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烈火國度,火燒雲的天空早已為居民所習慣。首都安盧克斯市位於領土的東南部內陸,是烈火國度內人口量最大的城市。最近祭祀節日臨近,熱鬧的街市上是各種雜耍表演和貨物小攤,嘈雜的吆喝聲充斥着街道,比平時擁擠了一倍。薩姆隨着人群緩慢走動,這條街市位於首都南區,貨色豐富,品種多樣,包攬了眾多類別,是安盧克斯市最大最全的集市場。薩姆在這座繁榮的城市居住了近十年,眼前熙熙攘攘的景象他已經習以為常。他和所有人一樣,在路邊的各種當鋪中搜尋自己想採購的商品。
他幾乎不會結交太多朋友,即使有也不深。威盧赫多欽佩他的實力,但也是僅此而已,他從不自討無趣。但佳節之日,豐收之後,他還是想買點什麼來紀念往事。
梅瑟斯是他剛來到這城市定居下來,在街上遇到的流浪狗,薩姆見它無家可歸,便收留了它,以至後來成為他得力的狩獵助手。十年的情感轉眼成空,不再一如既往。有時候,能遇到一條稱心的狗,也算是一種緣分。他還記得那天自己說要給梅瑟斯帶個伴,他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
其實街上也有賣獵犬的,但是放眼望去,一個個都是兇猛之相,衝著來往的人群在籠子裏“耀武揚威”。梅瑟斯明顯比它們聰明地多,它很通人性,總是知道薩姆在想什麼,很溫順,又很勇猛,最重要的是,它不需要項圈。
思忖着,嚷擠的人群逐漸有秩序地往兩邊站開,勉強地在街道的中間讓出一條小路。一隊士兵護送着一群犯人,約有五六個,略微沉重的鐵鏈拖慢了他們的步伐,他們慢慢地拖拽着身體經過,在人們冷漠而略帶警惕的眼神下走向西南方向的彼得堡地牢,在那裏有無盡的折磨等着他們。
薩姆沒有過多注意他們,他倒是發現了一條項鏈,銀色的鏈條上懸挂着一個圓形鐘錶,鐘錶蓋上鐫刻着一個神秘的人物,身上的風衣飄帶火焰,像是虛空行者。
“那是‘帰靈刺客’,烈火國度歷史上有名的刺客,以神出鬼沒為人們所稱。有人說他是正義的審判者,也有人說他是地獄來的惡魔。不過這年頭已經沒有人多少人相信了。”鋪主好心地告訴他。
薩姆疑惑地看着他。
“看,這就是個項圈。”鋪主提醒他。“和後面那些犯人戴的鐵鏈一樣,產自鋼鐵盧瑟國,只是注入的靈魂之力不一樣。你就是給老虎戴上,都能乖乖聽你的話,鍛造師菲斯克的作品,上一代有名的鍛造師之一。”
“大師也會製作這種小物件?”
“你要是知道,也不會糾纏於這件不值錢的玩意。”
但薩姆的確需要一條,預備給新的夥伴,畢竟他最後一條在之前捕獵行動中受損斷裂,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寵物都和梅瑟斯一樣,不需要靠項圈來馴化。
他詢問了價格。毫無疑問,他得到回復是這是一個廉價商品,但是卻很別緻。他仔細地注視着。
鋪主見他還有些遲疑,不慌不忙地說:“我也是從別人那裏買來的,雖說帶有這種標誌的商品不多,但也並不暢銷。也許人們覺得在這種年代,這種設計已經過時了。不過我也是從上家聽說,這東西可以凝聚亡魂還是冤魂什麼的,使其具象化。因為這條項圈注入的不是菲斯克的靈魂之力,而是一位亡靈師的魔法,他賦予了其特殊的法咒。但我可不想召見什麼鬼魂出來,人死了就該回到該去的地方。”
“也許吧。”薩姆簡單一笑。“不見得所有人都回得去。”
“當然,希望你的歸宿不會和他們一樣。”他微微翹首示意薩姆身後的路過的犯人。
他沒再多想,買下了那塊項圈,僅僅是因為他打獵的時候需要“時間”概念。不過如果真的能把梅瑟斯的靈魂召喚回來,那可能就是地獄犬了。
他幻想地有些入神,直到有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買東西?”一隻手拍在他肩膀,薩姆條件反射地用手肘猛擊身後的人,左手反抓準備接一個過肩摔,但熟悉的聲線讓他在關鍵時刻停了下來。
“嘿嘿,我說薩姆?我都認不出來了嗎?”威盧赫多摸着他疼痛的胸部。
“對不起,我沒注意是你。”
“你這道歉真的很沒誠意,你應該看看你自己的表情。”
“你怎麼也在這裏?跟蹤我嗎?”
“你肘擊的時候沒感覺到嗎?這裏。你下手可真不分輕重。”威盧赫多指了指。
薩姆看着他圓潤紅光的臉,一副圓片墨鏡下藏着神秘的味道。
“我有點不打算給你了。”威盧赫多習慣性地用手把頭髮往後翻。
“隨您興緻,老大。”
“你可真不識趣。”
“天生如此。”薩姆轉身離開。
“薩姆啊薩姆啊。”他活動一下筋骨,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鋸刀,抵在他腰前。“我們去前面談談,我的好夥計。”
威盧赫多疾步推促着他前行,拐進一個兩米左右寬的暗巷,巷口累積的貨箱高過人。他帶着薩姆躲了進去,一把把薩姆按在牆上。薩姆疑惑地看着一言不發的威盧赫多。
下一秒,一道人影晃悠了進來,威盧赫多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順勢一拉讓他的腦袋和牆壁撞了個開花,緊接着鋸刀直刺喉嚨,直到敵人的氣息消失。
“快走,拿着這個,你的傭金,一會東門集合。”他們走進巷子的深處,威盧赫多從風衣中掏出一袋錢幣交給薩姆。
“他們可不止那麼少人吧?我都聽到了腳步。”薩姆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十幾個黑衣刺客封堵了他們前進的道路。
“唉。”他默默地脫下眼鏡和風衣,露出深藍色的棉質夾克,遞給薩姆。“他們都是來找我的,你就沒必要和這些人糾纏在一塊了,帶着我的東西往另一邊走吧,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你都幹了些什麼?‘笑面狐’的事?”
“我說了你就願意留下幫我?”威盧赫多揶揄着說,“生意往來,總會結仇,習慣就好。我可不是什麼花瓶。”
“那我先走了。”薩姆一把拿過衣物,果斷地退去。
威盧赫多一個人泰然地迎上前,蒙面刺客迅速將他團團圍住。
“今天真糟糕啊,我身上的東西今天才剛取,有點貴。”
為首的人發出沙啞的聲音,好似為久未沾舔鮮血的吸血鬼。
“你這骯髒的血液豈配這身衣服?”
“怎麼也比你們這身走在街上容易招美女回頭吧?凱利菲斯,你是不是也該換身行頭了。”
威盧赫多慢條斯理將帽子一摘,出人不意地朝凱利菲斯臉上扔去,腳下的皮鞋上立即竄出一道火光,一個飛掃帶出的焰氣直逼凱利菲斯。
凱利菲斯一個炎光遁擋住了他的飛踢。
“你要是真有心,就把違約金交出來。”
兩側的敵人使用火球術夾擊,威盧赫多在空中一個後空翻躲開爆炸。后側的敵人也跟上,揮舞着熾炎刀劈去。
威盧赫多使出炎爆衝擊,一圈火環擊退了他們,然後平穩落地。
他正得意起來時,一陣風劃過,威盧赫多看到了自己藍色衣服上染上的黑色,在他胸前燒出一道翅膀印記,緊接胸口宛如熾烈的炸彈爆開。他支撐不住跪在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凱利菲斯身邊多了一位劍客,默默地收起了鶴紋長刀。
“帶了幫手?”
“我們當然是有備而來,你有再多的滑頭,能從我們這麼多人手上跑了?給我拿下他。”
他的手下受命蜂擁而上,威盧赫多手掌向地面一擊,又一道環狀爆炎光擊退眾人。
凱利菲斯踩着牆邊的石磚,飛躍起來,拋出煙霧彈在威盧赫多胸前爆炸,嗆着他一陣咳嗽。
後排的刺客趁着威盧赫多的注意力被轉移,拋出鐵鏈將威盧赫多手腳束縛,他想要掙扎,卻受到了劍客多次的斬擊,他的夾克被砍得滿是裂痕,縫隙中快速滲出鮮血,內部白色的毛衣也侵染了深紅色。
更多的鐵鏈隨即而來,痛擊他的胸部,將他牢牢束縛,吊在半空中,使他呼吸窘迫。
凱利菲斯手中的蛛爪八尖矛旋轉着展開出八支螺旋紋矛尖刺。
“對付你這種人,當然也要用點特殊手段。”
“你這下手太狠了吧,凱利菲斯,我命沒了,怎麼給你錢呢?”威盧赫多喘着粗氣,艱難地扭動着。
“你的心臟可是很多人想要呢。”
“要不再商量下吧?凱利菲斯,我們還是有很多談判的空間不是嗎?”
蛛爪八尖矛上的螺紋鋸刺已經在急速突刺中散發出尖銳的金屬光芒,令人畏懼。凱利菲斯朝着威盧赫多的心臟直戳去。
威盧赫多嚇得閉眼,將腦袋扭到了一邊。危急時刻,不知哪裏飛旋而來的雙刃鏢,切斷了困住威盧赫多雙手的鎖鏈,威盧赫多失去牽扯力,墜落下去,螺旋尖刺從他的鼻子上方近距離擦過。
又是“唰唰”的幾聲,後排的敵人應聲倒下,萬軍從中,還有一隻毒箭,穿過層層噴射的淬火,直直的飛向凱利菲斯的額頭,即將命中目標時,被劍客用刀背攔截下來。
“我看我還是留下吧。”薩姆身着威盧赫多的風衣,臉上的圓框黑墨鏡在他臉上顯得有些可笑。
劍客一個犀利的眼神,腳下噴射出火焰捲起塵土,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薩姆身後,乾淨利落的橫劈,疊加着余后的高溫暴擊。薩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個重重地烈火膝擊擊飛上天,徹底點燃了威盧赫多的風衣。劍客沒給薩姆任何的機會,衝上制高點,一道黑羽烈火斬直擊要害,砸下地面,墨鏡彈飛到地上,摔得粉碎。
威盧赫多想要出手相助,立馬被凱利菲斯的火焰漩渦逼退。前排的刺客也跟上凱利菲斯的節奏,將他再次夾擊。
威盧赫多藉著走位,帶傷驚險地躲開各種技能,腳下的火焰借力衝出重圍,將敵人引在一起后,落在了身後建築物的二樓窗檯,帶着邪魅一笑,他的兩根手指額頭上揮出再見的手勢。
凱利菲斯意識到是個陷阱,但為時已晚。
強烈的地火已經掀起無數地磚,衝破敵人防線,產生強大的爆裂風暴,吞噬了所有的敵人。
“凱利菲斯,還敢來嗎?”
待塵土消散,威盧赫多看到了不一樣的凱利菲斯。
“你可真有能耐。”
凱利菲斯全身冒着滾燙的岩漿和黑煙,威盧赫多還沒細看清楚,黑煙滾滾而來,涌到他面前,將他環繞。凱利菲斯從他身後顯現,一擊黑岩掌穿透了他的胸膛,然後舉起朝地面狠狠地砸去。
“居然……煉就了黑炎形態。”威盧赫多身體上剛剛鑿開的大洞,逐漸被岩漿充滿。
“難死的蟑螂。”黑炎風暴將從屍體堆中爬起的威盧赫多包圍,蛛爪八尖矛從天而降,重重地壓下來。威盧赫多一個翻滾躲開,剛起身,蛛爪八尖矛合一,成了一把鋒刃的巨鐮,凱利菲斯從黑霧中冒出,朝他身後劈去。
威盧赫多倒了下去,四濺的血液被吸入到黑煙中,瞬間氣化。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威盧赫多,你也該嘗嘗你自己種下的苦果了。”黑炎領域內溫度急劇上升,正在將威盧赫多一點點地榨乾。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響起了瓶子破碎的聲音,然後黑煙內捲入了紫色的氣體。
“這時什麼?”凱利菲斯意識到不對,迅速解除了黑炎領域,化為人形。他看着一旁站着的薩姆。
“你到底做了什麼?”
“撒毒,讓你沒辦法使用黑炎領域。”
凱利菲斯看着手上蔓延開來的紫色,他急忙將顫抖的手部黑炎化,以排出毒氣,卻毫無作用。
“沒機會了!凱利菲斯,真不巧,我今天也帶了幫手。”威盧赫多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看準機會,一發龍炎從凱利菲斯腳下升起,將他擊飛。威盧赫多的皮手套上,櫻火已經熊熊燃燒。他躍起,對準凱利菲斯實體化后的心臟,烈火穿心,一口氣解決掉了這個棘手的敵人,癱坐在地上。
“你怎麼又回來了?”
“只要巷子夠深,就不怕會有人知道。”
話音剛落,威盧赫多一個飛刀,精準命中最後一個想要逃跑的刺客。
“這下就真沒人知道了。”他累得實在不行。
“你死了就沒人發工資了。”
“你在乎過錢嗎?我的衣服呢?”威盧赫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燒了。眼鏡也碎了。”
“那就沒辦法了,只好從你下次的工資里扣吧。這樣算來,你還得替我干好幾年的苦差呢。”
“隨你了。”
“哈哈,薩姆,哎呀,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你在我眼裏是什麼。”
“是吧,應該和以前還是有點區別吧。”薩姆走上前去,將威盧赫多架起來。
“不過是不聽話的僕人罷了。”
薩姆嗤之以鼻,帶着他慢慢地離開戰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