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司都理刑
更新時間：2013-01-02
大明建國后，主管刑法的機關有三，刑部和大理寺還有都察院。刑部代替了前朝的大理寺，主要審理案件。可是前有錦衣衛後有廠衛，皆肆無忌憚。刑部審判之名，遇到老朱需要的案件時，則無用武之地。而大理寺則負責對冤案錯案的駁正，還有平反工作。
由於皇太孫堅持馮勝是冤枉的，所以馮勝一案則由大理寺主審。大理寺卿伊洛，年約五旬，正經的進士出身，對老朱死忠。
京師的大理寺，威嚴肅穆。這天天公作美，連下三天的雨竟也在清晨時放晴。朱允炆不方便過來，在放過馮勝府的家人後，自是在宮中等消息。大理寺的高堂之上，伊洛正坐；旁邊的是刑部尚書開常，還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劉璟。
伊洛從小家貧，奮力讀書後高中進士，從地方小員做起，今天能做到這三品高官，全賴朱元璋慧眼識人，積極提拔。所以伊洛對老朱甚為忠誠，可是這件事涉及到的是開國功臣，國公之尊。又是皇太孫的老師，一向為其看重。
皇太孫在後，沒得辦法啊，這時底下的衙役大喊道：“犯人上堂。”伊洛頓時收起心思，只聽到底下傳來一陣腳鏈拖沓之聲，眾人一看，只見馮勝身着白色囚衣，雙手提着鐵鏈，腳上環着鐵鏈，一步一步的走上堂來。
身後四個獄卒緊緊跟隨，劉璟眼見，不禁眼睛一閉。昔日開國功臣猛將，去年還統兵二十餘萬，威風凜凜，如今卻是堂下之囚，落魄之斯。
馮勝站在那裏，昂然看着上面的三大坐客。堂下一小吏狗仗人勢，立即出列指着馮勝高聲道：“犯人還不跪下。”
馮勝瞟都不瞟他一眼，平靜地道：“老夫無罪。”
小吏更要大喝，伊洛笑着道：“老將軍一生征戰沙場，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我們今天能坐在此處安享太平盛世，也是托老將軍的光。區區俗禮，能免則免，今天就特許老將軍站在堂下受審吧。”
馮勝雙手抱拳道：“謝大人。”
伊洛笑着道：“不用謝，廠衛從你府中搜出的各種金銀珠寶，還有高麗鎮國寶劍，你可承認是自己在征討高麗期間，私自收藏。”
馮勝道：“不承認。”
伊洛卻是高聲道：“來人啊，帶其它犯人上堂。”隨即人被帶上來，儘是馮勝的家屬，有他的兩個兒子，十幾個兒媳，還有馮勝的五個妻妾。滿門老少盡皆跪在一堂，頓時擠滿了大理寺大堂。
看來廣娶妻妾也不是很好，一旦犯事，就正好被抓個滿。看看馮勝這一家子，這麼多的人把大理寺都擠滿了。
伊洛看着底下眾人，語出驚人的道：“你們當中曾有人秘密的向獄卒提出，說是知道本案的實情，要稟報給本官。本官當時置之不理，可是現在蒙皇上看重，得以重審此案。現在既然眾人皆在，那就當眾說出來吧。”
底下跪着的人皆是大驚，隨即相互對視，但眼中看向對方儘是懷疑之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時，一名美貌的少婦走出來，高挑豐滿的身材，白衣長裙晃晃悠悠，柳腰輕擺的到了眾人面前，跪下去，輕聲的道：“回大人，是小女子說的。”
身後的眾人頓時大驚，一個個憤怒的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卻是滿不在乎。她本來是原高麗女子，李景隆隨同征戰時，所到之處，必搜集美貌女子，納入囊中。後來軍中非議，李景隆賊腦一轉，於是決定拉馮勝下海。
於是特地找了一個美貌的女子送給馮勝，馮勝一聽，立馬極力推脫，但耐不住李景隆的軟磨硬泡。再說了李景隆可是皇親貴戚，又是朱元璋派來監軍的，雖是暗地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或許也是征戰在外，馮勝又是精力旺盛的男人，於是就收下了。哪知時間一久，馮勝禁不住這女子的挑逗，一時做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後來此女又悉心侍奉，百般奉承。馮勝見她婉婉可憐，更是憐愛無比，於是帶回京師，正式宣告府中諸人納為小妾。府中妻妾雖有不滿，但是哪兒敢表露出來啊。
沒想到是在這兒等着了，那小妾頓時可憐兮兮的道：“民女本為原高麗人士，馮勝在征戰高麗期間，見到民女便強納民女為妾。民女不從，他便命人暗殺了民女一家，把民女強搶到大營，強佔了民女，民女無奈只得跟隨他回到京師。”
小妾的一翻哭哭啼啼，再加上那動人的話語，還有那面帶淚水垂憐的俏摸樣，頓時打動了在場的眾多男人。許多人頓時恨恨的看着馮勝那廝，恨不得自己就是馮勝，可以得到如此美女，卻又干下如此禽獸不如之事。
伊洛還算鎮定，雖不相信馮勝是這種人，但是此女說得有憑有據。旁邊的劉璟卻是一直在觀察着那個女子，眼珠都不轉動一下。周邊隨即就有人注意到了，頓時心中展開聯想。劉璟髮妻早喪，一直未再娶，難道竟也是看上這女了。
這劉璟可是皇太孫身邊額高人啊，要不要找個機會，給他做個媒啊。看得出來是喜歡這樣的女子，可是這女子動不得，那就找這個樣，找一個。
那女子看見劉璟，就知道這廝武功高強，隨即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胸口的高領，一副害羞至極的摸樣。這下頓時是個人都看不下去了，人家都慘成這樣了，你還色心不改，直盯着人家的胸口看，還是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之前。
伊洛更是看不下去了，雖說劉璟是皇太孫殿下的師傅，可是也得自重啊。於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輕輕地道：“劉御史，請自重。”
劉璟頓時回過神來，卻是看也不看周邊眾人的神色，慢慢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喝。周邊人人心中皆罵無恥之徒，可是誰也不敢罵出聲來。且不說劉璟是皇太孫的老師，還有劉璟執掌都察院，得罪了他，還想不想在朝廷上混啊。
再說底下跪着的眾人，除了馮勝一臉的死相，其它的都是憤怒加憤怒，尤其是馮勝的其它四個妻妾，早知道這妖精不是好人，這下慘了吧。
小妾輕輕地將馮勝如何得到高麗鎮國寶劍，如何收為私用，如何帶回京師，如何夜夜笙歌之後，拿出寶劍藉著月光觀賞。有時自己陪他安寢后，總能聽見這廝在夢中想着要稱王稱帝，如何後悔早一步從高麗回歸。
說的太多了，旁邊的大理寺官員，早已清楚記錄在冊。場中之人頓時都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這下馮勝慘了，既有廠衛搜查出來的物證，還有人證，且是他的枕邊人。人證物證聚在，看來馮勝是做過這事了。
眾人似乎都信了，劉璟卻是站起身走到那小妾面前，走了幾圈，突然道：“如今高麗已滅，世上再無高麗，有的只是大明的安東布政使司。小妾姑娘一口一個高麗，是不是惱怒馮老將軍乃率兵滅高麗之人，所以肆意污衊。”
周邊色迷心竅之人才頓時回過神來，劉璟的一頂大帽子壓了下來，誰敢再同情此女，那就是同情高麗，也就是叛國之罪啊。
小妾又是可憐兮兮的道：“民女不過是一鄉村女子，哪兒知道這種國家是非，只不過是斗膽見眾衛大臣皆乃正直之人，才放膽一說。”
劉璟笑着道：“一屆民女，怎麼本官見你知書達禮，明顯受過很好的教育。說起這番供詞來也是頭頭是道，好不生疏，想必在私下裏，熟練無數遍了吧？”
小妾頓時滿臉震驚的道：“大人說什麼啊，民女聽不懂。”
劉璟道：“那就直說了，是什麼人讓你潛伏到馮老將軍身邊，好在此時陷害於他。”
小妾凄慘的道：“大人冤枉民女了民女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而你們卻是仗着富貴子胄，沆瀣一氣，對那等人間慘事也能置之不理，還倒打一耙。”
劉璟笑着道：“你也不用分辨，剛才本官仔細觀察過你。說話甚為得體，對大明官場官職更是熟悉；還有姑娘一身武功很是不俗吧。要按本官來看，馮老將軍武功雖高，似乎姑娘要想反抗的話，就算不敵，逃走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小妾驚懼的道：“民女怎會武功啊？”馮勝更是滿臉震驚，要說他的武功也不算差啊，就算比不上劉璟，可也沒差到這種程度吧，連個女子有無武功都看不出來。
劉璟笑着道：“是嗎，竟然不會武功。”話音剛落，卻是一掌突然施出，直擊那女子的額頭。哪知那女子卻是自動的站起身，正正好好劉璟的手掌就落在那女子的胸前。
劉璟的功力何等深厚，此女哪兒能受得了啊。於是小妾很悲催的倒下了，不止倒下，而且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血還未吐完，卻是雙眼掙扎了幾下，最後看向劉璟，眼神中充滿的竟是笑意。
但在眾人看來，卻是另一副局面了。就算脾氣再好，整個場面一言不發的刑部尚書開常也大怒了，站起身，道：“劉璟，你太放肆了，竟敢當著眾人的面，斬殺證人。”
周邊的官員也是滿臉震驚的看着劉璟，這位平常極為注重顏面的老好人，卻是滿臉的雲淡風輕，好像這個人真的不是他殺的。
其實劉璟真的想說，這個小妾真的不是我殺的，我那一掌只是想試探，突然襲擊之下一個人的本能反應，所以根本未用力。哎，可是現在查看此女，確實死的不能再死了，這下明白了，我也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