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第375章

在乞丐們渴望的眼神中放下剛買的餡餅,姚夢轉身看到了倚在不遠石橋上,眺望江面的江戶。

她眸子忽然更亮了些,宛若此刻夜空中的繁星,攝人心魄。

…………

翌日卯時,倚在窗邊坐了一夜的江戶洗了把臉,叫醒還在迷糊的姚夢,牽着老黃,登上了前往蓉州的第一趟客船。

天水河一眼望去,碧綠無暇,就像是一塊鑲在西北大地的翡翠。

站在客船的甲板上,倚着木製的欄板,江戶吹着冰涼的江風。

他聽着姚夢講着天泉山匪寨間的趣事,心神寧靜了許多。

“你是不是愛吃辣?”江戶吸溜了口涼氣,趁着姚夢講話的間隙問道。

“嗯。”

“聽說蓉州有一種美食很好吃,好像是叫火鍋。”江戶看着姚夢凍得有些微紅的鼻頭,笑道:“等會到了蓉城,我請你吃,連吃兩天。”

姚夢本來亮起的眼睛因為江戶的後半句忽然再次黯淡,她緊緊抿了抿嘴唇,擺頭望向白霧瀰漫的江面,不再言語。

這讓等着聽下半段故事的江戶愣了愣。

他吸溜了下鼻子,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說錯了話。

…………

蓉州城是大唐西北地區人口最為繁盛的州城。

蓉州的地位,光從其蓉州牧正三品的品級來說,便能稍窺一二。

下了船,江戶和姚夢看到了碼頭不遠處的蓉州城。

江戶當即便是咂了咂嘴,感慨了一下蓉州的富庶。

這般高大的城牆,與守邊城邑相比都是毫不遜色,這在州城中可不多見。

邊城的城牆都是朝廷撥款,而大唐境內的州城修建,可大部分都要靠當地自身的稅收。

走進蓉州城,看着可同時容納四駕馬車同時行駛的主幹道,來自小地方的江戶更是有些驚奇。

“這大城着實不一般啊。”同時進城的一些商賈嘖嘖稱奇。

“聽說這蓉州的繁華還不及長安的十分之一,真不知那號稱天下不夜城的長安又是何等模樣!”有人感同身受,生出了對長安的敬畏。

江戶眯起眼睛,忍不住攥緊了老黃的韁繩。

“走吧,我們尋家飯館,嘗嘗蓉州最地道的火鍋。”江戶手肘捅了捅身側還在發獃的姚夢,開始翹首四處打望掛着旗子的飯館。

牽着老黃尋了足有一刻鐘,江戶終於尋到了一家人滿為患的火鍋店。

叮囑小二打理好老黃,江戶拽着姚夢坐到了內里的一張桌子上。

坐下喝了口店裏冰窖冰鎮的酸梅汁,江戶舒了口氣,一夜未睡的乏意散去不少,瞬間精神了好多。

當小二架着滿是通紅火炭的銅爐上桌時,江戶的眼睛更是瞪大極大,然後嘖嘖稱奇。

“這種吃法,果然新穎啊。”小地方的少年嗅着銅爐中飄出的香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

夾起最後一片羊肉片放到姚夢的碟子裏,江戶放下筷子,喝了一口冰鎮酸梅汁,舒服的打了個飽嗝。

然後,一名黑衣青年從店外穿過熙攘的人群,走進店裏,站到了江戶身側。

黑衣青年有兩柄劍。

背上一把,手中一把。

在姚夢好奇的目光下,黑衣青年對着江戶躬身施禮,單手遞上一封信,“蓉州分舵弟子,見過師兄。”

江戶接過信封塞進懷裏,然後起身扶起黑衣青年,笑道:“師父那老頑固又不在這裏,大可不必行禮。”

黑衣青年手腕一翻,將手中提着的那柄劍遞給江戶,“這是蓉州目前最好的劍,大小姐說你先將就着用,等你到了長安,她再給你送柄好劍。”

江戶接過長劍拔出一半,看到了劍身上繁複的花紋,笑道:“花里胡哨,不過材質不錯,我就收下了。”

“對了,大小姐還讓我給您帶句話。”黑衣青年頗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姚夢,然後忍住笑意道:“她讓您管好自己下半身,不要血氣用事。

“還說您如果不方便,我們可以代您保護姚姑娘。”

“不行,我答應了別人要親自保護她三天。”江戶挑了挑眉毛。

“馬車準備好了嗎?”江戶嘆了口氣,認真問道。

“好了。”

“安排我們出城。”

“是。”

“計劃有變,火鍋有時間再請你吃。”江戶回頭望向姚夢,有些抱歉。

周圍食客中,有人耳朵動了動,眼神微微一寒。

…………

未時,在眾多百姓午休的這個時辰,一輛灰色馬車從蓉州城的東城門駛出,朝着更東方的渝州城而去。

孤單的馬車出城后不久,一個來自渝州的商隊賣光了運來的貨物,從東城門而出,朝着渝州城開始返程。

好巧不巧,同一時刻,一個牽着馬,懷裏揣着筆巨款的英俊少年郎走進了蓉州城,走進了江戶同姚夢之前吃飯的火鍋店。

“真的是懷念啊……小二,我全要!”川越坐在桌前,拍出一兩白銀,眼中滿是吃貨的慾望。

…………

蓉州城三十里開外,有一條極長窄溝。

窄溝兩側是漏斗狀的兩人高斜坡,不高,但難以攀岩。

斜坡正中間,是一條只能容納一輛馬車直行的土路。

因為這裏時常有山賊埋點收取保護費,所以這處窄溝又被過往的商隊們稱之為散財溝。

個中辛酸,只有關起門來自己知道。

蓉州渝州兩地商賈都曾上書官府請求庇護,卻因為重農抑商的傳統作祟,所以朝廷經常是對其愛答不理。

最後迫於西北整個商會的壓力,最近這兩年,兩州軍府方才聯手清理了周圍一帶的匪患,還了商人們一個安寧。

今日,一輛灰色的馬車緩慢駛進了散財溝。

灰色馬車吱呀吱呀的壓在土路上,碾碎了一個又一個土疙瘩,揚濺起黃色塵土。

當灰色馬車駛到窄溝中間時,數十隻粗大弩箭從看不到的地方倏然射出!

堪比成年人手臂粗細的弩箭在溝頂,編織出了一張死亡之網。

弩箭裹挾着破風聲,一根又一根扎進灰色馬車之中,穿透車夫的胸腔腹部,釘穿馬頭,刺破馬肚。

沉重的馬車,連帶着車夫和駿馬,像紙盒般被弩箭輕易掀起撕碎,揚起大片血雨。

馬車被弩箭射的在飛在半空中翻滾了幾圈后,重重摔在地上。

破裂的馬車揚起大片黑色粉塵,摔裂成一地碎片!

近百名矇著面,手持各式兵器的黑衣人從兩側林間鑽出,或近或遠的圍住了這輛破碎的馬車。

圍觀許久之後,有一人上前查看。

然後,他眼神一變,聲音驚恐憤怒,“車裏沒有人!只有HHY,快逃!”

話音還未落下,一支燃燒着的箭矢從林間射出,插進了堆積的黑色粉塵中。

火光點燃HHY。

HHY瞬間響起的刺啦燃燒聲,宛如死神的喪鐘,讓這個上前查看的蒙面人眼神瞬間死寂。

瞬息之間,一眾蒙面人都是面露驚恐,尚還來不及動作,一股濃烈的火光便瞬間在碎裂的馬車中燃起,然後爆炸!

濃烈的火光帶着無形的波浪,將靠近馬車的蒙面人掀起,然後撕碎。

爆炸只是一瞬。

瞬息過後,空氣中黑煙瀰漫,烤肉的味道四散。

趴在地上殘活的蒙面人紛紛起身,抖落身上的黑灰和一些濺上的破碎血肉,眼中都是殘留的后怕與驚恐。

近百人的隊伍,此刻只剩下三十人不到!

就在蒙面人殘留在愕然恐懼中時,一隊近百人的青衣劍客忽然從窄溝背後的林間現身,沉默的圍住了蒙面人。

青衣劍客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衣,背着長劍的青年。

青年面帶笑意的看着圍攏在一起,正表情猙獰看着自己的一眾蒙面人,溫和笑道:“在下蓉州洗劍池首席,奉我派劍子諭令,清掃蓉、渝兩地之間匪患,還我大唐百姓一個安居之所。”

“你們是打算就地投降。”青年眼神一寒,“還是打算被我們就地格殺?”

一眾蒙面人皆是眼神堅毅寒冷,只是握着兵器的指節比之前更加蒼白。

黑衣青年嘆了口氣,退到青衣劍客身後,無奈開口道:“都殺了吧。”

師兄所在的商隊,也快要經過這裏了吧……他靠在斜坡上的矮樹旁,看着天上太陽所在的位置,嘆了口氣。

然後他拔出劍,衝進了混亂的戰團。

…………

林天琅坐在馬車裏,對着面前的女子行了一禮,然後便是再也不肯挪開目光。

女子穿着身白色大袖衫,露出西北女子少見的雪白脖頸。

頭髮盤起,梳了個高髻,襯得她個頭都平白高了許多。

她臉皮白凈,五官柔和,其細嫩的雙耳處吊著對價值不菲的翡翠珠寶,襯得她更顯雪白細膩。

女子長相併不如何漂亮,但勝在有一股尋常女子沒有的英氣,讓人有些移不開目光。

“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下來。”姚夢翻了個白眼,眉眼瞪圓的看着林天琅,狠狠揮了揮拳頭。

“師兄諭令,我的視線一刻也不能離開姑娘。”林天琅眼神平靜,聲音沉穩。

“他明明比你們小那麼多,你們叫他師兄,臉也不燥得慌?”姚夢撇了撇嘴,掀起車窗,看着外面扮作商隊護衛模樣的江戶,扭頭問道。

“洗劍池內門弟子行走江湖,我們都要以師兄相稱,這與年齡修為並無瓜葛。”

林天琅看了一眼窗外的江戶,忍不住羨慕道:“不過江師兄年紀輕輕就能以五品武道修為登頂內門弟子之首,可見其劍術高超,應該是已經到了我一輩子都難以逾越的高度了。”

“你有幾品?”姚夢放下車簾,隨意問道。

“四品。”

“……”姚夢感覺似乎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四品為什麼還只是外門弟子?”姚夢眼睛瞪大,不可思議。

“姑娘不會真以為四品的修為就能成為內門弟子吧?”

林天琅面色古怪,“我這實力,也只能擔任洗劍池在渝州分舵的首席罷了。”

“我洗劍池稱霸江湖百年有餘,自然是有着自己的道理。”林天琅沉默了會兒,“要不是師兄不想讓洗劍池過多的牽扯進廟堂。”

“三天之內,我們就能讓那群刀客背後的貴人從此成為廢人。”林天琅看着姚夢逐漸凝重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你不會真信了吧,開個玩笑而已。”

突然,馬車的車簾從外面被人掀開。

江湖歪着腦袋瞥了眼強忍笑意的林天琅,望向心神似乎有些震蕩的姚夢,“你可別信林天琅的胡說八道,我洗劍池在大唐哪來的那麼多四品首席。

“林天琅你以後也少吹牛比,一點也不懂得低調。”

“好的好的,師兄說的有理。”

二人只說了洗劍池沒有那麼多的四品,但卻沒有否認可以讓貴人變成廢人的那句調侃。

姚夢眼神複雜,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

真是不知道,是何種怪胎,才能駕御住這種可以隱隱禍亂朝綱的江湖門派。

…………

商隊在野外紮營休息了一晚,然後在第二日辰時的最後一刻,披着初升的晨光,駛進了渝州城。

此刻,商隊下榻的客棧後院。

後院一處石板上,江戶把劍靠在身側,扭頭對着身旁的姚夢問道:“今天是第三天了,你想好去哪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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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末日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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