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鳴驚人(一)
千帆慢慢地走到書桌前站定,上面一張大大的宣紙鋪開來,雖然有很多的灰塵,可仍然不影響它上面的字,那上面遒勁堅韌地寫着“仁勇”兩個大字。
這是父親寫的。還記得那天父親帶她來到密室,跟她講了這些書和珠寶,之後就教她寫這兩個字,那時她還小,總也寫不上力,於是父親就做示範寫下了這兩個字並且說道:“躬行踐履者為仁,克己復禮者為仁;知羞恥心者為勇,知其困惑者為勇,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千家的子孫推崇仁勇二字。”還堅定又驕傲地說道:“千帆,你是我千家這代唯一的子孫,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並做好。”
往事歷歷在目,彷彿父親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對她說著之前說過的話,面容是那樣的慈祥,語氣是那樣的驕傲。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有抓住,淚眼模糊。父親,我讓您失望了,我浪費了五年,讓千機府蒙羞了五年,我如何擔得起您的驕傲呢?我又要怎麼做才能不辜負您?千帆知道再多的疑問都是徒勞,問一千遍不如行動一遍。現在她醒了,她回來了,千機府的輝煌也會回來的。父親,放心吧!以後,無論多困難,我只知道,我要一路向前,我的身上有父親母親的期盼,有千機府的輝煌,甚至是千家軍。
千家軍乃是千帆祖父千驍一手創立的。當時的大丞國內亂已久,又有寧國和濟國虎視眈眈。當時的老皇帝有心無力,看到大好山河破敗不由得老淚縱橫。而那時的千驍和還是皇子的先帝都是心有抱負的青年,為了改變垂敗的朝廷,披肝瀝膽地建了這麼一支軍隊,取名‘千家軍’,之後千驍逐步將這支隊伍擴大,驅外敵、平內亂、肅朝綱、清社稷。老皇帝看先帝有乾坤之力就將皇位傳與了先帝。
解決了最基本的生存問題,接下來千帆就進入了沒日沒夜地練功當中。身為將門之女,她從小天資聰穎,三歲扎馬步,五歲就騎馬射箭,八歲已熟絡各種刀劍武藝,十歲熟讀兵法,到了十二歲,也就是她的父親出征出事時的那個年紀,她已然是個小將軍了。只不過千勇出事後,她也傻了五年,這五年不曾練功,她想把這五年補起來,丟掉的光陰拾起來。之所以這麼拚命是為了十一月的‘青藍會’。
所謂的‘青藍會’顧名思義:青出於藍而甚於藍的英雄盛會。也就是京城裏那些個王孫公子們一起比試武藝,然後選出幾名優先者,意為朝廷培養棟樑之材,彰顯出大丞後生可畏,長江後浪推前浪。大丞國風開放,女子不僅僅拘於後院,只要你有本事,也可以參加,當初千帆的母親孟瀟也是從一位俠女成為女將軍。而且‘青藍會’每五年開一次,錯過這次又要等很久。所以千帆拚命練功就想通過‘青藍會’告訴世人,她千帆回來了,千機府後繼有人了。
整個京城都在為‘青藍會’而忙碌,那些個皇子皇孫世家公子都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麼在會上拔得頭籌,好贏得皇帝陛下的青睞,成為寵兒。千帆在避開小郁的同時也在不停地練習,而阿寧則是好好照料她家小姐的起居。
經過半年的緊張籌備,終於迎來了盛大的‘青藍會’。
這天老天爺也給了個賞賜,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暖暖的,驅走了冬日的寒冷。千帆穿着一身黑色的勁裝和阿寧一前一後地去往京郊……
“小姐,我們就這樣去?怎麼進去?”阿寧擔憂地問道。
“到那裏,我想辦法混進去,你在外面等我,你不會武功太危險了。”
“那怎麼行,我不能離開小姐,萬一……”阿寧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就被千帆打住了:“沒有萬一,我很清楚我做的事,放心好了。”雖然擔憂,也只好接受小姐的安排了。
不愧是最受萬眾矚目的盛會,校場外早已人聲鼎沸,喧鬧非凡,各家的馬車、僕從、丫環已排到幾里開外了。小廝婢女們一個個地伸長脖子望着主子們意氣風發地向校場走去。校場內大丞的旗幟肆意飛揚,耀眼奪目,戰鼓喧天,站崗的士兵精神抖擻地立定,神情莊嚴肅穆。還有些身份尊貴的皇子皇孫,王公大臣的公子們也有序地坐着馬車進去。
“小姐,你什麼時候進去?”主僕二人擠在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阿寧問道。
“不急,先讓他們爭個高低,我只需到最後一刻出現就行了,”千帆手勢一指,指着最後面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說道,“你看,那輛車,要麼和我一樣等待時機,要麼壓根沒放在眼裏。我只要潛伏在車底下,就可以跟着進了。”說完之後交待了阿寧一些事情就向著馬車走去……
南宮澂(g二聲)正坐在車裏閉目養神,對於這什麼狗屁盛會,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犯不着去爭那些虛名,惹來禍事。神思正遊離天外,突然“咯噔”一聲,雖然很微弱的一聲,仍感覺到有人潛入馬車底下,馬上收斂聲息,側耳細聽。可聽了好一陣,仍不見響動,看來是不想現身了。那可不行,到了我這裏還想全身而退,眼裏閃過一絲殺意,面上卻還是一片溫和。
“仁兄,既然來了,何必藏身車底,豈不委屈了閣下?”南宮澂戲弄地說道。
雖說千帆的功力不算佼佼者,但也算有大成,這麼小心的情況下還能被發現,看來遇到難纏的了,主人都開口了,也沒必要再藏了。
“閣下真是好耳力,那就叨擾了。”千帆翻身進了馬車。
本以為是什麼刺客殺手之類的狂徒,卻沒想到是名女子。稍稍收斂了些許殺意打量着進入馬車的女子,蒼白的臉頰,秀挺的鼻子,狹長的雙眼讓人一眼就看出她的狡黠和靈動,彷彿能把人看穿,看得南宮澂的心為之一顫。
“卿本佳人,奈何做小人行徑,藏頭露尾。”南宮澂調侃道。
在馬車坐定的千帆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天庭寬闊、眉入青鬃、目如朗星,硬朗的面部輪廓再配上那寡淡無情的薄唇,加上剛剛覺察到的殺意,怎麼看都不像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溫遜君子樣。
“仁兄,想必是去校場內的,小女子不才,借用下貴人的身份進去,不知,可否有這個榮幸?”既然人家都發現了,乾脆表明來意,免得讓人無端地猜測。看這人一身的貴氣,表面上是謙遜溫和的君子,一襲白衣顯得彬彬有禮,但千帆敢肯定這人絕不簡單,不如直接點,好讓人放下戒心。
南宮澂沒想到此女子會如此直白,想必也是去會上參加比試的人,只不過為何不是徑直進去,反而要偷偷地進去?心中雖疑惑,但也沒表現出來,哈哈大笑:“有何不可,佳人作陪,是在下的榮幸,甚好甚好!”
“佳人如此着裝,想必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在下可期待你的風采哦。”南宮澂繼續道。
“談不上,不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三腳貓罷了。倒是閣下,一副輕鬆樣,看來這盛會入不了公子的眼吶?”千帆試探着問出。
“哪裏,在下閑人一個,以詩入酒,美人在側,豈不樂哉?”
兩人你來我往地試探着對方,誰也沒有試探出來,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不語。都是皇城下長大的人,自然知道有些話不可為外人道也,兩個剛認識的人,既然知道各自的目的了也就沒有再深聊下去的必要了。馬車井然有序地前進着,很快就只剩下他們這一輛了。
“公子!”車夫朝里喊了一聲,示意主人發話該怎麼做。
“無礙,靈亦,進去。”南宮澂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