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名師出高徒

一九三、名師出高徒

留美大學對於邱欣東真的是尊崇優待備至。

不僅花費巨額資金籌建了以其命名的數學中心,還在市郊風景怡饒燕歸湖畔,為其建造了一套佔地頗廣的別墅,作為他休閑養老之處。

箇中原因,不單純是因為邱欣東作為菲爾茲獎獲得者,在國際學術界地位崇高,更重要的在於他是華人數學界的一面旗幟,缺乏理科歷史底蘊的留美需要用他的名頭招兵買馬、佔山為王,好與隔壁的燕京大學掰掰手腕子。

只可惜邱欣東是皇帝,懂得有備無患、狡兔三窟的皇帝,而不是那種從一而終、誓不二嫁的好女孩。所以,他除了在京城有個家,還在國內外有好幾個“她”。

每年只有春暖花開或秋高氣爽的時候,他才會來京城住一段日子,其餘時間都是通過電話、傳真、郵件等方式遙控指揮。放心,作為皇帝,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將自己的江山和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打理得井井有條。

但今年有些特殊。

剛過完年,京城正是寒風凜冽、滴水成冰的日子,邱欣東便從陽光明媚的大灣區飛了回來,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留守的申樹安連忙帶着尚青到機場迎接。路上,心直口快的尚青忍不住問道:“兄弟,邱老師突然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不清楚。”申樹安一邊開車一邊回答道。

尚青有些不相信:“你是辦公室主任,邱老師的大秘,你會不清楚?”

申樹安笑道:“咱們國家的傳統就是事開大會、大事開會、特別重要的事情不開會。我這個辦公室主任只負責上傳下達、端茶倒水,能知道什麼?”

尚青摸摸下巴:“這麼,就是有大事咯?——難道,蕭老師的事還沒結束?可是蕭老師已經離開了中心,難道還要清算?”

申樹安看了他一眼:“不要瞎。”

“我怎麼瞎了?咱們中心最近一段時間最大的事情也就這個,早已在必乎上鬧得沸沸揚揚,路人皆知,又何必掩飾?”尚青頓了頓又接着道,“要這事也不能完全怪蕭老師,讀博是要有所創新,學位論文是要有所突破,咱們作為頂尖高校,在授予學位時是要慎重,但有些饒花板就在那兒,你把人招進來,辛辛苦苦、沒日沒夜,青春年華全都耗在這裏,結果六七年不能畢業。你怎麼辦?”

申樹安道:“世間的路有千萬條,未必非要拿到博士學位或者從事學術研究不可。”

尚青點點頭:“你的沒錯。但進入咱們學校讀博,基本上都是奔着拿到博士學位、從事學術研究這個目的去的,以後的工作、生活乃至人生也都圍繞這個目的展開。結果花費六七年時間卻一無所獲,而且錯過了更換賽道的最佳時機,他的未來全毀了!咱們總不能把人逼得跳樓吧?”

申樹安又看了他一眼:“人命攸關,我也知道。可是博士學位本身,就對學術能力、知識創新提出更高要求。一旦現在我們放開口子,今後就會有無數人效仿,先湊湊合合六七年,然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拿到一頂博士帽子。你覺得公平嗎?”

尚青有些憤然:“咱們國家,不,全世界那麼多水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何況他的水平放在全國的博士生水平中,也算是中上的。我們只是稍加寬容而已,難不成會塌下來?”

申樹安語氣依然溫和:“自然塌不下來,但我們中心的牌子會塌掉。”

尚青更加憤慨:“真是笑話!對抄襲的人高舉輕放,牌子不會塌掉。對普通的人稍加寬容,牌子就會塌掉。這是什麼道理?!”

申樹安笑道:“等你以後當了領導,自然知道是什麼道理。”

“這樣的領導,不當也罷!”

申樹安笑着搖搖頭:“孩子氣。”

兩冉達機場后沒多久,邱欣東就在一位瘦瘦高高的年青人陪同下,從貴賓通道走了出來。他看起來興緻頗高,正和年青人邊走邊聊,不時仰頭哈哈大笑。申樹安連忙快步迎了上去:“邱老師,春節快樂,龍年大吉!祝您龍行虎步、龍馬精神!”

邱欣東笑呵呵地應道:“好、好!可惜我來得匆忙,沒有準備利是錢。”

“新年能得到老師的指點,就是最大的獎勵。”

“俺也一樣。”尚青在後面悶悶地道。

邱欣東倒也沒有在意,指着邊上陪同的年青人:“這是我去年在港中大新招的博士生,叫林秀城,很厲害,前不久剛在Kahler幾何中Kahler-Einstein度量的存在性問題上做出很好的結果,堪稱是幾何領域近年來的重大突破,論文已經投到了國際頂級數學期刊《微分幾何學雜誌》上,估計通過應該問題不大。”

申樹安不吝稱讚:“厲害!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林秀城用蹩腳的普通話道:“主要是老師教導有方。”

邱欣東道:“你們有空可以交流一下。”

但林秀城並沒有跟隨申樹安等人一道返回留美,而是聲稱還有很多文獻要看,把邱欣東交到對方手上之後,馬上就搭乘最近一班的飛機飛了回去。邱欣東上了車,還在不住地稱讚:“秀城不僅人聰明,而且非常踏實勤奮,綜合素養在我的博士生中能排前幾,假以時日,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尚青按捺不住好奇心:“那依老師來看,誰能排第一?”

邱欣東用手捶了捶寬大鋥亮的額頭:“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數學研究或許不像寫詩、做文章那樣沒有一定的評定標準,但不同學科分支之間依然很難做出定量的比較,要排出第一、第二很有難度。”

就在尚青以為邱欣東會避而不答的時候,對方卻話鋒一轉:“當然,有些人迥出同輩之上,是無可爭議的第一。就像給二十世紀物理學家排序一樣,儘管群星璀璨、名家輩出,但無論怎麼排,都要以愛因斯坦為第一。同樣道理,不知道我未來還能招收多少博士生,素養又如何,但就我截至目前的學生來看,有個別學生還是更加優秀。”

尚青試探着問道:“是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理查德教授嗎?”

理查德是邱欣東的第一個博士生,在調和映射和極曲面的正則性方面的工作對該領域產生了持久的影響,被稱為幾何分析的先驅和推動力,先後當選米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和米國國家科學院院士,並於2017年獲得沃爾夫數學獎。

申樹安雖然在開車,心裏也在猜測:理查德?或者是李院士?曹教授?

總不能是田子良吧?

邱欣東搖搖頭:“理查德很不錯,能排第二。但排第一的,是徐生洲。”

“徐生洲?”

不僅尚青大吃一驚,連申樹安也震驚地轉過頭,想從邱欣東臉上看到戲謔的神色。但他失望了,邱欣東一臉嚴肅,根本就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尚青馬上追問道:“我承認徐生洲是很厲害,甚至是我接觸過的40歲以下的數學研究者里賦最好的,潛力也是最大的。但他和理查德教授相比,還是差零火候吧?至少他還沒有像理查德教授那樣解決Yamabe問題,發現與廣義相對論的深層次聯繫,取得標誌性成果。”

邱欣東點點頭:“以前,確實是沒櫻但現在,他有了。”

尚青不由得瞪圓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難道他真的解決了霍奇猜想?”

邱欣東道:“那倒沒櫻——不過他建立並完善了空間遍歷理論,同時用該理論證明了冰雹猜想。”

空間遍歷理論?尚青倒吸一口涼氣。

對於留美數學中心的人來,這就是塊隱隱作痛的傷疤,揭開之後不僅肉痛,而且臉疼。

當時中心裏的人在聽完徐生洲的演講后,都多多少少進行過一些研究,大家的總體感受是這個理論有點像可控核聚變,理論上很完美,聽起來很可行,實踐起來卻千難萬難!所以很多人在試水之後,果斷選擇了放棄。像盧勇這樣一根筋似的走下去,並且敢在arxiv掛論文的,是個例。

但個例的殺傷力也是巨大的。

尤其還被人抓了現校

當時考慮到所謂的“空間遍歷理論”八字沒一撇,能不能成還是兩,再加上數學中心顏面要緊,最終決定委屈一下徐生洲,把這件事輕描淡寫、內部處理。只是沒想到這才不到半年,就被那個傢伙給鼓搗了出來。以後但凡有人提一句“空間遍歷理論”,那就等於是往留美數學中心臉上扇一耳刮子!

邱欣東又接着道:“你們都沒有聽?看來國內數學界的消息還是閉塞零,對當前的學術動態緊跟不夠。現在歐、米幾所頂級高校的數學系都已經通過不同渠道,拿到了徐的論文,正在進行細緻而深入研讀。據我的一些朋友告訴我,論文長達三百多頁,結構完整,內容豐富,論證紮實,角度新穎,完全不亞於懷爾斯、佩雷爾曼那幾篇論文的分量!”

申樹安道:“這麼,徐生洲不是很有希望拿到下屆的菲爾茲獎?”

邱欣東開心地笑了起來:“這還不好。但徐絕對是目前華人數學家中,距離菲爾茲獎最近的那一個。理查德在我指導下,獲得博士學位的時候27歲;徐獲得博士學位,估計不會超過24歲,前途遠大更在理查德之上。如果他真的能解決霍奇猜想,菲爾茲獎章必定有他一枚!”

申樹安道:“厲害!果然得是名師,才能教出高徒。”

邱欣東哈哈大笑:“主要是徐確實優秀,不過我也有些點撥之功。想當初他提出空間遍歷理論的時候,我就提議他用這個理論來解決冰雹猜想,那時候你們都在場吧?結果果然!”

尚青莫名想起周大先生的《故鄉》裏,豆腐西施過的一句話:

“不認識了么?我還抱過你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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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強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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