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08
宗瀾坐在越野車上，手裏拿着沒喝完的可口可樂，聽余志強給他科普。
後者接到了招攬任務，自然使出渾身解數安利收容中心。
余志在覺醒異變前做過傳銷，口才了得，在牢裏蹲了幾年後才被招安，要不然還勝任不了這份工作。
他從收容中心這些年獲得的榮譽說到華夏聯盟的重視，其中着重提到內部氣氛團結友愛，條件實力均為一流。
宗瀾一直安安靜靜地聽着，不出言打斷，也不出言表態。
這幅模樣讓余志強心底打鼓，側目幾分。
要知道，收容中心開出的條件已經是他生平僅見的優渥。就連員工宿舍，合同里也是直接大手一揮，承諾分配一間蘭江旁的一線江景小別墅。
華夏聯盟一共只有七個基地市，還分牆內牆外，土地資源有限，特別是靠近中央，不被輻射影響的區域，可謂寸土寸金。
蘭江旁的一線江景別墅，在整個江州基地市都算傲視群雄。更別說中央空調免費熱水，周圍還有空中花園和健身區，最重要的是靠近收容中心，安全值得保障。
這個福利在收容中心內部得拿三萬積分點兌換，余志強到現在都還沒攢夠這個積分點，把一家人從公寓接出去住。可想而知他在看到合同福利時有多羨慕。
普通人聽到這一條，估計忙不迭就答應了。更何況後方還緊跟着無數條其他福利優待。
不過凈化型異變者嘛，有任性的資本，能理解。
越野車開了一路，余志強說了一路，說到嘴皮子發乾，抬頭一看距離目的地竟然只有三公里了，這才停下來喝口水。
講了一路都沒同意。余志強想，那大概率是無了。
多半是後勤部消息封鎖沒做到位，讓基金會和騎士團得到了風聲，開出了更優渥的條件。
三大異變者組織打擂台的規矩由來已久，互相挖牆腳也算傳統習俗。尖頂議會也默認了這種習俗，據說是第一議長，當世人類最強者認為，適當的競爭有利於保持警醒。
這可是凈化型能力者啊，騎士團要知道了，肯定恨不得把人綁回去。
收容中心雖然路子廣，但是在資源實力這方面，還確實打不過在牆外收集資源，強者如雲的薪火騎士團。
喝完水后，余志強才略感挫敗地開口：“我們的薪資也十分不錯。”
聊薪資，這已經屬於是無話可聊，窮途末路了。
哪個異變者加入三大組織不是為了變強而來？
更何況凈化型能力者，想要錢那不還是勾勾手指的事。
可在師資力量，資源儲備，提升環境，福利待遇全部聊完的時候，能聊的也就只有充滿銅臭味，最下等的錢了。
“每個部門的薪資標準都不一樣，以調查部為例，主要按照任務完成的情況結算提成，二八分。如果能夠在出任務中途抓到秘密教團的成員......例如迪達拉，上交給組織，還能領到一筆國際通緝費和額外獎勵。”
“平時我們完成一個任務不僅有積分，還能獲得假期補貼，這些假期完全可以堆在一起休。假期放假，沒有萬惡的調休制，加班了都會補回來。做任務除了錢以外，累積下來的任務積分還能在我們收容中心的商城裏兌換各種提升實力的裝備或者珍稀牆外資源道具。”
余志強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聊到“薪資”的時候，後座里的黑髮青年終於收回了一直看着窗外的視線，神情中多了幾分認真。
“啊，到了。”
就在余志強滔滔不絕的時候，越野車停在了路旁。
雖然已經內部商量過開慢點，但偏偏這一路沒遇到堵車的情況，再慢也不可能四十分鐘的路程開出兩個小時來。
懷着心中不舍的情緒，余志強拉開了車門：“宗老闆，我今天說的這些都是江州收容中心的真實情況。如果你有想要入職我們的想法，請務必第一時間聯繫我們......”
“嗯，我答應了。”
余志強還在那裏抓緊時間多說幾句，說到一半，才意識到宗瀾剛才說了什麼，猛然停下：“什麼？”
宗瀾耐心地重複一遍：“我說，我答應了。”
“入職需要走什麼流程？合同是現在簽嗎？對了，我要加入調查部。”
“等等，你是說，你答應了？”
余志強選擇性忽略了最後那句話。
“是啊。”宗瀾點頭：“你們的薪資我很滿意。”
還能領一筆國際通緝費。
“而且人也挺好的，幫我把一購物車的東西運回來，還不收錢。”
這句話的重點是不收錢，極高提升了宗瀾的好感度。
之前什麼別墅房子，師資團隊都是虛的。前者只能就職的時候免費住，又不能轉手或買賣；至於後者，宗瀾其實沒有想提升一下自己專業水平的想法，他覺得自己雖然失憶，但醫術水平仍舊高超，對着視頻就能現學，不需要別人指導。
昨天對着視頻現學取彈，其實是他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實地操作，說出去就能嚇死一片人。第一個嚇死的肯定是病患自己。
年輕的醫生笑笑：“其實下車前我還在考慮，但你們實在太有誠意了，所以我改變了主意。”
余志強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在最後關頭改口，不由得喜出望外，忙不迭幫他打點：“哎呀，走的時候沒拿紙質文件，因為需要蓋章留存，可能還得去總部簽一下。但現在可以直接錄入聲紋，只要這個驗證能過，就算名義上成為我們的一員了，合同只是走一個正式的法律流程。”
宗瀾按照他說的操作來，撥打了收容中心的電話，驗證了聲紋。
整套操作下來，耗時不超過三分鐘。
“親愛的調查員宗瀾，歡迎加入江州收容中心。入職前一個月為新人引導月，有什麼需要請隨時撥打該號碼。您的入職合同已經打印完畢，請在三日內前往收容中心進行最後確認和簽署。fro伯。”
當亞伯的聲音從免提話筒中響起，余志強如釋重負。
緊接着，他的耳麥里傳來調查部的歡呼聲，部長直言他立了大功，給全部門爭來了本月獎金翻倍，過兩天請他吃波士頓大龍蝦。
“對了，老闆，您的購物車。”
余志強歡天喜地地幫忙從後備箱裏把那台購物車拿出來，放到地上。
沒錯，他們把購物車也跟着一起買下來了。
清楚了面前年輕醫生竟然是位凈化型能力者后，余志強的態度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拐彎，格外狗腿起來。
更何況現在他們還成了同事，打好關係，百利而無一害。
至於凈化型很可能會被保護起來，沒法加入調查部這樣一線戰鬥部門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余志強覺得，還是先把人騙進來再說吧！
“那不如這樣，宗老闆，我明天過來接你去總部補簽合同？”
“好。”宗瀾點了點頭。
“宗老闆，明天見。”余志強在車窗里揮手，笑容比花還燦爛。
不得不說，這一聲聲宗老闆，叫起來就是比宗醫生好聽。
宗瀾站在診所門口，看着印着收容中心標記的武裝越野車駛離這裏，這才慢吞吞彎下腰去，將捲簾拉起。
因為這附近方圓荒無人煙，宗瀾壓根就沒上鎖，反正他家徒四壁，最值錢的手機放在身上，沒什麼能讓梁上君子惦記的。
光從外邊照了進來，將一片狼藉的室內照亮。
昨晚早睡，今天又早起，宗瀾還沒來得及搞衛生。一樓診所門面的情況還是和昨天晚上耿寧萌離開時一樣，到處都是碎屑和散落的手術工具，以及一地半乾涸的血跡。
“唉，繼續搞衛生吧。”
宗瀾站在門口看了一會，認命地挽起了袖子。
開工前，他看了眼L發來的信息。
【親愛的，我有預感，你的第一個病人馬上就要上門了】
......
另一旁，柳國安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收容中心頂部高台的桌子旁。
這裏是整個江州市的最高處，站在這裏可以抬頭仰視地平線上的銀色尖塔，全世界異能者的聖地——尖頂議會。
很快，通往高台的電梯就升了上來。
開門后，從裏面走出兩位滿頭銀絲的老人。一位穿着軍裝，下一秒就能趕赴戰場；另一位穿着做實驗用的白大褂，頭上挽着優雅的圓髻。
“你們兩個來得可真夠快啊。”
柳國安笑道，一邊拿起桌上的茶壺：“喝點我新弄到的洞庭碧螺春？”
“可以啊老柳，幾個月不見，你把高台改造了一下，嚯！周圍還加固了我們騎士團同款擋風玻璃，把這當成你新辦公室了？”
穿着軍裝的老人率先邁前一步，興緻勃勃地在高台上轉了一圈：“這玻璃可不便宜，總部給你發放的退休金，你就拿來搞改造了是吧。”
“那可不是，剩下的一半估計買煙買茶去了。”
顏戴月端起茶杯，還沒入口都能聞到杯子裏散發的茶香味：“特一級的茶葉？”
“唉，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嘴上這麼說著，柳國安的表情卻不像是被識破后的尷尬，反倒沾沾自喜。
好茶也得給懂茶的人品鑒，要是給不懂茶的人喝，無異於牛嚼牡丹。
說的就是另一位。
“喂喂喂，喝慢點，你這個莽夫。”
柳國安轉過頭，不滿地說道：“一口下去就是幾千塊錢，難道不值得慢慢品嘗嗎？”
“少在這貧嘴，快說說你那個凈化型異變者的情況。”
蔣天功充耳不聞，一口飲盡後放下茶杯，“我們騎士團剛才可還是在開會，為了你這個重磅消息，我當場放了他們鴿子才過來的。”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個老傢伙，能不開會歡天喜地，擱這拿我當幌子呢。”
話雖如此，柳國安還是指了指他們面前：“紙質資料都在這了，還有研究化驗的結果，你們自己看吧。”
一時間，高台上只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
江州地處京城基地市下方，戰略位置重要，在華夏聯盟里綜合實力排在前列。雖然平時三大組織打打鬧鬧，手下人各種歡騰，但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很能拿得出手，同仇敵愾。
更何況他們三個都是退休返聘，來這裏養老的。
當年大災厄時期，一個軍人一個軍醫一個後勤摸魚，多年出生入死的交情擺在這裏，清楚這份文件的意義代表着什麼。
在來之前，他們兩個就已經激動和不敢置信過了。如今翻看資料倒也還算淡定，沒有之前柳國安拄着拐杖，恨不得當場來一段老年迪斯科的猴樣。
蔣天功最先看完，朝柳國安伸手：“看完了，來根煙。”
等點燃了煙，上方火星竄起后，他才猛吸一口，終於罵道：“B級沒到極限，還是凈化型特殊能力，你這老傢伙哪裏撞的狗屎運！”
聽到他語氣里的嫉妒，柳國安終於滿意，哈哈大笑：“得了吧，前年你從荒野外面撿了個由污染源養大的，一樣是提前覺醒特殊能力的A級，那模樣可比我嘚瑟多了，恨不得連着一個月給我發短訊。”
他把這兩位叫來，就是為了欣賞這一幕。
“凈化型異變者......”
另一旁，顏戴月喃喃自語：“聯盟比賽即將到來，咱們江州市豈不是如虎添翼。”
蔣天功點頭：“沒記錯的話，我打聽到小道消息，說這回比賽就是為了第一議長他老人家挑選衣缽傳人做準備。”
的確。人類不可能只有一座道標，一位撐天的巨人和救世主。
更何況第一議長馬上就要百歲高齡，人類最強這個稱號在他身上佩戴了數十年。這幾年又污染事件頻發，世界末日謠言甚囂塵上，是時候給下一位繼承人鋪路了。
“老柳，這份資料你還沒有呈遞給議會？”顏戴月皺眉：“凈化型異變者的消息一旦傳出去，議會必然高度重視，我記得華夏聯盟迄今也只有三位凈化型吧。”
“暫時還沒有。”柳國安抿了口茶：“醫務部那邊還有幾項檢測結果沒有出來，等出來后再提交。”
“哪幾項？”
“好像是心理方面的量表檢測吧。你知道的，‘異變者心理防治"計劃，老傳統了。”
從普通人蛻變為異變者后，全身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異化，大腦也同樣如此，再加上一直在污染環境下工作，導致精神病風險高發。
如今並非緊張的戰時特殊情況，異變者擁有強大的力量，更需要進一步約束。
‘異變者心理防治"計劃隨之誕生。
所有登記在案的異變者每年都得到收容中心進行專用的心理量表測試，如果出現心理問題，立馬就會有心理學專家跟進。嚴重的話，還會輔佐化學或者新型藥物進行治療。
這個計劃誕生后，解決了不少先前存在的隱患。活躍在一線的戰鬥異變者們的心理健康得到保證，極大程度促進了內部和諧。
除此之外，新入職的異變者員工也需要通過這個測試。
沒有人會想擁有一個隨時可能發癲的手下。
說到這個，蔣天功忽然想起件事，“老柳，這兩天君澤可能會過來再做一次心理檢測。”
“怎麼？他又出問題了？”柳國安皺眉：“你們把他寶貴的這麼緊，平常恨不得請個貼身醫生二十四小時跟着，怎麼還能出岔子？”
李君澤，薪火騎士團里王牌，A級異變者。蔣天功的寶貝眼珠子。
“還是那件陳年舊事。”
蔣天功搖了搖頭，就着煙管猛吸一大口：“你知道的，他當初也是先覺醒的特殊能力，後面經過引導后才成為異變者。”
“那就難辦了，這可不是簡單的心理疏導可以解決的事。”顏戴月說。
“是啊。那孩子也不是什麼心理脆弱的人。他唯一的問題就是把自己當成把刀，鍛得太狠。”
“這種情況，不就是缺少一個鍛刀人。”柳國安插嘴：“你向尖頂議會推薦推薦他，這個年紀的A級，擁有席位的議員搞不好都得心動。”
“你說的倒是簡單，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蔣天功怒視他，後者嘟囔了幾句不就是你的寶貝眼珠子，倒也沒多說什麼。
“總之，這一次心理測驗，要是君澤情況不好，騎士團內部決定暫停他一段時間的牆外任務，讓他好好閑下來一段時間。”
蔣天功嘆氣：“偏偏是這個時候，如果閑下來的話，聯盟比賽就沒法參加了。”
“命重要還是比賽重要？”柳國安說：“你讓他來我們收容中心多散散心，體驗一下這裏的氛圍，說不定人家就棄暗投明了呢。再說了，我們新收了一個凈化型扛把子，放出去，不怕比賽打不贏。”
“你......！”
就在這兩位年齡加起來三位數的老人拌嘴的時候，不遠處的電梯再一次從下方升起。
這一回，從裏面走出來的，是穿着工作服的醫務部部長。
見到其他兩位異變者組織的頭領，他行禮致意。
“所長，凈化型的心理檢測報告出來了。”
醫務部部長無暇關注這些，他緊緊抓着手上的紙板，神情凝重。
看他這個表情，柳國安心裏咯噔一下，暗想該不會這麼巧吧，剛打趣了薪火騎士團的A級，轉頭就輪到他收容中心了？
“結果有什麼問題嗎？”他深呼一口氣，問道。
在場幾位都是異變者組織的高層，又是老相識，不需要避着。
“有。”醫務部部長猶豫了一下，“通過三種標準量法，我們懷疑被檢測對象有極強的偽裝能力，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偽裝情感和正常人的行為反應，以及對各類情感的高淡漠性。”
他神色凝重：“異常心理學中，只有兩種人格會有這樣的表現。一種是反社會人格，還有一種是俗稱“冷血症”的心理變態。”精華書閣
“根據量表具體數值顯示，被觀察對象很可能偽裝能力高超，所以我們最後的結論更傾向於他是一位高功能反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