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第94章 第 94 章

這小宴辦的隨意,項宜又特別忙碌,是當真把這位大爺忘了。

項宜只看着男人一臉的怒怨之色,心虛得不行。

偏偏這個時候,院內傳來了譚建和楊蓁的說笑聲。

那笑聲一傳來,項宜幾乎能察覺到男人周身的氣都不一樣了。

譚廷瞪着臉前的人。

“連譚建他們你都請了,就沒請我是嗎?”

“不是”

項宜該怎麼告訴這位大爺,譚建和楊蓁是恰好撞進來的,她沒有特意不請這位的大爺的意思。

她只是一時忙亂,把他忘了

但這話就更不能說了。

項宜看着快氣炸了毛的這位大爺,連忙輕聲問了一句。

“那我現在請大爺前來行嗎?”

她現在想起來問他了。

但譚元直可不食嗟來之食,正要說一句“不行,晚了”,卻又聽見她嗓音極柔地補了一句。

“大爺能來,我只覺得,比什麼都讓我欣喜。”

她小意溫柔言語,譚廷要說不行、要繼續生氣的話,就這麼被封印在了口中。

他沒說出拒絕的話來,只是氣哼哼地看着他,恰好在這時,牆內院中傳來了道士詢問的聲音。

道士的聲音一出,譚廷更不能拒絕了。

不然,豈不是遂了道士的意?

項宜見他雖還生氣,卻也沒有再說什麼,連扣住自己腰身的力道也撤下了幾分。

項宜可不敢再怠慢,輕輕拉了他的手臂。

“大爺晚間一定沒吃飯吧,宴席剛開始,大爺快點吃些吧。”

譚廷低頭看着人,見她又是一副乖順的模樣,還能猜到他沒來得及吃飯,心下火氣終於卸下三分。

他鬆開了她,哼哼兩聲站着沒動,她就已經甚是貼心地握了他的手。

溫柔如夜風的女子嗓音,實在令他再說不出旁的來,只能順着她,同她一起去了宴席。

他突然到來,眾人自然都是驚喜,譚建更是驚得睜大眼睛。

“大哥竟然也來了?”

譚廷聽了這話,險些氣得仰倒。

一個兩個都把他拋在腦後了

譚建說完那話,就覺得不太對勁了,緊接着就得了一個極其不善的眼神,接着聽見他大哥嗓音沉沉的一句話。

“我看你明日起,還是繼續回書院讀書吧!”

譚建:“”

哭了。

楊蓁快生了,他只想在家裏陪陪娘子而已。

好在他下一息就看到了大嫂投過來的安慰眼神,譚建心中大定。

嫂子會替他說話的!

顧衍盛也同譚廷見了禮,李程許還問了譚廷一句。

“元直明早不去衙門當差嗎?”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項宜也想問,她沒想起來這位大爺,主要原因便是覺得他每日都要上衙,不得空閑。

但譚廷也連續上了好些天的衙門了,他隨便道了一句。

“明早去晚些也無妨。”

說話間,眾人都落了座。

譚廷自然坐在了項宜身邊。

這流水宴是顧衍盛特特找了工匠做成的流觴曲水的樣子,眾人落在流水兩旁,身後高樹枝椏上都系了明燈,連流水之中也放了蓮花小燈,四下里亮堂堂的。

隱有流螢在草叢裏上下飛舞,夏末秋初清涼的風吹來,安靜祥和里伴着熱鬧。

顧先英他老人家也來了一趟,只是他老人家身子不好,露了面就回去養着了。

眾人都放鬆起來,各自小聲說話閑聊。

項宜給身邊的人連着夾了好幾筷子的菜,盡挑了些他愛吃的口味,放進他的碟子裏。

“大爺明日還要上衙嗎?”

譚廷看了她一眼,“那宜珍想不想讓我上衙?”

這個問題項宜知道答案,她小聲笑,“自然是不想的。”

話是這麼說,但譚廷總覺得她根本就是特意回答他的,根本也不是真的想他。

他哼哼,沒動筷子,只是喝了杯桃花酒。

脾氣漸長,人也越發難伺候起來。

項宜又好笑又無奈,見着他又默不作聲地給自己倒了杯酒,又喝了一杯下肚。

連一旁的譚建也察覺不對了,不敢直接來問他大哥,只用眼神和唇語悄聲地問項宜。

項宜也不便回答,但這位大爺一直生氣也不是個辦法,再哄不好,估計能一直鼓着氣到明天。

不過當著眾人的面,項宜哪裏好說什麼,只能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裳。

“大爺陪我去樹林裏走走吧。”

她突然說了這麼個提議,譚廷倒是正經瞧了妻子兩眼。

不過他也沒拒絕,就看她要怎樣待自己,反正他今日着實生氣了,一時半會都不能消的那種。

宴請隨意,他們二人要去林中轉轉,旁人也只瞧着笑了笑,當然是什麼都不說的。

項宜走在前面,男人就跟在她身後,她不開口,他也不說話。

若是他不是在生氣的話,此刻夜風漫過樹梢,倒是有種靜謐的美。

項宜小心看了身後的男人一眼,曼聲開口。

“大爺近來上衙忙碌,累了吧。”

“嗯。”

他負着手,只出了這麼一聲,目光在她身上一落,就收了回去,等着她後面的話。

項宜暗覺好笑,向他微微走近了一步。

“聽說大爺把京城老宅也重修了一遍,是么?”

她問了,這次他說了兩個字。

“自然。”

他自然是要重修的,宮中賜婚,他們再結良緣,他自然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還要給她最好的聘禮,添置滿滿當當的嫁妝。

念及此,他忍不住道了一句。

“我可不似宜珍,若是我不出現,便徹底將我拋在腦後了。”

怨念幾乎要溢出來了。

項宜看着男人黑黑的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抿了抿嘴。

可他已經在等着她的回應了。

項宜想了想,輕輕咬了一下唇,抬頭輕聲喚了男人一聲。

“元直”

她突然喚了他的表字,輕柔的嗓音落在譚廷耳中,男人就禁不住轉頭向她看了過去。

皎潔的月光下,她臉色似乎染了幾分桃花酒的微醺醉意,風吹着她鬢邊的碎發繞動,她咬着唇,卻抬手輕輕跟她招了招手,彷彿是有話要跟他說,一舉一動里透着溫柔的俏皮。

她何曾有過這般模樣。

譚廷不由自主地就順着她一張一合的手,彎了身子低了頭,靠近了她。

他以為她是有什麼話要同他小聲講在耳邊,可是他將耳朵靠近,卻見她忽的踮起了腳尖。

下一息,一個柔潤里伴着清新微涼的吻,就這麼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那吻落下的一瞬間,譚廷腦子都空了,只剩下她主動的溫存和普天灑下的皎潔月光。

他整個人怔在哪兒,聽見了她極輕的暗含羞怯的撲在耳畔的聲音。

“元直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此時此刻的譚廷,哪怕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恐怕都生不出氣來了。

她的唇瓣一觸即離了他的臉頰,但那感覺還在臉頰之上留存不散。

譚廷轉頭看着妻子柔美嬌俏的模樣,一顆心都化成了水。

她就這麼用唇瓣輕輕一碰,他還談什麼生氣?

她也太會拿捏他了!

可男人豈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一陣風倏然掠過,項宜只覺得男人周遭的氣勢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而下一息,她忽然被人高高抱了起來,他將她抱到了身後的大石上面。

項宜嚇了一跳,半懸着坐在高高的大石上,緊張地摟住了他的脖頸。

而譚廷呼吸快了幾分,半仰着頭看向高石上的妻子。

皓月當空,潔白透亮的月光從樹葉縫隙一束束照下來,落在石板青苔上,落在樹叢池水邊,也落在大石頭上的女子和男人之間。

男人收攏手臂,微微抬頭,吻住了身前的人。

流螢在一束束月光的縫隙里穿梭。

譚廷抱着懷裏脊背都柔軟下來的妻子,只覺得自己那顧道士簡直壞極了。

三個月,可真是讓他好等啊!

三月之後。

清崡。

宗子譚廷大婚。

趙氏在幾月之前,知曉京城的族人將自己的宗婦兒媳項宜逼得和離之後,直接仰倒在了床上,一連病了好幾日。

那時候,趙氏根本不敢想像,譚家沒了宗婦,她沒了項宜,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她自己卻是知道的,項宜在的那三年,是她在嫁進譚家十幾年來最好過的三年。

彼時,她還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有些覺得這個兒媳是自己拿着婚書上門的,沒有打心眼裏似疼愛自己女兒那般疼愛她,後來項宜回娘家,之後又去了京城,趙氏越是離了她,才越是明白了她的好。

她性子溫和大氣,柔中帶剛,既能把身邊的人照顧的妥妥帖帖,又能把里裡外外打理的穩穩噹噹,便是換個世家女子,都未必能做到她的一半。

趙氏病好了之後就立刻給長子譚廷寫了親筆信,讓他再想想辦法,無論如何還是得把項宜找回來。

好在兒子也心裏有她,回了信讓她再不必擔心,已經向宮裏請旨賜婚了。

得了消息,趙氏簡直一顆心倏然落地。

當天,她就急着讓人清點了自己的嫁妝。

項宜再次嫁進譚家,如何還能似之前那般八抬嫁妝進門,她說什麼也得給兒媳湊夠六十四抬嫁妝才行。

然而大婚的前一日,項宜的嫁妝進門,滿城的人都來看。

四年前,八抬嫁妝進門的譚家宗婦,直到今日還被人記憶深刻,清崡的庶族百姓,譚家的族人姻親,無人不想看看,這次宗婦進門,能有多少台嫁妝了。

項家恢復了名聲,項直淵追封文淵閣大學士,這場婚事是東宮看重,皇帝賜婚眾人紛紛猜測,怎麼也得六十四抬,甚至七十二台嫁妝吧。

當年罪臣林氏嫁女,可陪送了一百零八抬嫁妝呢。

只是當他們看到嫁妝隊伍進了城門,嫁妝隊伍前面都快進譚家了,隊伍末尾還在城門外,所有人都驚呆了。

有小孩子跑着跳着一箱一箱地數着嫁妝,等跑了一圈數完回來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

眾人都問,“到底多少抬嫁妝呀!”

小孩子連着喘了兩大口氣,大聲地說了出來。

“一百二十八抬!”

一百二十八抬!

這次譚家的宗婦、項氏夫人進門,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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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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