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二年旱季
金門之後是一副非常熟悉的場景,祁江和蘇清重新站在聖鹿山的山腳之下,只是這裏的聖鹿山山腳和外界有點不同,也沒有他們熟悉的飛舟,兩個鹿角山的石橋更是沒有十二道之多。
只有九道。
第十道是專屬於妖族的考驗石橋,估計當初純狐鏡也是從這裏進來的,裏面應當也有通往試煉難度不同的石門,就跟蘇清他們差不多。
第十一、十二道是不限制任何種族的考驗石橋,蘇清他們已經走過了,自然不用再選。
九道石橋之中,金色大門的亮度很是黯淡,祁江和蘇清也不知道正常情況是什麼,直接就飛到最上面那一道石橋,打開半不死給他們的進入遺迹之法。
是的,即便是來到這一步了,也可能進不去傳承之地,因為這是妖族所掌控的聖地,別的種族想要進來要麼得到妖族准許,要麼就憑藉自己的天賦得到聖地承認讓其放行。
半不死給的方法是,進入門中就立刻調動自己的神通或者法則,這是外族進入傳承之地的門檻。
如果不會神通或者法則,那就不算真正的天驕,只能隨便得到金門給的一份很是敷衍的獎勵。
若是沒有半不死的提醒,蘇清他們必定也會直接走進去,到時候真被傳送出去那可就搞笑了。
好在二人沒忘了這茬,進入門后就毫不猶豫地使用直接的縮地成寸神通。
下一秒,熟悉的傳送感傳來,二人出現在一個腳下有着白茫茫霧氣,幾乎將路面都遮掩住的廣場裏面,周圍是足足十八根雕刻着不同種族的鹿族的金色柱子,仔細看上面還有一些小鼎、小劍等圖案,這應當對應着不同的傳承。
此時,這些金色柱子黯淡無光,看起來都有點像銅色,這就是沒有傳承選中他們的意思。
蘇清拿出之前半不死給的地圖,很容易就對應上自己所在的位置:“這裏應當就是傳承廣場了。”
藏寶殿就在附近,兩人快速離開廣場,從一條小路穿越一片宮殿群,宮殿牌匾上都題了風骨顯著的字,或透着劍意,或透着刀氣亦或者透露出其他的氣息,總之都是對應着不同的傳承。
在宮殿群之中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假山流水、瀑布河流、山脈仙鶴等物,猶如進入仙境一般,這些物體也對應着不同的前輩所留下來的傳承。
聖鹿山雖是妖鹿聖者所化,但是聖者當初是為了拯救蒼生,在那一場大戰里,戰死的妖族何止上千?只要有心留下自己的傳承就會在這裏留下一縷殘魂等待新的傳人。
自然,這是傳承之地,如果沒有被傳承選中那就不用經受考驗,也就沒有任何的危險。
二人輕鬆地穿過各種傳承之處,終於來到了一座獨立的金色宮殿前面。
“渾源球真的在裏面。”蘇清感覺到了渾源球的存在,露出一抹笑,不過他很快便皺眉,“不過感應非常模糊,沒有太具體的方位。”
按照祁江的經驗,如果真有指示,那到了附近就會得到具體的方位,當時他找雷星珠也是如此。
如今渾源球的感應模糊,估計是情況比較特殊,問題應當出在藏寶殿之中。
這座宮殿前面沒有任何景色,連磚石都是光禿禿的,甚至沒有牌匾,除了金色耀眼之外都顯得十分的樸素。
這裏是藏寶殿,沒有太多前輩將傳承藏於此,是以顯得比別處簡陋一些,看起來沒有那麼吸引人。
祁江與蘇清來到宮殿之前,拿出之前半不死給他們的地圖,見正是此處便伸出手放到門上。
古樸的宮殿大門出現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古老震耳的聲音傳來:“#¥%@”非妖族,過死門,闖鍊獄妖池,開放全部藏寶架。
很好,又是聽不懂的語言。
好在不用他們回答,這雙眼睛的主人說完話便消失了,宮殿大門打開,露出裏面數不勝數的置物架和上面跟看起來尋常之物一樣的寶物。
寶物無光,當真跟凡物一般,肉眼看不出任何不尋常之處,甚至連屬性都感受不到。
“這是要選有緣人了。”祁江苦笑,他們只是站在門口就能看到上萬份未曾被取走的寶物,這宮殿深不見底,走到裏面只怕會有更多寶物。
他們都不知道渾源球長啥樣,到時候只怕眼睛都要找到瞎了。
蘇清深吸一口氣:“先進去吧,我找渾源球,你看看有什麼寶物是跟自己有緣的。”
“這可不好找,這些寶物都是妖族先輩留下來的,其他種族要找到合適自己的太難了。”祁江無奈地搖頭,和蘇清一起走進去,“看緣分吧,我們先找找渾源球。”
蘇清一想也是,便點頭:“行,從中間分開,你左……我們找右邊吧,我感覺在右邊。”
二人往從中間開始往右邊走,看到一個圓形的寶物就停下來仔細分辨。
雖說寶物無光,屬性也不外露,可各屬性寶物一般都會有對應的特徵,比如顏色,再比如花紋形狀等等,這些都是可以用於判斷的依據,是以找渾源球也不是那麼難找,只是數量多要多花點時間罷了。
有些太明顯不是的祁江就會略過,自己拿不準的就記下位置,和蘇清碰上就讓他去看一眼。
蘇清自己手上有轉生環,找渾源球是比較簡單的事情,只是這裏的置物架實在特殊,估計不走到渾源球面前是真的無法確定當前寶物是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和祁江隔了一個置物架的蘇清發現了一個看起來很眼熟的黑色龍角,此龍角僅有三個分杈,只因最上面的杈角已經斷了,如果杈角沒斷,樣子就跟祁江的龍角長不多。
當然不是指祁江現在還未完全覺醒的龍角,而是當初脫落下來孕育成龍角雙刀的那一對龍角,除了顏色有些差異,這個龍角看起來比較古老沉重之外,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和置物架這個龍角對比,祁江的龍角顯得十分稚嫩,按照顏色以及上面的紋路來看,置物架上的龍角顯然經過了更多的歲月,顯得更加成熟。
就像是未成年與壯年甚至老年的區別。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清就想把這個龍角拿下來給祁江,好在他在將要碰到龍角的時候冷靜下來了。
祁江現在是七次覺醒,還差兩次覺醒,其中一次會留給龍雲綢,剩下那次祁江還未做好決定,是以蘇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哥!你過來一下!”蘇清大聲喊道。
“嗯?”祁江聽着蘇清的語氣不像是找到了渾源球的樣子,記下自己目前篩選過的位置快速走過來,“怎麼了?”
“你看!”蘇清指向置物架上的龍角,“這龍角,你要不要?”
祁江眼睛一亮:“魔族......不,這是魔皇龍角。”
如今是新世界,新生代覺醒之後並不會獲取太多的傳承,差不多只有血脈能力,可祁江是能跟魔淵有所響應的魔族,自然清楚魔族王脈和普通魔族的區別。
只有純正的魔族王脈才可長出龍角,而龍角的大概形狀便是和祁江以及置物架上的這個龍角差不多,顏色又因為屬性而不一樣,上面的紋路與歲月有關。
每過百年,龍角就會長出一圈微微凸起,像是被細線纏繞一樣的紋路,如果紋路長滿龍角就意味着魔族會步入老年階段,需要在下一個百年的時間內承受換皮蛻角之苦,若是能渡過這個生死關卡,龍角就會大上一倍,身體狀態又會恢復到少年狀態,又能多活一段歲月。
除此之外,魔皇龍角又與尋常魔族王脈龍角不同,魔皇代表深淵意志,是以龍角上會有所體現,其上紋路粗略一看只是簡單的紋路和尋常魔族王脈的差不多,細看卻能發現紋路呈螺旋狀。
祁江才不到三十歲,他的龍角自然是光滑的,而置物架上的龍角長滿了螺旋狀紋路,顯然是某一任魔皇褪下來的龍角。
純正的魔族王脈一般都是暗黑系,也就是會長出黑色龍角,有時候還會變異成雷系,長出祁江這樣的紫色龍角。
暗黑系是最純正的深淵屬性,雷系則差上一籌。
雖說祁江不想承認,可他很清楚他體內的人族血脈正在隨着他的覺醒而變淡,他必須要為以後做準備。
有了這個代表純正深淵屬性的魔皇龍角,那他就能彌補屬性上的些許不足。
“我要!”祁江肯定地點頭,直接伸手去拿魔皇龍角。
才剛碰到,他的腦海中就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手直接被震開,遭到了拒絕:“滾!”
祁江皺眉,沒想到進了藏寶殿還要經歷一場雙向選擇的過程。
“怎麼了?”蘇清下意識皺眉,“不能拿?”
“嗯,我沒得到承認。”祁江無奈地聳肩,雖有些遺憾,卻也沒有難過,“我去再給你找渾源......”
“等等,小子,你過來一下。”那個蒼老的聲音重新在他腦海中響起,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
祁江又看向那個魔皇龍角,大概能聽得出來這魔皇老前輩有點後悔了,可他想了想還是搖頭,抱拳恭敬地行禮,斟酌言語,多給老前輩留面子:“抱歉,前輩,晚輩想自知高攀不上,便先去尋其他寶物了。”
拒絕過他的,就是不合適的。
“誒誒誒,小子小子!本皇這不是以為你是半魔嗎?你回來!”
祁江加快腳步離開,卻不想那魔皇龍角叫喊幾聲見他是真的不準備回頭之後就咻地離開了置物架飛到他懷中。
“吶,小子,落子無悔,你放不回去了,乖乖接受本皇的傳承吧。”蒼老的聲音十分無賴地笑了笑。
祁江皺眉,拿着魔皇龍角回去,結果還真的放不進去了。
蘇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是怎麼了?”
祁江面帶不豫:“沒什麼,強買強賣。”
魔皇龍角中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這次蘇清聽得到了,卻聽不懂,因為這是魔族的語言:“嗐,本皇就是衝動了些,誰知道你居然不是半魔,待你得到我魔族傳承,會滿意的。”
蘇清見祁江並沒有露出疑惑的眼神,小聲問:“這位老前輩說什麼呢?”
“他說......”祁江有些不高興地轉述。
蘇清聽了,笑着安慰道:“那挺好啊,你一直沒有傳承,許多事情都一知半解,便是我要和你分享也有諸多限制,如今也算是補上這個空缺了。”
可祁江現在是真的不想要這個魔皇龍角了,蘇清見狀,又笑着安慰:“既來之則安之嘛,這對你很有幫助啊,若是不喜啦前輩,反正這他也只是個殘魂,最多叨擾幾個時辰,你不搭理他不就好了。”
祁江無奈地嘆氣:“給我傳承便是我師傅,我能不搭理嗎?”
蘇清失笑:“那能怎麼辦?”
祁江也不知道,就是這心氣不順,蘇清笑着用靈力束寫下一行修行界通語,嘴上還問:“老前輩,你可知渾源球在何處?”
他剛問完,祁江便面露期待,魔皇龍角中的老前輩見狀,大概知道今日若是沒把這小輩給哄好,他估計倒貼別人都不要。
唉,小孩子就是氣性大,他喜歡!
“就在裏面,大概再過去百來個架子就是了。”魔皇老前輩主動飛起來在前面帶路。
祁江板着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意,蘇清心裏偷笑,他就知道祁江很好哄,只要老前輩幫一幫他,祁江就不會再生氣了。
魔皇老前輩輕車熟路地走在路上,沒多久就帶他們來到了一個置物架前:“喏,那不就是嗎?”
渾源球看起來不像是一個球,更像是一團圓形的氣體,感覺跟一團棉花糖似的。
蘇清對此有感應,確定魔皇老前輩沒騙他,朝着祁江高興一笑:“江哥,真的是渾源球。”
祁江笑着點頭:“多謝前輩。”
魔皇老前輩心裏嘆氣:放以前,他手指頭漏出一點點小東西就能引來無數魔族爭奪,如今要傳下傳承,別人還不樂意?
不就拒絕了一次嗎?
不過這孩子天賦是真的好,而且還沒有邪魔氣息,氣性大就大吧,至少意志堅定,日後應當不會落入邪魔之手。
兩人都拿了一件寶物,之後就沒有再在殿中逗留,目不斜視地往外面走,絲毫沒有一點不舍。
魔皇老前輩看得直點頭,感覺自己豁出老臉來是十分正確的。
他在這裏等了無數歲月,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一些偽裝成其他種族的邪魔進來欲要將他帶走,本以為此生是沒法等到一個合適的傳人了,沒想到還真被他逮到一個。
離開藏寶殿後,宮殿大門重新關上,祁江和蘇清一起盤膝坐下準備覺醒。
魔皇老前輩知道自己即將消失,但並不留戀這世間,只是叮囑祁江:“你天賦絕頂,擁有無限可能,日後莫要誤入歧途,着了邪魔的道。”
祁江表情平靜:“前輩放心,晚輩不會的。”
“你氣運滔天,應當不就就會飛升,日後若是到了魔淵,還請留下一份傳承,若是找不到,那便將傳承隨便拋到一個地方等待有緣人吧。”魔皇老前輩其實也不太抱希望,邪魔實在是太可惡,這乾坤界內的純正魔族應當是沒有多少了。
“晚輩會的。”
半個時辰之後,祁江和蘇清一起踏入八次覺醒,蘇清身上的氣息和模樣變化還是不大,祁江則不太一樣。
他吸收魔皇龍角之後,氣息明顯比之前更加深沉了些,頭上的龍角像是吃了催長劑,直接長成完整狀態,四個杈角齊全,濃郁的紫色還變成了黑紫色。
蘇清清醒之後,祁江還盤膝坐着,他還在接受魔皇傳承,是以沒有那麼快。
又過了兩個時辰,祁江終於睜開眼睛,全身都瀰漫著魔氣,看起來很是嚇人,他感受着體內的變化,收起體表的魔氣:“我的人族血脈都沒了。”
不但龍角吃了催長劑,他的人族血脈也在加速消失。
蘇清心裏有些許難過,很快又朝着祁江釋然地笑了:“遲早的事,不過是血脈罷了,心在何處,就是何人。”
祁江站起來,他心裏有些難過,卻更替蘇清可惜:“待你人族血脈消退,東皇鍾異象應當也凝聚不出來了。”
蘇清的天賦一直比祁江好上一截,兩人都是人族和其他種族的混血,可蘇清卻能夠感應到無盡雲海以及人族聖物,而祁江只是能跟魔淵感應而已。
不過,東皇鍾註定不屬於蘇清,因為他的人族血脈註定會消失。
“其實現在已經凝聚不出來了。”蘇清嘆氣。
其實他最開始感應到的就是東皇鍾,以前還有人族的河圖洛書等一系列聖物,可隨着他的覺醒,人族血脈的消退,這些感應最後都斷了。
不過沒關係,這世道,能活着就行了,哪裏能挑剔那麼多。
藏寶殿已經去過了,雖說按照規定,他們還可以在靈氣比外界濃郁十來倍的聖鹿山遺迹中再逗留十來天,可二人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便沒有留戀。
他們的身影一出現,飛舟中始終關注着聖鹿山的金金就騰的站起來:“爸爸!叔叔!”
知道蘇清他們幾次重傷的造化樹和向生樹終於鬆一口氣:“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讓大家擔心了。”蘇清降落到甲板上,發現金金已經築基了,臉上的笑意更深,“看來你在聖鹿山裡得到了不少好處?”
“嗯!”金金露齒一笑,“不過爸爸,你們怎麼在裏面待了那麼久?”
日後金金說不定還要帶別人來闖一闖這聖鹿山呢,蘇清就將他們在裏面遇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聽得金金連連倒吸冷氣,小扶桑聽到危急之處還驚得叫了好幾聲。
“不過一切有驚無險。”蘇清最後總結道。
“日後還是要多學習以前的語言才行啊。”造化樹總結出他們吃得最大的虧。
這些天他們的經歷簡直就是文盲歷險記。
祁江也是這麼覺得的:“今日開始就每日抽出時間來學習古文,免得下次再吃這些虧。”
他回來第一次說話,造化樹注意到他的變化,輕咦一聲:“你是不是......接受了什麼傳承?你不是從考驗石橋進去的嗎?”
之前蘇清只是仔細說了他們在試煉之地的事情,因為藏寶殿中沒有危險,他就只是一句帶過,是以大家並不知道他們在藏寶閣中發生了什麼。
祁江倒也沒有隱瞞:“嗯,拿到了魔皇龍角,裏面有個老前輩的殘魂,為我傳下了傳承。”
聞言,造化樹心情有些低落:“那應當就是魔族遁入域外虛空后,鎮守魔淵的最後一位魔皇棘剎太和了。”
“正是這位前輩。”
“你們猜得真准。”蘇清笑着隨口稱道。
向生樹卻很低落和認真地回答:“據我們所知,歷代魔皇為了防止魔皇傳承為邪魔所用都留了後手,可惜啊,邪魔當道,我們聽說過的魔皇所留下來的傳承都自毀了,太和是僅存的一位。”
“以前還以為太和的傳承也自毀了,只是不為外人所知,不曾想竟然是在聖鹿山之中,不過也唯有聖鹿山這種身具聖者之氣的遺迹才能將魔族傳承保存至今而不被邪魔強制帶走了。”造化樹語氣感慨。
祁江沒想到魔族往事居然這麼複雜,不過既是往事,那就是過眼雲煙,他只是心裏惆悵幾秒便又恢復正常。
之後,他們便開着飛舟去找傳送陣。
這是一個深埋地底的祭台,造化樹他們在外面等的時候覺得無聊便挖了個坑讓祭台暴露出來。
可惜的是祭台已經壞了,裏面破破爛爛的,已然裂成了數百份,甚至還丟失了一部分,各個部位歪七扭八,甚至還有許多地方錯位了,僅能勉強維持圓形,上面的陣紋暴露出來,卻很難分辨出來這些陣紋原本代表着什麼。
造化樹其實不太抱希望了:“能修嗎?”
蘇清蹲在祭台旁邊將上面的泥土掃開,又將一些錯位的石塊放到正確的位置上,跟拼拼圖一樣,花了兩三個時辰總算是將祭台拼好了。
祭台丟失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擴張的時候跑到了其他地方去,還是泯滅在時光之中。
“可以修嗎?”造化樹又輕聲問。
“修不了。”蘇清搖頭,仔細辨認上面的陣紋,“不過能看得出來對面的空間錨點是在何處,重新搭一個吧。”
“可那也是以前的空間錨點。”造化樹嚇了一跳,“而且跨洲傳送陣和大型傳送陣不同,跨越空間太遠,對面沒有傳送台接應也很危險。”
他說得沒錯,傳送陣是一種十分追求穩定的陣法,穩定就代表安全,以前的傳送陣大多都是一對一雙向傳送,絕對不會像蘇清這樣,跟蜘蛛網一樣傳來傳去。
尤其是跨洲傳送陣更要注意穩定。
可話又說回來了,他們如今也沒有其他的選擇,除非放棄轉生軸,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還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向生樹也覺得他太大膽了,趕緊讓祁江勸勸,“祁江,你也不希望蘇清陷入危險吧。”
“我相信蘇蘇。”祁江不但沒有勸,還提了個更加危險的建議,“要不要回巨樹林直接升級主控?主控還是大型傳送陣呢,回去升級好,日後從外面回去也方便。”
“造化樹說得沒錯,對面的空間鈕是舊的,我也說不準到時候會傳送到哪裏去,但總歸不會相差太遠就是了。”蘇清笑着搖頭,“升級傳送陣的事情再說吧,等我們找到合適的地點,正式放下新的跨洲傳送台再回巨樹林。”
金金很是好奇地問:“爸爸,巨樹林那邊的樹真的那麼大嗎?”
蘇清笑着跟他介紹巨樹林,還說了當初跟造化樹一起鬨向生樹的幾次經歷。
看他們輕而易舉地下了決定,也沒個人攔着,還有心思閑聊,造化樹差點被這一家三口給氣死:“行吧,隨便你們。”
不多時,蘇清放下一個一次性的跨洲傳送陣,看得造化樹連連嘆氣:“不是,你那邊沒有傳送台接應就算了,你這邊還敢放個一次性的?”
這不是穩定性更加差嗎?作死呀這孩子。
“一次性傳送陣建造時間短、造價低、性價比高,這附近也沒有其他城市,我放個傳送陣在這裏做什麼?浪費得很。”蘇清理所當然地道。
“安全性呢?”
“死不了。”蘇清擺手,“放心吧。”
造化樹一點也不放心:“祁江,你可不能由着蘇清胡鬧啊。”
祁江嗯了一聲,但也只是一聲,敷衍到連個勸說的樣子都不做,還在一旁給蘇清打下手遞東西。
造化樹有些心梗,一旁的向生樹已經看開了:“就這樣吧。”
小扶桑很是期待地問:“蘇叔叔,我們要去別的地方了嗎?”
蘇清彎起眼睛笑,佈陣的時候還分心說話:“是呀。”
“你別太過分啊,怎麼還分心聊天呢?”造化樹看得心驚膽戰,懶得再勸,轉而去把可能讓蘇清分心的金金和小扶桑拉到飛舟上。
次日,蘇清總算是把傳送陣給搭建好,自己檢查了一下,有些高興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雖然是第一次,但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等等,第一次?
造化樹臉色大變:“你之前沒有什麼,嗯,就是模擬過?”
“沒有啊。”蘇清疑惑地搖頭,“我先前對虛空一道的領悟不夠,是以搭建不了跨洲傳送陣。”
還是進入聖鹿山前得到的那一場造化他才覺得可以一試。
祁江已經去收拾東西了,造化樹卻從飛舟上飛下來:“你沒模擬過就敢做一次性的傳送陣?你確定這個傳送陣安全?”
蘇清肯定地點頭:“那是自然,我總不能害自己吧?”
聞言,造化樹心裏的擔憂少了大半,蘇清這話說得沒錯,這又不是過家家,蘇清總不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那就行。”他鬆一口氣,“何時啟程?”
“就現在吧。”蘇清轉身接過祁江遞過來的陣筆,隨後跟他一起飛上飛舟,“向生樹,快點了。”
向生樹還在圍着傳送陣轉,聞言誒了一聲飛回去:“蘇蘇,你的傳送陣怎麼跟原先這個不一樣?”
“那自然不一樣,便是傳送點完全一樣,不同的陣法師佈置出來的陣法也不是不同,更何況我的流派完全跟原先這個傳送陣不一樣。”蘇清挑出幾百斤靈石,看這些靈石的成色有些好,又換了一批成色差一點的,數量又加了幾倍。
“怎麼換這些?”祁江輕聲問。
“我不想用成色好的靈石。”蘇清小聲解釋,“我們現在的修為,打坐已然需要用到靈石輔助,待日後修為更高,需要的靈石更多,若是雜質太多,反倒還耽誤修行了,既如此,成色差的靈石便很是雞肋了,不如用到其他地方去。”
反正傳送能量一樣,那他幹嘛還要用成色好的靈石?
“那以後讓傀儡按照不同的等級分好。”祁江想了想,又道,“再切割成相同斤數吧,免得日後跟別人交易還要自己現場稱。”
“嗯,行。”蘇清點頭,祁江說得倒是沒錯。雖說以他們的能力,自己稱只是費點時間,可到底還是不如先切割好的方便。
一堆靈石嘩啦啦地被蘇清倒到傳送陣裏面,隨後,停在空中的飛舟刷地衝進傳送陣中,一道白光閃過,飛舟消失,地上的傳送陣也咔嚓幾聲碎掉。
就在大家進入傳送空間通道的那一刻,心裏都升起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很快,預感成真了。
飛舟甫一進入空間通道之中就抖來抖去,像是有兩個巨人拿着飛舟扔來扔去一樣,更像是被丟進滾筒里滾來滾去。
飛舟在空間通道之中猶如一顆炫技的小球,高速旋轉着在通道中穿梭,還經常撞到通道壁上,看得人心驚膽戰的。
“啊啊啊啊!”
“嚕嚕嚕哇哇哇,桌子桌子!”
“我的花盆!”
“救命救命!蘇清你這傳送......”
“江哥你小心後面的沙發,啊,還有,啊,疼!”
“金金,小心鍋鏟!”
“小扶桑快躲開!”
一般來說,若是空間通道穩定,那通道一般都為純色,黑白灰三種顏色都有可能,也不會有什麼穿梭感,傳送的時候就像是在原地等候一段時間一樣,通道也是平整的。
可如今他們身處的空間通道卻什麼顏色都有,飛舟就像是闖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甚至還在裏面橫衝直撞。
裏面的二人一妖三樹本想飛起來穩住身形,誰知道壓根穩不住,這裏面的傢具和各種物品被摔來摔去,隨時都像暗器一樣砸到他們的身上,把大家砸了個鼻青臉腫。
一開始,大家還喊着讓同伴注意這些“暗器”,或者是喊疼亦或者討伐蘇清,可沒多久就沒有人說話了,因為大家都暈得不行,甚至還吐了。
“嘔~”金金難受地乾嘔起來,無力地被甩來甩去,和傢具這些東西撞來撞去。
蘇清也沒辦法站起來,處境也跟他差不多,或者說,在場的人、妖、樹都是一樣的,此時都像是玩具一樣,毫無抵抗地四處亂撞。
一開始金金吐的時候他沒聽到,當小扶桑接着吐的時候他就拉響了警報,尖叫着喊:“不準在這裏吐,臟死了!”
他還未喊完,旁邊的祁江也忍不住吐了一下,聽得蘇清十分崩潰,沒想到自己剛開始崩潰就也跟着吐了。
“嘔~”
“嘔~”
飛舟里的嘔吐聲起此彼伏,明明只是一分多鐘的時間,卻像是過了一百年一樣,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就像是受了虐待似的,連喘氣都覺得費勁。
咻~
飛舟終於衝出了傳送通道,結果飛舟也沒穩定下來,裏面的眾人甚至都沒發現他們離開了空間通道。
伴隨着沉悶的雷霆之聲,天空中長着一個像是黑洞一般的東西,像是天空被人強行撕開一樣,看起來非常恐怖。
對於傳送通道來說,飛舟飛出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在傳送的另一頭來說,這個傳送口卻是從昨天開始就出現了。
傳送口甫一出現,不遠處的一座人類城市裏,在建築里躲着太陽的眾人紛紛抬起頭:“那是什麼?”
普通民眾可以躲,而城市中的巡邏隊、防衛隊等卻不能躲,這種季節連妖獸都懶得出門,不用擔心它們攻擊城市,卻要防止深淵蠕蟲的襲擊。
是以,即便天氣再酷熱,城內外也有不少巡邏隊,崗哨中的哨兵也從不敢放鬆,傳送口也是他們先發現的。
這個傳送口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怕,各個支隊發現后迅速上報,城中也以最快速度採取了防禦行動。
城中派遣了不少飛行隊想要飛上天空查看,結果這天實在是太高,即便是大家再努力也碰不到,直至飛到自身被太陽點燃的高度都距離那天空的裂口處有十萬八千里遠。
最後,這個人類城市只能調集了數萬精兵盯着,城中人心惶惶,還給傳送口取了一個名字:天空裂口。
這個裂口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恐怖存在即將到達一樣,不到一天的時間,高層不知道為此開了多少場會議,也派人去進行了諸多嘗試,卻一直沒有得到一個有效的解決或者預防措施。
今日,裂口下方的數萬精兵繼續盯着烈日盯着上面的裂口,城中的高層繼續開會。
就在此時,天空裂口顫抖幾下,下方的精兵將領如臨大敵:“裂口有異動,準備!”
刷!
精兵們手持武器,微微蹲下身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勢。
咻~
一艘像是船一樣的東西突然從黑漆漆的裂口內部飛出來,在空中劃過一條線,高速旋轉着飛向遠方,那個恐怖的天空裂口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居然就這麼癒合了,被陽光染成淡金色的天空看起來完好如初,像是裂口從未出現一樣。
地上的精兵們沒有因此放鬆警惕,各隊將領分工合作,一部分人留守此地,一部分人沖向那艘飛船飛向或者說掉落的方向。
“快快快!這邊這邊!”
這裏地面很是奇特,青一塊紫一塊黑一塊紅一塊的,就跟天道曾經在這裏作過畫一樣。
這就是圖卡大陸名字的由來。
大自然是最好的畫手,即便地面跟打翻調色盤一樣也充斥着一種十分宏偉壯闊,令人驚心動魄的美感。
不過此時飛舟上的人、妖、樹都沒心思欣賞這幅美麗的畫。
因為他們的飛舟一離開傳送通道就失控地旋轉着砸到地上,有防禦陣在,飛舟里的東西全都沒有壞,可裏面的兩人一妖三樹卻像是經歷了一場蹂.躪一樣,在飛舟砸到地上后,反映了幾秒才發現他們出來了,像是要逃離一樣頭暈眼花地爬出飛舟,才剛爬了一半就因為飛舟傾斜得太厲害直接摔下去,地上掀起一陣灰塵,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喊一聲疼,又趴在地上嘔吐。
“嘔~”
“嘔~”
嘔吐聲此起彼伏,可他們都不知道多少個時辰沒吃東西了,哪裏吐得出來,只能暈乎乎地乾嘔。
造化樹是沒想到,這次傳送的確跟蘇清說的那樣死不了,卻給了他生平第一次嘔吐的經歷。
他一棵樹,居然會嘔吐!早知如此,在聖鹿山的時候,他就該阻止蘇清!
“嘔~”造化樹不停地嘔着,“蘇清!你下次......嘔~”
蘇清暈得眼睛直晃:“我也沒想到......嘔~”
“嗚嗚嗚,蘇叔叔,我下次再也不坐你的傳送......嘔~”
十幾分鐘后,他們終於緩過來了,兩人一妖三樹轉身躺在滾燙的地上,看着天上的太陽,十分無力的喘着氣。
“蘇清,你下次不準再給我弄什麼一次性跨洲傳送陣了!”造化樹近乎崩潰,“你還不如讓祁江給我一刀!”
“嗚嗚嗚,蘇叔叔,造化爺爺說得對,你下次別這樣了。”小扶桑也怕了,“要不然,你把我放到秘境裏吧,嗚嗚嗚。”
蘇清直嘆氣,他也沒想到那空間通道里那麼暈,比過山車還可怕,不,應該說,就跟丟進了滾筒里一樣。
不過後面他們還要去其他大洲,短時間內也只能這樣了。
“小扶桑的法子不錯,下次只傳送飛舟吧,或者傳送個傀儡過來,拿到準確的空間軸再弄一個新的傳送陣。”祁江揉着太陽穴道。
向生樹刷地坐起來:“新的?你們還想弄一次性傳送陣?要坐你們坐。”
“沒事,到時候大家到秘境裏躲一躲,我來傳送吧。”蘇清感覺弄兩個傳送陣太麻煩了,也浪費時間。
“那我陪你一起。”祁江輕聲道。
金金聞言,緊皺着眉頭:“我,嘔~我陪爸爸和叔叔一起。”
他修為最低,這會兒還暈着呢。
其他三棵樹見狀,感覺自己一旦點頭就跟臨陣脫胎一樣,最年輕的小扶桑帶着哭腔:“那,那我也一起吧。”
“喂,你們什麼意思啊,丟下我們兩個老人家啊。”向生樹無語了,“你們這樣,顯得我們很壞似的。”
蘇清哭笑不得:“當然沒有。”
“哼,不就吐一吐嗎?就當玩你們人類的過山車了。”向生樹不聽他解釋,“我也一起。”
造化樹冷笑:“那我去秘境等你們。”
這下向生樹就不樂意了,撲到他身上:“不行,你也要跟我們一起!”
“呵,我又不傻。”造化樹把他推開,“我可沒答應。”
“你沒團魂!”向生樹大聲嚷嚷。
“這是團魂的事嗎?這是傻瓜才做的事,叫自虐!”造化樹轉頭去找自己的花盆,重新紮根到裏面。
向生樹也跑去找花盆,找完就繼續嚷嚷,兩棵樹又開始打情罵俏,小扶桑深深嘆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種回花盆裏,一棵樹在角落裏小聲嘟囔:“嗚,我也有點後悔。”
蘇清嘆氣,回頭看向他們的飛舟,只一眼就嫌棄地轉過頭來。
這也太亂了,好好的小家居然變得跟狗窩似的。
祁江則是皺着眉頭看船頭扎進地里的飛舟:“先把飛舟收起......有人來了。”
他話一出,吵架的樹,哭唧唧的小扶桑,還在乾嘔的金金和嫌棄閉眼的蘇清就變了臉,家裏的三棵樹立刻回到秘境裏面,金金也皺着眉站起來。
一家三口站在飛舟前面,看向遠處朝他們跑來的數萬覺醒者。
揚起的灰塵之中,幾萬精兵也發現了前方的三個人類。
等等,人類?
居然不是外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