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身份
“只是一具沒用的屍體罷了,你苦心尋找有何意義,倒不如我送你一同下去,你們倆再好好聊聊!”
月千齡的拳幾乎快要捏碎了,眼中逐漸冒出陰冷,出手向她逼近,楚棄歡眼神堅毅,果決的回應着,沒有半分猶豫。
客棧內恢復了安靜,屍體也被上竹宮的弟子給快速處理了,封元安捂着口鼻聽門外的爭吵,忽感這女孩聲音略有耳熟,好奇不已的他扒着門縫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乘風則靠在牆邊揉着發脹的頭,內心焦躁起來,心想着這場鬧劇多久能收尾,一邊說著:“這暗衛怎麼還不來啊!”
月千齡和月千雲不走,這事就沒完,上官映月一時也沒辦法找到幫手,只能抱着孩子來回安撫的踱步,剩下的只能看門外那姑娘了。
沒一會,外面就響起了打鬥之聲,楚棄歡先手出招,雖劍久未練,但她卯足了勁想贏,依舊是十分的凌厲狠辣,緋色的劍光刺痛着眼,儘管她的劍術已經是出極的精妙,可赤手空拳的月千齡身法飄逸難尋,劍尖也僅限霹離到她胸口處三寸的距離上,僅此而已,無論再怎麼進攻,這距離始終無法縮減絲毫。
眼見着她優勢盡失,一套招式下來打不出什麼花樣了,月千齡抓住機會便揚起拳便發起了進攻,拳風在耳邊擦邊而過,閃躲的速度比拳頭越來越慢。
誰都看得出來二人之中的懸殊,楚棄歡根本毫無勝負可分,然而下一秒,她像是開竅了似的突然改變了招式,側身滑開一步,“噌”的一聲,短劍順勢入鞘,一旁月千齡連招未斷向她襲來,只見楚棄歡身形宛若游魚一般巧妙的避開,又接着使出一雙柔若無骨的掌法竟輕鬆化解掉了月千齡的硬招,幾招下來打的不相上下。
“佛花柳葉手?!”
兩人對視間,月千齡見她換招臉色瞬間變得陰雲布雨,暴怒而起。
這是上竹宮最上乘武功之一,也是最難練就的,原因就是它的心法會與自身內功發生衝突,須內功不強之人方可練成,就連月千齡和月千雲也只能掌握一些皮毛。
“你敢偷學起了這武功!”
上竹宮的功夫不是所有都可以練的,若是被發現偷學其他秘密武功,便一朝被廢,十幾年來的努力功虧一簣,下場不亞於想離開上竹宮的人。
楚棄歡本來一直是當一個安分守己又聽話的徒弟,卻在長大后親眼見到體內毒素髮作的結局時開始對二位宮主的這種做法產生了懷疑,這樣真的是為她們好嗎?還是說…她們不過都是被馴化成聽話的孩子為她們所用…
所以為了防止有一天這樣的情況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有一段時間借故養傷期間,趁兩人閉關修練,便溜進了月千齡的書房,翻閱着未曾見過的武功秘籍令她大開眼界,擔心被發現,便每日進來默背一些下來,如此反覆,雖未能練就起來,但至少掌握其精髓。
“這麼多年以來,我夜夜勤加練習,到了十五歲那年才領悟到心法這層,若不是體內的毒正耗費掉我的內力,恐怕今日還使不出來這招,你若真廢了我武功,不費吹灰之力我就能夠達成它的最高境界!”
拂花柳葉手變化莫測,每招亦虛亦實,虛招誘敵深入,待臨陣時,虛可變為實,導致它難尋破綻,不好拆招。
“你這心思倒比其他師姐妹要機靈些,那要看今天你有沒有這個命!”
怪不得月千齡會如此生氣,這招秘籍是她從高原帶來的,千辛萬苦將其帶出來,自己還沒練會,楚棄歡卻偏偏那麼多書就選中了這本!
但由於楚棄歡內力並未被身上的毒散完,十幾招后開始心有餘而力不足,月千齡很快又佔了上風,交手中出的招一次比一次狠,最終楚棄歡凌空一躍時半腰被她一指封住關元穴,並回身毫不留情的一腳踹中了小腹上,悶哼一聲,便滾落在地。
“可惜了一身練武的料子。”收手后的月千齡上挑起眉尾,神色恢復如常,以勝利的姿態將她的手踩在腳底蹂躪着,向一旁弟子伸出手,沖她冷眼道:“拿劍來!你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今天我非挑了你這身上的硬筋不可!再將你帶回上竹宮讓你眾師姐妹看看你是如何被千刀萬剮的!”
“快住手!”
說話的同一時間內,一大波官兵毫無預兆的闖了進來,將這小小的地方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當地府官氣喘吁吁的進來后衝著月千齡大喝一聲,並趕緊命人把看熱鬧的都遣走,肉眼可見的清理完畢后這才彎着腰諂媚的將封奕安請了出來。
“王爺您請。”
轉身後臉色突變,展現出官威問道:“你們何故再此聚眾滋事!不是發了告示說過不允許門派之間私自鬧事嘛!”
月千雲見情勢不對,怕自己師姐與官府言語不合,徒惹事端,忙推着她說道:“師姐!今日下山太久了,我們該回去了!”
“站住。”
封奕安冷峻的臉龐上雙眉微簇,抿着薄唇,臉色緊繃,一個翻身從馬背上下來沉聲說道,銳利的洞察力將面前的兩個人打量了透,隻身站在眾人之間形成一種無言的壓迫感,這一聲如同命令一般,暗衛們迅速將月千齡和月千雲攔住,其餘的衝進客棧繳下了其餘上竹宮弟子的兵器,畢恭畢敬的迎接封元安。
“你們重傷本王王妃,就想一走了之嗎?”
一聽到皇兄的聲音后封元安心終於落下了,以為他在呼喊自己,又委屈又激動的大聲回應道:“皇兄!你終於來了!我可立了大功了!”
撒歡的帶着還有傷的乘風昂首闊步、大搖大擺的就走了出去,封元安正想着該如何告訴皇兄他們一路來的艱辛,卻在剛踏出第一步時看見皇兄向他側旁那人身邊停下的一幕傻愣住了。
捂着下腹趴倒地的楚棄歡嘴裏還有血不斷流出來,渾身劇痛的發抖,抬眼看見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封奕安,眼眶再也忍不住濕潤起來,心裏不由生一種莫名的安心,強忍着痛朝他扯出一抹笑意,卻有更多的血從口中湧出,額間大顆汗珠滴落。
封元安如同五雷轟頂一樣張着嘴,一個勁擰自己大腿肉,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不清醒的頭說:“楚、楚楚楚!”
此情此景,乘風也不禁身軀一怔,見這場面,難道剛才站出來交手的是王妃?!腦海里開始飛速的閃過見到她的畫面,這不正是印證了自己第一次的想法,她果然不簡單,看樣子不僅不是個空有其表的村姑,而且是這門派武藝高強的弟子!這兩個師父都如此傲狠,也不知道她來王府的目的是什麼。
封奕安上來三兩下替她解了穴道,這才止住了血,他們也算共同經歷了幾次的生死之交,怎會眼睜睜看她命喪他手,本來臨時的決定回京,路上連一刻都沒有歇過,心裏奇妙的生出想要見到她的期待,而當一回來聽到楚棄歡逃走時心都空了半拍,這才從招珏嘴裏知道她從自己走後時發生在身上的種種,手都攥緊了,來的一路心裏都還在擔心她會去哪裏,直到見她在這裏被傷成這樣,這一時間想要質問她的話也已經化為灰燼。
他跪在地上把楚棄歡擁入懷裏,下頜輕輕靠在楚棄歡頭上,隱忍着自己失而復得的喜悅,低垂着眼眸看她,一向深邃莫測的眼裏微噙着一絲光華,眸中難掩的心疼。
“王、王爺…”解穴后,楚棄歡才得以大口喘氣,心中還牽挂着孩子,下意識的反手抓住他的衣袖,眼神飄向客棧內,艱難說道:“孩子…是我、師姐的…救他…”
“你放心,有本王在。”
封奕安一口應下並柔聲安慰她道:“處理完這件事,我們就回去。”
抱着她都感覺到瘦了不少,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明明大婚那日臉頰還顯得肉肉的,就連王府的侍女都養的白白胖胖,她小小年紀承受了這麼多事,這才幾天不見就消瘦不堪。
隨之,眼中的寒意漸漸泛了上來。
“來人,將兩人押入地牢,聽候發落!”
暗衛們將她們團團圍住,月千齡依舊筆直的站着,氣勢半分不減,只半伸着手將身後的月千雲稍護着,這些人的內力不弱,想要走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這樣月千齡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過楚棄歡和那孩子,表面鎮靜的她心中還憋着一口氣,冷眼看着她幽幽說道:“差點忘了,一個殺手搖身一變成了南巍尊貴的王妃,還有王爺相護,命倒是比你那倒霉師姐好多了,可惜….那又如何?有命得到可無命享受。”
“哈哈—哈哈哈。”聽到這番話,封奕安懷裏的她揚起全是血跡的嘴角低頭抽笑了起來,頭髮鬆散擋住了半張臉,眼淚一顆顆滴落,笑聲中滿是恨意悲憤,對她的話搖了搖頭否認說道:“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榮華富貴皆是過眼雲煙,只恨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我親手殺掉那些害死師姐的人而已!”
她六歲入上竹宮習武,十二歲第一次殺人,隨後四年時間,憑着超群出眾的武功和殺人巧計越來越多的人找上門來,不惜千金萬銀請她辦事,可誰又知道,有多少次自己在死亡邊緣徘徊,錢財或生死自她出來之後都看淡了。
“你們一群小乞兒異父異母的,陸翎究竟對你做了些什麼?讓你對她產生了這麼深的感情,我養你們十多年,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月千齡始終不能理解,自己也算盡心儘力的養護着這群女孩從小長大,而陸十四就因為目睹了陸翎的死,便不要命的逃出來,現在竟生出來這麼大的仇恨來,晃眼間,她方才的眼神跟小時候如出一轍,只不過,小時候那股堅韌的眼神已經蕩然無存,取代的是仇視的目光,心有些微寒。
“我一直視她為親姐姐,也心懷感恩二位宮主的養育,十幾年來我從未有過質疑,可是…到最後…你們居然能夠狠下心為了所謂的規矩而殺了師姐,殺了她丈夫,現在,連她唯一的孩子都不放過,我怎能不恨你?是你將這份信任摧毀的一絲不剩!”
“月千齡,你自以為朝我們身上下了毒,便可以掌控所有人,可實際上呢,並非真心的大有人在,她們不過是忌憚你想走走不掉罷了,也全是因你獨霸專橫一手造成的結果!怨不得旁人!”
此刻的楚棄歡身心俱疲,心如死灰,輕飄飄的幾句話,卻失望透頂。
曾經的上竹宮是她的救贖之地,如今…已演變成想要逃離之所,此前的世界中,她為了活着而活着,每每看見的天空都是無盡的暗色…直至現在醒悟過來,要為自己而活,哪怕…是因為仇恨支撐着最後一絲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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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延期,有一絲絲開心,繼續工作淦文!雖然真的很慢很慢,這周目標,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