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貘

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麼小就會修盆，比有些大人還能幹。安逸拿了塊手帕遞給向紅擦汗，接着問道：

“用壞水？”

“嗯。我看過我們村的鐵匠師傅修搪瓷缸搪瓷盆，他們都會用壞水在要烙的地方先點一遍才補。”

安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壞水這個叫法他還真沒聽過。不過據他估計，壞水應該是硫酸或鹽酸。

搪瓷盆裏面是鐵胎，外層是瓷釉。瓷釉漆被磕掉后裏面的鐵胎生鏽，形成氧化層。酸洗剝落已疏鬆的氧化皮后再用錫制的牙膏皮補洞，效果應該比只用砂紙蹭掉鐵鏽更好。

向紅忙完，安逸試探問道：

“向紅，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去銀行換的連號鈔票的票號了？”

“我記得第一張和最後一張的票號，怎麼了安逸哥？”

安逸將換來的幾張票子遞到向紅手邊：

“那你看看這些是不是？”

向紅擦手，拿着紙幣仔細看了看又算了算，激動道：

“就是這些！安逸哥，你是從哪裏找到的？”

“從賣冰棍的張奶奶那。”

“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向紅聽后拔腿就往外沖，被安逸一把拉住：

“你先別衝動，就算有這些也不能證明是你弟弟妹妹拿的。也有可能是你們院裏別的孩子偷的呢？”

向紅氣憤至極，內心已經認定就是弟弟妹妹們拿的，堅決搖頭道：

“不可能，肯定是他們拿的。哪有這麼巧的事，我的菠蘿剛丟，他們就突然有錢買了雪糕和拐棍。”

“那你回去打算怎麼跟他們說呢？”

向紅瞋眸幾欲噴火：

“當然是讓他們把我折的菠蘿和被花掉的錢還給我。”

“那你沒有證據怎麼辦呢？我問過張奶奶了，她說不記得這幾張折過的紙幣是誰給她的。”

安逸還真問過李奶奶。不過也不知道李奶奶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單純的不想得罪人，反正他得到的答案就是不記得錢是誰給的。

向紅身上透着一股狠勁兒，咬牙道：

“那我就跟他們鬧，直到他們承認為止。”

安逸拍拍向紅緊繃的脊背，讓她放鬆：

“這樣，你回去呢，先找機會在你爸爸面前詐一詐你弟弟妹妹。就說你已經問過張奶奶了，張奶奶說你那些帶摺痕的連號錢是從他們手裏收到的，看看他們怎麼說。”

“如果他們承認了，你就叫你爸爸主持公道，讓他們把錢還給你。如果他們不承認，你就說你要去找張奶奶作證去報警，悄悄跑到我這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這畢竟是向紅家的家事，安逸也不好直接摻合。不然向紅他爸萬一覺得向紅家醜外揚，找外面的幫手對付自家人，對外人比對自己親，往後吃虧的還是向紅姐弟。

向紅回去后，安逸便在家嚴陣以待，等了大半個鐘頭，向紅才氣吁吁的跑回來。

“事情怎麼樣，還順利嗎？”

向紅滿面紅光：

“嗯，特別順利，他們當時就承認了。我說他們是偷竊要報警之後他們就急了，說拿的是自己家裏的錢，不能算偷。”

“然後呢？”

“我爸爸把他們拿走的錢都補給我了。”

“再然後呢？”

向紅理所當然道：

“沒有然後了呀。”

安逸沉默點頭。

或許是向紅的思想簡單，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便是勝利。再或許是她本來就看的清楚，壓根就沒奢求弟弟妹妹們會因此而挨揍。不過以向紅繼母這種護犢子的方式，那三姐弟將來指不定要闖什麼大禍就是了。

既然現在這個結果能令向紅滿意，他也不必多說。

......

天氣一暖，可供情侶約會的地方多了起來。正好慕想想有重要的事要跟安逸說，二人便相約去了首都動物園。

首都動物園安逸已經很熟了，去年暑假時和衛民賣冷飲幾乎天天都來。但當時一心只想搞錢，根本沒仔細逛過。

安逸計劃老套，打算帶着慕想想去動物園約會，再到附近的首都展覽館餐廳吃一頓西餐。

首都展覽館餐廳就是本地人常說的老莫，全稱莫斯科餐廳。特殊時期時改成了現在的名字，直到84年才在官方的提議下改回原名。

雖然老莫早已不像剛開業時只接待蘇援華專家、蘇駐華官員或者留學歸來的知識分子這些特殊人員，但現在捨得花人均七八塊錢吃上一頓西餐的也不是什麼一般人。

動物園是小孩子們的樂園，一眾小朋友手持雙管玩具獵槍在人群中穿梭追逐，或把玩具槍背在身後手持一板米花糖，啃的滿臉沾糖。

安逸帶着相機，給慕想想在拍照人最多的大門口、獅虎山和熊貓館拍了好幾張，集齊了這時來動物園的三大打卡地。

他本來對動物園裏的動物們沒抱期待，以為頂多是些常見的獅子、老虎、猴子，最多就多了個熊貓。真正一逛才發現，園裏設施還挺齊全的，連北極熊、企鵝和食火雞都有。

慕想想拉了拉安逸的衣袖，指着前方：

“這是什麼動物？”

“呃...食夢貘？”

安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個頭黑肚白鼻子似象，耳朵似馬，頭部似豬的動物。和陰陽師遊戲裏粉色的長鼻子小粉豬食夢貘除開皮膚顏色外簡直一模一樣。

慕想想湊近看了看動物說明牌，逐字讀道：

“亞洲貘，又稱馬來貘，馬來西亞的國寶。”

她好奇問道：

“你說的食夢貘是它的別稱嗎？”

“啊...額，據我國唐代白詩王的《貘屏贊》可考，稱馬來貘“寢其皮辟瘟，圖其形辟邪”。詩中還說，他睡覺時將繪製着馬來貘畫像的屏風立在枕邊，用於治療自己的頭風。由此可見馬來貘在唐代之功效是辟瘟祛邪。”

“後來我國畫著馬來貘的屏風東渡，小日也效仿唐人放在床頭助眠。然而民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便把它的作用與睡覺聯繫起來，逐漸傳成了“避免噩夢”。后便形成了貘可食噩夢的傳說，並賦予了它一個新的名字——食夢貘。就這樣，食夢貘被他們視作“吉獸”，一直流傳了下來。我也是偶然間聽說這個傳說，所以才叫它食夢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