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第二人格？”
雖然沒人聽過這個詞彙，但卻也能從字面上猜到意思。
慕寒卿和蘇墨墨相處的時間最長，他沉吟片刻，詢問御醫道，
“會不會從北境到江南之後，環境驟然改變，墨墨才會出現第二人格？”
御醫不假思索道，
“環境肯定是有影響的。”
“所以說，墨墨不覺得自己是那個花神，就是因為這是她第二個人格做的？”
顧清問道。
“是的，顧公子。根據我的推測，蘇公子應該是一直女扮男裝，導致壓力過大，因此覺醒了第二個人格，為了感受自由，便恢復女子身份出現在花神日。”
御醫試探着道。
在場的人聽見后，內心都微微一痛。
尤其是慕寒卿。
身為養父，他完全見證了年僅9歲的那個小孩有多努力。
當時慕寒卿只覺得滿意，而現在，意識到蘇墨墨是個女子后，想到那個每天晨起讀書的孩子，他便心痛難忍，以及濃濃的後悔。
歸根結底，是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一早發現這個事情。
洛玉珩則堅聲道：“就算她有雙重人格又如何，她始終是蘇墨墨。”
言下之意是，他仍然想要娶蘇墨墨。
皇帝冷眼看着這一切，出聲警告道，
“老三，收起你的心思。”
洛玉珩不甘地回視，直言道，
“父皇，大哥的心上人，也是墨墨！”
跪了一地的權貴們：！！
父子三人相爭啊，刺激！
皇帝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他想起來了，自己還曾經鼓勵兒子去儘快追求喜愛的女子。
結果倒好，他們看中的是一個人。
三兒子也就算了，但大兒子，可是親生的。
一時間，皇帝也頗為頭疼。
他擺了擺手，語氣威嚴，
“此事容后再議！”
“羅御醫，你先開藥。”
“是。”
羅御醫恭敬道，在幾個男人的逼視下，手有些抖地寫下了藥方。
….
喝下藥沒多久，蘇墨墨便睡了過去。
下人正想將她帶去休息，皇帝卻阻止了。
“宮內有最好的御醫，墨墨隨朕去皇宮。”
慕寒卿撫摸着少女髮絲的手頓住了，他看向皇帝，一字一句道，
“陛下，我才是墨墨的父親。”
皇帝微妙地停頓一秒，目光落到慕寒卿的手心，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但之後，他卻是笑起來，慢條斯理道，
“慕愛卿，以後，朕沒準還要喊你親家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知道這是圖窮匕見了。
帝王之心，昭然若揭。
“來人，將蘇公子帶進皇宮。”
隨意地吩咐完，皇帝便轉身離開。
而他身後，猛地躍出了無數護衛，將宴會現場團團包圍。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皇帝身後的內侍高聲道，
“阻攔者，格殺勿論！”
慕寒卿頓時紅了眼，他猛地將昏迷中的少女護到自己身後，高聲道，
“想帶走她，便從我身上踏過去！”
畢竟是燁國的元帥，慕寒卿的話極有威懾力，但這些只聽從皇帝調遣的暗衛們可不聽他的。
他們幾乎沒有猶豫，便朝着慕寒卿攻來。
刀光劍影瞬間撲面而來，慕寒卿猛地拔出劍，揮退暗衛后，趁機將蘇墨墨推到顧清身邊。
“帶她離開！”
聲音在顧清耳邊炸開。
顧清迅速接過蘇墨墨，他雖然是文人，但常年在外遊歷，身姿有幾分矯健，便毫不費力地抱着蘇墨墨朝外跑去。
加上慕寒卿和洛玉珩的幫助，很快，顧清便來到了鎮國公府門外。
遠遠的，看見了站在馬車邊的白衣男子，顧清便眼前一亮。
不等他求救，聽見動靜的赫連閱飛身趕來。
“帶她離開。”
顧清只來得及匆忙叮囑一句，便回身避開追來的暗衛。
赫連閱便抱着蘇墨墨朝着遠處飛去，暗衛們迅速追了過去，卻早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
尚未來得及離開的皇帝面色鐵青，猛地一揮衣袖，直視着鎮國公府的門匾，聲音很冷，
“鎮國公府，好，很好。”
…
蘇墨墨被赫連閱帶走後，便醒了過來。
其實她的頭疾並不存在，只是太醫開的葯含有安眠成分，她睡得很香。
此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后，蘇墨墨開始思考如何接近顧清。
不過暫時也不着急，畢竟任務目標也有可能在武林，而且她還有很長時間去完成任務。
就在蘇墨墨這麼想時，突然，系統12出現。
素來平穩的機械音裏帶着几絲喜悅：
【宿主！我搗鼓了好久程序，幫你換任務啦！】
【嗯？什麼任務？】
蘇墨墨在腦海里隨意問道。
【成為武林盟主！為了把程序修改，我都好幾天沒玩遊戲了呢！】
系統的聲音里透着得意，只差直說“快誇我”了。
蘇墨墨：….聽我說謝謝你。
由於任務突然改變，蘇墨墨也不急着回去了。
索性便看看這個好心人帶着她去哪。
沒多久，好心人停了下來。
蘇墨墨估摸着差不多了，便適時地“醒來”。
…
“你是誰？”
赫連閱剛停下，便聽見一道冷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正是蘇墨墨。
聽清楚少女的意思后，素來沉穩的月洛教少主愣住了。
“你…不認識我？”
男人素來平穩的語氣里，夾雜着一絲不確定。
少女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舉手投足間，盡顯冷艷。
她輕輕瞥了男人一眼，眸光仿若鉤子一樣，輕飄飄，卻牢牢吸引着他的視線。
雖然少女沒有說話，但是赫連閱還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彷彿在說“知道還問你嗎”。
他一時有些啞然。
顧清並沒有進入鎮國公府，因此，他並不知道太醫確診了蘇墨墨的雙人格。
但看着與之前氣質截然不同的少女，他也猜到了什麼。
這一瞬間，一個瘋狂的念頭出現在了赫連閱的腦海。
“我是你的夫君之一。”
赫連閱聽見自己冷靜地說道。
隨後，他便屏住呼吸，開始觀察少女的反應。
就在他腦海里瘋狂思考着如何讓這個借口更加圓滿時，少女突然“哦”了一聲。
“那我其他夫君呢？”
少女隨意道。
赫連閱一時卡殼。
原本他是為了讓自己的借口更加真實，才沒說自己是她唯一的夫君。
沒想到少女直接信了他，還問出這個超綱的問題。
此刻，他只能木着臉，磕磕絆絆道，
“他們，他們出遠門了。”
少女隨意地點了點頭，在赫連閱忐忑的目光下開了口，
“可能我又忘記什麼了吧，我只記得我參加了花神日，完全忘記你們的存在了。”
就在赫連閱以為即將暴露的時候，少女話鋒一轉，
“不過，既然你找過來了，那我們回家吧。”
回家？
這個陌生的字眼讓赫連閱怔住。
孤兒出身的赫連閱，儘管是月洛教教主的養子，月洛教的少主，但卻從未感受過愛。
被選為養子，也是因為他天生根骨出眾，成為月洛教少主后，他面對的更是無盡的訓練和各種艱巨的任務。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回家”。
赫連閱感受着內心漫上的暖流，慢慢道，
“好，我們回家。”
…
為了讓謊言更加圓滿，赫連閱秉持着八分真兩分假的原則。
從他口中，蘇墨墨聽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首先，赫連閱是月洛教少主，一次外出任務時受了傷，掉落懸崖，被獨自居住在小村莊的蘇墨墨救了。
為了報答蘇墨墨，赫連閱以身相許，隨後二人日久生情，慢慢地，他們在一起了。
之後蘇墨墨隨着赫連閱來到了外面的世界，但由於赫連閱任務繁忙，便主動為蘇墨墨找了些小侍伺候她。
在赫連閱外出的這段時間，文采出眾的蘇墨墨結識了不少其他青年才俊，但具體的，赫連閱也不知道他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而前幾天，蘇墨墨突然失憶，加上天性喜愛熱鬧，才會去參加花神日。
然後便是現在，在外執行任務的赫連閱趕了回來，匆忙找到了她。
聽完一切后，蘇墨墨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唇.瓣被茶水浸.潤，越發嬌.艷。
她看也不看對面的赫連閱，隨意道，
“那便將我的小侍帶來吧。”
赫連閱呼吸一窒，正想連夜找幾個下屬來冒充一下，又聽少女道，
“對了，我這次外出，除了去花神日玩了一趟，還給你找了個兄弟。”
兄弟…？
赫連閱面露憂疑，隨即便見少女面露恍然，補充道，
“可能也不算兄弟吧，畢竟那只是我收的小侍。”
赫連閱：！
別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自己都是瞎編的。
但沒想到瞎說一通，卻釣出了少女身邊那個真正的男子。
赫連閱沉着臉，竭力壓抑內心的妒火，慢慢道，
“我這兄弟…叫什麼名字呢？”
蘇墨墨：“閻易。”
“閻易？”
赫連閱聽過這個名字，江湖第一殺手。
但前段時間，他聽說閻易金盆洗手了。
再聯想一下時間，正好是….
“嗯，是我在花神日認識的。”
蘇墨墨彷彿猜到了他要問什麼一般。
“那個將我擄走的武林人士，也是他。”
赫連閱手中的茶杯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碎了。
然後，他就看見少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告誡道，
“你們兄弟，可要和諧相處。”
赫連閱硬是咬着一口牙，才吐出了那個艱難的字。
“…..好。”
“行了，你先退下吧。”
“對了，明天記得把我的小侍帶來，順便再物色一批新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你，好像沒什麼感情呢。”
赫連閱自然知道為什麼少女對他沒感覺，畢竟一切都是假的，記憶可以欺騙，但感覺不會作假。
雖然早有準備，但聽見這話，他還是覺得內心針扎一般，只能強顏歡笑道，
“墨墨，我一定會為你物色最俊俏的郎君。”
…
月洛教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
素來不管事的少主，竟然公開選拔俊俏的郎君！
聽到這個消息，教內眾人無不猜測紛紛。
“少主這是怎麼了？他為什麼要找十個美男子？”
“少主會不會是為自己物色的？咱們男子想娶妻不容易，找個同性別的美男還不簡單嗎？”
“啊啊啊不是吧，突然覺得自己呆在月洛教很危險！”
“….就你那長相，最安全不過了吧。”
“唉，這可真是讓人為難啊，想要跟着少主吃香的喝辣的，就得犧牲自己。”
“少主平時冷冷的，沒想到竟然玩得這麼開，還要找10個….”
而潛伏在月洛教的正道人士也都收到了消息。
身為月洛教的少主，赫連閱自然是他們的重點監測人群，因此，一收到消息，卧底們便紛紛給門派飛鴿傳書。
…
江湖上最大的魔教月洛教有了動靜，正道人士自然收到了消息！也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因此，為了搞清楚月洛教究竟在做什麼，無數擔心武林安危的正道都派出了門內長相最出色的弟子，潛伏進月洛教的選美比試之中。
在江湖，有着一個奇怪的定律，那些長相出眾的男子，往往實力也是佼佼。
因此，為了讓派出的弟子能夠順利從選美比試中脫穎而出，正道幾乎派出了門下最優秀、鮮為人知、當作秘寶培養的新一代弟子。
而且知曉其他門派都派出了秘密培養的天才后，彷彿為了爭個高低似的，各個門派選擇的人選一個比一個出眾。
比如飛羽門的小師弟顏未秋，雷霆殿的大長老上官修，還有其他門派的卧底，俱是實力與外貌並存的門派砥柱，也是武林中人並不熟悉的面孔。
看着派出去的一連串門派弟子，正道大佬們紛紛感嘆，出動了這麼多天才，必定能成功找出月洛教的秘密。
如大佬們所料，當天，各派弟子們紛紛傳來捷報，憑藉著出色的外貌，他們順利成為了被選中的十人之一。
信上，說到這裏，弟子們還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曾經他們都是憑藉實力碾壓同輩的天之驕子，沒想到現在，居然需要靠臉勝出了。
感覺彙報給門派的時候，還挺不好意思的。
不論弟子們如何心情複雜，他們還是被選中了。
而赫連閱連夜為蘇墨墨準備的十個小侍中，有九個都是正道的卧底，卻無一人察覺。
看着站在面前的一排寬肩窄腰、面容出色的男子，負責選美比試的人都有些驚訝。
他們月洛教，何時有了這麼多才俊？
但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畢竟少主要求得很急。
負責人便連夜開始為十人培訓。
首先，他虛構了一個妻主的形象，畢竟在燁國，小侍們可不能稱呼“娘子”，只能喊“妻主”。
之後，負責人開始為他們每個人發劇本。
“你的人設是溫柔體貼，你在妻主身邊呆得最久…”
“對於妻主的要求，你有求必應，你也是憑藉著溫柔，才能最早成為妻主的小侍。”
第一個拿劇本的，是雷霆殿的大長老。
他的長相確實算得上溫潤如玉，負責人沒有發錯劇本。
但實際上，只有雷霆殿的人才知道，這位神秘的大長老脾氣有多火爆。
他的武器恰好是蛟龍鞭，屬於一言不合就能揮鞭子的那種，雷霆教內，被抽過的人不在少數。
上官修鐵青着臉，半晌，為了大局，只能按捺下脾氣，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字。
“…嗯。”
負責人卻不滿足他這個態度，便開口道，
“來，你先試幾句，我看看合不合格，不合格，就換！”
在負責人眼中，這幾個都是愛慕虛榮、靠臉吃飯之人，他看不上他們，語氣自然沒有多好。
聽見“換人”，雷霆殿大長老硬生生地擠出來一個笑容，慢吞吞道，
“妻主，您喝茶嗎？”
雖然語氣不行，但是音色不錯，勉強過關。
接下來，負責人開始給飛羽門的小師弟顏未秋髮劇本。
“你是被挑中的預備小侍，外表看着嬌俏，實際上，卻是個愛慕虛榮之徒，接近妻主，只是為了錢財。後期，你更是毫不留情地捲走錢財逃跑，然後被官府抓住，囚禁一生。”
好傢夥，反派不說，還給安排了這麼個凄慘結局。
這下上官修也不難受了，他本就認識顏未秋，此刻眼神中滿是戲謔，在一旁看他的好戲。
但身為門派內輩份最低、忍辱負重的小師弟，顏未秋可比養尊處優的大長老能忍多了。
他便輕輕一笑，溫聲道，“好。”
誰知這幅以往最是無往不利的恭敬面容卻慘遭滑鐵盧，負責人板著臉，呵斥道，
“人設！人設！你是愛慕虛榮，嬌俏做作的小侍，不是溫柔的解語花！”
顏未秋唇角的笑容一僵，他強忍着內心的厭惡，笑着道，
“我明白了。”
見他認錯態度坦然，負責人便放過了他，接下來一一培訓過去。
總結一下，大概有腹黑、邪魅、高嶺之花、花花公子、病嬌等等人設，可謂百花齊放。
九個正道卧底看得咂舌不已，也對他們此行的目的更加好奇起來。
等培訓完畢，幾人便被帶下去休息，第二天還未亮時，便被拉出來梳妝打扮，竭力往人設靠攏。
“記住，絕對不能透露你們的身份！不能暴露是在做戲！”
臨行前，負責人語氣嚴厲地叮囑道。
…
九個正道卧底可不會將負責人的話放在心上，他們內心激動，只覺得馬上就要揪出魔教的馬腳了。
終於，馬車停了下來，十人進入了一處精緻的小院。
這裏藏着什麼？難道是某個正道的大人物在和魔教暗中交易嗎？
或者說，魔教要將他們進獻給某些癖好特殊的朝廷官員？
正當幾人頭腦風暴之時，引路的小侍停了下來。
“請吧，侍君們。”
小侍恭敬道。
看來已經開始演戲了。
卧底們紛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顏未秋眉毛一豎，努力憋出做作的模樣，而上官修，則儘力表現出溫婉，連步子都放緩了一點。
門開了。
九個正道卧底和一個正宗的月洛教弟子走了進去。
然後他們便看見了這場風波的幕後指使者，月洛教少主赫連閱。
只是和卧底們想得有些不同，那素來冷麵的赫連閱，此刻竟然溫柔地哄着一個女子喝湯。
嗤。
虛榮。
卧底們紛紛認為那名女子地位尊貴，赫連閱是在為了權勢討好她，便都有些不屑。
等他們站穩后，便聽赫連閱溫聲道，
“墨墨，你的小侍來了。”
這就是他們的妻主？
暫時入戲的幾人都懷着一種挑剔的心情，冷眼打量。
“嗯。”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卧底們一愣，下意識覺得，這聲音還不錯。
但還沒等他們消化，下一秒，女子轉過了頭。
那一瞬間，卧底們聽見了花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