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6 第一百六十章
死亡在許多文化之中與財富相連。
埋藏於地底、屍骸所釀造的黑色黃金——石油，視死如生的帝王富豪帶入墳墓的寶藏……乃至在希臘神話里，冥府之主哈迪斯亦是財富之神。
此外，善於隱藏自身的組織往往也善於斂財，無數玩家都可以為此提供有力證據，來證明即使是崇拜貧窮與厄運化身的隱秘組織，金光閃閃的小金庫也跟貧窮不沾半毛錢的關係。
而談及這些內容，只是想告訴大家，老杜爾斯的組織不管是從俗世的定義上還是從神秘側的定義上，都是一頭肥得走不動的大肥羊。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帶回來這麼多獵奇屍塊的原因？」
小青插着腰挺胸凸肚，姿勢像極了某文豪筆下的圓規。
房間裏高高堆起的「小山」正散發著讓他直想翻白眼的怨念惡臭，而他們糖爹團的團長只顧抱着大杯冰可樂吸溜吸溜，表情都不帶變一下地對他解釋：「是土特產。我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這些你們自己用或者賣掉都可以。」
我覺得不可以。
小青吸氣，正想要再來一遍「家裏還沒到揭不開鍋」，就聽到甜甜快樂地大聲附和：「地方特色產品！超棒的！我們糖咪超好的！」
「好耶！」
甜甜話音未落，靠在她肩上的花花就一個激靈彈起來高舉雙手歡呼。花花渾身皮膚泛着中毒般的綠色，正在努力睜大自己迷濛恍惚的眼睛，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胡話：「糖爹特意給我們留的呢，快說謝謝糖爹。」
……
一片沉默，沒人搭理她。
老王一脫離副本就倒頭睡死過去，對巨怪異化者來說休眠是最好的休養，只是一大坨倒在那裏宛如石塊砂礫混凝土的混合物，瞪大了眼睛都找不出個人形，得貼上標籤避免被當成建築垃圾扔掉。
——樓下就是正在重裝內部設施的病房，醫院的地形又向來隨心所欲，萬一哪個建築工人走錯了路，就得去垃圾填埋場挖人了。
同樣從出副本就沒清醒過的還有周芊芊，這姑娘在打到最終boss老杜爾斯時攢滿了np開了波強力寶具（bushi），自己四分五裂血流成河的同時讓老杜爾斯被無形的力量切成了一千八百多塊，直接奠定了他們勝利的基石，但她整個人也直接變成了半透明珍珠白的阿飄狀態，副本出來林德安正想抱抱自己的小女朋友，手一伸撲了個空。
畫面非常好笑，讓甜甜和花花嘻嘻嘻嘻笑得停不下來，臉頰泛着醉酒似的酡紅。
目測剩餘理智不會超過5。
小青冷靜地想，在看到甜甜叫着「我要和全世界最好的糖咪貼貼」一頭埋進徐二寶的毛毛里之後，他把下限調到了負數——雖然理智沒有負數這一說。
要知道徐二寶可是團在徐飲棠的胸口怎麼都不肯挪窩，連他想摸一摸都不給的，因而甜甜一頭扎進毛絨絨里毫無疑問百分百就是在試圖埋他們糖爹的胸，但凡她的理智在零以上，都絕不會有這樣把幻想付諸實踐的勇氣。
如果那一天甜甜失蹤了，月神不是第一嫌疑人都對不起她這份勇氣。
明天甜甜清醒之後，可能會哭天喊地抱着徐飲棠的大腿問「您看我還有機會嗎」，可明天的甜甜如何悔不當初，半點不影響現在的甜甜埋不到胸就伸手戳戳徐飲棠的腹肌，然後摸着自己的肚子像個快樂的傻子。
徐飲棠居然還在饒有興緻地觀察甜甜的反應，笑着問：「這麼高興嗎？」
甜甜的神情宛如夢遊：「嘿嘿，糖咪，嘿嘿(﹃)。」
面對如此混亂的場景，小青揉了揉自己比面對副本boss還要抽痛的太陽穴，撈過身邊徐小乖一根不小心路過的無辜觸手臉頰貼上去，發出隊裏唯一正常人的聲音：「果然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小乖還有一絲溫度qaq。」
只是路過一下就被白嫖了觸手貼貼的徐小乖不明就裏，但還是讓小青抱住用力蹭了蹭，緩解他作為一個正常人（自稱）面對集體失智的隊友們時巨大的心理壓力。
三秒后，小青頂着沾到觸手上毒液五彩斑斕腫成毒蘑菇的腦袋，心平氣和跟徐飲棠回到了正題：「你給的這些太多了，賣掉以後公庫只留下三成就好。」
「我知道你是想讓大家都好。」他又道，搶在徐飲棠思考出反駁他的話之前說，「但首先，我們的公共開支沒那麼多，三成已經很足夠了。其次，不論如何，如果沒有你幫忙，他們自己刷老杜爾斯全員存活通關的概率極低，也絕對拿不到這麼多額外道具，對不對？」
徐飲棠想了想，點頭。
老杜爾斯這個boss的擊殺難度已經超過正級boss的攻略範疇了，他不知道時月白他們重刷的時候有沒有嘗試挑戰過這個boss，不過復盤一下論壇里的攻略就會發現，所有已知的通關路線都有意無意規避了跟這個角色正面戰鬥的可能，以此最大限度地保證玩家存活率和通關率。
換言之，雖然甜甜他們四個超越極限拼了命推掉了這個boss，但如果沒有徐飲棠在外面刷其他獵物把獵殺值堆到149/150，確保老杜爾斯一死立刻進通關結算身體修複流程，他們估計就緊跟着和老杜爾斯地獄再見了。
而組織的小金庫沒有布萊克在前面帶路的話，誰也別想越過老杜爾斯打開寶藏的大門。
更不用說徐飲棠還查清楚了埃洛夫人失蹤案的真相，這樁任務也價值五千積分。
「所以說你的功勞佔至少七成，我想大家都不會反對。」小青比劃了個七的手勢，持續叉腰昂頭，環視其他隊友。
甜甜又滾回了懶人沙發里，抱着花花兩個人嘻嘻嘻地傻樂，被小青看了一眼立馬紛紛「好耶」「好耶」叫着舉手歡呼，至於到底知不知道小青在說什麼，小青覺得她們大概知道個鬼。
老王：zzzzzzzz……
周芊芊：嘶……呀……
睡得很香，打雷都叫不醒。
林德安虛抱着周芊芊，在小青和徐飲棠一起看向自己時終於想起自己也是參會人員，趕緊回憶了下他們之前說了點什麼，先復讀着小青「啊對對對隊長是為了大家好」當開頭，憑藉自己當警察時豐富的調解經驗快速理清邏輯組織語言，接上了後續轉折，「但是啊——」
他的語氣很平和，一聽腔調就是專業選手，天塌下來的混亂場面里都能跟人坐下來講講道理——或者讓人坐下來講講道理的那種。
俗話說得好，有困難找警察，他林德安當警察那些年，什麼場面沒見過。
既然小青給出的理由對徐飲棠說服力不足，那就換個角度。
「如果隊長你把收益都捐給隊伍……這麼說其實有點難為情，但我們的確是會覺得有點為難……」林德安撓撓臉頰，想舉個例子跟徐飲棠說明一些「不患寡而患不均」「利益使人心生魔鬼」「隊長大公無私但臣妾做不到啊」的道理，想想又覺得說得太明白了傷感情，便道，「不如這樣，我們就從這次開始定下規矩，以後捐給隊伍的道具、藥劑還有各種材料，如果賣出去的話就三七分成。」
「我沒意見。」徐飲棠頷首，順口補充了些能想到的其他情況，「不過如果是我們事先就說好組隊去刷的資源的話，刷出來就默認算作隊伍的公共資源。然後捐獻的東西最好還是優先隊內交易，隊員之間自行議價，隊伍作為……監管？見證人？反正就是之類的角色，隊內沒人需要的話，再考慮賣出去或者作為公共資源儲備存起來。」
「比如這個手套，我覺得就很適合給花花用。」
徐飲棠說著，徐小乖就從「土特產」小山裡勾出來一雙手套，半透明的材質薄如蟬翼，由許多片肉色的手指、手背、手掌皮膚縫合成完整手套的形狀，其中每一片肉色都十分白皙細膩，乍一看紋理和色澤頗為相近，顯得手套色澤勻稱剪裁妥帖，但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每一片都不盡相同……
「一雙手套剝了二十…快三十個人的皮，真夠噁心的。」小青被手套上混雜的臭味熏得夠嗆，捏着鼻子瓮聲瓮氣道，「花花知道你給她準備了雙人皮手套嗎？」
花花:……
花花什麼都不知道，但也不影響她ue到時做個「好耶！」「好耶！」復讀機，又跟甜甜蹭在懶人沙發里貼貼着「快說謝謝糖爹」。
於是徐飲棠淡定地回答小青，「你也聽到了，她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