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q的話音剛落，面前又是一陣撲撲簌簌揚起的沙石。

莉亞用力地咳嗽着，就連眼淚都出來了。等厚重的塵埃散去了，步入眼帘的是一個穿着華麗的女人。她手上拿着一個拍立得，少女躬下身來，將鏡頭對準躬身咳嗽的女孩笑着說道：「sle~」

咔嚓一聲響起，從出片口出來一張小小的相片。也正是此時，從少女身後巨大地場記板后，探出一個巨大的腦袋。

螺旋的魔女

——沉浸於過去，在執念中迷失真相，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失去的絕望。

「這是魔女嗎？」

小小的女孩，對着身前的少女這樣問到。

這個打扮奇怪的，被丘比稱為「百合子」的少女歪過腦袋。她口音很奇怪，有些日本人的腔調，聽多了就會被帶偏。少女眨了眨眼，點了點頭：「是的是的，是魔女！」

她說完，一隻眼睛又懟在了取景器上面。

狹窄的取景器里裝着莉亞可愛的臉，因為太可愛了，所以會讓人很想用力地欺負一下。抱着這樣變態的念頭，小野百合子故意扯着眼皮，做出了恐怖又嚇人的表情：「很害怕吧？」

「姐姐。」小女孩晃了晃手上的照相紙，毫不留情地指出道：「你這樣會比較可怕一點。」

百合子聞言癟了癟嘴，她鼓着腮幫，不斷地、不滿地哼哼聲：「可怕就對了，一旦答應丘比的話，就要跟我這樣可怕的姐姐成為同伴，也要跟這種噁心的傢伙戰鬥噢？」

「可是可以實現願望。」莉亞平靜地反駁。

「可是人的願望有很多。」百合子敞開雙手，她身後的場記板在魔力的指引下變得像一把巨大地剪刀。使魔在場記板不斷發出地「咔」聲音下猶如豆腐，被碰一下就會破碎。萬花鏡一般地天際上灑下飄飄蕩蕩的紙片，落下來，落下來——還有人在哀嚎，蠟筆繪製而成的眼淚在滴落。百合子身後是強烈的光芒，而她本人被襯托得像是剪影，一種象徵物，影子拉長了，和場記板的陰影融為議題。莉亞沒有吭聲，因為她聽出這個奇怪的大姐姐，還沒有把話說完。

百合子一腳踩掉腳踝旁邊的使魔，「撲哧」一聲，它像番茄一樣扁掉。少女臉上的表情很漠然，無數次經歷這種戰鬥讓她麻木。做完這件事後，她繼續說道：

「被實現了一個願望，就想要被實現第二個。得到了想要吃的巧克力，就會得寸進尺的想要巧克力蛋糕。願望這種東西是無窮無盡的，可是你卻要因為眾多願望中，哪怕千挑萬選到了後來也絕對會後悔的一個，搭上自己的未來和這種事情戰鬥、這不是很不划算的事情嗎？」

丘比在地上跳動着，嚷嚷着：

「百合子、百合子！喂、你不要妨礙我！」

這是跳腳的孵化者驚醒佈置的陷阱，為了保全性命女孩便只有向它許願這一條道路可走。可丘比沒想到，小野百合子正好在這裏。

怎麼會？

為什麼大都會的魔法少女會出現在這裏！

她手段狠厲，為人處世有些瘋魔跳脫，不可琢磨。丘比對她有些忌憚，對小野百合子多管閑事的行為也有些敢怒不敢言。少女正在和未來的親親後輩進行着友好談話，此時被一個煞風景地傢伙打斷了進程，心情變得不太美好。她兇巴巴地湊上去，彎下腰將孵化者的脖子掐住，狠狠地說道：「丘比，吵死啦你。」

面對「幻想的同伴」求救的目光，莉亞不為所動。她滿腦子都是百合子說的話，人的慾望是沒有界限的，眼前的姐姐會說出這種話——是因為她後悔了嗎？

莉亞藏不住心裏話，大剌剌地問出來了：

「姐姐，因為你現在想要實現的願望，與先前和丘比許下的相比，更為重要嗎？」

百合子搖了搖頭：「我之前想要成為世界上第一偉大的導演。」

「那現在呢？」莉亞問。

「我想要成為世界上第一偉大的導演和演員。」後面加了一個職業，百合子口吻裏帶了些不滿：「現在那些演員的演技根本就不達標啦，不達標、明明名氣很大，結果還是演不出我想要的感覺！」

「想要拍的片子，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種感覺的。」她雙手收攏，用力地收緊了，像是要將什麼攏抱在懷中。場記板仍然在不斷發出「咔」「咔」「咔」的聲音，這種在片場花絮會時常聽到的聲音，代表着一次又一次的循環。

不滿意劇情，不滿意演出，不滿意一切人。

百合子皺着眉，跺着腳，一遍一遍的叫停魔女，裁斷她的四肢。

這些景象不斷地鑽入莉亞眼中，鑽進她的腦子裏。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在發病了，視線里無論是什麼看着都很不真切，這邊是虛構的，那邊是真實的，不對不對、什麼都不對，所有的事物，生命全部都融化了，爛爛軟軟的混合成一大團，然後澆得她渾身濕漉漉，濕淋淋地。莉亞的認知又一次出現了混亂，她沒有攜帶藥物，眼睛空空洞洞地，像是一面沒有被打磨過的鏡子。

她照出小野百合子的樣子是她身後虎虎生風的場記板，場記板開合的樣子像一張嘴，莉亞有些困惑，她也歪過腦袋，豎起手指：「無論是演員，還是導演——這種願望都小小的，如果要因此付出生命的話也太不值得了。」

「很大的願望如果可以實現的話，不可能的吧。」小野百合子的話落在莉亞耳朵里的時候變得顛三倒四的，她需要花費很大一份功夫才可以去理解對方的意思。少女反問她：

「小妹妹，你每天最苦惱的事情是什麼呢？」

「葯苦苦的，想要有人可以陪我一起睡覺，達米安今天可不可以成為我的朋友。」

「是咯是咯，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問題，因為我們是小角色嘛。」小野百合子晃着腦袋，她笑嘻嘻地，笑容卻一點溫度也沒有：「那些龐大的願望，拯救世界的願望是主角們才有可能實現的。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只有滿足一己私慾就可以——你看起來好小，可以明白嗎？」

「可以。」莉亞點着頭，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感到視線中的畫面開始不斷地重組，就好像視頻再迅速的倒放。那些迷亂的顏色，全部都倒轉回了自己應有的樣子，女孩說出了自己的理解：「因為是小人物，所以可以隨便許讓自己開心的願望，不用瞻前顧後地顧慮太多。」

「沒錯，本來像我這種沒有才能的人想要實現願望，就很困難了。既然現在有這個機會的話——」

畫面在這一刻，回歸了常態。

場記板咬斷了魔女的頭顱，魔女咬掉了少女的身體。

小野百合子的頭顱像是被彈開的、彈掉的玻璃珠那樣咕嚕咕嚕地滾到了莉亞的腳尖跟前，少女嘴唇一張一閉，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就算付出生命，也是我們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