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她是個變數
雖然大王山低調得緊，但消息還是如蒲子乘着微風，飄進八荒眾人耳里，帶出驚訝、好奇、艷羨或嫉妒的情緒來。
不知是哪位驚才艷艷之輩，能得符尊青眼。
“倒是惜才。”面前端坐的人執起一杯溫茶，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腕間紅線隱隱像是幻覺。
“我化作零昔峰的雀鳥，看得確實是那日的臭丫頭，怪不得那符紙那麼厲害，原是一丘之貉。”偌大的廣晨宮回蕩着少年的不忿，一襲黑衣如故，與座上那人的白衣對比有些強烈。
“看那些人的反應，也是沒料到會多出一位峰主來，來歷也沒摸清楚，只知道那丫頭名為錢梓梓，實力若以仙界論，也才黃境三品。”雲冉心頭一動，這名字好似有些熟悉。
少年還在事無巨細地彙報，眼見着雞毛蒜皮的，連着零昔峰的侍女昨日向他擲了幾顆石子都出了口，穩穩噹噹坐着的仙君止住了那長篇大論。
“繼續盯着，十方還在她手裏。”錢梓梓？棠碧色的玉盞擱在檀桌上，平平淡淡地噔了一聲。
伯朹：？？這麼重大的消息他怎麼不知道？那日魔頭讓他去大王山走一趟，他還以為是殺人滅口而已。
少年的神情詫異，剛想再說出點什麼來，已被搶先一步了。
“日後回到廣晨宮，換回離牧的模樣。”雲冉心中有數，看着伯朹不加掩飾的真容，眉頭微皺。
她是無垢仙身，一開始他便知曉，那狐妖的氣息濃郁，卻與她格格不入，更無妖身。垣珀本是溱嬛的仙器，遺失在琉璃島，竟是何時落在了她的手中，在伯朹離島以後，琉璃島已是沉入深海，再無人尋。
這是從何處來的變數，天界何時有了一位無垢仙身。她入永城，識魔族弱點，取十方碎片，明明是無意，這一樁樁，卻又彰顯得她如此意外，成為他計劃中的變數。
他並不認為大王山有這個閑心，去管神魔大戰的事情，大王山中人的反應，也昭著了此前錢梓梓與艾長青並無相通，還有那日綠林中冥界來人顯然是為了她，事情似乎不太簡單。
十方碎片送不到蕭翦手裏，是周折了些，但是無礙，左右還是有些辦法。
伯朹再一次離開天宮，心情是愉悅了些的，他生來天生地長，本就是不受拘束慣了的，若是隨了那魔頭日日呆在廣晨宮拘束着，是有些難為他了。
如此看來，去盯着那臭丫頭更有意思些，修為到了他這境界的靈獸，一般人還發現不了他。
與此同時，淡薄的雲霧繞着儲曦宮的角檐鑽進了殿中，阡姑姑襦裙邊的綉擺如蓮，步履流動間泛着冰冷的氣息。
白玉榻上盛開一片明橙的衣襟，綴以凰藤木枝，裹住端莊明艷的美人軀，見是細眉鳳目，瓊鼻玉膚，梳着環形隨雲髻，以鳳躍金絲流蘇固着，不失大氣高雅，阡姑姑心中嘆息，天後當年可是盛名六界的霓鳳族第一美人，卻還是入不了天帝的眼，她掩下心中遺憾，微微俯身，輕聲叫醒了半撐着身軀假寐的天後。
“娘娘，鍾瑜帝姬已到了前殿。”天後聽罷，睜開雙眼，眉間的憂愁也去了少許，眼神中泛起被驚喜席捲的波瀾。
“我兒回了？不是說還得七日？”鍾瑜可是兩萬年不曾回天界，前些日子傳信去邶仙山，鍾瑜說是已突破新境，故而北仙翁主特允下界遊歷，鍾瑜想着母親生辰宴快到了，便先快馬加鞭回了天宮。
天後臉上掩不住喜色，起了身往前殿走去，放在身側的玉指卻不自覺得攥起裙擺，步伐不似往日淡然。
“瑜兒。”一入前殿，俏生生立着身着一襲白紗的人影，一支翠玉茶花簪挽在朝雲近香髻上，更顯得眉眼靈動，鍾瑜側過身來，見着天後已近到身前，她乖巧地行了一禮。
“鍾瑜參見母后。”
“怎麼這般疏離，果然是離了天宮太久，都生分起來了。”天後托起半福身的鐘瑜，仔細地瞧著鐘瑜，哪哪都歡喜，可還是那般冷淡，若不是她是她母后，也看不出來鍾瑜心中是否歡喜。
“母后……”鍾瑜自小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聽着天後這番言語，有些焦急起來。
“好啦，母后和你說笑呢，隨母后坐下說話。”天後看著鐘瑜不知所措的模樣，笑出了聲，屈起食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被母親這一打岔，鍾瑜這才露出一些小女兒的嬌態來，“母后，近來身體可安康，瑜兒可是記掛了許久，溱嬛是頑皮了些，母后可彆氣壞了身子。”
“我倒是還好，爛攤子收拾多了，便也平常了，就是恨她光長了年歲，不長腦子，她若是有你半數勤勉和聰慧，我又何止於日日操心。”天後嘆氣，“前段日子進了思過谷還不安分，出來了又鬧事，這會兒還在百花園中受罰呢。”
“這次又是為何？”鍾瑜順着天後的話頭詢問下去。
“不慎將離水宮那小野種打了一仗，這會兒醒都醒不過來，你父親生了氣才罰的。”天後語氣嘲諷，原以為是不聞不問，才發現這是護得緊呢。
鍾瑜聽罷，也不搭話，她對這位十三妹妹想來無憎無惡，母后的情緒明顯了些，她不知全貌，故而不加評判了。
“不說這些，瑜兒，上次你說突破新境了，已是到了哪兒，母后可好奇了。”天後知曉鍾瑜向來不喜這些，便轉了話頭。
“兒臣不才，堪堪橙鏡九品，若是以實力稱，對上赤境三品也能全身而退。”鍾瑜還是如實說了，在萬年前，對外宣稱是黃境，可再過了這萬年，實力早已今非昔比。
“好好好，這可不比祁瑤厲害上許多？兩萬年前她處處壓你一頭，現下還不是我家瑜兒厲害些。”天後聽着，心情也更愉悅起來，鍾瑜能對上赤境而不吃虧，這已經是難得，也是給她爭了光了。
“母后，造化弄人，還是別這麼說。”鍾瑜無奈，她不似母后愛爭個高下，也難說到一處。
“事實如此，好了，你長途跋涉，還是先回你寢宮休息罷，母後去百花園看看，省得再出么蛾子。”天後笑笑，讓鍾瑜先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