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第93章 第 93 章

聽了程雲獻的消息,項宜立刻就跟顧衍盛說了,顧衍盛派了人去那山下村莊尋人,項宜姐弟則去了給項直淵立的衣冠冢上香。

寧寧認祖歸宗之前,還是項家的孩子,她再不認旁的父親,只認從小將她養大的爹爹。

可是一想到即將離開項家,她還是忍不住難過起來。

父親的衣冠冢前,項宜寬慰了小姑娘。

“寧寧永遠是項家的人,永遠是父親母親的孩子,只是換了個姓氏而已。”

話是如此,可她還是要跟着沈雁暫時地離開了。

“姐姐會想我吧?”

“當然。”項宜抱了她,但一抬頭又看到了弟弟項寓。

少年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她懷裏的人身上,看見項宜看過起來,也沒有倉皇避開,只是慢慢垂下了眼眸。

而寧寧從項宜懷中出來,亦轉頭看到了少年。

那日他突然闖到林家的秘密院落,一下破開門,就在她要被抓到的時候,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現了。

天知道她那時候有多緊張害怕,所以在看到他出現的那一瞬,想都沒想,一下撲到了他懷裏,那種熟悉的安穩的感覺,能抵過一切。

但他們之間的親密無間,都已經隨着她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份,消失了。

寧寧掀起眼帘看了少年一眼,只是在觸及少年目光的時候,又連忙轉開了。

她倏然轉開,項寓只好也錯開了目光。

項寓目光落在了小姑娘身後一簇淡紅色的山間小花上,而寧寧的目光定在了項寓身後的巨石邊緣。

還是寧寧先開了口。

“聽說宮裏要加開三年的恩科給寒門子弟,阿寓你......好生讀書,一定能榜上有名。”

她說得是,各省接下來三年都有秋闈,京城的春闈也多加了一科,正是寒門學子的機會。

而項寓也會在近些日,項直淵的事情料理停當,就返回老家準備參加秋闈。

一個返回北方老家,另一個去往南方水鄉,天南地北再見,就不知何時,也不知何等情形了......

項寓默了一默,禁不住目光轉動再次落在她身上,正巧的是,就在這一瞬,她也看了過來。

項寓莫名就道了一句。

“待我考中,必去江南......”

山間的風將他這話的末句,盡數吹走了,也或許項寓本就沒有說出口。

兩個人都看着對方,卻沒有再說出話來。

只是項宜看着兩個似乎尷尬不知如何自處的人,出聲叫了他們。

“待阿寓金榜題名,我們必會再聚。”

話音落地,小姑娘就連忙點了頭。

少年眸光鋥亮了一下。

只是兩人都也沒再多言什麼,安靜的異常。

倒是弄得項宜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恰在此時,顧衍盛派了人過來尋項宜,帶來了山下莊子裏消息。

那救了小女娃、昏迷多日的貴人,正是苗氏!

項宜再不及做旁的事,急忙換了衣裳去了那村莊。

果然是苗氏。

她從山上摔下來又昏迷了許多天,整個人瘦的快脫相了,連山村裏的赤腳大夫都說,“若是再不想辦法醒過來,人就不行了。”

項宜哪敢再耽擱,小心翼翼地將苗氏帶回來顧衍盛的田莊裏。

顧先英在此養病,恰有太子派來的一位小太醫,這位太醫見狀立刻就開了藥方,給苗氏灌了一副葯,接着又施了針。

太醫忙活了兩個時辰,待到了夜間,苗氏終於睜開了眼睛。

“苗姐姐!”

苗氏睜開眼看到項宜,怔了半晌才認出來,只是她昏迷了許多日,連話都說不成樣。

太醫又讓人給她餵了些湯藥,苗氏才開了口。

“我這是在哪?”

項宜連忙把話說了,“你先安心在我們這裏歇下,待明日一早開了城門,我就讓人去告知李家大爺。”

誰想她一說要去告訴李程許,苗氏就緊張地一把抓住了她。

“不要,不要......”

項宜見狀,連忙就把京城的混亂已經徹底平息,世家和庶族也都重新建立起關係的事情說了。

“李家人都在找你,姐姐不回去嗎?”

苗氏聽了項宜的話,曉得混亂都平息了,眼淚都落了下來。

可她還是搖了搖頭,“我、我騙了程許,騙了李家的人,也騙了你們。我.....實在沒臉回去......”

項宜知道她說得事情。

苗氏之前一直說自己是一個小世族出身的女子,可她並不是,她只是連父母是誰都不曉得的山間孤女。

項宜看着她難過的低下頭的樣子,連忙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何必這樣說?我們又豈是因着出身分高低貴賤的人?”

她說著,輕聲在苗氏耳邊道了一句。

“你昏迷這些天不曉得,李家大爺找不到你,前後請了好幾次太醫了。”

“啊......”

苗氏一下子就想到了李程許素來不好的身子,急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那、那還是快快告訴他吧!”

項宜一聽,就止不住笑了一聲。

“姐姐放心,明日一開城門,我就讓人去通稟。”

*

李家。

李程許接到消息時,正撐起自己病弱的身子,給交好的世族寫信,望眾人幫襯替他繼續尋人。

然而此事消息傳來,男人手裏的筆咣當一下就落了下來,砸落在宣紙上,墨汁四濺。

而書案前,一陣風旋起,人影同風一樣消失不見了。

李程許快馬奔去了京外的田莊,人從馬上匆忙跳下來時,險些沒有站穩。

顧衍盛正在門前迎他。

如今顧衍盛的身份早已不再是密事,而太子更是有意將他調入欽天監為官。

李程許同他行禮,顧衍盛連忙將人扶了起來。

“李家大爺不用客氣,夫人因着摔傷只能躺在床榻養着,你隨我來便是。”

這話一出,李程許就心急地咳了一聲,連聲同顧衍盛道謝,到了苗氏養病的院子。

項宜正從門內出來,見了李程許也同他行了禮,李程許自是對項宜感激不盡,可眼下更着急見到苗氏。

項宜怎能不知?便將整個院子都留給了他們夫妻,同顧衍盛一道離開了。

李程許一腳跨進房內,抬眼看到失蹤了一月的妻子,心口都顫了起來。

只是苗氏亦看見了他,想到自己被拆穿的身份,臉色難看地就要側過身去。

可她摔得厲害,動作艱難的緊。

她一動,李程許就急着叫了她。

“苗苗別動!”

熟悉的聲音一出,苗氏眼眶便是一熱,可是她騙了他也是真的,那謊言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被拆穿,卻在那樣的情形下被人知道了。

當年,她從虎口將摔下山的他救回來的時候,她只看着他乾淨俊逸的模樣,聽到他溫柔寬和的話語,見到他知書達理的舉止,便一心喜歡得不行。

只是當她聽說他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貴公子,這樣的出身只能娶世家大族的小姐時,禁不住就給自己編了一個本地小世族女子的身份。

那時候,她只是不想被他看低而已,也沒有真的要肖想嫁給他、嫁進那世家大族裏去。

可他卻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來到中原,做他的妻。

那時候,他說得話就彷彿是極美極幻的夢境一樣,她忍不住一腳踏入了夢中。

嫁給他的這些年,他們夫妻恩愛,還有了女兒,她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了,而他也沒有再提過。

可她只是個山野孤女,是個進了京城貴人的宅院裏,在假山石中間都會迷路、還得他親自將她找出去的尋常庶人。

終於,一切到底是被拆穿了。

再見到李程許,苗氏就算動不了,也只覺得自己沒臉見他,她急急用手捂住了臉。

她低聲哭了起來。

“你別找我了,這麼多年都是我騙了你,我知道我不該騙人,可是我當時.......”

真的是太喜歡那如天上的仙人一般墜落在她臉前的男人,以至於竟有勇氣將他從虎口生生奪下。

可苗氏的話沒說完,就聽見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

他嗓音自來中氣不足,可在這時的沙啞里,卻又說不出的無奈與溫柔。

“苗苗真以為,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嗎?”

話音落地,苗氏一愣。

他......一直都知道?!

男人的手心附在了她的手背上,屬於他的溫度一點一點漫了過來。

苗氏捂着臉的雙手,被他輕輕地移開了,她抬眼看到了男人的臉龐。

他比平日更顯清瘦,臉色也越加蒼白,可嘴角勾着,眼眸中有無盡的柔和。

他抬手揉開了她眉間的川字,在她的疑問里輕輕笑了一聲,那一聲,和她從虎口將他救下的時候,他輕笑着感謝的一聲,幾乎重合在了一起。

苗氏聽見他開了口。

“你就沒想過,從頭到尾,都是我想要娶你嗎?”

不管她是世家貴女,還是無名無姓的山野孤女,至始至終,都是他想要將人一輩子留在身邊罷了......

話音落地,女子眼淚奪眶而出,男人捧住她的臉,低頭吻在了她額頭上。

......

*

京城。

譚廷得到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顧道士終於也要像他一樣,點丁點卯地在朝廷當差了,終於可以不用天天都留在田莊裏,令他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日日不安。

但壞消息是,顧道士竟然去了欽天監當差。

道士新官上任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定了給他和宜珍的大婚吉日。

他本想就選在下個月,可道士大筆一揮,竟然給他定在了三個月後!

譚廷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妖道,妖道!

可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了,再沒有改的餘地了。

偏偏通政司近來十分忙碌,他連想去田莊尋項宜都不能,只能一邊翻新自己的宅院準備迎親,一邊替項家翻新御賜宅院,好讓項宜儘快搬出來。

他不得空去田莊,又因為道士的假公濟私生氣,找了李程允出門吃酒,誰想他找到了李程允,李程允奇怪地看着他。

“元直你怎麼還在京城呀?”

譚廷瞥他一眼,“不然我該在哪?”

李程允“哎呀”一聲,“我還以為你也去顧道長的田莊了。我大哥大嫂都在那,我大嫂能下床走動了,你家夫人便把我家縣主也請了過去,專辦了流水宴給大嫂慶賀......”

李程允說著,瞧了譚廷一眼,“縣主讓我在家照看庶務孩子,我是不得去了,怎麼元直你也沒......”

不是沒去,是連接受邀請都沒有。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李程允看着自己老友譚元直的臉色都黑了。

恰巧他家小兒哇哇哭了起來,他連忙藉機跑了。

誰要和臉黑的譚元直在一起呀。

而譚廷一張臉黑的不行,也沒再多停留,轉身就出了李家的門。

*

苗氏身體恢復,寧寧母女和程雲獻都要離開了,眾人也算稀里糊塗相識了一場,還是秋陽縣主提議辦宴的,項宜自然是答應了,順帶着楊蓁在京城閑的發慌,同譚建來看她,也一併被她留了下來。

這宴辦的隨意,眾人也不拘泥什麼。

可誰想,這宴剛開始,項宜剛剛落座,就聽見有人來通稟了一聲,說是有人來了。

人多吵鬧,項宜也沒聽清到底是誰來了,只是當她出了院門,在漆黑的夜色里,一眼看見了臉色黑如夜色的男人。

項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忽的扯進了懷裏。

夜色里的門外伸手不見五指,男人徑直將項宜抵在了外牆上,他單手扣住了她的腰,低頭湊在了她唇邊。

項宜在他極近的距離中,呼吸都停了一停。

男人開口便道了一句,濕熱的呼氣在她唇畔輕輕撩動。

“宜珍今日,可真是開心啊?可還記得你夫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締婚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締婚
上一章下一章

第93章 第 9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