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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沈府的門前真是要排着隊才能進的了的。偏門本來開了一個,堵到了前街還一個接一個的排着。只好又開了兩個。
趙緣看着眼前吃的滿嘴流油的人,都不知道該不該出這個門了。
“郡主,咱們院旁邊的門怎麼也開了。”
“大概是蹭吃蹭喝的人太多了,一個門不夠他們擠。”平日裏住偏院是因為這裏離門近,出去的時候不用總聽家裏人的嘮叨,沒成想會遇上今日的情形。
“走吧,也沒別的辦法了。”
安兒會以為主子能想出什麼好辦法,誰知道她會帶着自己爬牆頭。主子從小練三腳貓功夫的人對這種事情自然沒話說,可是拉她一個伺候人的丫頭,怎麼都比登天還難。
“哎呀,安兒你怎麼那麼笨!那隻腳先抬起來,把手給我!先給我手!”
騎在牆頭上的趙緣怎麼指揮都使不上勁兒。
“安兒,你是家裏的丫頭,跟那些人擠一擠也沒多大影響。我先出去,就在前頭的廊上等你。你快些…”
剛說完安兒就看不見自家主子的影子了。等忙活完眼前的活,抓着主子閑暇的時候,也得學來三兩招式。
趙緣翻過院子的圍牆,到了隔壁的大院子。這院子是後院的主院,平日裏住一些外客,都是女眷。趙緣翻過來的時候,也不怕被人逮到說閑話。
雙腳剛落地,就被一陣驚呼聲嚇得不知所措。
“哪個狂徒不要命的,竟敢翻沈將軍家的牆頭!”
面對眼前這個手舞足蹈的人,趙緣親切的叫了她一聲,“沈巧兒…”
“表姐?”沈巧兒不敢確信的將手帕捂住臉,一步一步的靠近道,“你怎麼沒事翻自家的牆頭?”
趙緣不喜歡眼前的爪子,眼見着要摸到自己,想都沒想躲了過去。剛躲過去,看見這個拿鐵鍬的人更是吃驚的說不話來,指了指沈巧兒,又指了指白崇光。
“沈巧兒,原來你在這兒私會男人,我要到前廳告訴大伯母!”
沈巧兒趕緊拉住趙緣,“表姐,你別誤會,我…我…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裏了,你自己看嘛,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呢。”
趙緣被她打岔過去,一把將人護在身後,“是啊,你在我家後院幹什麼,這裏住的都是女眷。”
崇光鏟了最後一抔土蓋到海棠枝的旁邊,又灑了些別人看不明白的粉,混合著水,一起澆到了剛埋好的新土上。
“你也看見了,我在種樹。”
“我家的院子種什麼你的樹。”說完就要去拽,發現這是那天看見的海棠枝子,和那天一比,海棠枝已經發了許多嫩芽,趙緣捨不得的收回了手,“行了行了,我也是不計較的人,你趕緊離開這裏。男人嘛,就應該去前面喝酒吃肉才行。對了,你可不要在前面說你見過我家表妹,自己無所謂就算了,可別污人家姑娘清白。”
崇光又打眼看了她身後的人,隨口說了句,“倒還不值得。”
巧兒聽了恨的直跺腳。
“沈巧兒,你為這人跺腳真是髒了鞋了。還不趕緊進屋收拾收拾。”
巧兒轉身進了屋,崇光還在整理院子裏的東西。臨走前說道,“我要說我見了順安郡主,豈不是會長臉面。”
“真是長了你的臉丟了我的面子!”
巧兒從屋裏頭出來,隨行的丫頭還真給她換了雙鞋。
“表姐,你們是吵架了嗎…”
“都這樣說話你聽不出來?”
巧兒還想問些什麼,直接拉了人去前面吃酒。今日是個大席面,廚子都是外頭請的,晚去一步就是少一點口福。
四方的大院子被假山錯落隔開,中間以水為界,一邊坐了男客,一邊坐了女眷。帶來的小孩在橋面上來回奔走,瞅着河裏的魚也是新鮮。
巧兒左右看了幾眼,覺得甚是無趣,“表姐,換了新府怎麼還是老模樣。”
“我爹就是喜歡老一套,上了年紀了,總是想些以前的。”
“以前的老房子呢?賣了嗎?”
趙緣搞不懂巧兒問的這些奇怪又沒理由的問題,“肯定是賣了啊,又不回去了。”
巧兒還在東張西望,趙緣趕緊拉着她坐下。巧兒嚇得躲到一邊。
“表姐,家裏長輩還沒坐呢,還不趕緊起來。”
“你怎麼竟是些沒用的規矩…”
“是你沒規矩…”
趙緣被自己的娘親提到一邊,招呼着大傢伙坐下。在趙緣看來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只跟着巧兒應聲喚着七姑八姨。
“我們家緣兒不比巧兒懂規矩,做姐姐的還要跟在妹妹後頭認人。”沈夫人想要拉着趙緣跟自己坐,沒想到女兒一個扭身混着去別的桌了。
沈大嫂子看着趙緣,沒來由的嫌棄,“要說在宮裏頭的,那應該學的是娘娘的做派,怎麼看着跟鄉下野丫頭一樣,還真是不如我們家巧兒。”
張家嫂嫂白了一眼,看不慣這明裡說暗話的樣子,“不學人家難道還活不成人樣嗎,都是一張嘴吃飯兩個眼睛看人的。”說著還拉過沈夫人的手,“你說怎麼就有人那麼作怪呢!”
沈大嫂子把筷子一撂,“張家嫂嫂,你怎麼說話呢,這都是家裏人,說話也得客氣點吧。”
沈夫人趕忙拉住身邊這人,張家嫂嫂的這脾氣,跟現在的趙緣一個樣,一點虧不能吃,看不過去就愛說兩句。“大家趕緊動筷子吧,隔壁桌都新上了好幾道菜了,咱們自家人還沒人家能享受呢,來來來…”
張家嫂嫂看着沈大嫂子忙不迭的吃起來,又小聲的對沈夫人說道,“不知道誰是鄉下來的呢,一點沒規矩。”
身後隔壁桌,趙緣吃的倒是自在。
白夫人看着趙緣來了這桌,和別人換着換到了她旁邊。還給她夾了菜。
“夫人只顧看我吃,是飯菜不合口嗎?”
“那倒不是,平常看人家姑娘吃飯,只想到這姑娘教養好,斯斯文文,看你吃飯,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誇廚子,還是誇飯菜,甚至我都想多吃兩口。”
趙緣左右看了看,還是裝作模樣拿帕子擋了擋臉,“夫人若想笑話便就笑話吧。”
安兒在廊上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着人。趁着間隙休息的丫頭看着安兒一個人,好奇的問她不陪着郡主在前頭吃席,躲在這裏幹什麼。安兒這才知道小主子這是前頭說話,後頭就把她這個人給忘了。
來了席上看她和白夫人說話說的樂呵,趕緊把趙緣從席上拉了下來。
“什麼事這麼著急。”
安兒湊到趙緣耳邊說,“郡主,那人是太守夫人。”
“那又怎麼了,我就是跟她說說話而已,又沒犯啥事。”
“你跟人家說的親近,萬一白家上門提親呢。”
趙緣才明白安兒在擔心這個,“人家南歸城太守,要什麼沒有,城裏多是富貴人家的姑娘,拎哪個不比我強,你想多了。”
說完又坐了回去。
趙緣剛安定了,沈大嫂子又把話頭挑了起來。
“緣兒和白家那個也是成親兩年多了,怎麼肚子裏也得有個動靜了吧。這去了人家不養孩子,怎麼著說出來也不好聽吧,哪有做女人的不生養孩子。”沈大嫂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拿着筷子到處指指點點,“緣兒當初的親事我本來也不贊同,選誰不好,非得是他白家。白家是有錢,結親連個像樣的場面都沒有,偏郊蓋了房子叫了兩家人一吃飯就算事成了?要說我呀,就是我妹子傻!”
桌子上都是自家人,有知道趙緣成親的,也有遠房親戚不知道這個事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不滿意的也開始說話了,“沈二嫂子,你這事做的不體面了吧。緣兒結親這麼大的事,也不通知沈家上下。也不是小門小戶,太不像話了。”
張家嫂嫂是沈夫人的舅表親,嫁了個經商的,常年四處漂泊,就因為如此,她也沒接到消息。聽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心裏頭難受,張嘴幫親不幫理,“你們一張嘴都要頂十張嘴,百十張嘴沒吃到酒就在這兒要飯呢,吃啊,桌子上不都是飯么,要是不夠,我再給你們擺個十方。”
沈夫人起身拉住這個都快爬到桌子上吵架的人,抹了抹眼角說道,“別的話不能說,那我就說一件事,沈霖在京的這些年裏,有誰貼着臉的踏過沈家的門檻。”
沈大嫂子接話道,“有臉貼我可不想沒命出來。”
“大嫂子,我當你不知道呢!你若不是我大嫂子,我還真是不想你知道。”沈夫人看了看旁邊的巧兒,提醒道,“巧兒不比緣兒小几歲,也該到婚嫁的年紀了,還是早早的選了人家才好,要不然整日裏竟想着有的沒的,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你!”
沒等沈大嫂子發飆,沈夫人就離了席。順便叫了安兒將趙緣拉走。
趙緣看着舅表姨進了門也不讓自己進門,只好去問安兒。
“怎麼回事!剛才不還好好的嘛!”
安兒小聲道,“是沈大夫人。”
趙緣鬱悶的坐到地上,“我這大伯母,就一張爛嘴,說不出好聽的話來。”