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三顆星星
洛真知道許一諾不在國內,但也僅止於此。
六年前,洛繁星親口向她承認兩人斷了往來,此後,她便沒有繼續調查許一諾出國后的行蹤。
本以為安寧的生活可以持續下去,可從去年開始,事情似乎又有了變化。
洛繁星去了m國兩次,第一次是出差,第二次是送童俏上學,無一例外,每次回來,她總是一個人前往坪山,往往都要待上好幾天才會回來。
看上去,就像在躲什麼人似的。
洛真隱隱察覺出了異樣。
只是,那時許一諾並沒有回國,她也就沒有多問。
現下想想,她的感覺很可能沒有出錯——
洛繁星的那些細微改變,多半是和許一諾有關。
不知洛真怎麼突然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洛繁星沉默了兩秒才應聲。
“沒有。”
輕細的堅定的回答,聽不出動搖。
洛繁星說的顯然是真話。
她跟許一諾真的沒有再聯繫。
洛真沒再追問,將話題拉了回來。
“回海市工作快一年了,有沒有遇到心儀的人?”
洛繁星單身多年,因為上一段失敗的感情經歷,沈如眉已經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催婚。
於是,督促她找對象的任務就落到了洛真身上。
洛真平日倒很少提這事,只是偶爾想起來,才會悄悄問上一兩句,估摸着次數,一個月也就那麼一次。
洛繁星聽多了,早也習慣。
更何況,和沈如眉的催促相比,洛真只是單純的詢問。
“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考慮這些?”
話音剛落,她又補了一句。
“下半年會清閑些,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多認識些人。”
這話彷彿在暗示些什麼。
洛繁星不喜歡敷衍人,更不會敷衍家人。
往常和洛真討論這類事,她如果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必定會直白的講出來。
這是第一次,她說自己‘想多認識些人’。
太過驚訝,洛真甚至以為自己聽錯。
“你說什麼?”
空氣中又是一陣沉默。
半分鐘后,洛繁星再次出聲。
“我想,你說得沒錯,我不能永遠停在過去。”
這回,話說得更明白。
洛真反應過來,唇角彎了彎。
“眉姨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洛繁星皺起眉,趕忙小聲阻止。
“先不要跟她說——”
洛真答應了這個請求。
兩人又說了會話,隨後才掛斷電話。
洛繁星在外地出差,這些天一直住在酒店。
十二樓的高度,從窗口往下看,夜晚的馬路上,人和車都成了小小的黑螞蟻。
她又想起了那一夜,也是十二樓。
許一諾一個人站在樓下,等着和她見面。
那朦朦的月光,將人的影子拉長,虛幻的不真實。
像葡萄莊園那夜發生的一切。
只是見了兩次面而已。
平靜的心又泛起漣漪。
洛繁星垂了垂眸,嘴唇漸漸抿緊。
她並不後悔今晚對洛真說的話——
她的確,是該向前看了。
想起那包乾果,洛真怎麼也放心不下,還是偷偷派人去坪山看了看。
和她猜測的一樣,許一諾果然回國了。
作為洛繁星的家人,洛家所有人都不希望兩人複合。
洛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家裏人,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周后,洛繁星從外地回到了海市。
出差近半個月,總算得到了三天的小假期。
洛繁星沒想着休息,打算去坪山一趟。
洛真早就猜到她的心思,直接將人攔了下來。
“宋家這兩天會舉辦一場宴會,你們機構不是很想和他們公司合作嗎?這次是個好機會。”
宋氏集團是國內有名的地產企業,這些年很支持慈善事業,大多面向貧困地區,扶持鄉村振興,洛繁星所在的青竹教育機構關注的是貧困地區的教育問題,雙方理念有所重合,因此,機構的領導一直很想找機會向宋氏尋求資金援助。
聽洛真這麼說,洛繁星不免有些心動。
猶豫片刻,她終於點了頭,推遲了去坪山的計劃。
得了三天空閑,正好留在家裏陪伴家人。
洛白月忙完畢業的事,也從學校回到了家。
這些年在家人的寵愛下長大,她的個性外向而張揚,人也出落得越發/漂亮。
洛繁星假期的第二天,就被她拉着出去逛街。
往常都是五個人的出行,這次,就只剩下兩個人。
寶寶和綿綿去了外地遊玩,童俏在國外上學,貝貝十六歲就已經開始跟洛真進公司了。
唯有洛白月,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洛白月。
“畢業后,有沒有什麼想法?”
對於妹妹,洛繁星是寵溺的,卻也有些擔心。
洛白月咬了咬奶茶的吸管。
“時間還多呢。”
洛繁星又問起了寶寶和綿綿的事。
綿綿比寶寶大一歲,是寶寶在垣鄉時就認識的好朋友。
青梅和青梅的友誼,雖然之間經歷了十餘年的分別,再重逢時,感情卻絲毫沒有減少。
綿綿的父母在垣鄉工作,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在大城市生活,便託了洛真和寧柔照顧女兒。
於是,這對幼時的好友相處的機會也漸漸多了起來。
說不清是哪時開始,友情忽然就變了質。
還是貝貝第一個發現不對勁。
那會兒她雖然才十三歲,但也知道談戀愛是什麼意思。
出乎意料,她竟然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
作為一個重度姐控,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也認可了姐姐的戀愛對象。
家裏的小孩們,似乎倏地一下就長大了,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秘密。
洛繁星聽着洛白月說話,總有種恍惚的感覺。
“綿綿畢業之前向寶寶表白,所以,她們已經在一起整整一年了?”
洛白月捧着奶茶點頭,眼裏閃爍着隱約的笑意。
“嗯,這是寶寶跟我說的。”
“其實,我早就發現她們兩不對勁了。”
洛繁星看着妹妹的笑容,也彎唇笑了笑。
“只說寶寶,倒是忘了問你。”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調皮歸調皮,在感情方面,洛白月至今仍是一張白紙。
聽見洛繁星這麼問,她頓時搖了搖頭。
“我還小呢。”
在姐姐面前,妹妹永遠可以說這句話。
洛繁星有些無奈,頰側的笑意卻越盛了。
不知不覺,許一諾就在坪山待了一個月。
學校的牆畫,也畫到了第三幅。
豐年仍是每天跟在她後面,帶着她在村裡各處尋找寫生的地方。
生活是放鬆且愜意的。
再有一個半月,暑假就要到了,到時候,洛繁星肯定也會過來。
時間還長,但許一諾已經開始心慌。
在這種忐忑不安中,第三幅畫也完成了。
第一幅是踢球,第二幅是跑步,第三幅是晨讀,都是和學生有關的圖畫,畫面很常見,卻足夠生動形象。
老校長越看越喜歡,每次都不忍不住誇讚。
擔心他說漏嘴,許一諾不得不撒了第三個謊。
“我給學校畫畫的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訴她?”
“我想等全部畫好了再拍給她看。”
老校長沒有多想,直接同意了。
六月初,教學樓的四面內牆全都畫完。
許一諾開始着手畫外牆。
六月中,各地先後開始放暑假。
臨近洛繁星要來的日子,她的內心愈發緊張。
這天下午,她正坐在外牆牆角發獃,老校長牽着豐年的手走了過來。
“許老師,你明天有空嗎?”
這些天來,許一諾不僅給學校畫了牆畫,偶爾也會給學生上一兩堂美術課。
眾人對她的稱呼,也從‘許小姐’變成了‘許老師’。
在坪山,老師是一種尊敬且親昵的稱呼。
許一諾有些慚愧,卻不知該怎麼拒絕,只得接受。
顏料的氣味瀰漫在空中,被太陽的熱光照耀,散發出一種淺淡的刺鼻的味道。
風一吹,便飄去了遠方。
許一諾頭上戴着一個草帽,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長袖,露出的雙手被顏料染成了藍色。
她站起身,將帽子摘了下來,額頭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珠,襯得眼睛格外的明亮。
“怎麼了?”
兩人說著話,豐年鬆開老校長的手,跑到許一諾身邊,從衣前圍裙的口袋裏掏出一顆黃綠色的蓮子,悄悄塞進了許一諾的手心——
她已是極親近這個從國外回來的、會畫畫的姐姐了。
老校長將這一幕看在眼裏,樂呵呵的笑了笑。
他回過頭,看向學校不遠處的那間小平房,抬手指了指。
“瑞雪明天放假,她媽媽想請你幫忙去接一接她。”
家裏沒有男人,腿腳又不方便,連接女兒回家也是個難題。
許一諾理解女人的難處,正要同意,空氣中又響起一聲細小的嘆息。
“往年都是洛老師去接人的,只不過,她今年有事,不能來了。”
許一諾愣了愣。
“她今年不來了?”
老校長點點頭,表情很是困惑。
“洛小姐說,這兩個月她沒有假期,來不了。”
“她沒告訴你嗎?”
許一諾有些尷尬,抿着唇,好半天過去才說話。
“可能是忘記了。”
“明天我有時間。”
“我去接瑞雪吧。”
說完了事,老校長很快離開。
豐年仍還留在這兒。
許一諾的手被染成了藍色,剝不了蓮子,她小跑着進了學校洗手,又一路跑了回來,貼心的將蓮子剝開餵給了姐姐吃。
這小丫頭,今天似乎分外的熱情。
“姐姐,好吃嗎?”
許一諾咬開蓮子,清香的外皮包裹着苦澀的蓮心,入口是甘,回味是苦,自帶一股清爽的滋味。
她彎彎唇。
“好吃。”
“年年今天怎麼這麼乖?”
“是不是有事要說?”
豐年的小臉蛋淺淺的紅了。
“明天,我也想去接姐姐。”
原來是想跟自己一起去接瑞雪。
“媽媽同意嗎?”
豐年點了點頭。
許一諾眼底笑意瀰漫。
“我可以帶年年去接姐姐,不過,年年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豐年不解,眨了眨眼睛。
許一諾繼續開口。
“以我的年紀,你應該叫我阿姨。”
豐年的反應倒是很快,立馬改了口。
“小許阿姨。”
許一諾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豐年的小腦袋,輕輕‘嗯’了一聲。
這事就算這麼定了。
上午十點,許一諾帶着豐年,坐上了出村的三輪車。
一路顛簸着,到中午十二點才到了市裡最好的一中。
正是放學的時候,接連有轎車從學校里駛出。
豐年的媽媽提前和老師打了電話,告訴瑞雪會去有人接她,讓她到時候在門口等就可以。
許一諾抱着豐年,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擠着,不多會兒,就聽到懷裏的小孩兒叫了聲‘姐姐’。
順着聲音看去,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正好映入眼帘。
就是曾經在豐年家的照片里看到的女孩。
瑞雪也看到了妹妹,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她扎着高馬尾,身上穿着白色校服,皮膚有些黑,頰上冒出一點雀斑,透着青春的模樣。
許一諾朝她招了招手,先出了學校。
門口等着,很快,三人便站在了一起。
“洛老師沒有來嗎?”
瑞雪第一句話也是問起洛繁星。
許一諾抿抿唇。
“她沒有假,這兩個月不能來看你們。”
瑞雪帶了好些行李。
身後背了個大書包,兩隻手還各提着一個大紙袋子。
許一諾把豐年放到地上,準備將她手裏的行李接過來。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瑞雪覺得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步。
“許老師,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許一諾仍然堅持。
“給我吧。”
瑞雪也只是個孩子。
看着往來接孩子的家長們,有哪個讓孩子提行李的?
許一諾接過袋子看了看,左邊裝着暑假作業,右邊裝着夏天的衣服,也不知道書包里裝的又是什麼,鼓囊囊的。
“書包不重,我自己拿吧。”
瑞雪攥着書包帶子,五指握得緊緊的。
許一諾將手墊到書包下面掂了掂,輕飄飄的,一下就猜到了裏面是什麼。
那麼輕,一碰還發出吱呀的聲音,應該都是塑料瓶子。
瑞雪的臉瞬間紅了。
許一諾收回手,卻像什麼都沒聽到,輕輕拍了拍豐年的小腦袋。
“年年,渴了沒有?”
豐年路上喝過水,正想搖頭,忽然看見許一諾朝自己眨了眨眼。
‘不渴’兩個字到了喉嚨邊,馬上又改了口。
“渴了。”
許一諾抬頭看向瑞雪,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這附近哪兒有小店嗎?”
同樣的水,便利店裏的總是貴些。
瑞雪指了指前面的路。
“那裏有,我去買,你們等我一下。”
許一諾守着兩個袋子,抱起豐年,在路邊靜靜等着。
維護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的自尊,遠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在那些艱難、窘迫的青春歲月中,洛繁星總是小心翼翼的守護她的驕傲,不讓她難堪。
十多年的歲月沉澱,那些美好的回憶,每次想起來,總會帶來不同的感覺。
甜變成酸、變成苦、變成澀、變成一把刀,將心扎的鮮血淋漓。
瑞雪回來了,背上的書包空了,手上多了兩瓶水。
她給了許一諾一瓶,她自己和妹妹喝一瓶。
公交站就在不遠處,她們需要坐車回縣裏,再從縣裏坐車回村。
許一諾拿行李,瑞雪抱着妹妹,三人坐上汽車,下午一點半到了縣城。
許一諾又問年年餓不餓。
小丫頭配合著說餓,其實也確實餓了。
瑞雪本想回家再吃飯,不忍心妹妹餓肚子,也跟着進了一家小飯館。
自然是許一諾請的客。
瑞雪有些拘謹。
許一諾平日不常說話,這會兒話卻多了起來。
趁着老闆不在,她壓低聲音點評起了桌上的菜——
蛋花湯的味道有些淡,鹽放的早了;小炒肉的肉沒有腌好,帶着腥味;青菜應該放了好幾天,葉子蔫了,連帶着口感也不好。
說罷,她又講起這三道菜要如何挑選食材,又要怎麼做才最好吃。
兩個小姑娘聽得認真,連飯都忘了吃。
“許老師,你是廚師嗎?”
瑞雪有些好奇,語氣顯得熱切。
許一諾聞聲笑笑,居然沒有否認。
“我做過廚師。”
本是一段不願提及的經歷,是她這一輩子也不願提及的痛苦、陰暗的時光。
可這一刻,‘我做過廚師’這五個字,就這樣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了。
釋然一般。
許一諾自己也愣了一下。
“那你怎麼又學會畫畫了呢?”
瑞雪接着問了下去。
許一諾回過神,講起了以前的事——
單親家庭,媽媽生病,同樣的貧苦生活,念書時要給別人畫畫才能賺錢買飯吃。
很窮,也很難。
瑞雪聽得入迷,許是感同身受,眼睛竟有些紅。
“後來,我媽媽出了車禍,我跟舅舅出了國。”
很耳熟的一段情節。
不知想起了什麼,瑞雪的眉頭輕輕皺了皺,緊接着,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許老師就是洛老師說的那個朋友!”
許一諾瞬間怔住。
“什麼?”
瑞雪放下筷子,講起了自己從洛繁星那裏聽到的,另一個版本的,和許一諾有關的故事——
少年許一諾的故事。
一個家庭困難的女孩,一個努力又認真的女孩,一個美術天賦絕佳卻從不驕傲的女孩,一個靠畫畫養活自己和母親的女孩。
這就是洛繁星記憶中的許一諾。
美好如初。
許一諾的心狠狠顫了顫。
“洛老師說,那個女孩曾經鼓勵過她很久。”
“只可惜,女孩的媽媽去世,女孩跟着舅舅出國,她們就再也沒有聯繫了。”
關於許一諾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再後來,就是改名換姓的池錦西,以及一連串無法挽回的錯。
許一諾的臉色漸漸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瑞雪問起了後面的故事。
“許老師,你出國以後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變成廚師呢?”
許一諾鬆了松唇,心口一陣苦澀。
“舅舅不希望我學畫畫,讓我跟他學做廚師。”
“我在後廚工作了十年,後來回了國,才重新拿起了畫筆。”
確實是一個勵志的、追逐夢想的故事。
瑞雪不得不敬佩起眼前的女人。
“許老師,你真厲害。”
厲害?
許一諾沒有說話。
在洛繁星的事上,沒人比她更糟糕。
因為相似的家庭,相似的成長經歷,瑞雪就這樣和許一諾熟了起來。
山村的暑假,是很精彩的。
瑞雪回了家,每天幫着媽媽處理家務和農活,得了空,就跟着村裏的大人去湖裏摘蓮子、摸蓮藕、抓湖蝦。
每次從湖裏帶回了什麼,總不忘給許一諾送去一份。
這天,母女三人剛從地里回來,卻發現家門口多了一個保溫桶和一個飯盒。
打開一看,正是白天送出去的蓮子和湖蝦。
只是,各自變成了冰糖銀耳蓮子羹和椒鹽湖蝦。
顯然是許一諾送來的。
暑假過了一半,七月底,學校所有的牆都畫完了。
許一諾閑了下來,進出廚房的頻率便高了。
有時做小菜,有時做甜湯,有時做面點。
做完了自己留一點,餘下的都送出去。
學校的老師分一些,做活的村人分一些,再給附近的孩子分一些。
尋常食材,諸如最常見的雞蛋,在她手裏也能成為一位美味佳肴。
這樣一來,給她送菜的村民越發的多了。
瑞雪既佩服又羨慕,總找了機會悄悄躲在廚房門口看,也想學着做給媽媽吃。
許一諾看在眼裏,只將她揪進來,讓她大大方方的看。
八月中,距離許一諾回國過去整整六個月。
這半年內,她一次都沒有回海市。
令微只當她還在外面旅遊,並不知道她去了坪山,更不知道她已經在坪山待了三個月。
“你一個人在外面,注意點安全。”
仍是同樣的叮囑。
許一諾笑着應了。
“嗯,我知道。”
說完,她忽然問道。
“你覺得美食題材怎麼樣?”
她已經有一陣子沒有開新書了。
聽到這句話,令微反應了兩秒才回答。
“小眾中的小眾。”
許一諾沒吭聲,過了會兒才說話。
“我想試試。”
令微當然不會阻止。
“那就試試。”
“怎麼突然想畫這個?”
許一諾安靜了會,說出了一句更讓人驚訝的話。
“大概,是最近進出廚房太多次了。”
教育中心和宋氏的合作大致談妥,洛真提出洛氏可以加入,隨後,不知怎麼的,官方的教育部得知這件事,也表示想要參與。
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育資助計劃,就這樣升級成了機構有史以來最大的助學項目。
洛繁星又忙了起來,生生被工作留在了海市。
八月底,項目正式啟動,主辦方邀請三個投資方去機構資助的地區參觀,用作前期宣傳。
青竹在全國各地都有希望小學,從中挑出了六個有代表性的學校,坪山小學就是其中之一。
洛真自然是不想讓洛繁星去坪山。
畢竟,許一諾也在那兒。
“月底城中有場慈善拍賣會,你替我去吧。”
放在從前,洛繁星必定不會拒絕洛真的請求。
只是,她已經太久沒有去坪山了。
“這種事,讓其他人去不行嗎?”
洛真知道這次攔不住,只得改變策略。
“這次下鄉,宋家五小姐會代表宋氏出席,她點名要跟你一組。”
宋家五個孩子,四個兒子,一個女兒。
同為家裏最小的妹妹,同樣受着家人寵愛長大,宋祺卻不像洛白月那樣嬌縱任性,同樣是今年剛畢業——雖然一個是本科,一個是碩士——她已經進了家裏的公司給父親幫忙。
這次的助學計劃,就是她接手的第一個項目。
暑假那兩個月,洛繁星常因為工作原因跟她接觸,兩人算得上熟識。
宋祺提出這個要求並不奇怪。
但洛繁星還是有些猶豫。
“坪山的條件,是六個學校里最差的,我們去那邊,最少要待一周,我擔心她住不慣。”
洛真聞聲不由得笑了一下。
“這是她的問題,不需要你來考慮。”
“如果實在擔心,你可以直接去跟她談。”
這倒是實話。
洛繁星沒有多想,隔天,就把人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