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殘缺
“呃....照這樣下去柱子是建不完的...”
背靠白色神殿之柱,厄蘭茲坐在河谷的岸上,把從自己手臂上飛出去的數據流一條一條抓回來,然後忍着數據錯亂的刺痛感,把這些信息又壓回到體內。
他抬眼看向灰白色的天空,睜開眼睛時,雙瞳中開始凸顯出條條暗中流淌的命運之流,眼角青筋凸起,伴隨着兩行虛幻的信息變成深紅色逐漸消散,厄蘭茲合上雙眼,揉着眉心。
“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大概。”
建造完剩下的柱子大概只需要一個月,這意味着他還有時間為一些最重要的問題尋找到答案,這些問題的答案,將直接影響他的未來規劃。
第一個問題需要七光確認。
伸手在虛空中一抓,厄蘭茲瞬間便身處靈界當中。他在各類符號當中來回挪移了幾次,見到他出現的靈界生物大多都朝着周圍逃竄,生怕被抓去成為魔偶的燃料。
很快,他就接近了靈界高處那虛懸的七道純粹凈光,接近了那些由純粹知識形成的結構和形體。
隨着序列的提升,厄蘭茲不再依靠和利用七光是有原因的,從他開始構建諾斯替體系開始,到現在把整個體系提升到相當的高度時,他逐步清晰地意識到,七光的知識也並非無窮。
準確來說,對於他要研究和探索的領域,這幫助甚至近乎於零。
舉個例子,假設他向七光尋求“詭秘侍者”的魔葯配方,七光本尊都無法給出答案,因為那知識上有神秘附着,並非他們可以知曉的。
而厄蘭茲的研究重點,正是“神秘”本身。
神秘本身並不會因為被擴張和傳播,甚至不會因為被理解和破解了一部分規律就失去神秘性,實際上,越是深入地探究知識,越會意識到未知和神秘在不斷增長。
這次他來,是想確認自己已經得到的知識,因為它事關重大,必須確保準確無誤。
“可以了,就在這裏停步吧,你不被歡迎,造物主座下的天使。”
穿着深紫色長袍的紫光聖熱爾曼化身浮現而出,攔在了厄蘭茲前進的步伐前。
“曾經正是您幫助我渡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光,如果七光不願見我,我也理解,但在我離開之前,我還是期望您能最後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已經不被靈界之上的偉大主宰庇佑。七光沒有義務,更不願意回答你的問題。在我們出手毀滅你之前,趁早離開吧。”
紫光聖熱爾曼說完這句話,身形就即將淡化消失,厄蘭茲沒有阻攔對方離開,只是分出了一段烏黑的信息流湧向聖熱爾曼。
接收到那段信息的聖熱爾曼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旋即徹底回歸到靈界最頂端的七道純粹光芒當中。
“..看起來的確是這樣。”
外神的確總共只有十位。出於保護地球的最基本動機,聖熱爾曼還是對這個問題予以了回答。
接下來的第二個問題,需要等到黃昏隱士會才能驗證,但可以先得到其中一份答案。
厄蘭茲轉身出現在知識荒野上,他依靠知識荒野的特性,把自己轉移到大荒野,也就是已知知識的最邊緣處,在那裏,分佈着最隱秘和不為人知的知識。
也因此,這裏的草甸泛着可怖的深紫黑色,其中不乏來自異星的知識,只是閱讀,就會對個人認知造成嚴重的污染和威脅。
大眼睛就在屏障外安靜地懸浮着,它逐漸沒有最開始那麼狂躁和憤怒,但這反而讓厄蘭茲感到擔憂,因為這或許意味着這獨眼開始萌生更多的意志...
靠着多次質變后的窺秘之眼屏蔽能力,和賢者層次的靈性預兆能力,厄蘭茲迅速排除掉他不能看的那些知識,轉而開始挖掘到近乎最深處的知識——關於知識荒野本身的知識。
深黑色的漩渦再次出現,通往無窮盡的空虛和黑暗。
如果厄蘭茲還是物質化身體,現在應該會顫抖和本能性地流汗,但現在,作為一個純粹信息流生物,這種生物的反射現象已經無法在他身上發生了。
他只是分出一部分信息流,朝着黑暗中探去,竭力讓自己的這一部分信息流不會被失去意義的黑暗粉碎和吞沒,開始觀察這些黑暗中的知識——
如果把知識荒野比作一個餅乾,大多數時候,厄蘭茲都只是在它的表面尋找知識,而現在,他相當於把餅乾橫切一刀,開始觀察寫在這塊餅乾內部的知識。
那些知識開始失序,變得錯亂和複雜,失去了邏輯性和條理性,厄蘭茲光是看着這些信息,組成他身體的信息流便開始波動和顫抖,不停地產生報錯。
但還不夠,因為這些知識也只是在描述大荒野本身的規則。
他要找的知識在大荒野背面。
跪在黑暗邊的厄蘭茲渾身皮膚開始變得千瘡百孔,蛆一樣的數據流試圖從他的口鼻中湧出,但暫時沒能取得多少成效。
深黑色從漩渦中開始,朝着他的身體上蔓延,但他依舊在竭力把數據流朝着大荒野的背面探去——
終於,他的感官依靠窺秘之眼的擴散,延伸到了極限之處,他暫時看見了知識荒野背面到底寫着什麼東西:
“知識之妖,瘋狂奧秘”:知識荒野,加上一份“隱者”唯一性,三份“知識皇帝”特性,一份“完美者”唯一性,兩份“黑暗之光”特性,一份“白塔”唯一性,一份“智天使”特性....一份“先知”,一份“占卜家”,一份“戲法大師”,一份..一份..一份一份一份————
砰。
南大陸的摩斯苦修會地下總部當中,立着的書架里的書本全部滑出書櫃,在地面摔開,攤開,從裏面不停地噴湧出磅礴的信息洪流,七色的信息流帶着不同的色彩,情緒和認知,駁雜地混合起來。
這信息洪流不斷地席捲着周圍的一切,碰到的東西全部被它無意義的囈語填滿了書頁,封皮,表面,無法承受的,就變成了信息流的一部分,越發瘋狂地碰撞着。
它想突破房間的壁壘,但卻不停地撞到許多複雜的法術花紋和魔法標識組成的屏障,被重重地反彈回來,摔落在地上。
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厄蘭茲才逐漸嘗試恢復身體,這個過程極其漫長而痛苦,最初是這些信息流里鑽出一隻不斷抓取的手,然後是一條亂蹬的腿,許多朝着外面窺伺的眼球和傾聽的耳朵。
這些東西互相碰撞,隨機組合,似乎忘掉了自己應該是什麼模樣。
最後,一團由眼球聚合成腦袋,軀幹部分是兩條交疊的大腿和小腿,四肢是大腸捆住的肝臟和肺,以及一些雜亂無序的骨頭的東西聚合了出來,落在地上。
這些器官滑動組合,並最終變回了厄蘭茲的模樣。
他伸手把自己的右眼從額頭扒拉回眼眶位置,長出了一口氣。
“老嚴,你犯什麼病呢?”
戈達的聲音沒什麼好氣地從房間那邊傳來,顯然,他感受到了厄蘭茲房間內佈設的防禦法術被連續激活導致的警報。
“..一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