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怎麼樣了?”
在將儲物櫃鑰匙扔給了琴酒後,克希瓦瑟一掃先前的憤懣不滿,心情愉快地鑽進了622號的麵包車。
對方就停在街道的另一側等着他。
“我把他放在他家附近了。”622號索性反身,趴在駕駛位的靠背上,滿臉揶揄地說道,“他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想也是這樣。”克希瓦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自己稀里糊塗的,像是被人設了套。認識而且還算熟悉的姐姐明顯知道些什麼,可就是什麼都不說,一路上都在打太極般地敷衍他,說不定還有什麼謎語人行為……他會感覺高興才怪呢。”
“不過沒事兒,我想很快公安就會找上門了。”
他話中一派雲淡風輕,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公安找上門”這件事會對可憐的高中生造成什麼樣的驚嚇。
昨晚在遲川一日被“綁架”的現場,怪盜基德的話語間已經顯露出了他和某個神秘組織之間存在糾葛。
當時在場的安室透不可能沒注意到這一點。
“海空之心”是組織要的,誘殺怪盜基德的人也是組織的下屬。
安室透只要有心,就一定會順着這條線索往下查。
緊接着,他就會發現,怪盜基德口中的神秘組織,就是那個以動物為高級成員代號的組織。
而boss會指明要這顆“海空之心”,也正是為了和那個“動物園”組織進行接洽。
怪盜基德則成為了一個絕佳突破口。
至於怪盜基德的真實身份,一旦公安開始投入力量、認真追查,再加上622號有意泄露出的行蹤,想必很快就能追查到黑羽快斗這名高中生的身上。
“公安應該不會直接把怪盜基德給逮捕吧?”
622號仍舊有些憂心。
“不會。”克希瓦瑟斬釘截鐵地答道,“公安又不是閑得發慌。”
“如果他們不想利用怪盜基德,根本不會調查下去,因為這是搜查二課的工作。”
“一旦調查到了怪盜基德真實身份這一步,就說明怪盜基德對他們來說是有用的。”
“只要有利用價值,這其中就可以做文章。”
做戲就要做得徹底,“海空之心”的作用可不單單是用來給朗姆下絆子,今晚的事還沒有結束呢。
在這回組織與“動物園”的交易中,有警方十分想要的線索。
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做好萬全準備,公安在監測組織的同時,也必定會從“動物園”這一端入手。
怪盜基德就是引出“動物園”的最佳誘餌。
而對於黑羽快斗來說,這同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一個人的力量過於渺小,單獨調查困難重重。
有了公安的加入,想要查清當年他父親的事便容易了許多,橫亘在黑羽快斗心中的心結有望解開。
哪種途徑能更有利於達成自己的心愿,想必黑羽快斗非常清楚,不需要過多權衡。
“我們只要等着看結果就行。”
說完這句話后,克希瓦瑟想了想,還是湊到622號的耳邊,悄聲叮囑她:“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或者說事情沒有按我們想像中那樣發展的話,你就裝作自己無意間發覺了他的困境,去提點一下快斗。”
“教一教他如何與公安談條件。”
說完后,克希瓦瑟便揣着手,一本正經地躺靠在了後座椅背上。
還一副“你懂我懂”的樣子,沖前方的女性點了點頭,飛了一個自以為默契的眼神。
622號:??
622號不由得露出了半月眼。
好在黑羽快斗這件事中途沒有再出什麼波瀾。
見到受了驚嚇的可憐高中生被公安拎走之後,暗中觀察的622號也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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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突然被認定為叛徒,boss藉此機會下令在組織內進行大清洗,作為topkiller的琴酒對此毫無異議,貝爾摩德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接了個任務跑回美國去了……
近來在組織中發生的這一切,可謂是天翻地覆,就連安室透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為什麼,作為朗姆面前紅人的安室透卻沒有在這場大清洗受到過多波及,只是被冷落在了一旁。
這個時候被冷落未嘗不是好事,畢竟槍打出頭鳥,他也有的是耐心繼續潛伏。
而且他相信,在這次大清洗過後,情報組的管理權說不定就要向他敞開了。
不過這段時間他也沒有閑着,他決心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三月一日的相關情況。
雖然三月一日是理事官推給他的、據說“絕對可信”的線人,但在安室透看來,對方歸根到底還是一個黑白通吃的情報販子,立場不明,他真不知道理事官的這份信心是從哪裏來的。
這次對方拿出了如此機密的情報,更是讓他有些驚心。
仔細研究的話,這份情報甚至和朗姆本次被判定為叛徒有着隱秘的聯繫。
安室透自然不會直接跑到三月一日面前打草驚蛇,而是選擇了迂迴一些的路途。
因而,也就有了今日的這場聚會。
“那個金髮混蛋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間段的波洛咖啡廳沒什麼人,松田陣平坐在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角落裏,緩緩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握柄。
“該不會是生意不好,所以才找我們來撐場面吧?”
“撐場面就不會把我們趕到這個角落裏了。”萩原研二笑着說道。
“放輕鬆吧,就當是普通地出來吃點東西。”
松田陣平沒有再言語,只是隱約有些不安感。
與此同時,他們隔壁的位置上也有人落座。
明明店裏這麼空,對方偏偏挑了這個不算好、卻與他們挨得極近的位置。
萩原研二下意識地扭過頭去。
來人很快察覺了他的目光,沖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松田警官、萩原警官。”
“細川先生?你是應邀過來的嗎?”
居然連諸伏景光都被叫過來了。
松田陣平的心裏更加犯起了嘀咕。
“什麼應邀?我只是途徑這裏,想進來坐坐、吃點東西而已。”
面對同期的疑問,細川朝平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笑眯眯的,讓人看不出真假。
在幾人相互打過招呼后不久,安室透便把他們點的食物給端了過來。
他依舊是一副熱情服務生的模樣。
放下餐點之後,便裝作是在和熟客聊天一般,停在了他們的桌子面前。
畢竟這時候,店裏沒有什麼其他的客人需要他去招呼。
“我記得上次兩位警官是和遲川君一起來波洛吃飯的,今天遲川君沒有來嗎?”安室透狀作無意地問道。
松田陣平等人:……
今天是你把我們叫過來的,遲川為什麼沒有來,難道不是你最清楚嗎?
松田陣平擰着眉頭望向自己這位神神秘秘的同期。
倒不是因為對方的明知故問,而是他已經意識到了,今天這場談話的焦點,大概率與遲川一日相關。
“他今天有約了,沒和我們一起。”雖然知道對方只是隨便找了個開篇的話題,但他還是配合著答了下去,“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欸,難道是和他的哥哥一起出去了嗎?”
這話一出,松田陣平的面色便變得有些沉鬱不虞,原本拎着自己墨鏡腿隨意晃來晃去的那幾根手指頭也停了下來。
“嗒”的一聲,墨鏡被擱在了桌上。
“你想說什麼?”松田陣平的食指在桌面上緩緩地敲了幾下,“你這個服務員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遲川一日的哥哥是什麼人,公安不會不清楚。
只要有心查對方的資料,想必公安什麼底都能翻出來。
遲川一日快要從警校畢業了。如果說是公安部門看上了他,有意招攬,要先做背景調查,也不太可能採用這種方式來打探。
現在這種情況,更像是他被捲入了什麼事端里一樣。
該不會和安室正在潛伏中的那個組織有關吧……
想到這種可能性,松田陣平便有些心煩。
“沒什麼,只是美食節那晚遲川君被綁架的時候,我看見對面‘瑪波’甜品店裏的三月先生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見到松田的狀態有些緊繃,安室透語氣和緩了些,沒再繼續兜圈子。
“當時三月先生望向遲川君的眼神十分關切,不像是陌生人或是普通朋友,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慈愛……當然,這只是打個比方。”
“再比較了一下年齡,我還以為三月先生是他哥哥之類的呢。”
“這不可能,遲川他只有一個哥哥和……”話說到一半,松田陣平便猛地住了嘴,然後瞥向安室透,“這些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怎麼會呢?明明是松田警官和遲川君的關係比較好。”安室透滿臉無辜地眨了眨眼,假裝自己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服務員,和遲川君還沒有熟悉到那份上。”
雖然金髮混蛋的表情讓他有些手癢,但松田陣平還是在無形中鬆了一口氣。
對方的真正目標是三月一日。
可能只是發覺了三月一日和遲川之間有什麼聯繫,所以才把他們叫出來問問情況。
對於三月一日,松田陣平了解得並不算多。
他隱約有察覺到對方不是什麼普通人——可能細川朝平了解得要更詳細一些,但應該不是什麼敵人。
既然安室透現在點明了兩方可能存在的某種私下關係,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遲川一日確實有顯露過一些怪異之舉。
比如在栗葉公園的那起謀殺案中,三月一日和遲川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但遲川卻似乎明裡暗裏都很維護對方,兩人之間存在一種微妙難言的默契。
還有遲川他在南洋大學裏被炸的那一次,那位提前給他送出預警紙條的“月川目”,會不會就是三月一日?畢竟這個名字就像是將“三月一日”的漢字進行重新排列組合。
就在松田陣平的思維逐漸開始發散之時,安室透又適時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如果三月先生不是遲川君的哥哥的話,會不會是他哥哥的朋友呢?”
“我沒聽六月說起過……”
剛開了個話頭,松田陣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後半句話噎在了喉嚨眼中。
如果是和情報方面有關聯的人員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聽說過。
之前的摩天輪爆炸后,六月在沒有任何輔助信息的情況下,準確地指出了下一個現場是帝丹小學;而在帝丹小學內拆彈時,又能預先知道醫院即將有炸彈要爆炸……彷彿是在很多地方都插有“眼睛”一樣。
對於這種先知先覺,六月兩次給出的解釋都是——“我有特殊的情報來源”“在這方面有認識的人”。
當初時間緊迫、情況緊急,松田陣平沒有多問。
而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他更是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追問下去了。
與波及了整個東京的炸彈威脅事件相比,這兩句話實在再渺小不過,無足輕重,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但在事情過去三年後的今天,坐在波洛咖啡廳中的松田陣平突然又想起了六月說這話時的神情。
那時對方才剛剛抱着他自爆炸和硝煙之中一躍而下,又馬不停蹄地和他一同坐上了前往帝丹小學現場的車。
那時誰也不知道這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
車上,面對他的詢問,那個人只是側過臉,望向車窗外,淡淡地說出了這兩句話。
當時對方的臉是逆着光的,看不太清,日光只簡單地勾勒出了一個輪廓。
但現在細想起來,反而能回憶起更多的細節。
比如說,那人說這話時,臉上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沒有,與平日裏的模樣相比,未免有些安靜地過分了。
現如今,這兩句話被重新從記憶的角落中翻找出來反覆洗刷。
松田陣平莫名產生了一種猜想:
當時六月所說的“認識的人”會不會就是指三月一日?
眼見着松田陣平陷入了沉思當中,安室透略微吐出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的同期確實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今天也不算一無所獲。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安室透的心中踏實了些許。
有其他客人進店,他也沒有再繼續引導或是追問下去,只是給細川朝平使了個眼色,便履行自己服務生的職責去了。
剩下的具體情況,hiro應該能幫自己套出來。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在掃了一眼屏幕上的聯絡人後,安室透走出店外,拐進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裏。
“是我。”
他沒有把稱呼說出口。
“我們已經調查確認過了,那份交易記錄中的信息都是真實的、很有價值。對於我們想要實現的目標而言,無疑是很大的助力。”
“果然是真的啊……”對於這個結論,安室透並沒有感到意外。
他垂在身側的那隻左手,略微握緊了一些。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您,他究竟是什麼人?以他的身份背景,您為什麼會如此地信任他?”
聽到這個問題后,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片刻,隨後嘆了口氣:“算了,告訴你也無妨。如果不說清楚情況的話,可能會讓你們的合作產生不必要的嫌隙。”
“月川目他表面上是一個行走在灰色地帶的情報販子,實際上卻是異能特務科的人。”
“異……”因為驚訝,安室透險些喊出聲來,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還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所以只是含糊地問道,“橫濱那邊的?”
“嗯。”理事官答道,“我剛開始也不知道,但後來異能特務科有派人來告知了這一點。”
“我查過,他背後是有齊全檔案的。”
難道說,三月一日是異能特務科那邊派入地下世界收集情報的諜報人員嗎?
安室透站在原地思索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能夠解釋,三月一日的業務渠道為什麼會如此之廣,公安又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大膽地採用他這樣一名“普通”線人的報告。
而且他也聽說過,橫濱那邊有部分人是具有異能力的。
對方能拿到一些旁人拿不到的情報,會不會也有這個“異能”的緣故在內?
不過既然有官方背景在,再加上自己今天從同期的口中打探到、從他們的神態中觀察出的一些東西,三月一日這人應該還是可信的。
對他的調查可以暫時擱置下來了。
了結心頭一大疑問的安室透收回了手機。
他轉身時,恰巧看見三月一日正推着輪椅,進入了對街的“瑪波”甜品店。
這時,對方像是有所察覺一般,回頭望了過來。
二人的視線相對,隨之無聲地互相點頭一笑,權當作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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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見到三月一日進門,正在後廚中忙碌的622號抬頭笑了笑。
“為什麼一副神情凝重的樣子?”
顯然,她看出了三月一日有些心不在焉。
“剛剛我進店的時候,對街的安室透很熱情地主動沖我打招呼,還對我笑了。”
“笑了?‘笑了’又怎麼了嗎?”622號不解。
“他表現得太過和氣了。”三月一日幽幽嘆了口氣,“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公安那邊會這麼信任我。”
“因為你的業務能力優秀,對方信任你的情報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三月一日雙手交抵,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如果是半路出家的‘野生’線人,公安再怎麼樣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到一個立場不明的情報販子手上,他們更信任‘科班出身’的自己人。”
“這次我給出了這種程度的機密資料,他們居然也是毫不猶豫地採信了,甚至沒有追問過我的情報來源。”
“我還以為,起碼安室透會對我有所懷疑、戒備的。”
“那……那就是還有你自己也沒想到的原因在內?”
“也許吧。”三月一日直起身子,推動輪椅繼續往前走了些,“不過也可能是我提前做了一些準備工作。”
在解鎖三月一日這張身份卡時,玩家就已經注意到了,自己身為情報販子,業務範圍廣得出奇。
為了增加情報在各方的可信度,他沒有忘記時刻給自己的身份卡刷些存在感。
比如說在六月一日的撕卡前夕,他隱晦地埋下了一些伏線。
而在美食節的那晚,他也匆匆趕去了遲川一日的被綁架現場,刻意當著安室透這位公安頭子的面,表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出於種種原因,遲川一日的身份在警方那邊很受信任,這名年輕人知道安室透的真實身份,還和公安簽過保密協議。
比起當一個孤立的、似乎沒有一絲軟肋的情報販子,建立起與遲川一日間的聯繫,對三月一日來說顯然更加有利。
因為有弱點可掌控的人,自然比沒有弱點可掌控的人要更容易讓幕後操刀者放心。
有了這層保障在,也能為自己和自己的情報爭取更多的信任。
畢竟有備無患嘛。
不過現在來看,效果似乎好過頭了。
對方的“信任”未免也太多了一點。
暫且沒能想通背後緣由的三月一日只能先把這件事擱置在一邊。
反正“被信任”是一件好事,免得做事時束手束腳。
“對了,怎麼沒看見154號?”
進了后廚,準備開始幫忙的三月一日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誰知道呢。”622號停下手中的事,抬眼想了想,“美食節后,他好像就沒再來過了吧。”
“記得扣工資。”
補充完這句話后,她又埋頭做起事來。
“說到美食節……”三月一日摩挲了一下下巴,“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622號有些迷茫。
“我們當天是不是還在米花公園內出了個小攤?你去收攤了嗎?”
“沒有啊……我在各個打工店鋪的攤子上幫完忙后,就直接開車去接快鬥了。”
說到最後,622號的語速減緩了不少。
她似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我那天裝扮成工作人員,一直待在後台,接着又去了綁架現場,最後跟着安室透一起離開了。”
三月一日的話語間也逐漸糾結起來,他望向622號:“老闆克希瓦瑟作為參賽選手,同樣是始終待在舞台附近。事件結束,見完組織‘同事’后,也被你用麵包車接走了。”
兩人面面相覷:……
315號:“糟糕了吧……”
622號:“糟糕了呢……”
154號那傢伙該不會是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