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門庭若市
時間總是在你不經意間流走，又在你不經意間悄悄來臨。轉眼間已到過年了，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尋常百姓家歡天喜地地備着年貨。皇宮內院，緊鑼密鼓地為貴人們張羅着年夜飯。
千機府就她們主僕二人，也沒有什麼過多地要準備，所以還是閑得很。阿寧坐在那裏吃着東西，千帆在練着功。雖然在世人面前彰顯了千機府，可那天的比試到底還是有些投機取巧了點，所以只要得空，她都會不停地練習。
“咚咚咚……”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打斷了她們。
阿寧跑去開門，發現外面站着一堆的丫環太監。為首的說道：“奴婢叫月娘，是宸妃娘娘的掌事丫環，今天特來拜見你家小姐，還請姑娘引見。”
阿寧雖不情願，但也是個有分寸的人，遂引着一堆人去見千帆。
千帆瞧着那位叫月娘的人，看她做事說話都很沉穩，想必是宸妃娘娘的左膀右臂了，應該也就是她與小郁接頭，叫她暗害自己吧。
一堆人在千帆面前站定行禮道：“奴婢們見過千小姐！”
“起來吧！”千帆從容地答道。
月娘指示着她身後的丫環太監拿出一個個盒子在千帆面前打開，裏面全是些珠寶玉器和珍貴藥材，並說道：“千小姐，這是我家娘娘的一點心意，還請小姐不要嫌棄。娘娘還說了驃騎將軍是大丞的功臣，這點皮毛不及分毫，請小姐不要拘束，娘娘還向小姐問好。”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露，說得好像是她該得的，倒叫千帆不好意思拒絕了。“替我謝謝宸妃娘娘，改日得空定親自上門謝過。也請姑娘幫我轉達娘娘，我很好，多謝娘娘挂念。”千帆示意阿寧收下東西。
“小姐的話，奴婢定會轉達給娘娘。娘娘還說了，小姐若是無聊，可以進宮去找娘娘說說女兒家的體己話。”依然是面不改色地道。
“那就多謝娘娘了，到時就怕叨擾娘娘，惹娘娘不快。”
“小姐說得哪裏的話，娘娘歡喜還來不及了，怎會與小姐置氣？”
“那就先替我謝過娘娘了，千帆得空就去看望娘娘。諸位從宮裏來費了好些腳力，辛苦了，且又是除夕，我讓人準備了點小禮還請諸位收下。”阿寧聽到千帆的話馬上去拿了謝禮一一給他們奉上。
眾人又是行禮道謝，月娘說道：“小姐的謝意奴婢定會轉達，這就回去復命，娘娘肯定歡喜得很。小姐保重，奴婢告退。”說完又重重地行了禮，然後領着眾人退出了。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阿寧驚嘆於這兩人一口一句騙死人不償命的話，不由得懷疑這還是她家小姐嗎？忍不住說出心裏的疑惑：“小姐，你明知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你還收下這些東西？”
“正因為她不安好心，我現在還不能明着得罪她，才要與她虛與委蛇。以後這樣的事還多着呢，你且看好了，把這些東西收好吧。”
就在她二人以為可以安靜一下了，之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其他的人送禮。什麼李大人家的夫人啊，曹大人家的老夫人啊，總之都是些聽也沒聽過，見也沒見過的人。之後阿寧又領教了她家小姐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一大堆死人聽了都能復生的奉承話，又對上門前來的人一一打賞了。想必這些望風而來的人都想要探探千機府的底，既然如此，那就一一收下了，正好留着給阿寧當嫁妝，反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總算是送走了這些人，已到了晚上。因為只有兩個人，也就沒有過多的準備年夜飯，想着隨便對付點就行了，卻不成想又來了位不速之客。
南宮澂春風拂面般地走進來，身後跟着上次那個叫靈亦的車夫，手裏還提着一個大食盒，毫不客氣地往裏走。而阿寧那個養不熟的自從上次在城外見了這個三皇子，就像老丈母娘一樣上趕着去討好，恨不得把她家小姐賣了，傻樂傻樂地把人迎進來，氣得千帆直翻白眼還假裝看不到，上次白說那麼多了。
對於這個三皇子千帆也說不出哪裏不好，就覺得他不像表面這樣，應該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對於還摸不準的人她的想法就是遠離。
“真是稀客啊，三皇子居然能大駕光臨。”千帆高聲地嘲弄道。
“宮裏的宴席索然無味，不如與佳人對飲，方才不負此良宵啊。”南宮澂還是一貫的風流口吻說道。
“哎呀，小姐，這人都來了，咱也不好無禮吧，再說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就是要熱熱鬧鬧的才好。三皇子，莫見怪，您請坐。”阿寧狗腿似的把三皇子帶到千帆旁邊坐好。
“靈亦，布菜。”三皇子對那個叫靈亦的車夫吩咐道。
只見靈亦手法靈活地從食盒裏拿出一道道菜，每拿出一道，南宮澂都要念出菜名。
“美人芙蓉向陽開！”
“鴛鴦齊飛上九霄！”
“心有靈犀排萬難！”
“身披彩鳳還今朝！”
…………
千帆在一旁聽得直翻白眼，分明就是很平常的菜，根本不是這些個菜名。算了，懶得與他計較，反正與他的厚臉皮是比不了的，來都來了，那就吃吧，於是叫上阿寧和靈亦四個人一起吃。
或許從沒有這麼安寧過，這一頓飯四人是吃得相當的開心。飯後還沒來得及消消食，阿寧那個養不熟的就拉着靈亦問東問西，而且問得都是關於三皇子的事。比如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喜歡……
千帆在一旁都聽不下去了，直接說道：“千寧，你再廢話，我就把你發賣了出去。”嚇得阿寧趕緊拉着靈亦跑了。
除夕夜怎能少了熱鬧，城裏的百姓陸續放起了煙花，絢麗的煙花點亮了寂冷的黑夜。千帆還記得上一次看煙花還是多年前了，那時每到節慶日都會和父親母親一起看煙花，父親和母親相擁着，她和阿寧兩個在那鬧啊、跳啊，那時的煙花真真是美！
“玉梅雪柳千家鬧，火樹銀花十里開！卻不知曲終人散終有時，煙花盡頭嘆流年吶！人們總是在物華星美時想念最該想念的人，嘆息不該嘆息的事！”南宮澂低低地嘆息打斷了千帆的回憶。
聽到他的話，千帆有一瞬間怔住了，想來他的偽裝也是為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京城活下去。她不也一樣嗎，與那些送禮的人虛情假意地周旋。是啊，人們總是在最熱鬧開心的時候放着最美的煙花，然後等榮華逝后再感嘆那些個本該陪你賞芳華卻又不在的人，又或是比天高的志向最終不過是催生白髮。
“父親曾說虎落平陽、蛟龍淺困都是人生常態，但任何時候別忘了虎嘯山林、蛟龍騰飛之志。”千帆道。
“曾經也有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你猜是誰？”南宮澂看向她道。
“哦，還會有人跟父親說一樣的話，這倒有意思。”
“說不定，說這話的人是同一個人，也猶未可知。”南宮澂意有所指地看向千帆。
這人啊，給他點光他就燦爛。父親過世五年了，那時他還是半大孩子，還是個養在後宮不受寵的皇子，又怎會和父親有交集。
“我說你這人啊，一上來就攀親帶故的，臉皮真厚得可以啊。”
“我是說可能，沒說一定。那你不好奇那個人是誰？”南宮澂再次認真地看向她。
“不好奇，這天底下說同樣話的人多了去了。”
“也對，說不定是我瞎說的。”
還就真的不是他瞎說的。那時的皇帝南宮峻剛繼位不久，除了國事就是對皇后比較上心了。他的母妃無權無勢又不受寵，連帶着他這個皇子也跟着受冷眼。后宮裏那麼多想邀寵的妃子皇子們，哪個不是絞盡腦汁地打壓他人，在受了欺負后他經常一個人偷俞地躲起來發泄一下，有一次，又被欺負了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裏打着樹葉，沒注意到有人來了，等他發泄完才發現，後來那人跟他說了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之後就跟着他學了幾招。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亦師亦父的人，這個最溫暖的人，也是第一個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三皇子的人——千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