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三
在仁王進山前,太陽便快要落山了。
眼下又是講述「貴族家不得不說的逃難生涯」,又是請求炭治郎演示祈福舞,不知不覺間太陽一大半都已經落在了地平線下。山上視野好,在現代社會旅遊時,不管是看日出還是看落日都可以選擇高山作為觀景台。
仁王已經在之前的講述中不知不覺將自己「友善,忠誠,又溫和」的武士形象灌輸給了面前的灶門一家。
在深山生活的灶門一家很少接觸外人,但實際上他們並不是很容易被矇騙的懵懂之人。相反,接觸火之神神樂舞的他們天然與太陽的氣息相連。甚至炭治郎的父親,灶門炭十郎可以進入通透世界的狀態。被他教導,現在已經算是半大少年的炭治郎純樸善良卻並不傻。
也是因為仁王雖然在騙人,但並沒有任何想要傷害灶門家人的意思,炭治郎才會像是輕易就相信了仁王的話一樣讓人登堂入室。
另外的關鍵點在於,仁王的騙人如同喝水吃飯,對他來說時日常和生活習慣。他並不為騙人而心生間隙,炭治郎自然無法知曉,到目前為止,他認為真誠可靠的武士大人,嘴裏說的恐怕沒一句是真話。
仁王在看完祈福舞后,用帶上一點戲劇腔的語氣表示「祈福舞真的和主家的劍法有相似之處」,並且根據鬼殺隊裏的記錄用稍微戲劇化和誇張的方式講述了一些繼國緣一殺鬼的事迹。
他沒有說出具體的招式,只是活用了語言文采,用了各類比喻和自己的俳句積累。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心裏感慨,出國打球四年多,他的國文居然沒有退步。
再又一次用語言的力量動搖了灶門家的內心后,仁王假裝退一步,表示自己可以先送信給主家,進行進一步的詢問,如果灶門家確實與主家相關,希望灶門家能考慮回歸家族。
在日本,家族的能量和宗族的思想還是很深刻的。
武士的傳統也一樣。
仁王並不是武士,但他帶着日輪刀,又是鬼殺隊執行任務的衣着,看上去像個武士,自然他將自己的言行舉止往武士方向靠攏,灶門家沒有任何懷疑,並且還因為仁王的表現而認為仁王是個足夠忠誠的武士。
而仁王數次提到主家和家族,又準確說出了日輪花背後的故事,作為一家之主的灶門炭治郎自然有些動搖。
他是個善良的少年,一邊不想讓仁王受到作為的主家的懲罰,一邊也因仁王的「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導,有更好的生活」而動搖。
在山裏的生活沒什麼不好的,世代賣炭的灶門家擁有着熟練的在深山尋找可以砍伐的林木並且製作各式木炭的技能,因火之神神樂舞的存在也不需要害怕山裏的野獸。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是貴族的後裔,那麼更好的食物,更好的生活環境,還有弟弟妹妹們讀書的機會……
仁王講述起美好生活時的感染力是很充足的。炭治郎不知不覺就想像起了仁王描述的畫面。
真實的貴族生活其實充斥着明爭暗鬥,但仁王在講述時也不自覺帶入了一些現代社會獨有的和平場景,炭治郎一邊聽着一邊覺得面前的武士非常特別,一邊內心的底線已經不斷後退。
他看着仁王在吹了口哨之後叫來了一隻……烏鴉?
到底是哪個獨特的家族,並不是訓練鴿子而是訓練烏鴉作為信使啊?
不知不覺間,炭治郎開始相信仁王說的話了。
所謂「主家」的存在被認可。
主要是炭治郎認為,會喜歡訓練這種獨特的鳥類的,還真的付諸現實的,也就只有貴族了。
比起所謂的「獨特的天賦和使命」,私下裏也是個活潑少年的炭治郎其實認為,這屬於「生活無憂以後有太多時間沒事做」,俗稱「吃飽了沒事幹撐得慌」。
仁王確實是在給產屋敷當主送信,但信里只是說明了自己找到了擁有日輪花耳飾作為傳承的人,準備將這家人先帶回自己的轄區保護起來,順便打聽他們家的歷史,再進一步確認這家人是否和呼吸法的始祖,繼國緣一有關。
不需要真的將灶門家與產屋敷家聯繫起來,也沒有那個必要。
他作為柱擁有自己的轄區,而他本身的家產也因進入鬼殺隊而得到了產屋敷家的幫助,真要說的話,「仁王家」也是個不小的家族了,是新興的商人家,與產屋敷家是附屬的關係。
而之所以要將灶門家帶回自己的轄區,也是仁王在看過這家人後的第一反應。
作為「一家之主」的少年分明才十三歲,在仁王看來也就是國中生的年紀。
下面的弟弟妹妹一共五個,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做一些手工活補貼家用,還要料理家裏五個人,忙不過來時小孩子就前前後後幫忙……
窮苦電視劇的設定也不過如此了吧?
或許這是這個時代貧民的縮影,可仁王既然看到了,也無法坐視不管。
小孩子就應該去讀書。
當初在狹霧山的時候,他也在晚上給自己兩個不識字的師弟教授文化知識的。後來他也建議了產屋敷當主,給鬼殺隊的成員增加文化課程。
其實仁王知道私下裏有人議論,說他這是商人家庭出來的少爺做派,也沒少人開玩笑一樣說他是「大少爺」,可作為提前看過了未來和平,知道時代發展的人,仁王並不會將這些議論記在心裏,他只會做他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性格,他做不出來去奔走,去推進時代變化的事。可哪怕自掃門前雪,他所見到的,遇到的,熟悉的人和事……他還是可以想辦法去做點什麼的。
除去給產屋敷當主帶的信,大烏鴉身上還帶着給師弟的信,和給轄區里其他鬼殺隊員的信。
夜裏,仁王寄宿在灶門家。
他有過風餐露宿的生活,也在山林小木屋裏借宿過,灶門家的條件從山民程度來說算不好不壞,只是孩子太多了。
好在仁王不討厭孩子,甚至還很喜歡。
他想要表現得友善,便收斂了一點自己在逗小孩時的惡劣表現。
當他不整蠱,只是講故事,或者和小孩玩遊戲,用一些魔術手法逗小孩時,他就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大玩伴。
炭治郎原本還端着大哥的沉穩,但很快就被仁王的故事吸引住了。
為了完善自己的「貴族」說法,順勢說了魔改輝夜姬故事的仁王將整個故事描述得更像童話,也更吸引孩子了。天女和人間君王的糾葛讓孩子們聽得入神,連葵枝也不知不覺沉浸在了故事裏。
這夜風平浪靜。仁王睡在木屋裏,他的大烏鴉大晚上在奔波,來來回回,嘎嘎叫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罵仁王這個屑主人。
天亮以後,仁王收到了回信。
產屋敷耀哉認可了仁王的判斷,並且表示如果仁王需要,可以將產屋敷收集的關於日之呼吸的資料帶走,去做驗證。
義勇則是回信,說他和錆兔會在天黑前到。原本仁王出發時就通知了義勇,之前收到的回信也說會和仁王提前匯合,只是仁王一路都沒見到義勇,還以為師弟臨時見到鬼,去做處理了。現在他知道了,義勇一路上並沒有遇到鬼,只是臨出發前錆兔送了信來,說要一起過來,義勇就等錆兔匯合等了一天時間。
比起仁王,義勇和錆兔的聯繫更多,師兄弟時常相互通信。
這也是因為仁王實際上並不會時時刻刻待在這個世界。當他不在的時候,世界意識會按照他的行為模式去演算他的生活,也會為了不出紕漏而降低他的存在感。
最後的回信來自於仁王的下屬。
柱和鬼殺隊員之間不是嚴格的上下級關係,不過仁王會與之通信的自然是他選好的副手,也得到了仁王的信任。這位副手已經是甲級隊員了,武力只是平平,卻格外擅長管理,明明沒有經受過什麼教育,卻天然懂得「條理」和「規則」。
仁王見到他,彷彿見到真田和柳的結合體。
作為柱在巡視轄區時,對應的轄區內的隊員管理都是這位副手在做。
此時仁王送了信過去,副手回信說會在三天內完成前置安排,比如安排住所和與其他隊員確認好說法。
仁王家的產業在仁王的轄區自然十分興盛,仁王要是交一大筆錢,再走一走關係,也不是沒可能直接晉陞為貴族,而副手已經被仁王天馬行空的思維鍛煉了出來,又被仁王送去上了新學堂,現在已經很能適應仁王的各種安排了。
所有工作都準備就緒。
至於仁王這裏,他不需要準備。都說了,說謊對他來說就和吃飯喝水一樣,他不需要提前打腹稿,也不需要做準備,完全可以信手拈來。
於是等義勇和錆兔聯袂而來時,仁王已經說服了灶門家的一家七口人搬遷。
灶門家院子裏劈好的和沒劈好的木柴,已經做好的和沒做好的木炭都被仁王直接花錢買了下來。他的意思是,作為武士,他需要儘快完成主家的任務,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希望灶門家原諒。
踩着雪找到了地點的義勇和錆兔,就看到木屋裏忙前忙后,在收拾東西的一家人。
他們一頭霧水:這是在做什麼?不是說來確認一下這家人和繼國緣一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