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紙裹火
金葉從河南沿的任庄回來已經是下午了,自行車後面拴着一個破布包裹的木箱子,木箱子裏面還有一把牛角梳和一把銀鎖。
他回來后聽明明說老夏回他姥姥家了,就連忙去朱村打電話,讓老夏趕緊回來。
夏書記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大小夥子,是她娘家侄子,o型血。
小夥子也比較實誠,一聽說這事就跟來了,見了金葉還說了一聲“校長好”。
他們三個喝口水就直奔縣城。
金葉把黃花梨木的盒子當了1200元,加上夏書記從娘家借來的600塊,整整一大厚摞。牛角梳和銀鎖就留了下來。
在縣醫院,他們見到了金豐。
金豐趕緊帶着小夥子去抽血了,沒提錢的事。
直到晚上八九點,金豐才從醫務室里出來,他給金葉遞了棵煙捲,二人便出了急疹樓。
“大哥,錢湊了多少?”
金葉從懷裏掏出一個貼身的手絹,手絹里包裹着一大厚摞錢,說:“差不多有1800元,夠不夠?”
金豐看着這些錢,猶豫了一會兒。
他可是明白要湊夠這些錢有多難,恐怕家裏已經是到了“砸鍋賣鐵”的窘境。
嘆了口氣,金豐接過錢,又從中抽出一部分還給金葉,道:“用不了那麼多,手術費加醫藥費一共1380,加上我們柴院長專門加急從隔壁縣調來的一袋血漿130,總共1510,我自己也有些錢,院裏的人也湊了些,這多餘出的600塊錢你帶回去,先給家裏過日子用。”
金葉也不肯接,說:“你留着吧,先把院裏同事湊得錢還回去,這些錢都是任庄的老爺子拿的,明明他媽也回娘家借了點,家裏還能過得去。”
“哥,夏樓那邊比咱家都難,人家這個時候還願意借錢給咱家,這是大恩,這些錢你收着,讓明明媽還回去。”
金葉一想,確實是這樣,就接過錢放回手絹里。
然後抬頭說:“金言現在咋樣?”
“趁着麻藥勁,還在睡覺。昨天多虧人家柴院長擔保,院裏才肯先治療,手術很順利,骨頭也接好了,沒啥問題。”
金葉搓搓手,自言道:“確實得去謝謝柴院長。”
“金桐那邊還得多長時間才能回來?”
“最快也要個把月吧。”
“那中,那我先回去了,你三哥這邊就麻煩你多跑幾趟了。”
“大哥,沒事,你回去吧,給家裏人說別挂念這邊,有我在呢。”
金葉和夏書記摸黑又回來了,不是不願意多待一會兒,實在是捨不得那住旅社的錢。
……
鄉衛生院內,有道兩旁的空地上曬滿了金黃的玉米棒,兩棵老柿樹頂上也掛着紅彤彤的果子,雀鳥躲在殘葉叢中,時不時伸出頭在熟透的柿子上啄出一個溢汁的窟窿。
老人家把這些樹頂的柿子叫做望天柿,專門留給這些“食秋”的雀鳥的。
君明提着兩個紅色的暖水瓶走進病房,鳳英躺在床上,她剛給出生一天的孩子喂完奶。因為身體虛弱,此時正閉着眼睛休息。
病床頭的小柜子上面放着紙封的紅糖,柜子裏是個頭偏小的柴雞蛋,集上的大姐搬來了煤火爐,燉紅糖雞蛋湯。
小嬰兒躺在鳳英的臂彎里熟睡,君明將熱水瓶放在門後面,然後坐在床頭,看着滿臉褶皺的小嬰兒,滿臉笑意。
他們都還不知道父親出車禍的事。
一家三口,幸福安詳。
沒過多久,集上的大姐騎車過來了,她帶來了換洗乾淨的毛巾和尿布,然後和君明說:“君明,今天晚上你回俺家睡,去跟你哥說說話,我留在這照顧鳳英。”
“中吧,姐,明兒我早點來。”
雖然君明很想守在妻兒身旁,但要論起照顧好坐月子的媳婦,還是已有兩個孩子的大姐有經驗。
君明推着大姐的自行車出了衛生院的門,不過他沒有去大姐家,而是拐進了回大司村的路。
添了個男娃,他要給家裏人報喜去。
下了國道后就是蘋果園,君明遠遠看到坐在茅茅屋前挑選果子的娘,就直接拐了過去。
“娘,娘,生了,鳳英生了個大胖小子!”
坐在地上的中年婦女才抬起頭,露出笑容。
這是我的奶奶,一個人能頂得上半個生產隊的勤勞人。
年小時候,爺爺經常和我講過去的那些事,1937他出生在大司村,那個時候整個村子也就十幾戶人家。因為祖父玉德倒騰的家業還算可以,爺爺小時候就能上學,只是上學的地方比較遠,在河南沿的大槐樹村,有將近10華里路程。每次去上學就要雞鳴後起床,帶上口糧,太陽落山前回來,一來一回就是20里腳程。
去大槐樹村要路過奶奶的娘家任庄,我想,大概這就是爺爺和奶奶能成為一家人的主要原因吧。
至於後來為啥爺爺回來當了生產隊長,爺爺曾和我說過,讀書的時候條件實在有限,和他一起去上學的有五六個人,但只有兩本破爛的書傳着看,他們幾個就是到處撿煙盒,將其展開壓平,用針線縫成“作業本”,用鉛筆來回抄書。考初中的時候因為不了解“天平天國運動”而落榜。他和我說,根本就沒聽說過這事,追根到底還是書讀少了,要求我無論何時,都要保持一顆上進的心,多讀書,多長見識。這初中沒能考上,他和村裏的明枝一商量,不如回村當個老師,給村裏的娃娃們上課。
二人便回到了村裡,當起了教書匠。
59年那會兒,全國上下掀起了組建生產隊的熱潮,村子裏按照親疏關係分了四個小隊,每個小隊要求出一名“文化人”當隊長。
爺爺這一門,大哥在鄉中當校長,二哥不在了,老四和老五都是行醫的,就剩爺爺在村裡教書。
後來大哥金葉出面和爺爺說家裏需要一個能撐起溫飽的人,不如先別教學了,留在隊裏當個隊長,能給家裏掙很多工分。
於是村裏的小學關門了,爺爺和明枝一個是生產隊隊長,一個是生產隊會計。
但是一大家子人單靠爺爺一個人是絕對撐不起來的,奶奶的進門才是真正的頂樑柱。
奶奶和我說過,她曾經一天割了十畝地的豬草。
後來才明白,大舅爺二舅爺偷偷過來幫着幹活,也不肯到家裏吃一口飯,是心疼大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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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俺大爺嘞?”
我們上一輩把父親喊為“大爺”,把伯父喊為“大大爺,二大爺……”
奶奶擦擦汗,說:“去城裏送蘋果,叫你四叔留下了。”
“哦,明兒我和建倉一塊叫這些果子也拉過去。”
君明從籮筐里摸出一個黃橙橙的蘋果,在手裏搓了搓就啃。
“一點衛生都不講,吃了鬧肚子。”
奶奶已經習慣了爸爸這樣,她又說:“你回來了,鳳英那邊咋弄,我明個去看看。”
“有俺大姐在嘛,娘,你就放一百個心,等過幾天你就能看到恁家大胖孫子了,七斤多嘞。”
奶奶是壓不住內心的喜悅,偷偷藏了一顆又大又光滑的黃蘋果壓在籃子底。
“娘,我先回去趙堂報個平安,今黑回家吃飯。”
“中,去吧。”
趁着夕陽餘暉,君明騎車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路兩側大片的玉米地已經被砍平,剩下淅淅零零的高粱穗。
從大司村到趙堂只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也就十幾分鐘。
因為兩個村子離得很近,村裏的人大多都熟識,免不了一路喊叔嬸爺奶,君明臉上笑開了花。
君明能和鳳英走在一起,可能是兩個生產隊的地離得較近,兩家的地頂着頭,隔了一條小路。
那時候每到農忙田地里都是人,說著說著就成了一家人。
姥姥和三舅家住在一起,院裏有顆棗樹,小時候走“麥罷”親戚,經常和幾個表兄弟拿竹竿敲棗子吃,又脆又甜。也曾央求舅舅刨了幾株亂髮的棗樹苗移栽到家裏,但都長不久。
君明推開院門,姥爺正坐在棗樹下修木推子(一種可以給玉米棒脫粒的工具,晒乾的玉米在上面一剌,就能掉一排玉米粒。)
“大爺,忙啥嘞?”
“喲,君明過來啦。咋樣鳳英生產了沒有?”
姥姥聞聲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問道:“是生產了?”
“生了,生了,是個小子!”
“中,好啊!”姥爺將木推子上面那顆鐵釘一鎚子砸彎,立起來看看了角度,剛剛好。
“那啥,他娘,明兒咱倆去衛生院看看,你先去做飯,今兒就不讓君明走了。”
“不中啊,大爺,我今個得回去,俺大爺這兩天不在家,家裏一堆活還沒幹完嘞。”
姥爺眼睛一瞪:“慌啥,我安排恁三哥明兒跟你一塊回去幹活,今兒說啥都別走啦,留這吃飯,夜黑給老頭子說說話。”
看樣子今兒確實是走不了了,君明就找了個馬扎子坐下,剝玉米。
老岳父趙連山的木工手藝可是遠近有名,打柜子,制耬,到做架子車,沒有什麼不會的。這新制的木推子是真好用,棒子就順着溝槽這麼一推,玉米籽就能脫落一地。
“大爺,今年收成咋樣?家裏面分多少糧食?”
姥爺長嘆一聲:“唉,一年到頭,忙活來,忙活去,就落這點東西,磨成蜀黍面,最多吃仨月。”
“眼巴前就入冬了,紅薯葉也都吃完了,今年還是得吃糠。”
君明低着頭剝玉米,他也想能給老兩口多搞點糧食,可是自家確實也難。家中大哥還沒結婚呢。
“君明,你說說,這全村一鍋飯,啥時候是個頭?都是幾個出力的養活全村人吶!”
“大爺,最近不是在宣傳分地嘛,咱家勞動力多,到時候能多分一點,自家種,自家吃,能夠。”
姥爺不再說話,去廚房抽了根帶火星的木柴棍,將煙鬥引燃。
臨近飯點,松林兩口子從地里回來,手裏提着個藤條簍子,裏面竟然是白花花的小河魚!
“喲,君明過來了。”
“三哥,三嫂。”
“恁三哥在河溝里摸的魚,差不多有三四斤,叫咱娘收拾一下燉上。”
一個小朋友從門口探出頭,對着君明怯生生地喊了一聲“姑父”。
松林高高瘦瘦的,先去壓水井那抽了兩大桶水,拿着剪刀就開始處理小河魚。同時問道:“君明,鳳英咋樣了,該放下了吧?”
“放下了,小子,六七斤重!”
三嫂接話道:“真好,跟文清一樣一樣的。”
這時,姥爺說話了:“老三,東地玉蜀黍秸砍完沒?”
“砍完了。”
姥爺又不說話了。
松林長得人高馬大,為人老實,還愛出力,東地里那三十多畝玉蜀黍按理說本家只需要砍四畝地就好了,其他家也差不多量,這個愣頭青一個人就幹了十幾畝。
問題是家裏也不會因此多分一點糧食。
“爹,聽文良娘說,她娘家老鴰屯分地了,一個男丁兩畝地,她家六個男娃,分了十幾畝哩,這得多打多少糧食。”
松林舅舅手拿着剪刀,給斤把重的鯽魚去鱗,嘴裏也不閑着。
姥爺呸了一聲,道:“凈瞎說!他老鴰屯總共就千把畝地,那麼大的村子,能一家分十來畝?純屬放屁!”
松林用手臂擦擦額頭上的汗,嘟囔道:“那誰知道,反正是文良娘說嘞。”
“褲襠里拉二胡……”老爺子憤憤道。
其實老鴰屯確實是家家戶戶都分了不少地,原因是村生產隊把林子地和預留地也分了。他們認為這些坑坑窪窪的地方打理好了也能種莊稼,與育林固塘不衝突。
松林舅舅突然歪頭:“君明,恁小嬸是大隊書記,有沒有說過咱這邊啥時候動地?”
老爺子雖然悶頭抽着旱煙,但也在側耳傾聽。
君明道:“聽是沒有聽說,倒是最近她老是去鄉里開會,具體不清楚咋回事,但都和分地有關係。話又說回來,最近大隊部開會哪次不提分地的事?”
“就是,主.席定下的政策,咋能說變就變?”老爺子說。
“反正我就是覺得還是分了好。”
“殺你嘞魚吧!”
……
入夜,蟲啼蛙鳴,蚊蟲如雷。
姥爺帶着君明去往趙堂北邊的旱?里。
這是趙堂三隊開闢的旱?,用來晾曬剛收割的糧食。
雖然旱?靠近一片墳地,但裏面存放着三隊千餘斤玉米棒子和穀子,還是要人值夜看着的。
最近正好輪到西頭的趙連山家,君明沒有來的時候,都是姥爺一個人睡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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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手電筒和一個破土槍就是壯膽的傢伙什。
夜裏,兩人輾轉反側,姥爺又免不了會講那個講給兩代人聽的故事。
大概是在五幾年的時候,黃河泛濫,運河走水,不知道是從哪衝來很多大魚,村裏的人就拿着釘耙去坌魚。
從趙堂到縣西邊的運河有好幾十里路,他們一群年輕人落黑就出發,天沒亮就走到了運河邊。
往河裏一看,就被驚呆了。
整條運河裏濁水翻騰,一條條大魚露着背脊排着隊逆着河水往上游。水裏魚擠魚,岸上人擠人。
缺糧食吃的年代,魚肉真的救了不少人的命。
姥爺趁人家往外摟魚的空缺,一釘耙釘住一條大魚,然而魚太大,姥爺一個人摁不住,釘耙差點脫手,旁邊的老鄉見狀一把摟住姥爺的后腰,這才避免連人帶耙被大魚拖入水中。
最後五六個人才把那條魚拽上來。
用姥爺的話說,魚比人還長,魚頭比人腦袋還大,鱗片就有小孩巴掌大小,背在身後尾巴還拖地。
要不是姥爺一釘耙釘在大魚脊柱上,肯定弄不上來的。
就是這條大魚,餓了幾天的家人飽餐了六七天,最後連魚骨頭都砸碎熬湯了。
更奇怪的是,抓到魚的第二天,姥爺躺在麥秸垛里午睡,他做夢夢到家裏突然來了一個小男孩,問他為啥要殺害他,還說自己就是那條魚,要趕到天河躍龍門。小男孩罵他,朝他吐口水,姥爺感覺自己要不能喘氣了。
驚醒后,姥爺發現身下的麥秸垛被自己壓出一個像大魚一樣的坑,裏面還有一灘水漬。
當時可是大夏天的,剛收完麥不久,也沒下過雨,可偏偏身下的麥秸跺如被水泡過了一樣。
姥爺被嚇到了,叫上自己爹娘就去了村南邊的人祖廟上香,回來后就開始嘔吐,吐清水,幾天後才好。
打那以後,姥爺就再也沒有去過西運河,也沒有下水打過魚,平時也不怎麼吃魚肉了。他說魚肉里有種奇怪味道,他聞到就想吐,其他人則聞不到。
還有一次,是五九年的伏律天,天下大旱,蝗蟲如縛天之雲,所過之處,青黃不存。
姥爺說人都吃不上飯,莊稼被螞蚱吃光了,人就吃螞蚱。螞蚱吃多了容易得痢疾,就到處掏老鼠洞,裏面有老鼠屯的糧食。
真正到了與老天爺討命的時候。
姥爺聽說北邊的葦子塘里有野兔,就帶幾個人去抓。一群年輕人在葦子叢里翻騰了一天也沒見到兔子影,個個餓的心慌,就刨了葦子根,吃那白白嫩嫩的毛根子。
傍晚,葦子塘突然出現三隻長相奇特的動物,個頭很大,像黃鼠狼,但又像兔子一樣能蹲着,眼睛卻如貓眼一樣,是灰色的。
同村的人突然說:“是麂子!”
因為村裡年紀大的人都說麂子很有靈性,是神仙變的,也有可能是精怪,說遇到了不要驚嚇到它們,否則就有厄運找上門。
五個年輕人也不敢亂動,姥爺可能是餓急了,他突然想到幾天前夜校里講的毛.主.席選集,說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假的,沒有什麼能傷害到偉大的無產階級勞動人民。
所以他一狠心,從高坡上直接撲了上去,剛好把其中的一隻麂子壓在身下。
其他人見姥爺竟然敢對“神仙”下手,都被嚇到了,趕緊往家跑。
姥爺一個人就把抓到的麂子捆綁好,拎了拎,差不多有30斤,能夠一大家子人吃兩天飽飯的。
可是,姥爺沒有想到,在這個幾畝大小的葦子塘里,他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天色逐漸暗淡,姥爺扛着麂子在塘里走了半個鐘頭也沒有走出來,草鞋都磨破了。
姥爺越想越怕,不會是真的抓了個“神仙”吧,他心驚膽戰地低下頭看一眼,生怕手裏抓着的麂子腿變成了人手。
又過了很久,天都黑了,姥爺依舊沒有走出塘子,因為太久沒吃到東西,血糖低,他暈倒在葦子叢中。
夜裏,葦子塘火把繚繞,村裡人聽說姥爺抓了麂子,還沒有回來,就以為出了大事,趕緊去找,最後在塘中心的葦子叢中發現了他。
姥爺被喊醒后,更是被自己嚇個半死,他手中哪有什麼麂子腿,明明是一條死了很久的大蛇,足有小臂粗!
回來后,姥爺就生了一場大病,胃炎,一直沒有好。
姥爺的故事讓君明感覺到絲絲涼意,尤其是守着這一片墳地。
老人言故事,多是陳年舊事。歲月如流水,不常來擺弄,只會黯然生塵,直到後人不知前人之事。
君明想起自己聽人說起的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整個人就綳的很緊,當他準備問問還有沒有遇到其他怪事時,姥爺已經鼾聲娓娓。
……
天方亮,雞鳴見日升。
趙家老三已經來到了旱?,手裏還提着幾塊燒熟的紅薯。
幾人湊合吃了早飯,姥爺發話了,讓他倆現在就去大司村東邊的蘋果園。
再有兩天收蘋果的外地商販就要離開了,到時候有多少果子也賣不出了。每年這個時候姥爺都會安排幾個舅舅過來幫忙。
這剛走到趙堂村頭,正好遇到從縣城裏回來的小學同學趙東升,東升連忙停下自行車,過來就喊道:“哎,君明,你咋在這!沒去城裏啊?”
這把君明搞的迷迷糊糊的。
怎麼,我咋就不能在這?我媳婦那有大姐在啊!
“恁大爺現在啥情況了?”趙東升又問了一句。
“啥呀?俺大爺這兩天不在家。”君明有點不耐煩了,以為這個憨貨在和他開玩笑。
趙東升也是一臉茫然,道:“恁大爺,俺三叔,在城裏被車撞了你不知道??”
君明一聽,心裏頓時一沉,看着昔日的老同學不是在開玩笑,就問道:“我咋不知道?可別胡說,玩笑重了啊!”
趙東升把車子停好,認真道:“是這樣,兩天前我不是去城裏辦事嘛,在醫院看到俺三叔渾身是血的被推進急診室,聽人說是車禍。當時我忙着去看望老丈人,就沒問太多。”
君明一聽就慌了神,難怪這兩天心神不寧的,拎起車子就準備去縣城。不過被松林舅舅攔下來了,舅舅力氣大,硬是攔在前面。
“君明,先別慌!”
然後舅舅瞅向趙東升,道:“二蛋,你真看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