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那對情人看起來也被大嬸的嗓門嚇到,甚至沒敢到窗邊關上窗戶,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如何。
草野朔在心裏稍微八卦了一下,就轉向正事:“我還有事要做,就不打擾了。”
他依舊沒詢問對方的代號,總歸不過一個酒名,等他拿到代號,需要合作任務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卡爾瓦多斯卻跟在他身後:“不說說你是怎麼留下來的嗎?我可是很好奇啊。”
對於他人的好奇心,草野朔十分冷漠:“你好奇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有些猶豫帶個甩不脫的尾巴去找負責人會不會影響到任務評價,但對方畢竟也是組織成員,級別還比他高,對方想怎麼樣又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這樣一想,草野朔就安心繞過綠化帶,負責人果然就站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下等他。
“任務完成。”草野朔先上前道,當著卡爾瓦多斯的面沒提有關任務的事,而是趕緊撇清關係,“離開的時候在街道上偶遇這位先生……”
他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欲言又止,一副被騷擾的形象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說完又看向草野朔:“哎,希望下次見面時你還活着吧。”
“別這麼嚴肅,我只是恰好路過嘛。”卡爾瓦多斯笑着擺擺手,將架在額頭的墨鏡重新拉回原位,“不過見到您我就差不多明白了……”
草野朔假笑:“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別以為他聽不出來這是在陰陽怪氣。
組織的行事作風向來是低調里透着囂張,很快草野朔就發現,潛入入侵已經算是溫和派中的溫和派。
因為沒給任何原主不曾掌握的偏門技能加點,那天在靶場,他直接當著負責人的面表演了什麼叫《做五分之四的脫靶概率》和《大失敗檢定結果範例》。
出完任務的第二天,草野朔就從負責人那兒領到了配槍,一把極為普通的自動手。槍。
這可是他完成調查的源動力。
草野朔回憶過一遍原著中出現過的正式成員,好像沒有能和這位女士對得上號的。
負責人趕走卡爾瓦多斯,盯着他冷聲道:“……好奇心會害死你。”
這就很微妙了,他明明見過第一任男性負責人在四位核心成員面前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更多的是直接靠近目標,擦肩時將槍口直接頂在對方腰腹,接下來才是到僻靜處吐露把柄一二三,脅迫目標為組織提供服務。
卡爾瓦多斯肯定有代號,那這位能與對方勢均力敵的負責人女士有嗎?
負責人也不在意,她在警告后就好像忘了這件事,只是簡單點點頭,帶着他轉身離開。
草野朔舉着槍站在訓練場上,他前方新換的槍靶表面光潔如新,只有最外側的位置有那麼兩個碰運氣成功擊中的彈孔。
草野朔本人有些驚訝:“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拿不到配槍了呢。”
“女士,我可沒偷看信里的內容。”草野朔故意曲解了對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揭過這個話題,“信被我放在目標位於二樓卧室的窗邊,花瓶下面。”
負責人冷漠地看向卡爾瓦多斯:“打探其他成員的任務,可以按叛徒處置。”
現場的氣氛有些針鋒相對,黑衣組織內部向來不是鐵板一塊,互相之間也常常出現不滿和針對。
在剛到基地那幾天,他被安排測試過各項能力,其中當然也包括射擊。
草野朔覺得他沒義務滿足別人的好奇心,但在輪到自己時可不是那麼回事,調查員最旺盛的就是源源不斷的好奇。
看起來卡爾瓦多斯和負責人的關係也不怎麼樣。
他第十好幾次扣動扳機,槍卻好像卡殼了一樣沒有動靜。
[手。槍檢定:D100=97/20大失敗!]
他不動聲色地掃過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檢定結果,面帶疑惑地看着手上的槍:“卡住了?”
“什麼?”一旁的負責人皺起眉頭,“讓我看看。”
草野朔一臉無辜地將槍遞到她手上。
或許是遞交時扳機出現了振動,或許是大失敗的附帶效果,剛才還啞火的手。槍忽然走火,隨着“砰”的一聲——
槍隨着子彈射出的后坐力遠遠地飛了出去,光潔的槍靶上多出一個嶄新的彈孔,比先前那兩個幸運兒位置更靠近中心。
負責人:“……”
草野朔若無其事地感慨:“啊……好險。”
回憶起那天慘烈的場面,負責人沒說話,平淡的面色中少見地透出一絲凝重。
草野朔察言觀色:“我也沒想到它會突然走火啊!大概是用的人太多又年久失修了吧。”
反正跟他沒有關係。
有槍后草野朔負責的勒索任務更上一個台階。雖然一周過去,他也沒用這把槍射出哪怕一顆子彈,但持槍本身就是威懾,行事着實便宜不少。
“明天交易目標將時間定在下午三點,街區公園東北角的樹林裏。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還是我先單獨接觸?”
負責人沒提出異議:“注意警戒,我會盯着你。”
她將一塊黑色長方形物體丟進草野朔懷裏,後者連忙接住,卻是先前他上交的手機。
草野朔驚訝道:“可以給我了?”
負責人點點頭,視線這次卻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草野朔不明所以,回宿舍開機后慢慢查閱信息,毫不在意那些他沒看到過的消息全部顯示已讀。
被侵犯私隱的是原主又不是他,他自己倒是很高興,下班以後總算是有點事用來打發時間了。
他翻到進入基地那天的日期從頭開始數,那之後打來的電話大約有十幾個,發來信息的竟然有幾十條。一條條挨個看過去,其中大多數竟然都來自同一個號碼。
號碼的備註名是永利。草野朔回憶了一下,哦,就是那位引薦他進入組織的大兄弟。
他的前同事,酒桌上的狐朋狗友,見到前途無望就果斷解約下海當了男公關。原主失業后收留了他兩天,兩人一起借酒消愁時,遮遮掩掩地將組織的存在透露給了原主。
嗯,雖然原主沒有覺察,但從草野朔的視角看,對方肯定是故意的。
最早的一條是他進入基地三天後,對方忽然發來了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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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有空聚一聚?]-
[不回消息?]-
[那你留下的東西我就用了……回頭再一起喝酒咯。]
之後是一段毫無動靜的空窗期,草野朔慢慢滑動訊息,直到八天前才又重新發來消息,語氣卻變得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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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來過了?什麼時候拿的我家鑰匙?]-
[有問題可以問,別背後做小動作,難道你覺得我在故意害你嗎?]-
[生氣也不至於這樣吧,故意嚇唬人?]-
[有本事在我在家的時候來。]
中間夾雜着大量的無意義質問甚至辱罵,都被草野朔直接略過,向後挑選着查看能透露出對方現狀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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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過鎖了,為什麼你還能進來?]-
[你知道私自潛入他人住宅是違法的嗎?不管怎麼樣,大家都曾是朋友,我不想走到這一步,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直說,沒必要這樣。]-
[我報警了,你等着吧。]
最新一條短訊是四天前,草野朔頓了頓,發現自稱報警后,對方就再也沒發來任何消息。
還挺會自娛自樂的,一個人光憑信息就能表演這麼多……大概還是心虛吧。
可能還有自我安慰?畢竟比起被組織盯上,隨時都會出現生命危險,當然還是小混混蓄意報復這種可能更讓人感到安慰,也最符合永利的僥倖心理。
看在對方這麼努力的份上,草野朔遙遙祝願被組織盯上的他自求多福。
他退出消息界面,看向空蕩蕩的天花板出神。比起永利到底抱着什麼心思,草野朔更關心這件事背後透露出的內容:
草野朔自己,本質上一個掉下溫飽線的三十八線小偶像,永利更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的三流牛郎。
無論是哪個都不該被黑衣組織正經當回事放在眼裏,但偏偏對方就是這麼大張旗鼓,又是監視,又是恐嚇。
永利應該是因為他才有這樣的待遇,而他自己之前唯一一次真正和組織搭上關係,就是在向井宅的那天晚上。
四個擁有代號的高級成員同時出動,這都快趕上一次劇場版聯合行動的配置了。
只看他自己,記住了硬盤裏所有資料,還能順順利利活到現在,那份資料的確如負責人所說,沒那麼重要。
但那次行動偏偏又很聲勢浩大,一定還有其他問題……
從原著里看,黑衣組織最忌諱的是什麼來着?
叛徒。
只是一種可能性的猜測,但如果真是這樣……
草野朔不由期待起來,有叛徒啊,有叛徒是好事,挑起爭鬥也是好事,不清洗掉幾個老人,新人又要怎麼上位呢?
要不是現在他自己也還處於被時刻監視的狀態,早就實名舉報赤井秀一去了。
反正萊伊最後也要叛逃,早走晚走都是走嘛。
基地里的隔音很好,非常好,到處都是吸音材料,厚重的金屬牆壁阻礙了聲波的傳遞,哪怕緊緊貼在門與牆壁的縫隙邊,也只能聽到些許外面走廊中的動靜。
房間裏悄無聲息,草野朔躺在鐵架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索組織內部的關係。高大的男人扛着一條不斷蠕動,甚至發出“嗚嗚”聲響的麻袋路過他的宿舍,打開間隔區域的大門,走進一間刑訊室,接着將其直接丟在面前的空地上。
麻袋裏發出被堵住嘴后的悶聲慘叫,站在一旁的負責人不由皺起眉頭:“怎麼回事,他是醒着來的?”
男人解釋道:“研究室的新葯,進門的時候藥效忽然過了……一會兒還要給那邊反饋結果。”
負責人聞言點點頭,男人上前鬆開綁住麻布口袋的繩子,動作粗暴地將一名被捆住手腳的青年男性從麻袋中倒出來,完全不顧他的腦袋又一次與地面“砰”地相撞。
視野完全被頭頂強烈的白光佔據,眼睛不由一陣陣地發疼,生理性淚水沿着臉頰滑落打濕了鬢角,青年強忍着恐懼與不適撐起身,看向房間裏陌生的女人。
這些人……是誰?
“應和永利。”負責人念出資料上的名字,看向地上青年的目光里不帶絲毫感情。
“已經沒用了。”低沉嘶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道,“關起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女人應道,“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