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幾番的猶豫以後，盛夏還是將葉清宜約了出來。
葉清宜來的時候“啪”的一聲便將離婚協議書給放到了桌上。
盛夏看着上面醒目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字，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做出什麼反應比較合適，只能抬頭看着她：“你這是……”
“老娘想好了，我要離婚。”葉清宜拿過盛夏手邊的檸檬水，不管不顧的喝下了半杯，這才放下。
“怎麼突然就決定了？”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盛夏招來侍者又要了杯檸檬水，問道。
葉清宜沒有說話，而是看着她數秒。
盛夏抬眸，“我臉上……有東西？”
葉清宜搖了搖頭，“他們兩個見面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偏巧這個時候，侍者端着檸檬水走了過來，盛夏接過，“……我找你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葉清宜抿了抿唇，低頭看着桌上的離婚協議書，情緒一時之間變得有些低落，“你說……我怎麼總是遇見這種人呢？一個蹉跎了青春，一個……耗費了光陰。”
盛夏看着神情中惆悵的葉清宜，嘴巴動了動，很想告訴她：前者，從來沒有蹉跎你的青春，你給了他一場青春，他還給你的是用生命的熱愛。
只是，這句話，還是跟以前的那麼多感慨一樣，只能被追問舌尖，被埋藏在心底。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楚墨遲的遺願是希望，葉清宜永遠都以為他在遙遠的地方，健康的活着，若不是讓她知道……他早已經成了一塊冰冷的墓碑。
“真的想好了？”盛夏拿過她手邊的離婚協議書，慢慢的翻看着。
葉清宜點了點頭，自嘲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離婚罷了，我葉清宜驕傲了一輩子怎麼能讓一個女人一直膈應我，我已經給了周赫太多的時間，既然，他始終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那我索性就放手，成全他們這一對兒青梅竹馬，免得等到時候還要被人詬病說我摻和進人家十幾年的感情里。”
盛夏簡單的看了一下協議書，並沒有什麼問題后，慢慢的將它闔上，“既然過得不高興，那就算了吧。”
盛夏想，如果楚墨遲還活着，也一定不願意見到她活的不快樂。這是他拼盡了生命去愛的女人，怎麼能到了別人那裏，就被肆意的糟蹋呢。
葉清宜聞言，笑了笑，從原本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起身，慢慢的走到她身邊，然後伸手抱了抱她，
“我就知道，即使全世界都跟我說，讓我再慎重的思考一下，再決定離不離婚，你都會站在我這一邊。”
盛夏被她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是卻沒有推開她，她想……這個時候的葉清宜或許就是需要這麼一個擁抱。
一個可以讓她滿血復活的擁抱。
而果不其然，這個擁抱在持而果不其然，這個擁抱在持續了一分鐘左右以後，葉清宜慢慢的鬆開了手，就那麼親密的坐在了她身邊。
……
清晨，周赫有些詫異的看着桌上的早餐，記憶中，這還是葉清宜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給他做早餐。
以往不是他親自下廚，就是去外面買一點回來，保姆不在家裏住，只負責午餐和晚餐。
“這是你做的？”
葉清宜將筷子擺好，“先吃飯吧。”
周赫在坐下之前，走到她身邊，從側面在她的面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葉清宜沒有躲閃，只是淺淺的笑着。
這頓早餐可以說是兩人這一年多以來，吃的最和諧，最寧靜，也最……溫馨的一次。
期間周赫說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葉清宜也都配合的搭上一兩句話，場面很是美好。
等吃完了，周赫主動的承擔起收拾餐具的任務，葉清宜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等會兒再收拾吧，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說。”
周赫頓了頓，轉過頭，看着她認真的模樣，心中驀然就“突”了一下，再坐下的時候，就有些忐忑，他笑着轉移話題，“……我突然想起今天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是等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咱們再聊……”
“是很重要的事情。”葉清宜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對你，對我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周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清宜我們……”
“我們離婚吧。”
葉清宜轉身從一旁的茶几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擺在他的面前，連中性筆都已經備好，
“這上面我已經簽了字，等你簽完，我們去民政局公證一下，就行了。”
“我不同意！”周赫連看都沒看那離婚協議一眼，站起身，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臂，說道：“我不同意離婚。”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們只能法庭上見了。”葉清宜說道，“以你現在的知名度，還是不要鬧那一步的好，在家裏把離婚協議簽了，對你對我都好。”
說實話她也不願意將自己離婚的消息弄得人盡皆知，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只是，過不下去了，總是要快刀斬亂麻的好，不然……等時間再久一點，她真的會覺得兩女共侍一夫的惡習，要死灰復燃了。
畢竟，大清都亡了幾百年了。
周赫“唰唰”沒兩下，就把離婚協議書撕得乾淨，“我不同意離婚。”葉清宜：“周赫，咱們好聚好散。”
“從我跟你結婚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要跟你離婚。”
周赫有些壓制不住聲音的高亢，他握着她的手；“你在意李師師，我已經在解決了，很快……很快她就會消失在我們的生活里，我們還是可以回到跟以前一樣的日子，好不好？”
葉清宜想要把手抽出來，但是沒能如願，“我們回不去了。”已經破裂的感情，怎麼還有可能恢復如初。
“如果你不簽署這份離婚協議，那我們只能法庭上見……你該知道我這個人，眼睛裏從來容不得沙子，我已經給了你一年多的時間來解決，但既然你割捨不了，與其讓你左右搖擺，倒不如我來替你做這個決定。
這個決定，就是……她退出。
“你能等楚墨遲那麼多年，為什麼就只給我區區一年的時間？”周赫忽然大聲吼了一句。
葉清宜被他吼的愣住，數秒鐘后這才慢慢的回過神來，抬眸看着他，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在婚姻里等你幾年？”
周赫沉了沉，沒有回答她的話，問的卻是，“你是不是還愛着他？”
“周赫，你有毛病是不是？”葉清宜甩開他的手，說道，“我現在跟你談的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你扯他幹什麼？”
“怎麼，提到他，戳到你的傷心處了？”周赫“唰”的一下子將餐桌上的餐具盡數掃到地上，“噼里啪啦”盤子和碗摔落一地，“我可以因為愛你，容忍楚墨遲的存在，你為什麼就不能諒解我，存在一個李師師？”
“所以……這些才是你的心裏話，對嗎？”葉清宜被他話語裏的怨恨所震驚，“楚墨遲的存在，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的嗎？在我們結婚以後，他早已經徹底的消失在我們的生活里，你還在介意什麼？”
“我介意什麼？”周赫冷笑一聲，他忽然從書房的柜子裏扯出來一個正方形的小盒子，“倏”的一下將裏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上面全部都是沒有任何署名的明信片。
“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寄一張明信片給你，這叫徹底消失在我們的生活里？”
葉清宜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明信片，有些怔然，“這些明信片，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周赫冷着臉，沒有說話。
“你都……藏起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葉清宜閉了閉眼睛，“他會寄明信片過來，我完全不知道，而你也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周赫你不應該把自己積追問心裏的怨憤用這種方式發泄出來……所以在你的認知里，我跟楚墨遲曾經有過過往，他又在婚後寄回了這些明信片，我就應該理所當然的接受你跟李師師在婚後的暖味，是嗎？”
她說：“感情不是這麼算的。”他們之間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錯過了很多，可以交流和敞開心扉的機會。
如果，沒有李師師的出現，葉清宜或許會有足夠的耐心去化解這份誤會，但是……就好像即使當年那麼愛楚墨遲卻依舊不能容忍他跟別的女人有牽扯一樣，她更加不能容許的是有人踐踏她的婚姻。
她或許就是被慣出來的性子，她這前半生，除了沒怎麼感受過父母親情，其餘的什麼都沒缺過，也正是因為感情方面的缺失，葉清宜對待感情打心底里就是尊重的。
尤其這份感情上升到婚姻的時候。
她可以容許你一切，卻唯獨不能是婚姻里的隨意散漫和肆意踐踏。
她對周赫，不是沒有動過心的，不然，追她的人從來不缺，她也不會獨獨選擇跟他走進婚姻的殿堂，只是……這個決定，如今看來，好像並不怎麼正確。
“不該這麼算？”周赫忽然就笑出了聲，“那你告訴我該怎麼算？你什麼時候能把心裏的位置，統統騰出來給我？葉清宜，不管怎麼樣我跟李師師都是清白的，而你，跟我在一起以後，還堂而皇之的跟楚墨遲上過床！”
感情這種東西，掰扯來掰扯去，藕斷絲連牽出的多半是翻臉無情。
當初說的再如何的不在乎，表現的再怎麼心胸寬容，隨着歲月的累積，多半是要越來越沉重。
尤其周赫因為家境的原因，心思比之從小生活優渥的葉清宜要敏感，也深沉的多。
他習慣的在她面前表現自己寬容和細緻的一面，就像是在臉上戴着的，完美無缺的面具，但是這種面具，隨着他事業上的成功，隨着他社會地位的提高，早晚是會出現裂痕的。
而李師師的出現，就是觸及這道裂痕的導火索。
若不是礙於葉清宜反感的態度，他甚至並不覺得自己幫助昔年的青梅竹馬有什麼問題，這就好像是突然發了財的暴發戶，總是要在親朋好友和所有認識的人面前，展現一下自己有多麼的成功。
在李師師面前能獲得的成就感，是在葉清宜身上，怎麼也得不到的。
葉清宜並不是個傻子，從他的言語和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也漸漸的看明白了，所以才會失望透頂的決定離婚。
“既然你的心中有那麼多的不滿，索性就把婚離了吧，我想……我們真的不合適。”
想明白了一切的葉清宜，忽然間連爭吵的力氣都沒有了。
畢竟……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周赫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半晌卻只是態度的堅定的回了她一句：
“我不同意離婚。”
……
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你不是一直想要重新回到周赫身邊，我給你這個機會。”
葉清宜拿着手機，面無表情的說道。
李師師來得很快，葉清宜說半個小時后，她只用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已經趕到。
“坐吧。”葉清宜說道。
李師師坐下的時候，看了眼一旁什麼話都沒有說的盛夏，心思有幾分的忐忑。
“我包里有一份協議書拿出來看看。”葉清宜又說了一句。
李師師從她的包里拿出了葉清宜所說的協議書，上面醒目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字，醒目的呈現在眼前，李師師陡然愣住，“你要……離婚？”
“上面我已經簽好了字，只要你想辦法讓周赫在上面簽字，這份協議書就會立即生效。”葉清宜看着她，意味深長的說道。
李師師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卻有些不敢置信，“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想要離婚？”
葉清宜：“是，我決定成全你們。”
李師師頓了頓，“你怎麼不自己拿給他？”離婚協議書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兩人面對面的說清楚嗎？
“他不同意離婚，所以……這件事情就拜託李小姐了。”葉清宜說的客氣，全然沒有了最初知道李師師存在時的惱怒。
盛夏知道，她這是真的放手了，不在乎了，所以自然就能冷靜下來。
“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葉清宜說道，“一周以後，如果你辦不到，我會直接訴諸法律，到時候如果律師扯出什麼花邊新聞……也希望李小姐不要在意。”
這話里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一旦周赫離婚的事情被鬧開，那媒體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新聞熱點，繼而扒出李師師和周赫在婚後的親密關係，這無疑會給李師師本就岌岌可危的事業帶來難以估計的震動。
雖然這是威脅，但是李師師還是心甘情願的接受了，只有兩人離了婚，她才有上位的可能性。
如今的周赫是圈內炙手可熱的導演，她如果成功晉級成導演夫人，那以後的道路定然能夠順風順水很多，想到這裏李師師眼中的野心毫不掩飾。
在李師師走後，盛夏看着靠坐着的葉清宜，沉聲說道：“她毀了你的婚姻，你就準備這麼大度的成全她的愛情？”
“愛情？”葉清宜沒有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你真的覺得他們之間存在這種東西？”盛夏默了默，然後說了句：“姦情……也算是情吧。”
葉清宜輕咳一聲，“嗯，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盛夏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腦迴路有些神奇，也跟着笑了笑，然後說道：“只可惜，李師師愛上的是功成名就的周赫，而這樣的周赫是你一手打造的。”
對此，葉清宜聳了聳肩，“……我這人可能慣常不會做生意，每一次培養出來的好苗子，最後都會被豬給拱了，你知道嗎？上次我去歐洲旅遊，見到了郗婉婷。”
盛夏神情短暫地怔了一下，然後才佯裝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郗婉婷？
葉清宜以為她一時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都提醒了一句：“就是跟楚墨遲訂婚的那個女人。”
“哦，是她啊，她怎麼了？”盛夏問道。
“她跟楚墨遲分手了，交了個新男友，我正好看到他們在廣場上接吻。”
“她跟你……說什麼了嗎？”盛夏不動聲色的問道。
葉清宜聳了聳肩，“也沒說什麼……就是好像不太想要見到我的樣子。”
盛夏狀似不經意的扯了扯嘴角，緘默着沒有再說話。
盛夏很少主動在葉清宜面前提起楚墨遲的話題，因為每每這時，她都怕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
“你說……歐洲有什麼小島……寧靜，適合定居，人還很和善？”葉清宜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盛夏沒有聽清楚，“什麼？”
“沒什麼。”葉清宜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只是突然想起那日遇到郗婉婷時，郗婉婷轉述給她的話，“他已經康復，在一個寧靜的小島上定居，那裏的人很好，他生活的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