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齊天
楊炏之做了一個夢。
夢裏自己茫然身處一片雲海之中。
無意識地伸出了手,楊炏之往前抓了一把,可惜啥也沒能握住。
整片白色的雲海在不住地翻騰着,如潮水一般自外圍往正中心的楊炏之涌去,掀起了陣陣浪潮,但卻在楊炏之身邊數米遠的地方就平息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的胸腔之中積了一口氣,硬頂着他的胸口讓他很憋屈,但就是無法緩解和將其排除出去。
只不過他自己所不知道的是,身處在這片雲海正中心的他,此時的周身在散發著淡紅色的光芒。
楊炏之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這個夢還挺好,寓意應該挺不錯的,自己身處清白之地,無拘無束,自由廣闊。
除了就是那團憋悶在胸口的怨氣讓他有點膈應。
突然,這一片環繞在他周身附近的雲海之中,有一小部分的白雲瞬間就轉變為了黑色。
黑氣濃郁,並且擴張性極強。
於是在不到眨眼之間,這黑氣就腐蝕完了將近一半的白雲。
只不過後面的這些白雲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反抗、或是掙扎的過程,糾纏到最後才無力地被按了下去。
它們最後也都同化為了黑色。
與此同時,楊炏之發現這一異變之後,他同時也覺得這片天地,或是這片雲海在汲取着自己的生命里與精力。
身體一點點地被掏空,而自己伸出手又握不住任何的東西。
他最後只能無奈地兩隻大手一揮,釋放出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散給了那些還未變黑的白雲,給它們力量與底氣讓其更加強大。
讓它們更好地保護自己。
不受傷害。
時間慢慢流逝而過,如今,內圈的這一片雲海已經全部變為了黑色。
再往外看一圈,黑氣擴張的力度沒了之前那麼大,於是這一片就變為了一種灰色。
最外面,最大的這片雲海,依舊是白雲。
好像一片凈土。
只不過,如今自那些內圈的黑雲之中,流出了一縷縷、一道道或粗或細的黑氣。
如一道道溪流河水自山上往下流出,淌進了下面的整片土地;又如一根根血管自心臟處延伸出去,佈滿了整個身體。
而此時的楊炏之,卻早已消亡了。
只有整片雲海依舊在翻騰着,一波波浪潮往正中心涌去,這股力量推動着一團碩大的紅光往上方升去,最終其到了高空之上,成為了一輪紅色的太陽。
夢醒之時,一切回歸現實。
生活照舊。
今天,楊炏之照常起床了,不過卻有一種說不明的意味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收拾東西洗漱的時候,楊炏之的反應明顯就挺慢的,有時候做一個簡單的動作也不是很連貫,偶爾會停頓一下。
看起來指定是有什麼心事。
而且今天比較令人意外的事情,就是楊炏之起床的時候,李牧不在屋內。
離楊炏之做的那個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那天早上,楊炏之好像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一些東西,可惜他也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
然後在當天晚上,楊炏之就做了那個夢。
令他記憶尤深。
並且那天臨近中午時分,楊炏之忙完了之後打算要去做中午飯了,於是他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李牧。
結果李牧不在。
楊炏之輕輕搖了下頭,怎麼自己記性這麼差了,早上看着他出去的啊,這才多久就把這茬給忘了。
麻利地收拾好了東西,楊炏之正準備出去看看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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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況,再去做中午飯。
結果剛走到門口,屋門就被人從外面給推開了。
於是楊炏之就看見了李牧整個人挺有精神地進來了。
兩人站在原地,四目相對。
過了片刻,李牧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對着楊炏之笑了一下,說道:“咋樣,是不是看起來挺好的。”
“嗯,沒錯。看起來更有活力了。”
“是不是該吃飯了啊,咱們去做頓好吃的。”
“走。”
“今天我再給你露一手,讓你開開眼。”
那天,楊炏之也沒問李牧怎麼突然就好起來了,李牧也就只是跟他嘮着一些家常。
其樂融融。
“有老頭在,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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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李牧過了很長時間、才從深陷於其中的幻想世界內脫離了出來。
這倒也沒什麼副作用,反正等李牧反應過來后,他的腦子也還是照常一樣。
不疼也不難受。
又在藤椅上坐了好一會兒,李牧自己回憶了一番那種體驗。
“嗯,還是挺爽的啊。”
直到被太陽曬地腦門兒有些發燙了,李牧才愣過來。
本來還是顫顫悠悠地想把着椅子扶手起身的,結果忽然就發現不太對勁。
自己好像能輕易地調動起來上半身的肌肉來發力,還不太疼痛。
“唉,不對啊。”
好像根本不疼啊。
意識到自己好像完全恢復過來了的李牧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畢竟老頭剛剛離開嘛。
以老頭的能力,什麼手筆舞不出來啊,這點小事可真不算什麼。
所以李牧輕輕鬆鬆地就自己站了起來。
只不過,他起身之後並沒有回屋,而是徑直往老頭的房子走去。
屋內。
“收拾收拾,再過兩個月,你就走吧。”
剛進屋的李牧還沒站住身子呢,桌前縱橫寫意的老頭就首先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就沒了下文,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沉重了起來。
李牧聞言之後就沉默了下來。
身體突然恢復過來並沒有讓他有多大的心理波動,但進屋之後因為老頭的這一句話,讓他突然很是難受。
對,是難受的感覺。
一瞬間很多複雜的情緒都涌了上來,硬生生地堵在了李牧的嗓子眼,讓他呼吸困難。
如鯁在喉。
桌后的老頭依舊在專註地寫着字,桌前的李牧沉默地低着頭,想事情。
這一瞬間,屋內的場景竟然有點熟悉。
李牧低頭想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來看向桌后的老頭。
這會兒,老頭剛剛拿過來一張新紙鋪開,才寫了沒多少內容。
“齊天之御,雖終至大道之極,然人力窮盡,固不可變更數計、不可變更命輪、不可變更天劫。”
李牧就看到了這麼幾句。
然後老頭就收手不寫了。
輕輕地將筆在硯台上抿了抿,而後將其搭在了硯台上。
於是兩個人此刻就對視了一眼。
老頭的眼神很是平靜,深邃如淵,盯着李牧沒有絲毫波動。
李牧的眼眸之中閃動着一縷微弱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滿懷的情感將要噴涌而出。
一眼之後。
李牧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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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老頭也只是看着他。
最終,李牧抬手抹了一把眼底,順勢對着老頭就跪了下去。
深深地給老頭磕了一個頭,埋在地上等了好久。
李牧出門之後,老頭欣慰地笑了一下。
臉上與眼底滿是希望。
李牧小心地從老頭屋內退出來之後,他抬頭仰望了一下天際的太陽。
陽光很刺眼,不過他沒拿手擋,就只是把眼睛眯了起來看了一下。
隨後他就悠閑地回屋了。
進門之後,正好碰上將要出門去抬李牧回來的楊炏之,李牧一下子因為老頭讓他兩個月後離開此地的話,而不知道該不該於此時對楊炏之提起這件事,所以就在門口愣了一會兒,心裏思索着該怎麼應對。
到最後,他還是決定先把這事兒放一放再說。
畢竟還有兩個月呢,以後找個機會再說也不遲,不然可能會弄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與沉重。
楊炏之在看到李牧自己輕輕鬆鬆地進來之後,也愣了一下。
最初的想法竟然不是李牧怎麼突然就好起來了。
而是在看到李牧之後,他的腦子裏突然又閃過了那片雲海的場景,讓他的思緒忽然又回到了那個“夢”中。
不過這次很快,楊炏之就從裏面抽回了現實中,才想到了李牧身體恢復健康的情況。
不過腦子裏也就一閃而過罷了,畢竟老頭在家他也是知道,所以轉念一想大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於是就有了兩個人相視一愣的場景。
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不過最終還是兩個好兄弟一起去了伙房。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反正老頭從來沒吃過楊炏之做的飯,也就不用管他了。
李牧那會兒說:“等着瞧好了,我給你露一手絕活!”
於是楊炏之就大大方方地給他讓出了位置,站在一旁等着看熱鬧,欣賞學習一番李牧的拿手好戲。
只見李牧站在鍋台前閉眼沉思了好久,而右手握着刀把將菜刀的一個角剁進了案板里。
卻遲遲沒有動作。
楊炏之看了一會兒,也有點納悶了。
於是他心想到:“干幾把啥呢,這都想了半天了,咋還沒個動靜呢?”
時間就在兩人的輕鬆消磨之中緩緩而過。
其實那天中午,李牧確實是給楊炏之露了一手。
不過直到最後,也就只是做了一份蛋炒飯。
楊炏之那會是越看越不對勁,怎麼露一手絕活還炒上雞蛋了呢?
怎麼還把昨天剩的一些米飯給倒進來了呢?
於是他瞬間就看明白了。
“確實也算是絕活了奧,以前還真沒見你做過蛋炒飯。”
李牧很是尷尬地回了一句:“呀呀,突然想不起來該怎麼做了,下次,下次一定!”
隨後,楊炏之還是不得已,為兩人做了一道魚,和着蛋炒飯吃。
其實李牧的蛋炒飯做的也還行吧。
起碼下菜的時候吃起來挺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