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星際篇27
這特么還用想?
我當然、肯定、必然是背叛你……等等,我壓根就沒信過你,何來背叛?
至於昨日號和陌生邪神的事情,說實話,不是目前我可以參與的事情。
我陷入深深的沉默,和夢境中的宇宙暗面對峙,周遭傳來愈加詭異沉重的能量威壓。若非天生不會被污染,現在我就成為一個瘋子,或者變成一灘爛泥。
最終,在宇宙暗面即將發瘋前,我冷不丁開口道:“那個東西……就是你讓我去貝塔-289星系時遇到的,我和你提到過。”
所以不要隨便甩鍋到下屬身上。
宇宙暗面有些遲疑,說道:“貝塔-289星系的那群東西並未蘇醒,否則星際帝國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很顯然,其中一位醒了,”我面不改色道,“而且順着我另一半的靈魂找了過來。”
“一半靈魂捏在他手上,我根本無法擺脫那個東西的追蹤。在昨日號上,因為哥爾密斯的威脅,我的生命危在旦夕,可能因此觸發靈魂求生本能,對方出現在船上,帶走所有任務物品。”
“你並沒有向我彙報過這件事。”
我再次陷入沉默,沒錯,如果我是個忠誠的信徒,那麼這個故事怎麼都圓不回來。
然而,我的唯一優勢在於,我知道世界線重啟前後的不同,而迦樓羅並不知道,祂的馬甲已經被徹底拔掉。
更何況,我半點都不忠誠,宇宙暗面很清楚這點,而且絲毫不在乎。
“這確實是我的錯,吾主,我始終抱着……僥倖心理,想要自己把這些事情處理好。”
“你怎麼處理的?去最高科學院處理嗎?”宇宙暗面絲毫不給面子,繼續道,“況且,那個東西拿走資料后,就這麼毫不留戀地離開?它沒有再做什麼嗎?”
祂的聲音彷彿混着幾千種不同音效的低聲喇叭,震得耳膜發疼,甚至連靈魂都在戰慄。
“對不起……”乾巴巴的道歉,沒有半點誠意,甚至內心深處帶着點有恃無恐。
迦樓羅捨得殺我嗎?或者說,祂敢殺死作為最後一枚“火種”的我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無非和前幾次陽奉陰違一樣,宇宙暗面訓斥我幾句,甚至給予一定處罰,但絕不可能傷及我的性命。
果不其然,約莫兩分鐘后,祂收斂所有混亂詭異的威壓,沉聲道:“事情有變,你準備離開薩丁拉克,重新返回玫瑰軍團。”
珍貴寶物需要放在眼皮底下才夠安全,邪神或許是這麼想的,但我絲毫不想這麼做。
玫瑰軍團有什麼?一群被洗腦的狂信徒,一群無惡不作的匪徒,還是一群互相殘殺的宇宙惡棍?
我曾經有一個家,就在最初的那顆蔚藍星球上,就在被喚作“中國”的廣袤土地上,在沿海K市的9號老式居民樓502室,在新聞聯播熟悉的前奏與飯菜香味中。
然後,我永遠失去了那個家。
而現在我又有了一個新家,就在薩丁拉克軍事學院的新生寢室,就在這張方寸大小的上鋪。雖然我在這裏住了不到一年,但是我已經開始捨不得口是心非的傲嬌教官,性格各異又年輕活力的室友。
我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家,和這個瘋子走?
為了重建曾經的人類文明嗎?以犧牲另一個平行世界為代價?
而不說我是否要做出這種“極限一換一”的決定,就算我真要拯救自己的世界,也絕不會相信迦樓羅這個扭曲的瘋子。
某種程度上,我覺得祂大概率是失智了,總是做一些瘋狂且無意義的事情。
就以玫瑰軍團為例,他們很多時間都只是為了殺戮而殺戮。
見我再次陷入沉默,宇宙暗面忍不住催促。
“通過陸家離開嗎?”
“我會讓洛倫佐安排的。”
“遵從您的旨意,吾主。”
夢境隨之碎裂,我在溫暖被窩中驚醒,窗外是一輪泛着淡淡青光的明月。嗯,這顆行星的衛星就是這個顏色,帶着一種玉石般的柔潤,讓人心情逐漸平靜。
我抱着枕頭,聽着斯凱路和列昂的打呼聲,剛才還有些悲傷的心情瞬間碎裂。
……啊啊啊啊!
他們兩個打呼嚕是如何打出B-box節奏的?此起彼伏,遙相呼應,令人抓狂。
“現在還算好,畢竟少了你的磨牙聲。”下鋪傳來幽幽的聲音。
我頓了頓,默默探出腦袋,往下看去。
克萊夫抱着自己的被子,整張臉沉浸於一片深沉黑暗中,眼睛閃爍着“殘忍”的光芒。
曾經地球上有句古話說得好: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哦,不對,以克萊夫的情況而言,他應該想刀三個人。
“我真的磨牙嗎?”
“呵。”
“呃,對不起?”
“沒關係,我很快就會習慣。再說你們也不是每天這樣,也可能是白天趕路累到了,”克萊夫深深嘆了口氣,帶着點擔憂道,“薩寧,你剛才做噩夢了嗎?牙根都在哆嗦打顫。”
“嗯,夢到一個很恐怖的東西。”
“不怕,不怕?”克萊夫一邊小聲安慰,一邊向上鋪伸手,想拍拍我的肩膀。
啊,這是何等的男媽媽啊?
“克萊夫,如果我陷入到一個可怕的麻煩里,你會……算了。”
或許是玉石般的月光太朦朧,或許是此刻氣氛太溫柔,又或許我早就背負太多壓力,渴望能有人傾聽並承擔一部分,我竟然有一瞬間想將實情告訴克萊夫。
然而,告訴他又有什麼用呢?
除了為他增添煩惱與危險外,沒有絲毫用處,畢竟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你知道,說話說一半,是比睡覺磨牙更讓我抓狂的事情嗎?”克萊夫乾脆站起來,湊到我床鋪邊,露出半個腦袋,眼神幽幽地說道。
我往被子裏縮了縮,抽動嘴角,小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我看起來很像個白痴嗎,薩寧?”克萊夫翻了個白眼,抓住我的手,溫熱從另一隻手掌中傳來,“你要學會相信你的朋友,自己背負得太多,遲早會承受不住壓力,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你才十六歲,哪裏來的人生雞湯?”
“我叔叔說的,他專門為一家五星級賓館餐廳煮麵,這不是重點,”克萊夫的眼眸在淡青月光下熠熠生輝,溫柔又閃亮,彷彿能沁入靈魂深處。
“你可能覺得我們沒什麼用,可能擔心說出秘密會招來更大的麻煩。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正是因為你的隱瞞,才會導致悲劇的發生?”
當克萊夫輕柔的聲音散溢在空氣中時,我的腦袋彷彿被鎚子砸中,竟是一陣陣眩暈。
眼前重重疊疊的畫面,猶如播放幻燈片般,一閃而過無數幻影。
我在幻影中捕捉到斯凱路、列昂和克萊夫的身影,他們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可他們的氣質卻令我感到陌生與恐懼。
我彷彿看見列昂帶着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宛如一尊佛像,散發滾滾黑氣,不斷引/誘無知的古人信奉他,從而奪取他們的生命與靈魂能量。
我彷彿看見斯凱路臉上帶着破釜沉舟的笑容,像星辰碎屑般泯滅於天地之間。他站在宇宙之間,碎金般的捲髮比星光更刺眼,他伸出一隻手,無數流星隕落在大地之上。
我彷彿看見克萊夫始終帶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在一片宛如地球的廢墟上,身邊圍繞着無數怪物,眼中沒有半分人類感情,瘋狂掠奪着整個世界的生機。
……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正是因為你的隱瞞,才會導致悲劇的發生?”
能不能相信我們?
能不能相信我們,更多一點?
“薩寧,薩寧?”刺眼光芒像刀鋒般扎在我臉上,耳旁是焦急的呼喚。
我捂住臉龐,意識到自己把整個寢室都驚醒了。
“怎麼回事?之前還好好的,他這是做噩夢啦?”這是斯凱路的大嗓門。
克萊夫聲音帶着些恐慌,語氣急促幾分:“他沒有睡覺,我們剛才還在聊天。該死的,薩寧,沒事,沒事的,你不想說,沒人會逼你,冷靜一點。”
“要不送他去校醫院?”列昂小聲卻堅定的補充。
我抬起一隻手,止住身體的戰慄,低低笑了起來:“不……不用,我沒事,我只是好像……想起了一點東西。”
這是未來?還是曾經?
如果是之前的我,一定會猜測前者。但親眼見到陌生邪神重啟世界線后,我覺得這更像後者。
阿爾伯特說,我身上有雙重能量粒子。
這說明我經歷過一次大輪迴,這很有可能是我的二周目。
我之所以會回到這裏,顯然是因為一周目的悲劇結局。而我剛才所看到的幻象,也許就是失敗后的下場。不僅是我自己,他們三個終究還是被我牽連到。
隱瞞是為了保護,可如果這種保護毫無用處,甚至會將他們推向地獄呢?
“我真的沒事,”身體逐漸平靜下來,我張開手臂,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超乎你們的想像,你們千萬不要害怕。”
星際時代的少年顯然不懂《美人魚》的梗,他們一個個擔憂而茫然地看着我。
如果我選擇相信你們,如果我選擇依靠大家的力量,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的這些故事,說複雜可以很複雜,能寫成七十萬字小說的那種複雜。
但是說簡單也可以很簡單,十分鐘就能概括完。
我取了個中間值,半個小時后,口乾舌燥的我拿起床頭茶杯,噸噸噸灌了下去,擦了擦嘴角,問道:“所以,你們明白了嗎?”
斯凱路撓撓頭,問道:“薩寧,你確定不用去醫務室,嗷嗚,克萊你又打我!我只是開個玩笑!”
克萊夫轉向我,認真道:“我們相信你。”列昂在一旁點了點頭,乖巧得像一隻林間小鹿。
“你沒有必要拿那麼嚴重的事情開玩笑,而且亨廷頓首席也確認過你的情況,肯定是真的,”克萊夫微皺眉頭,迅速轉動腦子,“玫瑰軍團,陌生邪神,最高科學院,二周目,讓我理一理。”
“既然是二周目,肯定不能再輸一次。”斯凱路又湊過來。
列昂擔憂道:“可是薩寧不記得一周目是怎麼輸的,這又不像打遊戲,你選第一個選項進BE線,只要換個選項就可以。何況遊戲有固定結局,但現實沒有。”
“面要一碗碗煮,事情要一件件做。”克萊夫再次拿出紙筆,開始兢兢業業寫下目前的各種問題。
“首先,我們必須解決的一件事,就是阻止陸家人將薩寧帶走。”
斯凱路搖了搖頭,他是上流社會出身,對陸家這種大家族最為了解:“不好處理,現在薩寧的偽造身份是陸家人,他必須聽從家主的意思,除非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是我們能夠接受薩寧,不代表學校能接受玫瑰軍團的卧底。校長……甚至加百列教官都會把薩寧交給軍方督察,那麼薩寧就徹底完了。”
“你有什麼辦法嗎?”克萊夫看向前者。
斯凱路摸着下巴,指着紙上“陸家”、“宇宙暗面”和“玫瑰軍團”三行字,開口道:“宇宙暗面為什麼選擇在薩寧回到學校后入夢,祂為什麼不在最高科學院基地露面?”
我們對視一眼,克萊夫眼神一亮,道:“祂畏懼最高科學院,或者說,科學院有某種設備可以限制亞空間龐大能量體的入侵。”
“宇宙暗面不能潛入最高科學院,陸家也不敢得罪科學院首席,阿爾伯特·亨廷頓又那麼需要你……”斯凱路嘆了口氣,“沒辦法,薩寧,你還是賣/身給亨廷頓首席吧。”
“現在只有他能保住你,而且一定會保住你。”
我:雖然但是,你能不能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