼神不好呀!
陸景堂走後,景年坐在桌邊,撐着下巴發獃。
松煙袖手進來,小心問:「少爺,小的去給您收拾書篋?」
「去吧去吧。」景年百無聊賴地揮了揮手,眼神還是呆愣愣的,顯然依舊沉浸在他的思緒里。
松煙以為他是今日進宮遇上了不開心的事,有意說些讓他開心的:「少爺,今兒個雲世子差人送了果子來……」
他話未說完,景年倏地一下站了起來,嚇得松煙一哆嗦:「少爺,怎、怎麼了?」
「阿廷!」景年一臉恍然。
松煙愣愣地問:「雲世子怎麼了?」
景年拍着自己腦袋說:「我今日進宮見着了五皇子,當時沒在意,後來越想越覺得他十分眼熟,你方才說,我才想起來,他眉眼和阿廷有幾分相像。」
其實不止是幾分,單說輪廓眉眼,足有六七分相似。
他日日與雲廷朝夕相處,兩人親密得很。
雖然他顧忌好友的**和自尊心,從未詢問過面具以及胎記相關的事,但那塊面具並不大,景年天天看着雲廷,對他已經極熟悉,心裏覺得好友是個十分俊俏的郎君。
只是不管是誰,看他都先看那半張銀面,反而對雲廷的相貌印象不深,因為沒人敢一直盯着他的臉看,除了景年。
也正是因為熟悉雲廷的相貌,遇見跟他長相十分相似的五皇子,景年覺得眼熟,但又一時間想不起來為什麼眼熟,悶着頭跟自己較勁。
至於為何少時那次見面,景年沒察覺到,一是因為當時他還沒跟雲廷碰過面,二來兩人處得不好,景年是個有脾氣的,不喜歡的人,連個眼神都欠奉,自然不會多關注五皇子長什麼樣。
松煙聽他這麼說,回道:「雲世子與五皇子是親親的表兄弟,自然生得相似。」
景年想清楚了自己糾結半晌的事,並不感到高興。
「阿廷比五皇子好看。」他肯定地說。
松煙沒見過五皇子,跟雲廷見過好幾回,並不清楚兩人長得究竟有多相似,到底哪個生得更俊。
但錦鄉侯世子面上有胎記,是眾所周知的事,他家少爺閉着眼睛就說雲世子更好看,心那叫偏得沒邊了。
明日就要去國子監,今日是在家耍的最後一天,景年撿着愛吃的想玩的,吃了個夠也玩了個痛快。
晚上睡前背了會兒書,原本都打算躺下了,一想到明天要回去上課,實在心有不甘。
好像睡一覺把僅剩的假期睡過去,十分不值得。
於是景年又爬起來,把他昨天看了一半的那本話本子翻了出來。
這些話本子是不許帶進國子監的,景年大部分時候,是個極守規矩的學生,所以他要趁今晚多看一點兒。
原本只打算看兩話就睡覺,但是那個話本子寫得實在勾人,每一章都留着個小鉤子,引着人想往下看。
景年倚靠在床頭,一頁一頁往後翻,熬了小半宿,硬是將一整冊都看完了,還威脅彩雲彩霞兩個,不許告訴兄長。
然而熬夜看到大結局沒讓景年感到快樂,他被男主角王生既捨不得青梅竹馬又放不下溫柔大小姐,最後左擁右抱大被同眠的結局噁心到了。
都是真愛!
雖然景年沒有心悅過哪個小女娘,但他也曉得,人的心只有一顆,怎麼地還能切成兩半,一人一半啊!
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他們就是圖色,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女娘,跟什麼真愛沒關係。
但是景年是跟着話本子裏的劇情,整個的沉浸進去,既經歷了青梅竹馬的童真美好,又感受到了大家小姐的溫柔,也跟着猶豫犯難。
不過他私心裏,還是覺得應該同青梅在一塊兒,畢竟幼時許了約的,感情也十分真摯。
不過若是王生更喜歡小姐,他也能接受,因為小姐也是個極好極好的小女娘。
但是王生他哪個都捨不得,所以他娶了大小姐,又納了小青梅作妾!
景年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兒被氣死。
什麼狗男人啊!既作踐了溫柔善良的大小姐,又對不起活潑純真的小青梅。
景年憤而摔書。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景年困得差點兒起不來。
熬了小半宿,躺下之後又被那個大結局氣得睡不着,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睡着。
「阿兄呢?」
景年將臉埋在熱毛巾里,試圖把眼下的青黑給敷走。
松煙:「大少爺一早便去上朝了。」
景年鬆了口氣,還好,不用跟阿兄碰面,否則讓阿兄曉得他熬夜看話本子,那就糟了。
因為距下一次休沐沒幾天了,景年心情還算放鬆。
家裏的馬車將他送到國子監,景年去找王監丞銷了假,就得回去上課。
這些都是既定的程序,沒什麼為難的,景年跟王監丞關係不錯,順嘴問了一句:「不知衛二哥可回了國子監?」
王監丞:「尚未。」
他奇怪地看了景年一眼,衛紹武被他兄長痛揍一頓的消息,傳得還挺廣的,景年竟似不知道?
景年確實不知道,他是從衛紹武的其他朋友那裏聽說的。
景年覺得自己受罰挨板子很丟臉,那些勛貴紈絝,覺得他暴打施長文的英姿,颯爽極了。
有一說一,施長文是真的不得人心,人緣差得不行,整個班裏跟他沒仇也不討厭他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施長文是齋長,這些勛貴子弟在他手裏都吃過虧,恨不得套麻袋揍他。
但他一日是齋長,代表的就是國子監的規矩,他們敢因公報復施長文,回頭就得吃更大的苦頭。
而且施長文的阿爹是個戰鬥雞,在朝堂上瘋狂叨人,為了不給家裏父兄惹麻煩,這些紈絝們硬是把憋屈吞進了肚子裏。
哪想到景年看着斯斯文文,說動手就動手,看得他們爽極了,對景年也印象大好。
一個平日覺得景年在先生面前太裝,不愛跟他玩兒的勛貴,搭着景年肩膀,兩眼放光地問:「五郎,你跟哥說句實話,施長文那牙,是不是你們家派人敲掉的,你瞧見了嗎?爽不爽?暢快不暢快?」
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