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 212 章
南邊對造船技術封鎖特別嚴實,不要說懂整艘船建造的大匠,就連掌握關鍵工藝的工匠都讓南邊各大豪族牢牢掌握在手裏。
那些掌握造船工藝的工匠家裏置的地、商鋪、蓋的宅子根本搬不走,家眷妻兒更是嚴密監控,再加上姻親關係捆綁,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這種家族聚集式的,誰想跳槽,得付出叛家舍業甚至全家、全族性命的代價。
齊仲試着派人去挖牆角、盜圖紙,到目前還沒成功。
想要打造水軍,從造船把軍隊訓練出來,十年八年都是保守估計。
雖然沐瑾現在占的地盤只是西邊十幾個郡,可想到曾經的大齊疆域,他還是很有理想抱負的,特別是英國公跟蕭灼華的仇,他亦是答應過要幫她報的。做人嘛,得言而有信!
南邊,他是一定要打的。沐瑾可不想等到三四十歲還要帶兵出征打仗。
如果不造船過江,那麼,就只能是造橋。可以現在的生產力、工藝水準,根本沒有那實力造跨江大橋,再給他幾十年時間都很難造得出來,且不說鋼筋水泥,他連運水泥的泥罐車都造不出來。跨江大橋,別想了。
那麼退一步,以船為橋基,造浮橋呢?橫斷江水域,水流平緩的地方江面特別寬,江面窄的地方水流特別急,這兩樣都不適合搭浮橋。
第三種可能,鐵索橋。
出了臨江郡一直到長郡境內,兩岸全是懸崖峭壁,底下水流湍急。
南邊的運輸船往京城調物質,都不走這一段,而是順着南水江、灕水江一路過來,灕水跟橫斷江在漓郡的灕江口匯流。灕江口的對岸就是京城的京江口。
除非是英國公的軍隊趁着枯水季節過來攻打臨江口,不然從長郡到臨江口這一段都沒船的。這就給了他建鐵索橋偷渡的機會。
沐瑾畫出鐵索橋的圖紙,等去軍工部轉悠的時候,便把圖紙給了軍工部尚書馬征,說:“看看。”
馬征接過圖紙,一眼就看明白了。
兩山夾壁間流淌着一條湍急的河,上面一座沒有橋墩的橋。陛下的繪畫水準,那是極為生動清晰,連橋面下的鏈子都能一清二楚。在圖的下方,還有拆解的圖紙,例如兩頭固定鐵索的鋼架、地樁等都畫得清清楚楚。
馬征瞬間明白過來,問道:“南邊?”造船廠也歸軍工部管。作為軍工產尚書,馬征可太知道造船的進度有多慢了。船倒是造出來了,可下水就翻了,接縫、魚膠都不合格,還有滲水情況。陛下要南征,不僅渡河是難題,打水戰,只怕也不是英國公大軍的對手。要是能夠造鐵索橋渡江,就可以避開水戰。
沐瑾道:“秘密行事。挑江面窄、人煙稀少的地方架橋。”
馬征思索着說道:“峭壁頂端架橋通對岸,搭建時在懸崖上鑿棧道,先以小船拖着一條條鐵索過河,再搭弔橋送上去,漲水季節沒法施工,今年得先造鐵索和架子,還得實驗承重、受力,最快也得明年冬天才能開工建造。”
沐瑾點頭道:“造結實些,要過騎兵的。”他還是提了句過橋時要避免共震,特別是這種懸空高架的橋樑,是真出過因為軍隊過橋齊步走,把橋震塌的情況。
馬征應下。
沐瑾又叮囑句:“挑口風嚴實,絕對可靠的人去辦,在大軍過河之前,這橋都是絕密。若是有誰泄密,所涉人員……”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馬征抱拳道:“是。”
沐瑾讓馬征忙活去,他帶着侍衛去到玻璃作坊查看進度。
他只知道玻璃是用沙子、礦石燒成的,對於鋼化玻璃、防彈玻璃等工藝就是兩眼一抹黑,但造玻璃鏡子、玻璃窗、玻璃杯等只需要普通玻璃就成了。大塊玻璃易碎,小塊的也行。目前難的就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些礦石能夠燒成玻璃,得逐樣試。
他才走到半路,旁邊的礦石研究院裏突然快步奔出一個穿着六品官服的年輕男子,是個主事。
礦石研究院主事來到沐瑾跟前行了一禮,道:“拜見陛下。”
沐瑾問:“有事?”
那男子道:“回陛下,從各地運來的礦石都提煉出來了……”他面有愧色,道:“卻是不知是何用途。”
沐瑾抬手示意他帶路。
那男子將沐瑾迎到礦石研究院的院子,在侍衛檢查過沒有危險后,這才把沐瑾請進專程擺放提煉出來的礦石的院子。
沐瑾進去后,見到裏面擺着幾個展示架,上面放着許多被火鍛燒過的石頭和金屬。有些燒成結晶狀,有些則是金屬狀,其中一大半他都不認識。好在旁邊還有沒有經過鍛燒的原石,多多少少還是能認出一些。
礦石研究院為了立功,把能燒的石頭都燒了遍。
沐瑾拿起架子上的一塊透明度非常好帶顏色的水晶,問:“哪裏發現的?”
主事立即對着架子上的標號,翻着冊子,說:“趙郡洞子縣的一個山洞裏。那山洞裏到處都是這樣的石頭,越往下挖越多。”
沐瑾道:“你寫個摺子將開採地點報給殿下,它可以拿來做觀賞擺件、項鏈、手鏈、耳墜、釵飾等,非常漂亮。”他說完,又拿起三個銀色的金屬錠在手裏掂量,查看質感。
其中有一個的質感跟銀子極為相似,另一個有點像釣魚用的鉛墜,另外一個好像是鋁。
主事見到沐瑾拿着這幾個錠子反覆比較,立即解釋起它們的性能,哪個更硬、哪個更軟,含礦量是多少,用煤炭冶鍊多久等,一一告訴沐瑾。
沐瑾看到銀子挺心動,銅錢攜帶太重了,跟金子的兌換比又高,要是中間能有個銀子居中兌換就挺好,可萬一銀礦的產量大呢?如今錢莊發行錢票,一定程度上也解決了兌換問題。
沐瑾把幾個金屬錠放回去,道:“要是礦產量大的話,可以試試看能不能用來打造傢具物什之類的。旁邊不是有個玻璃研究院么,等玻璃造出來,做成玻璃框時,說不定可以拿來做玻璃框。銀子,可以造一批銀筷子、銀碗、銀飾。”
在架子的最中間是一顆透明度非常好的玻璃球,旁邊放有燒制玻璃的原石。沐瑾見狀,下意識瞥了眼主事,又指向對面的玻璃研究院。喲,在這等着他呢?
主事清清嗓子說:“陛下,此物,我們去年就燒出來了,比對面的剔透。”不就是燒石頭提煉回加工搞研究嘛,他們礦石研究院燒的石頭可多了,連鵝卵石都燒過一堆。
沐瑾哪能不明白人家這麼積極的用意,略作思量道:“既然你們已經有成果,回頭派個人去玻璃研究院把我送去的圖紙抄一份過來,你們自己也琢磨琢磨,誰先把玻璃鏡、玻璃杯之類的東西造出來,誰先賣,自然是誰先得利。”
研究出新品,他們可以賣專利,也可以自己開作坊生產,研究院留三成給參與人員分紅,能吃二十年的紅利,另外七成上交國庫。
沐瑾雖然在裏面出了主意,給了研究方向、思路,這上交國庫的八成其實都是歸他的,自然不好再來分這份錢。雖說入國庫都是由戶部管,跟他私庫的錢有區別,可每年戶部還得往他的私庫、蕭灼華的私庫、掌管宮庭開銷的內史府撥款。
沐瑾跟蕭灼華的私庫都挺肥的,窮的只是戶部國庫,從皇帝皇後到封爵拜官的文武官員,到底下的兵卒,各部衙門的支出,全都得從戶部國庫走。每年運到戶部國庫的錢特別多,就連戰利品都得送一大部分進去,但花出來的也多。反正這會兒戶部國庫空得能跑馬了。
月初剛收進國庫的錢,只轉了個圈,就又拉走了。
沐瑾現在只能讓各衙門多弄些產業,好給國庫多掙點。
他走的是自由經濟市場化路線,別看現在這些衙門開的作坊有優勢,但要是經營不善或者是新品跟不上市場,很可能會被民企幹掉。衙門經營的企業,連續三年不盈利,就得上交、清算,以免讓國庫倒貼錢養一堆閑人形成拖累。
各部衙門每年有預算,像這種臨時有項目要開作坊的,要麼申請戶部撥款,要麼拿項目去找錢莊借貸。這種出了就能賺錢的項目,錢莊也願意投,很快就能做起來。要是實在沒錢,還可以賣點研究專利,也能把這份錢湊出來。
戶部國庫現在是沒錢了,但沐瑾壓根兒不擔心他們建不起作坊。
玻璃生產有眉目,沐瑾暫時先把這一塊放一放。
奢侈品有奢侈品市場,老百姓有錢了,衣食住行不斷改善,人口基數擺在那,市場也是相當大的。且老百姓有餘錢,又願意花錢,市場經濟帶動起來,大家就都有錢賺了。
如今秋天了,秋冬季服裝展要是辦起來,每個人多置辦幾身衣裳,無論是蕭灼華的制衣作坊、連鎖服裝品牌,還是那些做服裝的豪商都能掙一筆。老百姓穿得好了,精氣神都不一樣。
以前沒有官職沒入仕的是不能穿絲綢綾羅的,有錢買得起也不行,沐瑾壓根兒就沒管這個,兵卒子立了戰功有錢了,都可以戴金首飾穿綾羅,老百姓自然也是不禁的。
沐瑾晃去淮郡府衙,想讓謝娥安排秋冬季節服裝展,結果發現淮郡郡守換人了,再一打聽,謝娥調去了戶部管商務司了。對叭,這也對口。沐瑾隨即一琢磨,心想,蕭灼華不會是想把商務司又從戶部拉出來吧?之前商務司跟戶部是平級的,結果那時候商業還沒發展起來,蕭灼華嫌業務太小,分出去管理起來麻煩,給併到了戶部。如今各地作坊、商鋪開得如火如荼,放在戶部下面明顯確實顯得有點擠和憋屈。
沐瑾估計,回頭蕭灼華就會把商務司變成商務部,讓謝娥出任尚書。
他挺樂意朝堂上多些女性高官。女官多些,將來貝貝繼位,拿性別逼逼賴賴的人就能少些。
職業女性多了,這託兒所得多琢磨一下。
大家成親早,很多人不到二十歲就做父母了,三四十歲就當爺爺奶奶了,忙起工作來,哪有時間帶孩子,又不是所有人家都能請得起僕人照顧,且孩子長在僕人手裏,跟接受正經教育長大,完全不一樣。
做有錢人買賣的私立託兒所,可以讓那些豪族們發揮。
沐瑾考慮的是保障底層人民的育兒成本。上班的時候,孩子就近送去託兒所,下班的時候,接回家。這樣的話,工作、孩子兩不誤。
各地託兒所納入縣衙、府衙管理,開銷薪資等從戶部撥款,這要是出現虐待孩子、剋扣伙食問題,從縣長到託兒所管理人員、到經手人員,全都下獄,要是犯事嚴重,鬧出人命的,他不介意給他們來個抄家開荒套餐。
沐瑾琢磨過後,先找謝娥把秋冬季服裝展等能拉動經濟的展銷會、展覽會辦起來,又找到蕭灼華商量託兒所的事。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他倆有條件帶着孩子上班。
蕭灼華手底下的作坊都建有給工人們照看孩子的場所,聽到沐瑾想要在各郡、縣、鄉都展開,雖然頭疼又要多一筆支出開銷,想到那些帶孩子女工們的難處,應了下來,道:“託兒所按照學堂待遇來。”
沐瑾說:“照顧三歲以下的,特別辛苦,待遇再給好一些。照顧三至六歲的,也稍微比學堂的高一點,照顧這麼小的孩子,不僅要教東西,還要耗精力照顧,也是挺累的。再就是託兒所盡量跟醫院做好接洽,萬一孩子有點急症不舒服之類的,好及時救治。郡尉、縣尉那邊也得讓他們安排崗哨,如果發現有對孩子不利的,例如拐帶孩子、拿刀子去砍殺的,直接擒下,若遇反抗者,可就地格殺。要是出現惡意傷害幼兒事件,郡尉格職。”
蕭灼華深深地看了眼沐瑾,道:“嗯。”又看了眼讓沐瑾抱在懷裏的沐澤,心說:“這可真是當爹的人了。”有他這麼護着孩子,讓她分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