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拒絕

“大人，這位就是擊敗那鐵豹的壯士！”施歷語氣堅決，再次向禽處暗示曾平的武力。接着又向曾平介紹道：“壯士，這位就是本邑的邑宰禽處大人！”

曾平走上前來，朝着對方抱拳一禮，道：“鄉野小民平，見過邑宰大人。”語聲不卑不亢，並沒有把眼前這個小小的邑宰太當回事。

禽處狐疑的朝對方掃了一眼，略略還了一禮，道：“壯士不必多禮，請坐。”

施歷是他深受信任的心腹，他知道對方不大可能欺騙自己，既然施歷口氣一再堅決的聲稱眼前這人是擊敗那鐵豹的壯士，他也只得暫時信了。

“平壯士擊敗那蒙民的侍衛勇士鐵豹，足見武勇不凡，禽處平生最敬重的，就是這般武勇之士，今日能跟壯士相見，吾十分高興的很！”

落座之後，禽處擺出一副求賢若渴的姿態說道，口中雖然說高興的很，但神色中卻完全看不出來，顯然仍有懷疑在心。

曾平眼睛直瞅着面前精緻的青銅杯盞，淡淡的道：“小民只是疏通幾手拳腳而已，全是莊稼把式，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倒是邑宰大人，日理萬機，把這薛邑治理的井井有條，士吏各司其職，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大手段啊！”

見他說的謙虛，又把自己恭維了一番，禽處心中倒也一陣受用，心念轉了轉，暗道：管他是不是濫竽充數，先招攬了再說，也算給施歷一個面子。若是不中用，隨便找個由頭再踢了就是。

想到這裏，他口一張，正要說出招攬的話，這時又聽得曾平道：“其實小民今天來拜會大人，也是有一事相告，並且向大人賠罪來的。”

禽處聽得一愣，狐疑的掃了旁邊的施歷一眼，而施歷也是一臉疑惑之狀，顯然並不知情。禽處詢問道：“不知平壯士有何事相告，吾願洗耳恭聽。”

曾平終於從精緻的青銅杯盞上抬起頭來，道：“此事是這樣的。昨天在本邑的西河村，有一酒醉之徒，無故上門生事，調戲小民借宿之主人，小民激於義憤，當場教訓了此人一頓。事後才得知，此人乃是邑宰大人的內弟，心中十分惶恐不安，因此今日是特地來向邑宰大人謝罪的，還請邑宰大人大人大量，饒恕小民妄打貴人之罪！”說罷站起身向對方長揖一禮。

曾平口中說是惶恐不安，但面上卻神色波瀾不驚，彷彿在說一件跟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只是禮數卻也周到，讓人挑不出毛病。

禽處聽得不禁一愣，臉色有些古怪起來。昨天穿封在西河村被人打了，人被抬回來之後，很快就有人向他稟報了此事。他知道之後，也是十分震怒。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這人打的雖是穿封，但打的也是自己的臉面。

說起來穿封也算不上他的內弟，他的姐姐只是他的一個侍妾，但怎麼著也算自己家裏人，這侍妾也十分受他寵愛。

他知道穿封仗着自己的名頭，在這薛邑橫行霸道，惹是生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看在自己那受寵的侍妾面上，也一向放任不管，由着他在邑中橫行，卻不想昨日在西河村碰了這麼一個釘子，吃了一個大虧。

他本想等穿封傷好以後，給他幾個人，由他自己去找回這個場子，但是沒有想到，昨天打人的事主，今天就找上門來了，還是自己心腹一力向自己推薦的壯士，這算是什麼事啊！

他的臉色當即就變得十分難看起來，坐在那裏低頭不語，坐在他邊上的施歷，此刻卻一個勁地在向他使着眼色。

施歷清楚，自己的這個大人還是太護短，氣量未免有些不足。這件事他事先也毫不知情。不過這看似是一樁壞事，但未必就不能成為一樁好事。若是大人能夠寬宏大量，放過了對方打人之罪，一是顯示了大人的氣度和容人雅量，二也是施人以恩惠，對方見到大人不僅不責怪，反而好言安慰，定會更加感恩戴德，樂意效命相報，贏得對方的忠心，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禽處此刻也是心念電轉。他突然想到，自己的那個侍妾弟弟穿封，雖然不成器，但也是一個耍狠斗勇之人，頗有一些武勇，一般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昨天聽人說，他卻是被人一腳就給踢飛，斷了幾根肋骨，至今卧床不起。雖然有酒醉不敵的原因，但也可見對方的武力，確實不一般。

先前他還有些懷疑曾平的武力，現在倒又信了幾分，想到對方竟然能贏了那蒙萊山山寨的侍衛勇士鐵豹，心裏陡然又熱切起來。再看到旁邊施歷使勁遞過來的眼色，他心裏稍一琢磨之下，便有了計較。

“壯士只怕是誤會了，大人現今尚未娶妻，何來內弟之說？”旁邊的施歷故意和起稀泥來，也是提醒禽處，為了一個侍妾的弟弟，而失了一位壯士之心，並不值得。

禽處這時也哈哈大笑了幾聲，對曾平道：“這件事我也已經知曉。吾那個侍妾之弟，也是個好惹是生非的人，平壯士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收斂一些也好。何況平壯士在動手之前，並不知其身份，所以吾又焉有怪責你之禮？這事我看就這麼過去了，誰也不必再提！”

曾平見了，拱手謝道：“如此說來，邑宰大人果然是寬宏大量之人，在下多謝了。”

施歷在一旁看了，卻是暗中搖頭。在他看來，自己的大人雖然放過了對方之罪，答應不再追究此事，但這卻還不夠，若是要表現出十足的誠意，讓對方心服口服，起碼還得要讓那穿封來給對方賠禮道歉，給足對方面子才行，這樣也就徹底贏得了對方的忠心。

自己的大人，看來還是嫩了點，王霸之術不足啊。施歷在心裏暗中嘆息。

禽處不知自己的這個心腹肚中的想法，反而覺得自己這般做得已經足夠好，給足了對方的面子，當下尋思着正要開口說出招攬對方的話，卻見到曾平已經起身提出了告辭，道：“大人日理萬機，小民不便多加打攪。既然大人大人大量，寬赦小民之罪，此事已了，小民就此告辭！”

禽處聽得一愣，又怎肯輕易讓對方這麼離去，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施歷。施歷會意，當即就站起身，挽留道：“壯士何必來去匆匆，大人求賢若渴，禮賢下士，對壯士也是仰慕之至，正要好生為壯士接風洗塵，與壯士傾談結交，壯士不可辜負了大人的一番美意，還請留下才是。”

曾平哈哈一笑，道：“大人求賢若渴，禮賢下士，在下佩服的很。只不過小民只是一介鄉野村夫，即不是賢，也不是士，所以大人完全不必浪費心意在小民身上，還是另去求得賢才要緊。小民謝過大人抬愛，就此告辭！”

禽處和施歷兩人聽得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