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清曉的街道來往着零星幾輛車,下過雨的路面還殘留着昨夜的水漬,周圍靜謐得清新美好。
降谷雪掛斷伏黑甚爾的來電后,偏頭看向窗外的景象,得知他們那邊的狀況后,她現在放心很多。
郊區種了很多綠油油的樹,空氣很新鮮。
她想,雖然心裏不知為何有種沒來由的不安,但是聽見甚爾君他這麼說,那就絕對是沒事了。
羂索在旁邊的駕駛位上默默鬆了口氣。
奶奶的……伏黑甚爾,害他虛驚一場。
本以為穩操勝券了,結果突然冒出來一個伏黑甚爾給雪子小姐打電話,羂索的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都已經在思考要怎麼向雪子小姐解釋,這件事跟他真的沒有關係,那都是異世界的異能者乾的……
沒想到伏黑甚爾居然說,五條悟他們都還在睡覺。
絕了。羂索心裏給伏黑甚爾豎起大拇指。
心思正在百轉千回的羂索忽然察覺到,坐在身邊副駕駛座的雪子小姐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怎麼啦?」羂索朝降谷雪露出溫柔笑容,語氣也是輕緩溫柔的類型,看起來耐心至極。
「沒有。」降谷雪猶豫。
她剛才隱約覺得,羂索那張眉眼柔和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但仔細看又好像沒有。
大概是錯覺吧。
羂索麵上還是不動聲色,他極為從容地按下手邊的按鈕,將跑車的敞篷向後打開。
清晨的微風撲面而來。
他一邊問:「雪子小姐,你更喜歡哪種類型的長相?」
降谷雪聞言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剛才盯着羂索的時間似乎有些長了,於是轉頭看向前方的路。
她停頓片刻說:「沒有特別的偏好。」
在路上,羂索偶爾會跟自己搭話,通常是說些很日常的話題,但更多的時候是比較安靜的。
「如果覺得冷了就跟我說。」羂索看她一眼道。
「嗯。」她回應的時候,並未看他。
兩人從這邊的郊區繞過市區,到達了另外一邊的郊區,或者可以說是更偏遠的地帶了。
附近的環境還不錯,綠樹環繞,只是人煙稀少,是一片頗為荒蕪的地方。
林間坐落着幾間古樸典雅的小屋。
羂索將車停在山坡的小路上,下車后立即跑到降谷雪這邊替她拉開車門,還用手幫她擋着頭。
降谷雪:「……」
原本還是想用冷臉對待他的,但是他這樣獻殷勤,她要是再那樣做,心裏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你不用這樣。」降谷雪走上石板階梯,好像頗有些賭氣,「畢竟昨天還想要把我搓成咒靈球吃掉呢。」
羂索在旁邊細緻地用手與身體替她擋開雜草和枝條,深刻的愧疚與自責寫在臉上。
「我知道錯了……」
降谷雪向來吃軟不吃硬,聽見他這樣懺悔般的自責語氣,努力板着的冰山臉快要綳不住了。
其實她的內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時候甚至會感覺是她自己的錯,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她需要把羂索的爛攤子收拾完。
準確地說,是盯着羂索去做,讓他主動把這些年捅出的簍子和那些爛攤子收拾完。
在這一點上,羂索的態度還算不錯。
他們沿着石階往上走,來到林間的這幾座小屋旁,期間羂索幫忙擋開了很多雜草與荊棘。
這附近荒草叢生,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跡了。
「在地下室。」羂索走在前面帶着她,順着台階往底下走,還用手機背後的手電筒,照亮了前路。
雖然是荒郊野嶺的地帶,但這幾間屋子的外觀看起來還算寬敞雅緻,大約是他以前居住過的地方。
「絕大部分典籍都存放在這裏,會比較雜亂,我需要花點時間找上一會兒。」羂索溫聲道。
降谷雪點頭,跟在他後面,一起通過狹窄的甬道。
「需要我扶你嗎?」羂索猶豫地伸出手,看起來內心有些忐忑不安,似乎非常擔心遭到拒絕。
這樣問,他也是鼓足了勇氣的。
「不用了。」降谷雪拒絕道。
羂索默默轉回頭看着土石低階,悶聲道:「那你小心一點,注意腳下的台階,可能會有點滑。」
降谷雪「嗯」了一聲,看了眼旁邊的石壁,然後繼續低頭看台階,緩步跟着他往下走。
雖然外面的林子裏有些濕漉漉的水汽,但這間地下室的防水似乎做得還不錯。
石壁上基本沒有水痕,地面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濕滑,還算好走。
沒多久就是平地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間房屋的古典書架子,每個架子上,滿滿當當的全是書。
從擺放上來看,並沒有羂索口中的那樣雜亂,反而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羂索的夜視能力就沒有降谷雪那麼好了,他藉著手機的亮光,緩緩走到黑暗深處。
降谷雪聽見羂索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別過來,這邊有灰。」羂索輕輕說完,站在黑暗裏拉開帘子,緊接着便有光線從外面透進來。
他微咳了幾下,用手在面前揮了揮,搖散那些灰塵。
降谷雪走到離他不遠處,看見地下室外面特意做了挖深,光線就是從那裏照進來的。
她一回頭,看見羂索盯着掌心的血發獃。
「還在咳血嗎?」降谷雪猶豫問道。
「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羂索微微輕咳着垂眸束起帘子,「但是我答應你的事情,全部都會完成。」
他的身體經過千年只留下大腦,而如今大腦已經被他強行改造成完整的身體。
不僅無法憑藉以往的術式、藉由人家不要的遺體進行續命,也因此弄得虛弱不堪。
再加上之前伏黑甚爾那群人把他往死里打,羂索覺得現在已經可以用「油盡燈枯」來形容自己。
降谷雪有些沉默,低頭看着腳尖。
旁邊的羂索走到最里側的書架旁,目光平靜逐層逐層地找過去:「那本是平安時代的書,我應該有做過特殊標記的。」
他要替她找到催生詛咒的黑暗禁術,她一直向他要,他就必須想辦法把真人還給她。
羂索想過了,付出多少代價都行。
這裏的書很多很多,多數都落了薄薄一層灰,最頂上的那層更是沉着厚厚的積灰。
羂索拿起那些書的時候,偶爾會被嗆到,看起來像是體質虛弱又有些矜貴的樣子。
他其實沒有把東西收拾妥當的習慣,只是以前走的時候,讓人把那些書都放到架子上去了。
顯然,並沒有分門別類。
因此這些書籍看起來整齊有序,但是實際上是擺放得毫無章法,完全無跡可循。
降谷雪也在旁邊的書架上翻了翻,她隔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千年前的書,還能存放到現在嗎?」
靜寂的地下室里,她的聲音格外空靈。
「這些都是我的手抄本。」羂索低頭耐心在書架上搜尋着,語氣輕緩,「以前比較缺乏娛樂放鬆的方式,我沒事的時候,就會抄幾遍書平靜心情。」
他頓了頓,道:「挺有用的。」
降谷雪隨手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上面記載着一種對付咒術領域的密法,是提供給普通術師使用的。
書頁上的字跡頗為娟秀,筆鋒處夾雜着三分硬朗,柔中帶剛,整體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降谷雪抬頭往羂索那方向看去。
清透而微弱的光線,恰好從帘子間照進來,落在他身上,看起來歲月靜好。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位閒遊四方的頂級咒術師。
遠在市區另一側的郊區,在白霧籠罩的樓宇之外。
伏黑惠與乙骨憂太仰頭站在「帳」的前面,兩人的神色頗為凝重。這裏已經被完全封鎖了。
裏面的人不知道怎麼樣了,通訊也已經被阻斷了,他們撥打的電話全部都是無人接聽。
按理說,不可能吧。
五條老師在裏面,居然也會出現這種疑似為失控狀態的局面,是因為過於信任咒靈而被他們給陰了?
「不管你信不信。」乙骨憂太停頓片刻,「這一切跟小雪沒有關係,她也不會是跟咒靈一夥的。」
伏黑惠微怔:「怎麼這麼說。」他當然不會覺得小雪是咒靈的內應,但是乙骨學長……?
乙骨憂太頂着黑眼圈看了他一眼。
其實他也不是急於替她解釋些什麼,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希望伏黑惠在遇見小雪的時候會救她吧。
——如果他恰好遇到,而小雪又陷於危機的話。
「學長,你跟小雪很熟嗎?」伏黑惠遲疑問道。
乙骨憂太沉默片刻:「很熟。」
兩人並沒有閑聊下去的打算,在說話期間,也已經將周圍的情況探查過一遍,暫時沒什麼頭緒。
緊接着,他們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聲音。
「伏黑、乙骨學長,你們怎麼也在這裏?」
虎杖悠仁從「帳」的另一頭向他們這邊走來,少年稚氣的臉上,還寫着幾分顯而易見的迷茫。
伏黑惠微微驚訝地看過去:「虎杖?」
虎杖悠仁從不遠處走過來的同時,向他們解釋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夢遊了,清醒過來就在這裏。」
乙骨憂太與伏黑惠淺淺對視一眼。
「天啊不會吧,該不會我也喜歡上小雪了吧。」虎杖悠仁一副瞳孔地震的模樣,似乎還在認真思考起來。
伏黑惠:「……」夠了。
乙骨憂太:「……」
虎杖悠仁天天聽兩面宿儺在耳邊念叨小雪的美好,他一開始只覺得宿儺說這些真令人感到意外。
後面就感覺,宿儺說得好有道理!
虎杖悠仁的內心有點迷茫,按理說他應該是喜歡那種高大豐滿類型的女生才對。
他也是一直保持着這種觀念的,以至於隔壁京都校的東堂葵同學興奮地認他為摯友……
遠在遠方,跟羂索在地下室內的降谷雪,忽然聽見最後一位攻略對象虎杖悠仁的好感度+1。
降谷雪:「?」她還沒開始攻略呢。
另一邊,虎杖悠仁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被伏黑惠與乙骨憂太強行拉進「帳」內。
他們需要去尋找破壞結界的方式。
這裏的「帳」似乎並沒有阻止他們的進入,但如果是想要從裏面離開的話,估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們之前在這裏繞了一圈,沒有見到詛咒師,還是需要進入帳內才能破解。」伏黑惠道。
乙骨憂太補充:「我給雪……我給五條老師打過電話,包括棘,他們都沒有接聽。」
因為「帳」的緣故,他們必須從樓梯走上去。
只不過這棟樓看起來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樓梯間裏也充滿着詭異的濃重白霧。
乙骨憂太忽然屏息聽了一陣,隱約聽見狗卷棘的聲音,很明顯是在戰鬥。
他回頭看向兩人:「我先去幫棘。」
乙骨憂太以更快的速度往台階奔跑上去,快得像一陣風,轉瞬間便沒了蹤影。
伏黑惠與虎杖悠仁在後面,同樣快速向上奔跑。
在奔跑途中,虛弱狀態的式神「鵺」回到伏黑惠的身邊,但收回式神並未減慢他們的步伐。
樓上頻頻傳來爆炸與轟鳴聲,牆體甚至樓體都在不斷地破碎崩塌着,形勢岌岌可危。
他們並排跑着,伏黑惠說道:「估計撐不了多久就要塌了,我想先去……」
伏黑惠說到一半停下來,回頭不解地看向虎杖悠仁,有些疑惑他怎麼不走了。
虎杖悠仁驚恐地盯着樓梯的下方。
伏黑惠也循着他的目光緩緩地看過去,在式神鵺的翅膀驅散部分白霧的同時……
他看見兩面宿儺雙手插兜站在樓梯底下,一雙漫不經心的暗紅眸子略略注視着他們倆。
兩面宿儺抬手輕拂過額頭,那顆赤色結晶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