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住
雲今幼時常常來雲府玩，雖然兩歲多才遭遇大難，可是幼時的記憶她記得很清楚。
十九年過去了，雲府的變化並不大，要說唯一的變化就是那塊金漆墨匾。
門口是兩座石做的白獅，分別立在兩側，威武非常，叫人彷彿一眼便望見那邊疆的將軍戰馬。白獅中間是一條青石台階，延延向上，正對雲府的大門。
正紅朱漆大門頂上端懸着墨色匾額，用金漆龍飛鳳舞地題着“雲府”這兩個大字。據說此牌匾是聖上親手所題，由此可見聖上對雲家的喜愛。金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額外耀眼。
呵，喜愛么？
她踏上青石台階，一步一步往上走，這時門開了，是有人正好出門。
來人是個俊朗的公子，一襲墨色長袍，腰間玉帶上掛着一枚翠色玉佩，格外顯眼，隨着他大步往前的動作搖擺來去。
他看到雲今時腳步停住，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收回目光，回過神來。
“你是雲今吧。”
雲今微微頷首。
噠噠噠噠……
小廝牽着雲府的馬車過來了，停在官道上。
雲巍朝她點頭示禮一下便大步流星地往馬車那走去，經過她身邊時，帶過了一陣勁風，摻着淡淡的香味，她辯不出是什麼味道，但是聞着頭腦會清醒很多。
馬車剛走，府里便很快有人出來迎接，老管家沖當首位，身後領着兩個梳着雙丫髻穿着翠綠衣裳的丫鬟。
“小姐請跟我來。”管家側着身子向府內做了個手勢語氣恭敬道。
管家在前頭引路，雲今和雲皚跟在後頭，兩個丫鬟在最後。
一進門入眼的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鋪成一條甬路，雲家是將門，府里的陳設都是簡單威嚴的，沒有多餘的花哨卻也能感覺到雍容大度。
雲家代代為將，只是到了雲巍這一代便不再是將軍府了。雲巍今年二十有五，是胤國廷尉，掌司法審判，匯總全國斷獄數，主管詔獄和修訂律令有關事宜。
管家一路無話，倒是兩個丫鬟在後面竊竊私語，雲今耳朵動了動，雖然她不想偷聽，可是習武之人的聽力向來要比常人好上幾倍。
雲今面上依舊是淡淡的表情，她裝作沒聽見，否則這兩小姑娘不得羞紅了臉。
內容大致是，那個稍微活潑的丫鬟在跟稍微文靜的丫鬟說。
“那個就是小姐嗎？長的可真美啊。”
文靜丫鬟有些靦腆，“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般美麗的女子。”
活潑丫鬟又繼續與她耳語：“你看看小姐身後的那個男子，長的也真是俊啊，像咱這種小人物，整日呆在府里，哪裏能見着這麼英俊的郎兒啊！”
“家主難道就不俊嗎，你還天天都看着呢。”
“那哪能一樣，家主向來不近女色，我這種小嘍啰哪有機會。但這男子就不一樣了，你看看他那冷酷的表情，一定有一顆冰冷的心，那可不正需要我這顆火辣辣的心來溫暖嘛。”
“怎麼天還沒黑，你就做起夢來了？”文靜丫鬟一盆涼水澆了下來。
活潑丫鬟不服氣，“你看着吧，他遲早是我的。”
雲今下意識看看身旁的人，一襲黑衣把皮膚襯的白皙，但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死板。面無表情，好像不曾聽到丫鬟們的私語。
走過一條條游廊，經過一座座假山、花園，穿過一條條甬道。
管家帶着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院，院子周圍是築起的柵欄，院內有一間裝潢精緻的大屋子，門口種着一棵巨大的桃花樹，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風吹一吹，便又會落下幾瓣，美極了。
樹下有一張大理石打造的圓桌，石桌周圍分別散佈着四張矮小的石凳，上面也落着桃花瓣。
管家止步門口，回過身看她，“小姐，這便是您的院子，可還滿意？”
雲今頷首。
管家又招呼着後頭的兩個丫鬟，“你們倆過來！”
丫鬟趕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對她行禮，“拜見小姐。”
管家手勢伸向她們，介紹着：“小姐，這是春秋，這是冬夏，以後她們倆就是你的貼身丫鬟了。”
雲今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掃了一下，點頭道：“好。”
文靜的是春秋，活潑的是冬夏。芳齡十八左右。
管家又囑咐道：“小姐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如若無他事，老奴就先下去了。”
雲今想了想，開口：“我該怎麼稱呼您？”
管家咧嘴一笑，眼尾的皺眉又多了幾條，他道：“叫我魏叔便可。”
“好，魏叔。”雲今難得一見的笑了，溫柔似風。
不知為何，這個魏叔她好像記得一點，小時候魏叔抱過她，那張臉模糊不清，可名字她記得很清楚。
魏管家看着她一時出了神，喃喃道：“像，真像啊。”
“像什麼？”雲今有些疑惑。
魏管家收回了目光，彷彿在神思，語氣也柔軟了些許：“你長的很像你娘。”
雲今一愣，這話她也聽她師父說過，也許是真的很像吧。
管家走了，那兩個丫鬟又開始仔細觀察着她的臉，回憶了一下曾在府里見到的雲夫人畫像，覺得小姐長的和夫人並不像啊。
夫人雖好看，但和眼前這個盛世美人絕搭不上邊。
一定是執畫筆的人沒把夫人的美畫出來。
雲今邁出步子往院內走去，桃花香濃烈綿長，被風送入鼻間，讓人神態不禁放鬆下來。
屋子的大門從裏面打開，一身黑裳的女人走了出來，長相清秀，衣服款式和雲皚差不多，是雲天閣弟子的裝扮。女人見到雲今時黯淡的眼裏忽然就有了光，她快步走來。
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恭敬道：“參見少閣主。”
“快起來吧，在這裏沒有少閣主，只有雲府千金，你和她們一樣叫我小姐就好。”
“是！”宛青起身。
冬夏忍不住開口道：“小姐，為何她要叫你少閣主啊，少閣主是什麼？”
“是我在江湖門派里的一個身份。”雲今淡淡開口。
“哦哦，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那……”
“冬夏……”春秋拉着這個像雀兒鬧騰般的人，忍不住小聲喚道。
冬夏怎麼就看不出這新主子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嗎，這般聒噪想必是不喜的。
“我要沐浴，去準備一下。”雲今有些疲倦。
“是，小姐。”兩個丫鬟異口同聲。
眼尖的冬夏一眼便瞥到小姐衣角上的污漬，“小姐，你衣服怎麼髒了這麼大一塊啊，又是泥又是——”
又是什麼她後面可不敢說了，那暗紅暗紅的污漬像極了幹了很久的血液，仔細一看會發現袖子下也有一點，腰上還佩着一把長劍，隔着劍鞘彷彿也能看到寒光，隨時會取人性命一樣。
尤其是對上小姐冰冷的眸子，她忽然覺得後頸一涼，小姐該、該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吧，聽說江湖血雨腥風的，這怕不是殺了人的血。
冬夏瞬間覺得自己這條小命憂憂。
一想到這趕緊拉着春秋進了小姐閨房，忙裏忙外的在隔間準備沐浴的熱水。不表現好點萬一小姐一個不高興殺了她泄憤可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