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這樣啊，我知道了。”梅露點點頭。
“喂，你這副樣子一點都看不出慌張啊。”邵明學對小夥伴的淡定意外之餘又有點佩服，語氣誇張地加高音量，“那可是段家哦！雖然梅叔叔也很厲害，但跟段家對上可就不是小事了啊！”
這副浮誇的姿態也確實引起了少女其他的反應，她看着竹馬嘆了口氣：“看來這麼多年來，你是真的一直把我當笨蛋看呢。”
你看你乾的哪件事能讓人覺得你聰明的？
男生剛要這麼吐槽，就聽見少女又搶先道：“段家是底蘊豐厚枝繁葉茂，但子嗣多了內部分歧嚴重也是那些老牌家族的通病。”
“尤其這幾年段老太爺身體每況愈下頻頻住院，段家內部為了爭繼承人之位更是斗得兇猛。在這種情勢下，比起把注意力放在爭風吃醋對星耀‘報復性鈍刀割肉"上，能讓權勢更上一層樓的家主之位明顯更吸引人吧。”她說到這裏看向男生，“所以邵明明，你明明也知道這些，就沒必要這麼危言聳聽來嚇唬我了。”
被點出心思的邵明學還在擠眉弄眼的臉一下子定在那裏，表情還有些懵，似乎完全沒想到笨蛋發小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她真的還能說出更多。
“而且，星耀之所以衰敗成這副幾乎無人可用的空殼狀態，一大部分原因在於不少藝人的主動離開，剩下一部分不想走的也走了那就是洪總為了自保的故意為之了。只有星耀看起來真的隨時會倒閉，段家的那位才不會繼續窮追猛打，讓他尋到空隙喘息。”
她一開口又戳破了一個隱情。
“但尷尬的地方也來了——星耀的價格不高可以說已經降到史無前例，可小勢力畏懼段家的威勢不敢去賭收購後會不會繼續遭遇狙擊的風險；而無懼段家的大勢力則覺得星耀是塊雞肋，它有一定的知名度但重要的內核已經消失，想要恢復元氣就必須投入更多的財富和精力。”
她不急不徐侃侃而談，眸光清澈而沉靜，翹着唇角看向已經忘記合上嘴上的男孩，做了一句總結。
“投入高，耗時長，預期中的回報極不穩定甚至有可能會虧損，這才是星耀至今無人接手的主要原因。”
什麼大佬因愛生恨的桃色八卦從來都不是這件事的核心本質，是否有利可圖才是。
邵明學張着嘴呆看了梅露半天，心頭的震動比之前看對方堆主演人設還要厲害：“你是……早就都知道了吧？所以才敢這麼看也不看地買下。”理智上分析出來了，感情他不太能接受，“不不不，怎麼可能呢？你從小到大考試就沒進過前二十，永遠中不溜，頂多就是從來沒不及格過的腦子哪可能這麼……我知道了，肯定是梅叔叔在後面支招的！是他拍板的對不對！”
對他的否定少女也不生氣，只是低頭看了一下手機：“現在時間是下午1點23分，你的籃球部活動是在3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檔，要和我一起去醫院看爸爸順便確認一下嗎？”
畢竟是一起廝混了十來年的小夥伴了，邵明學一看梅露那表情就知道他鐵定錯了，再嘴硬下去沒好果子吃。
“不用了，我就隨便跟叔叔聊幾句就行。”竹馬少年這次同樣認慫得很快，並迅速轉移話題，“不過你居然記得我今天有籃球部活動，連時間都沒漏下很可以啊梅露露。”
“那是當然的。”青梅一臉笑眯眯的回應，“咱倆什麼關係，你都能背地裏把星耀的事都替我查了一遍，連宗娜投靠的新金主和段家的事都這麼清楚，我當然也不會忘掉你在大學加入籃球部的事，活動時間表都記在腦子裏呢。”
提到大學，邵明學就又不由想起梅露的成績，他們市裏的大學放在全國也是排在前列的好學校，所以高中畢業后不想離家太遠的他們全都報考了這一所。
那時候他還以為成績永遠排中等的梅露露要靠給學校資助金才能混到一個入學名額，沒想到她竟然正好踩著錄取線考進來，多1分都沒帶的。
……等等，從小到大永遠都踩着中間線考過來這件事本身就細思極恐了吧？
邵明學看梅露的眼神已經徹底驚疑不定，牢固了十幾年的笨蛋發小印象又開始搖搖欲墜。
“別胡思亂想了，一起去醫院吧。”對方這時輕拍了一下他的背，出言催促，“耽誤太久導致社團活動遲到可別怪我。”
邵明學也被提醒着想起自己還有一個臨時司機的任務，還是他主動擔任的。
“知道啦，大小姐。”
***
梅父所在的醫院和星耀大樓並不近，開車都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加上邵明學之後還得回大學參加籃球社的集訓活動又是近半小時的車程，所以他和梅露一起過去也不能在病房呆太久。
進去梅父專屬的病房時，正好看到梅母給他遞水。
“明明也來啦？”梅母聞蘭惠是個典型的豪門貴婦，一言一行都矜持優雅，只有看見自家女兒和跟女兒一起玩到大的鄰居小孩時才流露出幾分真切，一把將水杯塞進丈夫手裏她就走過去迎兩小，“陶媽之前打電話跟我說了，看到你陪露露一起出去的。這陣子也讓你為露露跟着操心了不少，阿姨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
不，聞阿姨，你女兒根本不用我操心，今天我純當背景板在看戲，她發了幾句話就精準踩中舊高層的死穴在新公司當家做主了。
面對親近的長輩邵明學可沒隱瞞這些心思，就跟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全講了，一副憋了很久總算可以痛快說出來的樣子，自己感慨的時候都沒注意對面聆聽中的梅家父母眼睛也變得一片亮晶晶。
“真的啊，我家露露這麼厲害的啊！”梅母一臉驚喜，隨後一把握住女兒的手，“我就知道我家露露一向沉穩，才不可能冒冒失失隨便做決定呢！老公，這下你放心了吧？”
半卧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頓時就咳嗽一聲，面相頗為兇悍凌厲的國字臉上歡喜和故作嚴肅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表情都開始僵硬：“大驚小怪什麼，我梅國虎的女兒怎麼可能差，也就是才試着接觸這些東西有些手生，收服一個空殼公司不是很正常么。”
好了，可以確定不是梅叔叔給她支的招了，真是她自己的成算。
但就是這樣，邵明遠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都把小夥伴當笨蛋照顧十幾年了感情上實在沒辦法立刻接受這種反轉啊。
邵明學很想拉着梅露再說說，但時間上不允許，再不走他就真要遲到了。
“那我走了哦，開學幾個月，你請假蹲家裏就大半個月，是不是該回學校了？”只能在臨走時揀着要緊的話問一問。
梅露立刻回道：“明天我就回學校，系裏過兩天要半期考，再不露面教授要扣我學分了。”
“原來你還記得有考試啊。”邵明學慣性吐槽，像是想到什麼又故意問了一句，“這麼久沒學習，你確定這次還能考個中不溜嗎？”
少女不由笑了，望過來的通透眼神就像看破他心思一樣：“那可不能，再低調下去就真把罵名坐實了，得拿個第一洗白才行。”
眾所周知，一個班級里被人印象深刻的永遠是前排的尖子生和後排的學渣們，而佔據大比例的中游群體往往都是被忽視的，代表着大多數人的同時也伴隨着普通和不起眼。
現在邵明學發現，上面兩個詞還能用“低調”來替換。
“所以你到底圖什麼？”明白小夥伴沒必要吹這種牛的邵明學這次沒再懷疑，但吐槽欲也是沒能忍住。
更操蛋的是他吐槽發問完后自己心裏就有了答案——因為梅露露這貨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沉迷魔法少女，編寫她那愛與正義的小破劇本。印象中那些拿着尖子生劇本的同期學霸們經常被老師們拉扯着參加完這個競賽又去報名那個活動，抱滿獎盃的同時也幾乎沒多少自己的時間，就連他也……
“算了，明天我在學校等你。”突然就感到疲憊的竹馬心累地轉身往外走，嘴裏嘀嘀咕咕，“……個騙子，扮豬划水這麼多年，划不了了才暴露真面目……不過又有點爽怎麼回事……”
【宿主，其實委託人身邊的人都對她很好啊，連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都這麼關心她，和以前遇到的委託人境遇是天上地下，換成是我還真捨不得把人生交易出去。】第一萬悄悄冒頭，【雖然我是特意找的人生贏家式的委託人許願啦，但總覺得……挺可惜的。】
梅露聽着系統的嘟囔也沒回話，送走邵明學后就返身回了病房，梅父梅母還在裏面等着。
“回來了？”梅國虎看着女兒關門朝他這邊走來，表情早就恢復了平日的嚴肅，“星耀那邊確實如你所說，段功騰正和大房二房爭奪段家話事人的位置，至少半年內都沒功夫理會這點事。而且照我看來，他在這幾房兄弟中勝算不大，未來下場難說，不用放太多心神在他身上。”.br>
【這個便宜爹還真是神了！】知道未來的第一萬嘖嘖有聲，【也難怪能在原軌跡里能替委託人提前籌謀讓她平平淡淡過完了富家女的一生。】
“爸爸不怪我嗎？”女孩在床頭坐下，拉着父親的手抿唇看他，“我一聲都沒知會就簽了合同。”
然後她的頭就被老父親的手掌給蓋住了：“傻丫頭，既然之前都說了那些啟動資金撥給你，當然是你想怎麼花都隨你，全虧掉也沒什麼。說句糙話，你老子我掙錢就是為了將來留給你敗的，只要你開心高興就什麼都好。錢花光了沒事，爸爸再給你賺。”
“就是說，區區一個公司和一塊地而已，搞砸了就砸了。”梅母也走過來在女兒身邊坐下，將人攬過肩頭摟在懷裏，“而且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你不是冒冒然收購，也是有經過考量才做的決定。沒關係的，就算中途出錯還有我和你爸在頂着呢。媽媽以前就跟露露你說過的，犯錯不要緊，重要的是之後要怎麼積極補救。這一點，你不是已經在做，而且做得很好嗎？”
簡直是無條件包容的父母愛意，哪怕是作為系統的第一萬都能隔着虛空感受得到，也在這時它突然明白這就是宿主對之前提問的回答。
委託人的父母對委託人太好，也只對她好，好到她覺得才能不足的自己根本不配。她想要回報這樣的愛卻無能為力，最終用自己的人生來交換讓一家三口都能得到幸福美滿的未來。
而接下了這份祈願的宿主註定不會讓它落空。
“我沒有搞砸哦。”在全家一片溫馨的氣氛里，做女兒的突然出聲，“包括那塊被曝出有嚴重污染的地，和星耀娛樂一樣也不是因為上當受騙才買下的。”
嗯？
都已經在默契安慰女兒的夫妻倆同時就是一愣，露露剛剛說什麼？
“我是說，這個半個月我不是單純就躲在家裏什麼都沒做。”被他們環在中間的女兒直起脊背認真看向他們，甚至指了指梅父因為午休才擱置在一旁的商務電腦，“從家裏出來前我分別發了一封送到您和技術部主管那裏，您可以打開看看。有關那塊地的開發利用和後續相關一系列項目計劃都有列在其中，梅董事長如果認可的話，等技術部的人確切的成果一出來就可以和集團董事會的股東們商討一下具體的投資和利益分配問題了。”
在商界有梅老虎之稱的老父親看似端着張臉，實際是用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火速打開電腦的，閨女的第一個項目計劃書啊，不管寫成什麼樣他都要一把子支持的！
大不了就走他的私人賬戶划錢，反正為了不打擊到露露的積極性，就算是虧錢他也……嗯？
嗯嗯？
嗯——！？
***
當天晚上，因為集訓太晚就在大學宿舍睡下的邵明學收到了別墅區家裏的電話。
“什麼？梅叔叔今天就辦理出院了？不是說還要再住院兩天才讓走的嗎？”他也是十分吃驚，“而且出院后還不是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公司？是梅氏集團又出了什麼問題嗎？”
話筒另一頭嗡嗡了一陣，邵明學的心也放了下來，隨後因為聽到了什麼直接沒好氣道：“發生了什麼我怎麼知道啊！我把梅露露送去醫院沒聊多久就回學校了，哪可能知道他們一家後面談了什麼讓梅叔叔這麼亢奮。……行了行了，有空我會問的，真有什麼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別瞎操心了，掛了啊！”
按斷通訊，邵明學捏着手機其實心裏也有些抓耳撓腮，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切都讓他不斷刷新對發小的認知，以至於越是回憶以前，邵明明想起梅露露曾經的種種笨拙都覺得是各種掩飾。
“這次要不是惡性流言和梅叔叔病發住院絞在一起造成不小的影響，她可能還打算當一個能力平庸的富二代吧。”
直覺梅國虎的出院和梅露脫不了關係，邵明學其實和家裏人一樣也很好奇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但再一看時間已經11點，他還是按捺住放下手機。
“算了，反正明天她就來學校了，明天再問也一樣。”
邵明學大被一蒙呼呼大睡之際，別墅區那裏梅露同樣也換上了睡裙要去休息。
【宿主你睡得這麼早嗎？我們再說說話呀。】第一萬並不想她就這麼睡過去，【你打算還原劇本里的人設找齊主角團，但也不是所有東西都能按劇本上的來還原吧？就拿這個小世界來說，它就是個純科技側位面，修仙和魔法根本不存在，頂多就會點養生氣功，主角團拿着魔法棒也沒辦法來一場真實的魔法變身啊。】
它都懶得回顧宿主只花了一天……不，半天不到的功夫就解開了委託人糾結了多年的心理包袱了，對宿主來說這已經是基操。
還是其他重點更值得關注。
“你在說什麼呀，B4791。”少女慢條斯理地叫着系統現在的排名編號，掀開被褥躺了上去，“對委託人來說，有沒有魔法和這個世界的性質可沒關係。”
【啊？】
“萬般形式不過殊途同歸。”降臨這個小世界的第一天，梅露給了第一萬今天的最後一句話，“第一萬你要知道，科技，也可以實現魔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