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大修）
達米安，彈了她一個大腦崩。
感受到的便是劇痛，達米安一絲力道都未曾收斂起。生理反應使莉亞淚眼婆娑，她捂着額頭呲牙咧嘴：「你想幹嘛！」
達米安收回手，慢條斯理地：「看你說話還像夢遊，想把你叫醒而已。」
「你倒是應該感謝我才對。」他於半空抓握又舒展着自己的手指，莉亞氣的直咬牙。
講台前，抹達拉已經來了。她依舊柔情款款，當艾米將圍上來的孩子們驅趕后，她們兩人正在進行交談。即便身處在嘈雜聲中，抹達拉的聲音也依舊又緩又輕。
經過這樣一打岔，莉亞和達米安的注意力都已經不再昨夜那小小的微妙當中了。畫作到一半，莉亞就鬆開了覆在達米安手背上的手，一扭身從他的臂彎中溜出去了。她順手從一旁撈了一張空椅子回來坐下，隨着椅子木馬般行動着，莉亞一步一問：「你認為她們的對話會有所差別嗎？第二回的時候我行動太魯莽，在她們同台時的除了艾米對我的呵斥之外，我一句話也沒有聽見。」
達米安：你居然還敢再提。
他默了默，轉而對莉亞道：「我們一起去。」
*
「我以為你會因為過於悲痛而一蹶不振。」艾米上下打量。
她們呈現對立的位置，但出於一條水平線上。艾米環着手臂，將肢體放鬆靠在講台前，但捏在手臂上的五指是用力的。達米安只消一眼就能判斷出艾米正處於一種強裝鎮定的惶恐中。站位證明兩人的關係相較於親密且對等，只是在手部的細節上證明艾米正處於極度的不安中。
究竟是因為什麼而不安呢？
反觀抹達拉，她的肢體便顯得要舒展許多。她的雙手捧着保溫杯，神色在熱氣蒸騰的白煙下被模糊不清。她微笑着，緩聲輕語：「那不會是她想要見到的，至少在你所畫的那幅畫面前我絕不能露出悲傷的神情。」
艾米：「蜜拉的葬禮在什麼時候？既然沒有親人的話，應該要早些操辦比較好。」
抹達拉：「後天。告訴我，你會來的對么？」
艾米：「......或許，我說不準。」
抹達拉聞言，面上的笑意趨於淺淡了下去，她落下最後一句：「你，我，蜜拉，安東尼。我們啊，誰都不能缺席明白了么？」將這句話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的目光落下來了。
呼吸，話音，甚至連睫毛的顫動，風的流動。肢體乃至靈魂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在這個瞬間停歇。莉亞的頭皮倏地感到炸開，女孩第一時間翻出手腕，一柄長刀幻化出手中。達米安腰身一緊，緞帶繞在他的腰部，將其往後扯拉——莉亞長刀橫架在身前，刀刃朝外顯露出凜然的鋒芒，達米安被莉亞遮蔽在身後。
魔力構築而出的刀身倒映出抹達拉的笑容，她的紅唇更紅，面容嬌艷欲滴，更是有如山茶花一般。女孩神色緊繃，腳下的鞋跟不斷在碾動着。然，女人的聲音，卻從顱頂朝下劈落。
「啊，讓我看看那是什麼......」
分明她仍然保持着人類的模樣，手捧着保溫杯，笑得溫馴而柔軟。可達米安依舊透過那層外皮，從而窺探到了其身後龐大的影子。碧色的瞳孔蜷縮着，彷彿在怔愣。可見她那雙有如長鞭般的手，指同樹杈般細而長。其捏造出一種手勢，是日本陰陽系統中近似於狐狸之窗的手勢。以其構建出的空窗，比對在眼眸前，以其為範圍進行窺視。
不過如此錯覺，只在幾息之間便被打破。達米安的意識猛地一回籠，如夢初醒，額面上冷汗淋漓。而抹達拉卻換了一種神色，她細語輕聲地：「原來是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被選中之人會將自己的靈魂分於他人——」
「這樣不會付出代價嗎？」
面對抹大拉假惺惺的擔憂，莉亞語調平穩：「不用你管。」雙手握緊唐刀長柄。她唯一做的事，是將足以造成威脅的刀刃對準身前的魔女，卻不敢回過頭去看達米安的神情。
代價也好，死亡也罷。
達米安目光注視着莉亞的后發。很難想像，這副原本被他定義為[絕對看不順眼]的裝扮，其皮下之人居然是他暗戀的女孩。抹達拉給達米安提了個醒，見相處來看莉亞並沒有不適之處，達米安便將這個問題漸漸淡忘。可如今再被對立的一方提起，達米安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莉亞·底比斯。」
只用一句連名帶姓的低語，就能讓莉亞拿不準刀。她抖了抖，頭也不回的大聲喊道：「吵死啦！現在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抹大拉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男孩和女孩的互動生動極了。她能看見什麼？在結界中，流動着蝴蝶一般的情/色。脆弱，漂亮，又弱小。環繞在正互動着的兩個人身旁，時而聚攏，時而疏離。
怎麼樣的愛才會被結界所捕捉？
愛無需年齡，無需肉身，是兩具靈魂在秤砣上稱量。
比着誰重一些，誰又輕一些。
在她被愛所詛咒的結界中，唯有無法得到的，無法善終的情感才會顯現出它們原本脆弱的模樣。有趣，抹大拉想，這太有趣了。象徵著悲戀的蝴蝶使魔們跳動着…舞動着…！結界因魔女愉悅的心情而如晃動的水面般顛簸浮動，使魔的殘影也出現達米安與莉亞的身周。
噁心。
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刀身觸碰到蝴蝶使魔的影，莉亞便能感受到那令人受到詛咒一般的，厚而沉的惡意。朝着她撲來，要將她包裹，渾身上下都沾滿不幸的氣息。她皺着眉，衝著抹大拉質問：「我還沒決定作答，你違規了。」
顯然並不在乎莉亞對她任何的態度，她攤開手，動作彷彿被放慢數倍般行動着。
抬起腿，鞋底落下，細跟作響。
「比起這件事。」
可在響聲鏗鏘落地的剎那，心臟漏拍了。一陣顯見的心悸使達米安，產生四周失去色彩的錯覺。唯有女人蒼白的皮膚，紅唇，髮絲是明艷的過分——那柔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是她的小騎士，我上次沒有猜錯。」
既然這樣的話——
接下來的聲音，他再聽不見分毫。抬起眼，女孩身如殘影般持刀飛掠而來。
而靜謐中，唯一的響動是——
啾。
女人的頭顱被燃燒的錫心的虛影重合，嘴唇與面頰的接觸，聲音被生硬的注入腦中——
不斷迴響着：
來愛我吧。
來愛我吧。
來愛我吧。
傾盡你所有的一切，來愛我吧。
即便刀刃將之，這也已經是無解的命題。
因為魔女的吻痕——
已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