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畫舫
男人的心裏咯噔一聲,通敵賣國?
不至於吧,三個月前,荊州失守,他按照嬤嬤的吩咐,將密匣子中的掛軸偷了過去,也沒細想,嬤嬤這人性情古怪,最是不喜別人質疑她的吩咐。
他也沒看,直接跑到了荊州總督的書房將掛軸偷走了,這,怕不是……
越想着,他越有些細思極恐,他知道嬤嬤膽大,但也沒想過如此膽大包天,敢偷情報……哦,不!嬤嬤又沒有偷掛軸,一不做二不休的是他,偷掛軸的也是他,說不定……
他的心裏咯噔一聲,他已經躺在了天一閣的必殺名單中?
思及此處,他面容大駭,微微抬眼,看到女子充斥着危險的杏瞳,心裏咯噔一聲,這事兒怕是已經人盡皆知了,如今再解釋,怕是已經顯得蒼白無力了。
他定了定心,正了正神色,卻對此事閉口不提,同她打着啞謎,鎮定自若的笑了起來,“能同小姐合作,小人樂意之至。”
他的笑容引起了沈聽筠的一陣嫌惡,手中的匕首快准狠的將他的脖子一抹,血腥味瀰漫著整個房間。
屍體咣的一聲被扔到了地毯上,沈聽筠將手中的匕首擦拭乾凈,藏於袖中,又換上了一副溫婉和順的笑意。
她嘴角噙着笑意,適才踏出門檻,抬眼便看到嬤嬤帶了一幫五大三粗的糙漢來,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冷的笑了,“荊州總督的獨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都敢殺人了!來人,把她給我帶走!”
她眼裏是赤裸裸的威脅,陰狠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好像在說‘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我要了你的命。’
看着黑娃娃的一片人,沈聽筠衣袖中只有一把匕首,她心裏咯噔一聲,粗獷的大漢圍成一圈兒,將她逼到逼仄的空間裏,潑墨的濃夜裏,沈聽筠右手握成拳狀,嘴裏不停地默念,
“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砰——”
刺耳的聲音打破了長夜的空靈,她將最右側的大漢刺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出重圍,沈聽筠眼下拔腿就跑,嬤嬤厲聲道,“看什麼!還不快給我追!這死丫頭片子沒了,你們就等着貼錢吧!”
嬤嬤看着一溜煙跑沒影的沈聽筠就是上氣不接下氣,肥頭大耳的糙漢不敢耽擱時間,無奈她身體靈活,早就跑沒影了,只能慢慢尋找了。
沈聽筠任由冷風吹打着她的面龐,灌進衣袖,只能一股勁兒的跑,壓着所有的心力向前跑。
只要跑到了清源閣,聽聞燕京城的太子殿下近日會來此,今日殊途,全在此一搏了。
她不敢停下腳步,身下卻一個趔趄,摔了個四仰八叉的,她聽着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清晰,直接撲倒了秦淮河上,縱身一躍,任憑寒冷的冰水浸透衣衫,沈聽筠不斷用手划水,卻落入了金碧輝煌的畫舫中,畫舫上的女子若神仙妃子,對身旁的郎君淺淺一笑,兩人談笑風生起來。
“殿下…殿下殿下救我一命!我是荊州總督孤女,求殿下救我一命!”
她眼下走投無路,只能盼望着這位君子端方的太子殿下能救她一命。
清脆的嗓音讓郎君拿起茶盞的動作微微一頓,聲音清醇如酒,“上來吧。”
殿下身側的女子含笑退了出來,沈聽筠被幾個小廝從秦淮河中吊了起來,面色狼狽的上了美輪美奐的畫舫。
女子含笑問她,“姑娘可是遇難了?”
沈聽筠看着眼前的美人拉着她走進了畫舫深處,七拐八彎的,兩人才進了一間靜室。
給她換好了衣裳,女子輕呼一聲,遂打趣笑着,“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適才如此狼狽的小姑娘,如今看來,真是顧盼生輝,冰肌玉骨的美人,若是日後長開了,不知道有多少媒人踏破門檻呢。”
真是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
沈聽筠有些手足無措的盯着身上的品竹色蘇綉月華錦衫,她有些駭然,就算是在荊州,也斷然沒有穿過這樣的衣裳,金線繡的仙鶴大片的飛舞着,她微微抬眼,同她搭話的正是金陵城年少成名的織沅姑娘,出身蘭陵蕭氏,卻做了當今太子殿下的侍墨丫頭,金陵城中無人不得稱一句織沅姑娘。
“臣女見過織沅姑娘。”
蕭氏織沅,才情雙絕。
織沅含笑虛扶了她一把,嘴角噙着笑意,溫婉開口,“蘭陵蕭氏的光景已經過去了,眼下不過是織沅而已,你喚我織沅便可。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織沅,今日是殿下救了我?”
織沅站起身來,還沒回話,畫舫外驚叫的聲音竟一陣高過一陣,秦淮河上的尖叫聲竟刺耳的傳了過來,“沈家丫頭丟了!給我找!”
火光燃起,織沅蹙起秀眉,打開靜室的後窗,澤目深深,眉眼閃過冷意,冷笑一聲,“哪家的小廝,好大的膽子!竟然不知今日殿下到訪,竟敢如此鬧事!”
“姐姐,姐姐姐姐……我怕。”
沈聽筠怯弱着聲音,連同着整個身子都在發顫,想來是怕極了。
織沅回過神來,低聲詢問,“這可是害你之人?”
“我本是荊州總督的孤女,可是卻有此惡仆,居然要將我嫁給王員外的公子做妾,我也是走投無路了……”
她說著,沁出的淚珠要落不落的,好一副神仙落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