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論事
李碩聽芸娘這是話裏有話啊，於是沉聲說道：“正如夫人剛剛所言，現在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夫人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李某洗耳恭聽。”
芸娘見李碩桌上的茶杯空了，起身給李碩斟滿茶后緩緩說道：“將軍可知道朝廷為何急着找說客來，又是封官又是進爵的嗎。”
李碩皺着眉頭搖了搖頭，這也正是他迷惑的地方，按理說，這朝廷的大軍都到了，可卻是圍而不攻，反而是派使者來，實在是有點說不通啊。
芸娘也不再藏着掖着，來回走動了幾步復又說道：“依奴家的看法，朝廷是要撤兵了，奴家得到一個消息，說是突厥現在已經打到幽州城了，如今幾十萬大軍正兵臨城下。
而朝廷那邊迎戰的二十餘萬大軍損兵折將之下只剩餘十萬餘人，本來突厥就戰力兇悍，如今兵力又不佔優勢，朝廷怎會不想着趕緊派援軍前往。
要知道過了幽州城，直達京城，那可就無險可守了。若真是讓突厥打到了京城來，那將是一副什麼景象。
於是奴家大膽猜測，定是朝廷現在無兵可用，所以才會急着派使者來，許諾將軍厚利，好以此來穩住將軍。
如此大軍便可北上，前去支援邊境，待將突厥大軍擊退後，到了那時朝廷的數十萬大軍定會調轉過頭來圍剿我救世軍。”
李碩見芸娘自信滿滿的樣子，對於她說的話已是信了七成，這也解釋通了，為何朝廷幾十萬大軍來此卻又不攻城的原因了，只怕是急着走呢。
不過這畢竟是芸娘的一面之詞，李碩雖心中認同，面上卻沒有表露。看着芸娘淡淡的說道：“夫人所言可有證據，畢竟此事事關我救世軍生死存亡的大事，馬虎不得。”
芸娘搖頭說道：“證據沒有，不過要驗證奴家的話是否準確倒也不難。”
李碩順勢說道：“哦？不知如何驗證。”芸娘眼中精光一閃說道：“假如說將軍同意了朝廷的賜封，朝廷見穩住了將軍之後，定會急不可耐的命大軍北上。將軍只需派出斥候，真的北上了，那便可驗證奴家這話是真是假。”
李碩聽到此處不由的對芸娘刮目相看了幾分，如此簡單的道理他怎麼沒有想到。於是乎朝芸娘拱手說道：“夫人大才，我救世軍正需要夫人這樣的智囊，若是夫人不棄，李某願將軍師一職授予夫人，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芸娘施了個萬福朝李碩道謝，卻是搖頭拒絕道：“承蒙將軍看的起，不過芸娘卻是愧不敢當，芸娘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若是真讓芸娘出謀劃策，那芸娘可沒有那份本事的。”
李碩聞此也不再強求，剛才也是情急之下所說罷了，若真的讓一個女人當軍師，只怕自己的那些部下也不會認同。
芸娘見李碩若有所思的模樣，試探性的問道：“不知將軍今後有何打算。”
李碩聽芸娘是話裏有話，於是正色道：“剛才已經說了，咱們都是自己人，夫人有什麼話只管說便是。”
芸娘點了點頭答非所問道：“將軍，不知你對突厥跟朝廷這一仗有何看法，誰的勝率會更高一些。”
李碩對於芸娘這思維跳躍如此之快實在是有點跟不上，這怎麼又扯到兩軍交戰上面了，不過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李某覺得朝廷的勝算會更大有些，畢竟幽州城城高牆厚，又佔了主場優勢，更何況是在自己家裏作戰，不用擔心後勤保障。
而突厥就不同了，千里奔襲，幾十萬大軍可不是個小數目，人吃馬嚼每日消耗的糧草都是個天文數字。
退一萬步講，朝廷的大軍哪怕只是閉關不出，堅壁清野之下，不出一個月，突厥必然要因糧草不際而撤兵，縱然是由突厥汗王親自帶隊，怕也難以討得好處。”
李碩也聽說了，此次突厥是由林浩御駕親征，雖然他對林浩當年救命之恩報有好感，可就事論事，他還是覺得突厥勝算不大。
芸娘搖了搖頭說道：“奴家卻是跟將軍的看法不同，奴家覺得突厥定會取勝，而且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取勝。”
李碩詫異的看着芸娘說道：“史夫人為何對突厥如此有信心，不知可有什麼理由？”
芸娘皺着眉頭說道：“這倒沒有，不過是憑奴家的直覺罷了，奴家總感覺這其中有蹊蹺，那林汗王像是在釣魚，而大魚就是這二十萬大軍，像是就等着他們上鉤一樣。”
林浩若是在此，聽到芸娘這番話，定會驚出一身冷汗，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個人竟然能憑藉直覺，將事情的真相猜個八九不離十。
李碩聽芸娘只是憑直覺，不由的啞然失笑，也就沒當回事。芸娘抿嘴一笑道：“其實奴家問將軍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着救世軍未來的出路在哪裏。思前想後，奴家覺得，救世軍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突厥。”
李碩剛想說話，芸娘擺了擺手說道：“奴家此言自然是有依據的，將軍不妨想一想，突厥跟朝廷此番大戰，無非是兩個結果，一，突厥勝，到那時突厥即可大軍南下，一舉推翻越朝也說不定。二，朝廷勝，那朝廷的大軍則可以挾大勝之威，四下征討不臣。
若是救世軍打算坐山觀虎鬥的話，哪個結局都對將軍不利。無論是突厥還是朝廷，只要勝了，到那時定然會來圍剿我救世軍，僅憑兩州之地，要和裝備精良的兩放軍隊作戰，說句實話，奴家看不到勝的希望。
那話說回來，若是投靠了朝廷，以現在救世軍跟朝廷勢如水火的關係，難免朝廷不會加害將軍，所以說歸順朝廷實乃下下策。
那再說一說投靠突厥吧，若是以往的話，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可現如今不同了，雖然突厥還是有可汗，可實際上掌權的卻是汗王林浩。
林浩可不是突厥人，且對越朝百姓也是關愛有加。現在我救世軍投靠過去，無異於雪中送炭，真要等到突厥大軍攻破了幽州城，大軍南下后，到了那時，即使是歸順，怕也是差了點意思。”
說到這裏芸娘沒有繼續再往下說，一切還是要李碩自行決斷，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
李碩聽了芸娘這一番話，心中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真可謂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芸娘說的不錯，牆頭草看似兩邊都不得罪，可實際上死的最快的就是這種蛇鼠兩端的人。
對於芸娘說的，不管哪邊，只要騰出手來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們救世軍這件事，他絲毫不懷疑。
開始的時候想的還是太過於簡單了，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是騎虎難下，如今的他已經不單單是自己，手底下還有着幾十萬弟兄的性命，容不得馬虎。
仔細想了想芸娘所說投靠突厥一事，越想李碩覺得越可行。是啊，如今的突厥已經不是以往的突厥了，掌舵人可是林浩，不說他，就是他那些部下，當年也沒少受林浩的恩惠。
若真是歸順了突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此舉不但還了恩情，又得了好處，若是有朝一日，林浩真登上了皇位，那他和手下的這些弟兄們可就是從龍之功了，想到此處，心中便開始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芸娘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卻一直打量着李碩，見其面部一番變化后，心中便有底了，看了此事有門。
果然，沒過多久，李碩猶豫了一下說道：“史夫人，說句實話，縱然是李某想帶着弟兄們投靠林汗王，這也沒有門路啊。”說完定定的看着芸娘，那意思在明顯不過了，是讓芸娘當個穿針引線的中間人。
再說了，他手下也是幾十萬弟兄呢，好歹也算是一方諸侯，若是上杆子的往人家懷裏湊，連他自己都覺得掉價，面子上也過不去。
芸娘自然聽懂了李碩的意思，神秘一笑道：“李將軍，這豫州城中其實有一人最為適合做此事。”
李碩疑惑的問道：“不知是何人，還請史夫人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