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兩年之後

轉眼之間就到了1978年六月，一下子兩年就過去了。

程荔月她是1975年九月入的學，由於這會兒大學普遍都是三年制，所以今年七月左右她就可以畢業了。

只不過這會兒離畢業還有一個月呢，她還可以享受一下最後的學校時光。

而她畢業的去處也已經定下來了，就是總政歌舞團了，不過到時候還需要走個過場考一次試才行，只是這個對於程荔月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就連盛老都說要是她考不入，絕對就是那考官的問題了。

畢竟程荔月她本來底子就好，早在考入音樂學院的時候，她的水平就已經足夠讓她驚艷眾人了，甚至可以說在隨便哪一個樂團里都可以算得上拔尖了。

更何況現在又在盛老手下學習了兩年多，被盛老手把手地培養着，她在小提琴上的造詣就更是一日千里了，盛老更是直言：「好！好！青出於藍勝於藍，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水平是不如你的！」

而程荔月她能有現在這樣的水平雖然一方面是因為她在小提琴上的天分，另一方面就是她兩輩子努力的加持了，天分加上努力，她若是達不到現在這樣的水平，或許就該懷疑一下盛老當初收她為學生時候的眼光了。

「月月，明天你星期天學校還有盛老那邊沒事吧？要是沒事的話媽帶你去一個地方。」黃從雲和閨女逛完學校之後問道。

「沒事，怎麼啦？是要去嫂子學校那邊嗎？」程荔月道。

「不是，現在先不跟你說，等明天你就知道了。」黃從雲笑着說道。

程荔月她看着媽媽這麼神神秘秘的，也有些好奇，只是她實在想不出到底是要去個什麼地方，最後乾脆不想了，反正到了明天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明天過來這邊，我們要幾點出發啊？」程荔月挽着媽媽的胳膊歪頭問道。

程荔月現在還住在裴家呢，而黃從雲她和黃從芬這個大姐住在一塊，是租的房子。

「明天中午快要吃飯的時候我來接你，到你大姨那吃完飯我們再去那，你記得和人家孫姨說一聲中午不回去吃了。」黃從雲心疼閨女練琴辛苦，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自然是捨不得讓閨女早起的，哪裏會安排一大早就要出門的行程？

「嗯，那我到時候把給米糕的奶粉帶上，哥哥前幾天又託人買的，昨天跟我說要拿去給米糕呢，我差點忘了。」程荔月突然想起這事趕緊說道。

黃從雲聽到這話，無奈地說道：「上次就說讓他不要花錢了，沒想到這又買了，可得花不少錢吧？我看着他上次送來的奶粉比我們之前在省城那邊一直給米糕喝的奶粉一看就好不少，肯定不便宜。反正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白花錢了，等下次他過來的時候就把錢給他。」

程荔月笑着道：「那哥哥肯定不要，他上回來的時候可是說把米糕當成親侄女看的。媽你可以等過年或者哥哥生日的時候給哥哥包一個大紅包，他還敢不收？」說完她狡黠一笑。

「行，就按咱們月月說的辦。」黃從雲聽完一邊笑着點頭一邊說道。

兩個人說的米糕就是虎子和沈慧娟兩個人的閨女，76年10月1號出生的，這日子也巧了，就在她爸媽結婚的前一天，而且還是國慶呢，以後過生日正好還能趕上放假呢，周圍人都說小丫頭會挑日子。

而現在米糕也快一歲半了，已經會走路了，話也會說了，只不過還不能說長句子，但是像是「爸爸媽媽」、「姑姑」、「姨姨」、「奶奶」等詞語說的卻是熟練地很，都能認人了。

至於這會兒為什麼沈慧娟還有黃從芬、黃從雲三個人會帶着米糕一個小孩子在京城這邊，還要從去年說起。

早在去年六月的時候，京城這邊就已經開始關於恢復高考招生的各種會議了，雖然別的地區對這事都不了解，但是放在京城這邊，關於恢復高考這事還真的不是個秘密了，區別只在於大家只知道國家有恢復高考的這個意思，但是具體時間是不知道的，大會還沒開完，誰也不知道這高考到底是一年恢復還是兩年，亦或者更久。

而程荔月她對此自然是清楚的，她知道國家會在十月就公佈恢復高考的消息，比所有人想要的都要迅速。

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自然就打算和家裏那邊說一聲的，也算是提個醒吧，要是虎子哥還有嫂子他們想要考大學的話，有了她的提醒，可以平白比旁人多出不少複習的時間。

當時黃從雲和程金華他們對閨女的話自然是相信的，既然閨女說高考要恢復了，那肯定就是不離十了，閨女在京城那邊肯定是比省城這邊消息靈通也知道地多的，到底是「天子腳下」嘛！

於是夫妻倆就把這事跟虎子還有慧娟兩個人說了，畢竟這家裏他們幾個大人是不用考大學的，要是想考大學的話，也就只有他們夫妻倆這年齡適合了。

家裏面虎子一開始是沒有考大學的想法的，他對現在都工作很滿意，他早就已經轉正好幾年了，一個月的工資四十多塊錢，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的高工資了，再去考大學以後分配的工作還不一定比現在這個鐵飯碗好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虎子他自覺得自己腦袋不大聰明，當初能通過鋼鐵廠的招工考試還是程金華這個姨夫出了大力輔導的，全靠死記硬背，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考大學的那份腦子，甚至是打一開始他就不覺得像他這樣不聰明的人適合上大學。

可是沈慧娟她想考大學的。她是在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心動了。

沈慧娟她現在是鋼鐵廠那邊職工子弟學校的老師，以前甚至是念過高中的，要不是因為搞運動高考取消了大多數學生都要上山下鄉，她肯定是會繼續念下去考大學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會兒她很難放棄考大學的這個機會。

可是米糕這會兒才八個月，正是離不開人的時候，沈慧娟她也捨不得把米糕丟下去上大學，更何況她和虎子感情也很好，這個時候要是去考大學，兩個人就要分居了，時間久了，萬一感情出現問題怎麼辦？

種種顧慮之下，沈慧娟她對於到底要不要考大學遲遲下不了決定。

只是沈慧娟猶豫了很久，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去考大學，糾結了幾天還是決定要和家裏人說考大學這件事情。

她也想好了，到時候她就考她們這邊的省城大學，離家裏也不算太遠，她每天上完學回來也能照顧米糕。

原本沈慧娟她以為公公婆婆還有虎子可能會對她考大學這件事情不支持，畢竟考大學之後就能再當老師了，也沒有了工資，而且平日裏照顧米糕的時間也少了，實在算不上是一個顧家的決定。

只是沒想到在她說出這個決定后，公公婆婆不是一般地支持，黃從芬甚至還道：「慧娟你當了這麼些年老師，天天都能碰着課本，可比那些下鄉的知青們有優勢多了，而且聽月月說這會兒恢復高考這件事就京城那邊有消息呢，其它地方的人都還不知道呢，咱們可是能比人家多了不少複習時間的。

這麼一來，你要是去參加高考，肯定能考個高分，那還考咱們省城大學做什麼？這個學校也一般，咱們要考就也考京城那邊的大學，那邊的大學肯定比咱們省城這邊的好，咱就考最好的。」

黃從芬還有黃從雲姊妹倆對於讀書這件事從來都是異常支持的，她們倆正是因為識字，當年才會那麼容易地就被招進工廠得了一份好工作。

而現在沈慧娟和虎子兩個人既然已經結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黃從芬自然也就把這個媳婦當成閨女看了，這會兒沈慧娟要考大學，她是支持地不能再支持了，反正在黃從芬心裏，這書是讀的越多越好的。

至於米糕，她到時候可以幫忙帶着，反正這會兒米糕還正是不記事的時候，不一定非要待在媽媽身邊。

黃從芬這個當婆婆的支持，沈慧娟自己又願意，於是考大學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虎子和蔣順兩個男人自然是都聽各自媳婦的，也不可能反對的。

而程荔月她在知道這件事情后，就決定勸虎子哥也考大學。

虎子哥雖然現在在鋼鐵廠那邊工作地挺好的，可是卻也不會有太大的上升空間了，畢竟虎子本來就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在廠子裏也就只能按部就班的當工人。

可是程荔月知道再過個十幾年到了九十年代，可是有大規模下崗潮的，而且到了那個時候工人的工資也不再高了，廠子效益大多數也都不好了。

誰也不知道鋼鐵廠到時候會是一個什麼情況，是繼續維持下去還是倒閉了。

更何況當工人從來都不是一項輕鬆的事情，尤其虎子還是鋼鐵廠的一線技術工，也是現在年輕，才不覺得累，等再過個十幾年，肯定就會有各種職業病出現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沈慧娟這個媳婦的考上了大學，成了大學生了。

這會兒當工人是鐵飯碗，在大家心目中地位很高，可是再過個十幾年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夫妻倆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普通工人，兩個人之間都距離肯定是會慢慢拉大的，外人嘴裏估計也是少不了閑言碎語，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他們夫妻倆之間感情要是出現了問題怎麼辦？

所以程荔月覺得既然嫂子要考大學，那麼虎子哥也跟着考大學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不管是對他們個人，還是對他們夫妻倆的小家。

而虎子呢，他當然是不大願意和媳婦分開的，尤其是要是媳婦考了京城那邊的大學，那他至少就得和媳婦分開三年了。

可是虎子也說不出讓媳婦不考大學這樣的話，他從來都不是那樣人，也捨不得讓媳婦因為他的原因耽擱了，而且尤其是現在他媽還那麼支持媳婦考大學。

於是就輪到虎子糾結了，他想了想，最後決定也考大學試試了，不管考不考得上，先試試再說，月月不是說這要是真的恢復高考了，第一年卷子不會太難嗎？而且他還能比那些知青多很多複習的時間，那些知青不少都七八年十多年沒碰過書了，他努力努力，應該還是有考上大學的希望的吧？

虎子也願意考大學，這對於黃從芬來說簡直是一件大喜事。以前虎子着實算不得是一個聰明學生，小學初中表現都是中規中矩的，很明顯就可以看出在學習上沒什麼天賦，所以初中畢業后他提出直接進廠工作黃從芬也就沒有反對。

只不過從私心裏來講，當時黃從芬還是更願意讓虎子繼續把高中也讀完了，但沒辦法，虎子他不是那塊料，也對讀高中不感興趣。

而現在虎子他願意考大學，黃從芬那是一百個支持。這要是考不上就算了，就當是嘗試一把，可這要是考上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到時候他們家可就出了三個大學生了，走出去她都覺得面上有光。

至於要是真的考上大學這邊工作就得辭了，接近三年都沒有工資了，這在黃從芬眼裏也不是事，以後等他們上完大學分配了工作，怎麼著都能把錢賺回來的。

再說了，他們家現在存款也不少，幾千塊是有的，養他們夫妻倆三年還是很簡單的事情，更別說聽月月講這上了大學還有補貼呢，一個月最多有十八塊，而就是最少也有十二塊呢，這樣一來就更沒有壓力了。

所以黃從芬直接大手一揮，把帶米糕的任務接了過來，給小兩口創造出了一個舒適的學習環境，全力支持他們考大學。

而黃姥姥還有黃姥爺也對考大學這件事很是支持，還道：「你們要是真的都能考到京城那邊去才好呢，月月不是也在那邊吧？到時候你們三個孩子都成了那邊的大學生，以後咱們把家搬去都行。」

後面是十月宣佈恢復的高考，十二月開始的考試，虎子和慧娟兩個人是六月底就開始複習準備了，比旁人多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

沈慧娟她考上大學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一家人包括還在京城那邊的程荔月都這麼覺得，只是虎子就有些懸了，他畢竟腦子不夠聰明，想要考上是真的難。

可是因為複習得早，而且參加高考的大多數也都是那些上山下鄉的知青，他們很多都是一邊勞作一邊複習，再加上恢復高考的通知太過倉促，只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很多人連書本都集不齊，複習狀況也不比虎子能好到哪去，再加上這是恢復高考的第一屆考試，卷子也簡單，最後還真的叫虎子也考上了。

沈慧娟考的是京城那邊的外國語學校，而虎子就差一些了，但是好歹也算是考到京城去了，除去兩個人學校離得有點遠，再沒有旁的缺點了。

一開始虎子和慧娟兩個人是在京城那邊離兩個人學校都近一點的地方租了個院子住的，沒有住學校宿舍，這樣夫妻倆個人也能天天見面。

至於米糕，她這會兒才八個月，連路都還不會走呢，要是帶過來虎子和沈慧娟他們夫妻倆都要上學也實在沒有精力帶，於是就先留在省城那邊拜託家裏人照顧了。

只是呢，孩子離了爸媽太久到底是不大好的，再加上黃從芬她到了78年也就是今年終於五十歲了，可以辦退休了，當然這也幸虧當年辦戶口的時候年齡報大了一歲，現在退休自然也就早了一年。

於是退休有時間了，她就帶着米糕這個孫女來京城這邊了，這麼一來米糕就能天天見到爸爸媽媽了，而等到寒暑假夫妻倆有時間帶孩子了，她再回省城去，畢竟丈夫還有爸媽都還在那呢。

而蔣順呢，他自然也是想來京城這邊陪媳婦的，只是這個時候的政策是男子六十歲才退休呢，他比黃從芬這個做媳婦還小一歲呢，遠遠沒到退休的時候。

只是他打聽到，他是可以辦病退的，他做司機屬於是特殊工種，可以提前退休的，於是就開始去跑關係辦手續了。

只是年齡到底是個硬傷，他還不到五十呢，再加上他又是老司機了，雖然現在轉為後勤，但是卻又擔任了培訓新人的任務，上面領導並不太願意讓他離開，所以這退休手續就辦的很慢，一直到現在還沒下來。

雖然蔣順退休手續一直沒有跑下來，可是他的想法啟發了黃從雲，她跟程金華兩人商量了一下，她直接去廠里辦了病退了，早了六年退休。

只是這麼一來以後退休金就會少了，但是黃從雲和程金華他們夫妻倆並不在乎這點錢，說實話，靠着那個戒指空間裏面的物資，他們家這十幾年來攢下了不少錢，退休金每個月少幾塊錢完全無所謂。

相比之下還是可以去京城那邊陪閨女更重要了，自從閨女上了大學后，他們就只能寒暑假見到閨女了，平常的時候只能靠着電話聽一聽閨女的聲音。

而現在呢又知道閨女畢業以後是要去總政歌舞團的，對於閨女的前途越來越好他們當然是高興的了，只是這也代表着以後閨女就要留在京城了。

而且比起上大學這三年還有寒暑假可以回家，等畢業以後工作了，可以回家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他們哪裏還能像以前一樣經常見到閨女？

黃從雲和程金華他們夫妻倆從那麼一點好不容易把閨女養大，對於程荔月這個唯一的孩子，那是比任何人都要疼寵，這上大學的時候大半年見不着面也就算了，好歹還放寒暑假，可是等閨女以後工作了，一年就只能見幾面了，這讓他們夫妻倆怎麼熬啊？他們哪裏能忍受那麼久見不到閨女？

但是他們是捨不得跟閨女說讓她回省城來工作的，他們是知道閨女在小提琴上付出的努力了，手上都有繭子了，每天付出的精力一點都不比哪個人少，就是寒暑假放假回家，那也是從來都沒有放鬆過，天天都在練着，現在好不容易靠着努力可以進總政歌舞團了，他們哪裏捨得拖閨女後腿？

所以早在閨女上大二的時候，夫妻倆就已經做好決定了，等到他們退休之後，就都搬到京城那邊去住，這樣不僅可以天天見到，還能照顧閨女呢！

而在知道還能辦病退這個辦法后，黃從雲乾脆就沒等六年以後退休了，直接利索地把手續辦了，然後直奔京城這邊的閨女來了。

她是一個星期之前過來的，暫時住在大姐還有虎子他們那邊，現在是暫時跟大姐睡一個屋子。

就現在這個落腳點還是租的呢，而且她都還在和大姐擠一個房間，自然就不捨得把月月從裴家那邊叫回來一起住了。

只是既然她已經來到京城這邊來了，讓月月一直住在裴家也不好，黃從雲早就盤算買個房子了。

是的，是買個房子，而不是租一個，她跟丈夫已經商量過了，兩人都是這麼決定的。

「黃姨！」裴立戎騎着車是來學校這邊接妹妹的，好不容易今天實驗室那邊不忙，他很早就下班了。

而黃從雲聽到身後的聲音，轉過身來笑着道：「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立戎你來啦。」

「嗯，我來接妹妹回去，黃姨您要不要過來吃飯？嬸嬸她昨天還念叨着您呢。」裴立戎道。

「不了，等下次有時間我再去，時間不早了，你帶着月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黃從雲她是知道裴立戎會經常過來接月月的，這會兒看着手錶上的時間也五點了，就點了點頭讓裴立戎帶着月月回家去了。

「媽，再見！」程荔月坐在自行車後面朝媽媽擺手道。

「那黃姨再見，我帶月月就先走了。」裴立戎他溫聲說道。

把閨女交給裴立戎黃從雲是非常放心的，拜了拜手就看着閨女坐在自行車後面被帶走了，她這個時候才也轉身離開，去了另一個方向。

「看完月月了？跟她說了嗎？」看着黃從雲回來，黃從芬一邊給米糕餵奶粉一邊問道。

「我只跟月月說明天去個地方，沒說去哪，想給她個驚喜。慧娟和虎子回來了嗎？」黃從雲說完看了看屋裏。

黃從芬道：「慧娟回來了，不過正在屋裏頭做功課，今天她學校老師佈置的功課有點多，虎子還沒，他學院遠一點，而且估計今天學校裏頭有事吧。」說完又對黃從雲指着米糕誇道：「米糕也懂事，可能是知道她媽媽忙，再努力做功課呢，這會兒乖乖地喝着奶呢，一點都沒有要去鬧她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