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
徐枳的自我介紹淹沒在尖叫聲中,後面有個應該挺出名的樂隊,粉絲比較瘋狂。幾個年輕男孩活力四射的跳上了舞台,徐枳握着話筒轉身快步走下台。
心臟在胸腔深處瘋狂的跳動,她從放水的枱面上取了一瓶礦泉水,剛要擰開就聽到身後的一個男孩的喊聲。
“哎!”
徐枳回頭看了過去,很年輕很高的一個男孩叼着一根香煙,背着結他穿的衣衫襤褸,該露不該露的全露了。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一邊耳朵上打着一串的耳釘。態度張狂,抬着下巴斜着眼看她。
他旁邊還站了幾個男孩,嘻嘻哈哈的往這邊看,不知道在說什麼。
徐枳現在看到囂張跋扈的人退避三尺,恨不得立刻消失,轉身找夏喬,一抬腳就停住了,腳底下不知道黏到了什麼。
沸騰的血液緩緩褪去,腳底下黏膩的感覺清晰。徐枳低頭去看,白皙的腳趾踩着粗糙的地面,形成了極大的色差。
她就不應該答應夏喬光腳,風險太大了。
“你是學音樂的?不是明星吧?以前沒見過你。”男孩走了過來,夾着香煙,帶着一股子煙味,“你叫什麼?”
徐枳偏頭避開香煙。
“徐枳!”夏喬拎着運動鞋飛奔過來,把鞋遞給徐枳,喊道,“趕快穿上!舞台邊緣全是人,擠的水泄不通,我掙扎了半天才過來。你剛才在舞台上,特別牛逼!真的!”
現場聲音很大,台上的樂隊在唱搖滾,聲嘶力竭。
徐枳遲疑片刻,扶着金屬的欄杆穿上運動鞋,拉着夏喬往外面走,回去就把鞋子扔掉。
“那小孩是不是在搭訕你?我看他二維碼都亮出來了,想加你微信把?”夏喬挽住徐枳的胳膊,往她耳朵上湊,餘光越過徐枳看拎結他的男孩,“長的挺好看,眼睛有點像齊扉。有一米八吧,身材不錯,要睡嗎?”
徐枳對睡這個字有點膈應。
“我好像踩到了口香糖。”徐枳沒接她的話,說道,“我得回去洗澡,你要回去嗎?”
夏喬低頭看徐枳的腳,她光腳穿着運動鞋,纖瘦的小腿又直又白,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光裸的腳踝性感冷淡。
徐枳今天選擇的裙子造型太普通了,她又不願意漏。在這種舞台上,要想奪目必須搞點花頭。
夏喬做出了大膽的決定,讓徐枳光腳上去。果然效果很好,可這代價也太大了。
“那趕快回去,好噁心。”夏喬眉頭皺成一團,“什麼人啊,素質這麼差,往地上吐口香糖。”
兩個人匆匆離開音樂節現場。
“禮哥,她居然拒絕你,卧槽。”小黃毛拎着一瓶水湊上來,“我們禮哥這麼牛逼的顏也有被拒絕的一天!”
“滾蛋。”齊禮收回目光,一腳把小黃毛蹬到了欄杆上,拿下煙彈落煙灰,又張狂的叼了回去,拿着手機靠着欄杆把沒發完的朋友圈發送成功。
剛發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閻王。
齊禮擰眉嘶了一聲,擰着眉掛斷電話,吐出個煙圈。
叮的一聲,一條短訊進來。
閻王:“卡停了,一會兒我讓林立過去把車開走。”
齊禮把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抬手迅速把一耳朵的耳釘全部摘下來,桃花眼一挑握着手機快步往後面洗手間走去。
齊禮走進洗手間隔間,重重的甩上了門板,重金屬音樂被隔到門外,齊禮撥了個號碼,很快那邊就接通。
“我親愛的叔叔,您開玩笑的吧?”
“在什麼地方?”
“燕山音樂節。”齊禮斂起了狂妄,壓低聲音,“您有什麼需要我去辦?車再給我開一段時間,我還沒過癮。”
“幾點結束?”
“十一點吧,不確定,你問這個幹什麼?你要參加啊?你的咖位來參加不得把主辦方嚇死——喂?叔叔?齊扉?閻王齊?”那邊已經掛斷了,齊禮踢了下門,“媽的!當小爺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有錢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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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把腳放到水龍頭下面沖洗了五分鐘,洗了兩遍澡,再洗身上都要脫皮了才離開了浴室。
外面夏喬一聲尖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徐枳對着鏡子塗護膚品,房門被暴力打開。她們住的是別墅酒店,一人一個房間。
“怎麼了?”徐枳把護膚品塗到脖子上,回頭看風風火火的夏喬。
夏喬頂着衝天鬏握着手激動的兩眼通紅,“我們上熱搜了。”
“我們的名字?”徐枳也很意外,停下手上的動作,“徐枳?夏喬?”
“燕山音樂節。”
“一般音樂節都會買熱搜,暖場炒熱度。”徐枳拉開椅子坐下,把面霜往脖子上塗。
“我就說你這個造型絕對能火,看看。”夏喬把手機遞到徐枳面前,打開了視頻。鏡頭拉近,她一身火紅赤腳踩在粗糙的枱面上握着話筒唱歌,她沉浸在音樂中,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乎,洒脫不羈。
人很陌生,歌手也很陌生。
徐枳靜靜看着自己,她在台上很有魅力。
“你唱的真好,好多音樂博主都轉發了,說你聲音專業。你的颱風很穩,很會抓鏡頭。八千轉發,五千評論。這條應該不是買的,評論區都是活人,他們在問你是誰,問你是不是明星。看吧,我就說你只要敢上台唱歌就能紅,你就是為這舞台生的,你在舞台上太有魅力了。我覺得你短髮更好看,好颯,你長發看起來很好欺負。”
徐枳半個月前註銷了微博,手機關機,再沒有開過機。
一開始是想遠離網絡暴力,那些惡言惡語影響着她的情緒。她想安靜的養病,養着養着就愛上了這種安靜。她不是絕對的安靜,身邊有個夏喬,夏喬會陪她聊天,陪她出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
以前她的生活全靠着一個手機,與外界聯繫、傳輸作品、等待着回應。她被一個小小的手機,控制着喜怒哀樂。
“漂亮吧?你就是被人PUA的不自信了,你本來多優秀啊。”夏喬又重播了一遍,倚靠在化妝桌上,“給你看看我的,我的視頻沒你的數據好,但他們誇我自信。”
夏喬的視頻有一千多轉發,全是搞笑博主。夏喬全程不在調上,但她唱的非常投入,自我陶醉的像是在開演唱會。如果不開聲音的話,她唱的非常好。
絕對的自信非常有魅力,光芒四射。
後天要去橘洲,她們訂完機票,確定好行程,夏喬才離開。
徐枳從行李箱底部拿出手機想開機,她想再看一遍自己。發現沒電自動關機了,找到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關燈躺到床上,卻怎麼都睡不着。
房間裏有些悶,她起身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玻璃。
隔壁別墅的燈亮了起來,一輛黑色賓利緩慢的停到了樹蔭深處,車燈照的很遠,照出遠處建築的輪廓。
山裡夜間溫度較低,涼風徐徐,茂密的枝葉在。徐枳趴在窗戶上托着下巴聽外面的蛐蛐叫聲,看隔壁顧客入住。
後排車門打開,一條很長的腿先落到了地面上,樹葉太厚,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下半截。
是個男人,穿着一身休閑,挺高的,腿很長。
司機從另一邊下車,給他拿後備箱的行李箱。
徐枳深吸一口涼風。
夏喬問她漂亮嗎?她心裏的答案是漂亮。她在舞台中央,萬眾矚目,十分耀眼。
那是過去的她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
隔壁別墅男人走進了院子,確實很高。穿着黑色T恤,藍色牛仔褲勾勒出筆直的長腿,戴着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看起來很年輕,寬肩闊背,步伐很大。
身後手機自動開機的聲音,徐枳直起身。忽然,男人抬頭看了過來。帽檐上揚,他俊美深邃的臉顯露在燈光下,沒有戴口罩。冷峻的眉毛下是深黑的眼,高挺鼻樑陡直,薄唇抿着。
齊扉怎麼在這裏?
短暫的停頓,齊扉收回視線,凜步走進了別墅。
別墅里窗帘都拉着,樹木又高大,徐枳再看不清了。她在窗戶邊站了一會兒,才關上窗戶回到了床上。
手機上有無數的未接來電,沒有來電顯示,不知道是誰。
徐枳打開微信,有幾個好友申請,其中有路明。
路明:我沒有跟秦蓁談過戀愛,以前年少無知在一起玩過一段時間,我對她沒有感情。上次她用毀約威脅,讓我過去,我不得已放了你鴿子。她的合同賠償金額很高,我若不去公司損失很大。我和你在一起期間沒有跟她發生過關係,那些照片是之前拍的。
路明:徐枳,我是奔着結婚跟你在一起。你回來我們結婚,立刻辦婚禮。
路明:接電話。
路明:我胃病犯了,很疼。徐枳,你知道我吃什麼葯,把藥名發給我。
路明:我急診了,胃出血。我知道你沒有跟齊扉在一起,你是為了氣我。好吧,我承認,我被氣到了,回來吧。
路明: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什麼?再不回來,後果自負。
路明:徐枳,不要鬧了行不行?
徐枳想把他設置成無法加好友,搞了半天也沒設置好,皺眉退出微信,重新關機把手機扔到了床頭柜上。
意外的無波無瀾,甚至有些想笑
徐枳拉起被子蒙住頭,她是被夏喬吵醒,徐枳迷迷糊糊睜開眼,夏喬如臨大敵湊到她耳朵邊,“狗渣男來找你了。”
徐枳恍惚着還沒清醒過來,“什麼?”
“路明,狗東西在一樓正門口堵你。”夏喬說,“怎麼辦?我們報警?還是下去潑他一盆水?”
夏喬平時挺會口嗨,遇到事緊張的要命。
徐枳徹底清醒過來,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喬,短暫的停頓,“後門窗戶能翻出去嗎?”
“你要翻窗戶逃跑嗎?太丟臉了吧,是他渣又不是你渣,你又沒錯。”
徐枳拿起床頭的手機開機,在一連串未接來電的提醒音中翻通話記錄找電話。
“你幹什麼?”
徐枳撥通電話,朝夏喬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她清了清嗓子,腦子無比清醒。
電話忽然被接通了,男人冷淡的嗓音落過來,“喂?”
“齊先生,您好。”徐枳調整情緒,狠狠揉了一把臉,用比較正常聲音說道,“您約的那首歌,我現在有一點靈感,我能當面跟您聊聊嗎?”
夏喬瞪大眼,嘴巴張成了O型,震驚的看着徐枳。
“我住在您的隔壁,昨晚我看到您住過來了,好巧。”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齊扉說,“過來吧。”m.
徐枳掛斷電話立刻坐了起來,指了指隔壁,“齊扉在隔壁住,昨晚凌晨住過來,我看到了。”
夏喬的尖叫聲被她自己捂進了嘴巴里。
“我想讓路明看到,我從齊扉的房子裏出來。”
夏喬鬆開手,“玩這麼大?不過也好,氣死他。他以為你離了他不行,實際上你瀟洒着呢,你甩了他立刻就能換一個更好的。”
徐枳跟路明不可能好聚好散了。
碰瓷一回生,二回熟。
徐枳洗了一把臉換了一件性感的睡裙,裝模作樣的從背包里拿出手稿紙和筆從後面窗戶翻出去,後院種着茂密的植物,落地時腿被劃了一道,她摸了摸腿沒出血就踩着花叢快步走向齊扉的院子。
齊扉跟路明是死對頭,齊扉住在隔壁,蹭起來最方便,她只需要去齊扉的房子裏繞一圈就夠讓路明永遠從她的世界消失。
天陰着,山間的風很大,吹拂着她的睡裙,微微的冷。徐枳繞到齊扉所住的別墅雜物間,這邊房子格局都一樣,雜物間窗戶不會鎖,要通風。
但雜物間窗戶有些高,很難爬上去。
徐枳推開窗戶,撩起裙子剛要抬腿往上爬。
頭頂響起男人冷質的嗓音,緩慢低沉,“窗戶好爬嗎?”
徐枳抬頭看去,齊扉抱臂倚靠在二樓窗戶上,他穿着黑色浴袍,鬆鬆散散全靠一根帶子繫着,冷白的鎖骨肌膚就那麼裸露在晨光下。應該是剛洗過澡,黑沉潮濕的髮絲沒有章法凌亂的垂在額前,劍眉下是長而深邃的眼,黑如曜石,注視着正在爬窗戶的徐枳。
“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